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扬抬头,面无表情地说:“陈最。”
如果不是因为姜闻昼,陈最一辈子都不会跟何扬产生交集。
“你要跟我说什么?”陈最停下脚步,站在离何扬五米远的地方问。
“跟你聊聊你男朋友的情史啊。”何扬吊儿郎当地说,“你应该很关心吧。”
陈最皱眉:“我并不关心。”
何扬点点头,轻蔑地说:“你确实不关心,你根本也不在乎他。”
陈最冷淡地看着他,目光静静的,语气没有波澜:“你觉得不甘心,因为你喜欢姜闻昼。”
何扬恶狠狠地盯着陈最,一言不发。
“好意提醒,你目前做的事,只会让他讨厌你。”陈最觉得烦躁,偏偏这里没开空调,让人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你知道吗,那一年除夕夜,我们一起喝酒,姜闻昼喝多了,我跟他告白,他说我疯了。”何扬生硬地转开脸,“他说他是Alpha,我也是Alpha,他闻到我的信息素就难受,让我别开玩笑了。”
“所以为什么呢?”何扬咬着牙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之后,他妈的姜闻昼谈了个狗屁恋爱对象居然是你呢?”
“早知道他其实Alpha也可以,我就应该早点下手的。”何扬眼睛红着。
陈最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何扬身上的酒味,他不想跟醉鬼浪费时间,于是冷淡地说:“你叫我来是为了给你这个苦情戏码当观众的吗?当年不够磊落的人可是你,何扬,造成如今局面的是你自己,跟姜闻昼能不能接受Alpha没一点关系。”
何扬又给自己倒酒,他的表情阴沉起来:“不,我找你是因为我听说了一个故事。”
陈最觉得这里实在太热了,还有一股过于浓重的香水味。
“听说赵康导演很中意你。”何扬看向陈最,表情戏谑,“这么好的橄榄枝你为什么不要呢?”
赵康,国内知名大导,陈最还在十八线的时候,在他的电影里跑过龙套。
陈最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甚至笑了笑:“文艺片哪有电视剧赚钱,你说是不是?”
何扬却不肯放过他,他站起来,逼近陈最:“陈最,你可真幸运,长了这么一张脸。”
陈最攥紧了拳头,他想如果何扬再前进一步,他就给他来上一拳。
“我听说,你可是赵康的缪斯啊。”何扬停下脚步,笑着说。
“不过赵导那些个糟糕的私生活也是出了名的,陈最,所以你才能跟姜闻昼在一起的吧。作为一个Alpha却能在床上张得开腿,对于你来说,这种事也没多大难度。”何扬表情和语气都变得和善起来,“这样说来,我确实只能输给你。”
陈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是一个不怀好意的陷阱。
何扬一直在故意想要激怒他。
难道是在哪里藏着摄像头,然后再拿出去断章取义吗?
陈最这么想着,头却突然开始疼起来,视线也出现了几秒钟的模糊。
“果然气体起效还是慢啊。”何扬走过来,一把掐住了陈最的下巴,“你肯定不知道,今天赵导也来了,魏淮依的人脉真是广,叫人嫉妒。我来做个好人,把你送给他好了。”
强烈的眩晕感涌上来,陈最几乎没力气挣脱何扬钳制他的手。
“别担心,这个药已经起效了,再过半小时你就能彻底变成Omega。”何扬很用力地把陈最压在吧台上,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这是我还你的。谁让你这么傻逼,一说姜闻昼就巴巴地来了,所以要恨也去恨姜闻昼吧,”
“很可惜的是,这个药的效果只有一晚,但也够了。”何扬贴着陈最的耳朵说话,“像Omega那样发情吧,失去理智到只要是个Alpha,你就要求着让他操|你。”
姜闻昼连演出服都没有换,他跳下保姆车,跑着去搭电梯。
他先收到的是徐真的消息,“最哥去和何扬见面了,昆布五楼的酒馆”。接着在快要到达昆布的时候又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邮件,里面是一段没头没尾的录音。
五楼的按钮按不下去,姜闻昼骂了一句,先搭到四楼,再从安全通道跑上去。
助理帮姜闻昼联系了魏淮依,魏淮依今天确实邀请了赵康和何扬,两个人都在昆布预定了房间。
姜闻昼感觉心脏都要爆炸了,他低估了何扬下三滥的程度。
他想对陈最做什么呢?赵康那个猥琐老头,姜闻昼听李少华提起过,说他偏爱有泪痣的演员。
如果姜闻昼看过赵康最新的片子,他会发现男主角的眉眼都和陈最很相似。
姜闻昼分不出精力来思考,他觉得很害怕,于是在撞开小酒馆门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姜闻昼听到了一声闷响,是人摔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他吓得睁开眼睛,却发现倒在地上的人自己并不认识。
陈最胳膊撑在吧台上,头发有些乱。
地上倒着三个男人,看起来被揍得不轻,都抱着小腹在呻吟。
陈最抹了把唇角,把领带扯下来,胡乱地给自己的手腕包扎了一下,脚边是个摔破的酒瓶。
“陈最......”姜闻昼傻在那里。
陈最看过来,眼里的狠厉还没有褪尽,他看到是姜闻昼,就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问:“彩排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最最每周有空必去的课:自由搏击
第34章
姜闻昼黑着脸,一个大跨步拉住陈最的手,把人往外带。
“何扬人呢,我要打死他。”姜闻昼声音都在颤抖。
“姜闻昼。”陈最声音低下去,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叫你助理过来。”
姜闻昼猛得刹车,手没有松开。
陈最的手在抖,他被姜闻昼拉着,却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他慢慢蹲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脸。
“陈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姜闻昼吓坏了,他也蹲下来。
陈最很重地喘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拜托,离我远点,收收你的信息素。”
姜闻昼这才发现陈最的状态很不自然,他虽然捂住了自己的脸,但露出来的后颈皮肤却泛起不自然的红,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最奇怪的是,陈最的信息素闻起来粘稠浓重,简直像是个发情的Omega。
“何扬做了什么?”
陈最没有回答,他咬着唇,像是在极力忍耐。
姜闻昼没见过这样的陈最,陈最明明应该是强大的,高不可攀的,是应该像刚刚那样,不管来几个人都能揍趴下的那种傲慢迷人的姿态。
姜闻昼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用一个拥抱的姿势裹住了他。
姜闻昼感受到陈最的抗拒,他收紧胳膊,有些强硬地说:“我不会离你远点的。”
姜闻昼凑上来,像一只安慰犬那样,蹭了蹭陈最的侧颈。
“相信我,好吗?”
陈最抓住了姜闻昼的衣襟,同时放弃了抵抗,他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我不要待在这里......”
姜闻昼抄起陈最的膝弯,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背,干净利落地把人抱起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哥哥。”
梅丽酒店就在附近,助理开车,姜闻昼和陈最一起坐在后排。
陈最靠在姜闻昼身上,他的头发乱着,盖住他一半的脸,姜闻昼这才发现陈最的脸真的很小,精致漂亮的,让人想要不断靠近。
陈最在很轻地喘|息,汗珠沁出来,混着奇怪的带着苦味的信息素。
姜闻昼搂着他,侧过脸,不敢再看他。
原来欲|望是旋涡,姜闻昼喉咙发干,他很后悔,没有多吃一点抑制剂。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朋友拉他看片,也邀请他参加一些玩得很开的派对,姜闻昼都不是很感兴趣。他成长中的那些生理欲望,好像都被音乐和创作消弭了。
姜闻昼很早就找到了自己愿意倾尽一生的事业,这种满足感让他觉得很充实,以至于他的易感期都比较平和。
一直以来,他对信息素的感受就比较迟钝。
这一点,他很像他的父亲,姜亦贤是不会被诱惑的人。
他告诉姜闻昼,被欲|望裹挟的人,是心理不够强大的人,犯错之后也会以此为借口。
姜闻昼侧着脸看窗外,灯光和景色飞快地往后退,大概是因为他们挨得太近,陈最的呼吸和心跳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姜闻昼身上。
姜闻昼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对一个特定的人产生了欲|望。
这跟自己纾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想要占有,也想要破坏,最好把陈最弄得不像他自己。
狭小的车厢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姜闻昼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很难过。
他想,哪怕陈最喜欢他,像陈最这样骄傲的人,也会觉得拥有这样想法的他很恶心吧。
毕竟他现在心里所想,和赵康也没什么区别。
下车之前,助理给两个人喷了大剂量的信息素抑制剂,酒店也已经帮他们清了场,保证他们从停车场到房间,不会碰到任何一个人。
医生在房间里等他们,姜闻昼把陈最放在床上,直接转身出去了。
姜闻昼先给自己注射了一支抑制剂,然后掰了两片药吞了。他讨厌注射器也讨厌苦味,但一想到陈最蹲在那里,把自己缩成一团,用他从未听过的,那么绝望的声音说让他离开,姜闻昼就觉得心里很痛,他想要苦味和疼痛盖住这点心痛。
姜闻昼回复了魏淮依的消息,他没有多说什么,圈子里,这种事不算新鲜。
魏淮依跟他约好了下次家庭聚餐的时候,让他带上陈最,毕竟是她生日宴上出的事,她要好好道歉。
姜闻昼反过来安慰了魏淮依几句,然后拨通了徐真的电话。
姜闻昼有些烦躁,他走到露台上,想要透口气。
“姜老师,最哥和你在一起吗?我打他电话他没有接。”徐真接得很快,表现有一点着急。
姜闻昼想,陈最今天的西服口袋里会有烟吗?
“和我在一起,他没事。”姜闻昼说了一半真话和一半假话,“他让你不要瞎操心。”
姜闻昼其实想问徐真赵康的事,徐真不是新宜传媒的经纪人,他是跟陈最一起来的。
徐真在电话那头跟姜闻昼道谢,姜闻昼握着手机,怎么也问不出徘徊在心里的那个问题。
陈最极少提起过去,一共只有两次,一次是录《亲密爱人》的时候,陈最说自己最难过的一天是26岁的生日,另一次就是何扬拉他炒作上热搜那天,陈最说他曾经的经纪人说他红不了,还是去陪酒吧。
那两次的陈最神态相仿,都是平铺直叙的,毫不在乎的,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电话里传来忙音,姜闻昼才意识到自己发了太久的呆。
医生从卧室里出来,他是姜家的家庭医生,对待姜闻昼很亲切:“姜姜,我简单检查了一下,这应该是黑市上的药。”
姜闻昼皱着眉。
“因为他的状态不稳定,我暂时没有用抑制剂,只是打了一针安神效果的。”医生把随身的药箱打开,“针对Omega的抑制剂我还是留给你,如果你们不打算做|爱解决发情的话。”
“什么意思?”姜闻昼愣在那里。
“这种药,说白了就是春|药的一种,助兴程度比较夸张的那一类。”医生直白地说,“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就是做|爱。”
大概是姜闻昼的表情太过诧异,医生停顿了一下,露出跟小时候哄姜闻昼吃药一样的笑容:“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今天睡在酒店,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姜闻昼的脸开始发烫,他把医生往外推:“你话太多了。”
等门关上了,姜闻昼背靠着门,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平缓不下来。
房间里太安静,姜闻昼听到一声很清脆的打火机开盖声,他赶紧走进去。
陈最点了一支烟,他靠在床头,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手上缠着纱布,医生说他的手心被玻璃划破了,好在伤口不深。
“怎么抽烟了?”姜闻昼靠在门口没有进去,室内昏昏,信息素像网一样缠绕,撩拨着人心里那些隐秘的情|欲。
“难受。”陈最低着头,他的头发已经彻底散下来,有些凌乱地搭在额上。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疲惫至极。
姜闻昼的喉结滚了滚,他很慢地走进房间,小心地靠近陈最。
陈最一动不动,显得无比温顺。因为出了太多汗,医生刚刚帮忙给他换上了宽松舒适的睡衣。
姜闻昼跪在床边,仰着脸,从下往上仰视陈最。
“对不起。”姜闻昼轻轻地讲,原来看到陈最的狼狈和脆弱,会让他觉得这样心痛。
陈最的睫毛颤了颤,他转过脸和姜闻昼对视,大概是信息素的影响,陈最的眼珠湿润,像一颗黑宝石。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最勉强笑了一下,他伸手碰了一下姜闻昼的发顶。
姜闻昼眼眶很酸,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何扬找你麻烦的,如果当年我能处理得更好一点的话,就不会......”
姜闻昼很不争气地哽咽了,他用手掌抹眼睛,像个颓唐的失败者:“对不起,陈最,我真的......”
陈最的手滑下来,碰到姜闻昼湿润的脸颊,他用了点力气,抬起姜闻昼的脸,看到他通红的眼角和鼻尖,还有那双干净纯真的眼睛。
陈最抚摸着他的脸,俯下身向他靠近,唇在姜闻昼的额头上轻轻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