陈最喝了口酒:“我都知道,可能这只是我逃避感情的借口吧。”
“最近是跟伯母见面了吗?”魏竞川看了一眼手机。
陈最松了一颗扣子,有些疲惫地讲:“没有,太忙了,我也不想见她。”
“她不能影响你一辈子。”魏竞川道。
“我都知道的,我会努力点。”陈最说。
“所以说,姜闻昼不好吗?”魏竞川又问。
陈最摇摇头,闷了一口酒:“他很好,就是太好了。”
“别逃避自己的感情啊。”魏竞川表情很无奈。
“你就别操我的心了,反正姜闻昼又不会有那种想法吧。”陈最看了眼手表,“你先回去吧,我还约了人。”
魏竞川有些奇怪地问:“都快十一点了,你约了谁啊?”
魏竞川不是那种会刨根问底的性格,但陈最朋友不多,这么晚约人就显得有些奇怪。
“我拜托徐真去找的一个人,没想到就在旁边,干脆今天见一见。”陈最没有隐瞒,“是以前SX文化的练习生。”
魏竞川一头雾水:“那个唱片公司?”
“说来话长,等我处理完了再告诉你。”陈最又看了眼手表,“你早点回去吧,明天一大早不是还有戏?”
魏竞川起身,笑道:“这是在赶我了。”
他和陈最多年朋友,光看他认真的态度,就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了。陈最不是他需要操心的愣头青,于是魏竞川优雅地喝掉最后一口酒,碰了下他的肩膀:“这杯你请。”
魏竞川走后不久,服务生就带进来了一个高挑的男人。
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气压很低,他在陈最对面坐下来。
“喝点什么?”陈最问。
“威士忌加冰。”男人没有摘下帽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最看了他一眼,他微笑着说:“闫子臣,这里不会有摄像头和录音设备,你可以把帽子摘下来。”
“当然......”陈最停顿了一下,他把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托着脸,很悠闲地往前倾身,“如果你偷偷录音录像的话,这个后果你是承担不起的。”
闫子臣很慢地摘下帽子,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浅色的疤,尾部几乎要没入太阳穴。
他的脸很英俊,但眼下的乌青让他看起来过于阴郁。
“你能让何扬付出代价吗?”闫子臣咬着后槽牙说。
“这种承诺我可给不了。”陈最笑着,“还是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你那么红,你的公司很有手段吧。”闫子臣眼底藏着一点贪婪,他的声音很粗。
“闫子臣,十八岁参加星光歌声,第二名。签给SX文化同年又参加了优讯视频的选秀节目,人气很高,最后却卡位没出道。多少人为你唏嘘?但这并不是节目暗箱操作,也不是谁挤掉了你的出道位,SX文化就没想过放人,这件事只是为了后续给镜湖乐队造势。”陈最平铺直叙,十分简洁。
“一个无权无势的孩子,因为黑心节目在决赛做票,就这么被资本剥夺了出道的机会,但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最终以乐队的形式重新出发。”陈最浅笑,“不错的故事,肯定能虐出一大批死忠粉。”
闫子臣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剧本都已经写好了,怎么后来杳无音讯了?”陈最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已经把他看透,“一手好牌打到稀烂,当红新人居然酒后聚众斗殴?这句话很熟悉吧,当年媒体都是这样惋惜你的。”
“不是这样的......”闫子臣咬紧嘴唇,脸色有些发白,“这是造谣。”
陈最耸肩:“可是视频,照片,目击者,一个都不少。”
“没有人相信我,但我真的是被陷害的。”闫子臣很痛苦地捂住脸,“何扬想要主唱的位置,他和红姐关系匪浅,但公司前期在我身上的投入巨大,不可能随便更换,所以他才想到了丑闻。只要在镜湖乐队正式出道前让我丑闻缠身就好了,这样主唱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陈最往后靠,很悠闲地拿着酒杯:“闫子臣,这是你的一家之言,何扬陷害你,你有证据吗?”
闫子臣的神色近乎灰败:“他......毁了我......这就是事实。”
陈最语气不急不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你因为出了丑闻,所以公司决定换人,换的人为什么一定是何扬呢?这个企划这么重要,不是一个高层就能决定的事。”
闫子臣猛得抬起头:“因为u盘,何扬送给了他们一个u盘。”
陈最终于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表情:“u盘里有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歌吧,镜湖乐队第一张专辑的歌,跟原计划相比,有很多改动。”闫子臣灌了一大口威士忌,“何扬把版权送给公司了。”
“他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作品,如果他和公司解约,那些歌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陈最若有所思地说,“挺像他的性格的,作品,情谊,不过是上位的工具而已。”
“你想知道的就这些吗?”闫子臣看着他,似乎因为没有别的消息能提供而懊恼。
“你知道的应该也只有这些吧,如果想跟我谈更好的条件,我需要证据。”陈最款款站起来。
闫子臣盯着他:“那我们说好的条件呢?”
“和之前谈的那样,那个节目,我帮你要一个名额,至于你能不能东山再起。”陈最微笑了一下,“只能看你自己咯。”
闫子臣嘴唇翕动了,有点不死心地说:“对你来说,让我有个好名次,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陈最的表情瞬间冷下来,闫子臣对上他的眼睛,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单我已经买了,你随意。”陈最冷淡地说,在拨通助理的电话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如果只想要依靠别人往上爬,一定会摔得比那时候更狠,好自为之。”
第29章
陈最挂了助理的电话,坐电梯下楼,在等车的间隙,陈最点了一根烟。
他用指尖夹着烟,皱着眉,慢腾腾地抽。
徐真的电话打过来:“谈得怎么样?”
“没什么有价值的。”陈最语气有些不耐烦。
“知道你不喜欢那类人。”徐真太了解他了,陈最这是心情不好,但还是忍不住数落他,“这不是活该吗?你自己非要去查的。”
“后续就按上次说的做,跟任导打个招呼,你把握分寸,别让人家以为要特别关照。”陈最仰着脸,慢慢吐出一口烟。
“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徐真挂了电话。
陈最坐上车之后就闭上眼睛假寐,他在见闫子臣之前看了他的资料。
酗酒,斗殴,私生活混乱。什么被人陷害?分明是自己不检点,被人抓住了要害,才落了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人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多数人,在讲述一件与自己相关的事情时,或是有意或是无意,都会对自己的行为进行美化。
比如闫子臣嘴里的自己,就是个清白的,被陷害的无辜者。
陈最完全理解人类的自私,所以他理解不了姜闻昼的隐瞒。
有限的两次接触,很明确的一件事,姜闻昼和何扬的关系很差,并且都是何扬单方面的招惹。
姜闻昼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或许是看在昔日的情面上。
但陈最心里却泛起隐秘的嫉妒来,难道姜闻昼对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
保姆车轻震了一下,助理转过头:“最哥,到了。”
陈最睁开眼睛,下车之后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分,他对助理说:“你先去休息吧,明天八点直接在车里等我,不用来房间。”
助理应了,跟陈最一起走进电梯。
穿过长长的走廊,陈最抬手敲房间的门,但没有像昨天那样,会有个急匆匆的小狗狗来开门。
是睡太熟了吗?陈最拿出手机,他姜闻昼的对话框很安静,大概是还在睡。
陈最单手给姜闻昼弹了个语音通话,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想摸烟,却碰到一张长方形的卡片。
陈最下意识挂掉了电话,他这才想起来,在他和魏竞川喝酒之前,助理把房卡给他这件事。也就是说,今天姜闻昼没跑去他房间睡。
陈最皱着眉,夹着房卡,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才两天,习惯的养成就这么快吗?好像只要他敲门,就会有个在等他的人跑过来开门似的。
陈最刷房卡开门,“滴”的一声撞在空荡的走廊,同时隔壁的房门突然就打开了。
陈最有些恍神,似乎没反应过来。
姜闻昼探出头,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睡袍,还赤着脚,就像他来这里的第一晚那样子。
“你回来得好晚啊。”姜闻昼揉揉眼睛,一脸天然地望着他。
陈最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他声音放轻:“抱歉,有点事。”
“先过来。”姜闻昼弯着眼睛,扒着门框冲陈最招手,一脸有什么好东西要分享的样子。
陈最忍着不让嘴角提起,故意不动:“都几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姜闻昼自然沉不住气,他凑过来,一把拉住陈最的手:“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陈最一点力气没用,任由姜闻昼把他拉进房间,暖黄色的灯光铺开,姜闻昼直接把人往卧室拉。床上的被子乱着,手机和耳机并排躺在那里。
“直接拉我去床上,这有点不太好吧。”陈最忍不住笑意,手指在姜闻昼掌心搔了两下。
姜闻昼抿着唇,不理会陈最的使坏,他把手机拿起来,分了陈最一个耳机。
“躺着听吧,我好累啊。”陈最脱了鞋,直接在床上躺下了,被子和床单占着姜闻昼信息素的味道,淡淡的,轻轻的甜,让陈最觉得很放松。
姜闻昼红着耳朵尖,在陈最身旁躺下来,很没用地解释:“只是恰好你在,所以才让你来听的,我可没有特意等你。”
陈最侧身,拿胳膊当枕头,阖上眼睛,敷衍地哄他:“嗯,知道的,是我运气好,才能听到。”
姜闻昼按下播放键,音乐声流淌出来,前奏只有钢琴,很干净地敲出来。
姜闻昼也侧身,他模仿陈最的姿势,同时很期待地看着陈最安静听歌的脸庞。
这首歌前奏干净,中间部分和歌词相得益彰,收尾的弦乐营造出空旷悠远的氛围,像是一个人温柔地叙述了一个沧海桑田的故事。
耳机里已经彻底寂静下来,陈最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他好像被这首歌魇住了。
姜闻昼很轻地扯了一下耳机线,又期待又紧张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陈最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视线却是向下的,睫毛留下一点影子,让他看起来有些羞怯,也有些温柔。
“我很喜欢这首歌,好像有人在道别。”
姜闻昼嘿嘿笑,有点小得意:“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陈最也笑:“不过不太像主题曲啊。”
姜闻昼不好意思起来,之前打的草稿全部忘掉,支吾了一会儿:“都怪你嘛,给我看的剧本全是四少爷,写出来就变成这样了,不知道汪导要不要角色歌。”
陈最眼睛依旧半垂着,开玩笑道:“你怎么还强买强卖的?”
姜闻昼脸红,嘀咕着:“你刚刚还说喜欢的。”
陈最这才抬起眼,他的眼睛实在美丽,被盯得久了容易忘记呼吸。
“是喜欢的,再放一遍,好不好?”
夜晚那么静,音乐声好像会从耳机里漏出来,和人的呼吸声混在一块,跳了一支简短的舞。
姜闻昼觉得床变得像小舟,浮在在碧蓝色的湖水上。
夜晚的湖面颜色更深,深邃幽静,跟陈最的眼睛一模一样。
“姜闻昼。”陈最喊了他的名字。
心里觉得满涨,姜闻昼情不自禁地想靠近陈最,他无法忍耐,于是无比坦诚地说:“我现在很想吻你,听起来会很奇怪吗?”
耳机里是姜闻昼低沉好听的歌声,面前是姜闻昼那张有些紧张害羞的脸,陈最脸上浮起笑意,他伸出双手,碰到了姜闻昼的脖子:“一点也不奇怪,过来吻我。”
姜闻昼贴上陈最的嘴唇,触电一样,碰了一下又放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吻上来,时间久了很多,好像在品尝一块来之不易的糖果。
第30章
姜闻昼失眠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刚刚陈最是什么时候走的,后面他们是否又说了点什么。
姜闻昼躺着发愣,他根本没解释那个没有理由的吻,陈最也没有说什么,好像他们本来就该这样。
助理帮他定好了今天下午的航班回宣市,和余朗一起。
姜闻昼直到早上才睡着,一觉起来已经下午两点,陈最还在剧组,他让他的助理回酒店帮姜闻昼收拾了行李。
陈最的助理是个干练的男性Beta,话不多,只是说一会儿会由他负责送姜闻昼去机场。
姜闻昼今天有点打不起精神,所以也没什么聊天的欲望,他呆呆的,像个盛满心事的罐子。
余朗比他来得稍晚一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但抑制贴也盖不住他身上属于魏竞川的信息素气味。
姜闻昼想到了陈最的味道,平日里,陈最身上是闻不到那点清苦的药材气味的,只有他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才会溢出一点来。
姜闻昼讨厌苦味,以前很不喜欢。但昨天,他和陈最躺在床上接吻,那淡淡的苦味围绕,却像催情剂似的,让陈最的唇尝起来,甜得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