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愣了愣,那一刻他想的是,原来有这么明显吗?但是王婷仪从来都不知道他讨厌芦笋。
能轻易注意到别人好恶的姜闻昼叫人喜欢,又叫人妒忌。
因为陈最就做不到他这样,一直以来,他对他人缺乏同理心,只会逢场作戏。
姜闻昼帮他吃掉他盘子里最后一根芦笋的时候,陈最第一次有了想要更靠近一个人的念头。
第38章
圈里圈外说姜闻昼是资源咖的人不少,陈最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李少华是姜闻昼的亲舅舅。
但那又如何呢,世界上总有人在出生时摇了个好家世,大概是找不到什么黑料了,才非要揪着这一点不放。
陈最曾经以为,他和姜闻昼的关系会止步于此,最多是姜闻昼哪天又一时兴起,就一起再去吃顿饭。
那一天,陈最在家休息,徐真十万火急地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突然被迫成了姜闻昼的“老婆”。
陈最手机没有微博,等司机来接的时候,打开电脑上网页版微博,看到这出闹剧之后,陈最莫名其妙地被逗笑。
他想,像姜闻昼这样的人,确实很难得,哪有这么胡来的?
但陈最很羡慕他的随心所欲,不用去设计要说的话,做的表情,不开心的时候就骂街。
所以当陈最到了公司,看到姜闻昼一脸做错事情的可怜样,又觉得很新鲜。
他忍着笑,没看这个可怜兮兮的罪魁祸首,问李少华:“现在怎么处理?”
姜闻昼大概以为他在生气,眼睛老是偷偷瞟他,心虚都写在了脸上。
当李少华提出合约情侣这件事的时候,陈最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的,姜闻昼那么红,想跟他炒绯闻的海了去了,利字当头,也不该拒绝。
姜闻昼明显有些惊讶,陈最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愿意,这件事当然还有别的办法解决,但陈最在那一刻的决定,大半出于私心。
魏竞川知道这件事之后约陈最出来喝酒,问起姜闻昼,陈最只是告诉他,这是合约情侣,跟当年魏竞川和余朗那个没什么区别。
魏竞川反驳他,他说那会儿他已经在单恋了,跟你俩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不一样。
陈最托着脸发呆,好像没听进去。
魏竞川又问他姜闻昼是不是桃子味的。陈最闷了一口酒,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他又不是当年那个人。陈最说。
魏竞川托着脸,很轻地说,其实能有些相似不也很难得吗?
陈最安静地看他,问句轻飘飘,难道你要搞替身那一套吗?
魏竞川低头笑,有些自嘲地讲,真能替的话,怎么会执着这么多年呢?
陈最不明白这种感情,浓烈的爱是会烫伤人的,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人类为什么要选择自讨苦吃。
后来受邀参加《亲密爱人2》的录制,姜闻昼不喜欢别人入侵他的私人空间,所以第一次的日常录制,选在了陈最家里。
那应该是姜闻昼对他最别扭的一段时间,所以有镜头就使劲黏糊,没镜头了又远远跑开。
第一次录制结束之后,姜闻昼坐在餐桌边打一个工作电话,那时候他还是粉色的头发,像个叛逆的男孩儿。
陈最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心里觉得后悔,他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决定,这下反倒惹姜闻昼讨厌了呢?
他不希望姜闻昼讨厌他。
姜闻昼打完了电话,表情不太好,大概是工作上的不顺心,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冷着脸噼里啪啦地用手机打字,又忙了一会才放下手机。
姜闻昼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陈最。
陈最应该跟他说点什么,但对上视线的时候突然忐忑,所以只是闷咳一声。
“走吧,我们出去吃晚饭。”姜闻昼说。
他的表情很自然,陈最以为他会黑着脸跟他说话,但姜闻昼看他没反应,反而是笑了:“怎么了?难道是减肥不要吃晚饭?”
陈最摇头,回答他:“那走吧。”
姜闻昼是不会把情绪迁移的人。这种人很难得,至少陈最没遇到过几个。
因为要录制,他们总是见面,有镜头的时候,姜闻昼总要耍点小动作,好表达自己的不情愿,但多数时候尽职尽责。陈最觉得他像那种不敢下重口咬人的宠物狗,整体只是装凶,很可爱。
最后一次录制碰上了陈最的生日,姜闻昼瞒着他,给他做了个卖相难看的小蛋糕。
二十六岁之后,每一年的生日他都会心情不好,前几年都是不安排工作,一个人喝点酒。今年因为假扮情侣,跟一大堆人待在一块儿。
那天陈最洗漱完,就上了阁楼,姜闻昼手气极差抽到的房间,有一扇像简笔画房子的窗户,望出去就是夜色下安静的山峦。
陈最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拿出一根烟。
因为想要个人空间,他在进房间的时候就用衣服把摄像机盖住了。
烟是蜜桃爆珠的,抽了五年,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习惯。
陈最发现自己最近很少再想起Caleb,可能是姜闻昼总在他眼前晃,让他无暇分神。
一开始他对姜闻昼就有一种熟悉感,大概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气味实在太巧合,和Caleb近乎一模一样。
木质楼梯踩在上面的声音很明显,陈最捏着烟转头,看到姜闻昼推开门,似乎是有些惊讶陈最还没睡。
“先别睡!”他的表情有些着急,转身又冲下楼。
陈最掐了烟,很听话地坐在那里等他,不知为什么,心底有期待冒出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落进来,映出他的影子。
姜闻昼这次上楼的脚步声轻了很多,小心翼翼的。陈最先看到的是烛光,小小的三朵,看起来好孱弱。
光映着姜闻昼的脸,他露出一点羞涩的甜蜜,他捧着一个很小的蛋糕,温柔又认真地给陈最唱生日快乐。
尖锐的酸楚涌上陈最的眼睛,其实他不喜欢奶油蛋糕,小时候很想要却得不到,长大之后不再过生日,上一次收到是他最不开心的那一天。经纪人假惺惺地为他庆祝生日,然后偷偷把药下进陈最的杯子里。
姜闻昼手里的蛋糕一看就是自己做的,奶油抹得很糟糕,还乱七八糟地插了两块奥利奥。
姜闻昼才不会为不好看的蛋糕不好意思,他兴高采烈地捧着,眼睛亮亮的,好像过生日的人是他自己那样期待和兴奋。
“许个愿吧,哥哥。”
烛光摇曳间,陈最为姜闻昼许了个愿。
其实姜闻昼是最不需要寄托于愿望的人,他的人生会一直顺遂下去,姜闻昼像是照进来的光束,光是无法握在手里的,在流逝之前,陈最想给他最好的祝福。
《亲密爱人2》最后一次录制结束那天,陈最帮姜闻昼拿行李,姜闻昼嚷着:“好舍不得就这么结束啊!”
跟拍导演跟他开玩笑:“等你和陈最结婚了,再来参加第三季。”
姜闻昼红了脸,生硬地转移话题,陈最看着他,只有他知道,姜闻昼并不是在害羞。
但他想象不出来,姜闻昼最后会跟什么样的人结婚,或许会是个可爱的Omega。陈最莫名有些胸闷,便不再去想。
他很清楚,结束这个词语,太过寻常,下一次就是他们的“分手”时刻。
回到宣市之后,因为魏竞川的推荐,陈最接到了《秋月无边》的试镜邀请,但电影拍摄时间和陈最的档期有冲突。
李少华不喜欢亏本买卖,陈最没必要在这么火的时候尝试转型,陈最做好了妥协的准备。
很多人会觉得他应该是个强硬的人,但陈最从小到大,没做过几次顺应自己心意的事。
那天接到李少华的电话,陈最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姜闻昼会特别注意这件事,他本来以为,录制过后,两个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姜闻昼把陈最想要的东西送给了他。
那天试镜结束,陈最想了很久,给姜闻昼打了一个电话,他向姜闻昼道谢,姜闻昼却莫名其妙地来了句,“那跟我回家吃饭吧”。
陈最不知道原因,但还是答应了,哪怕那天晚上他有个重要的饭局。
姜闻昼过来接他,陈最让徐真说他急性肠胃炎,去不了晚上的饭局,徐真抱怨他先斩后奏,重色轻事业。
陈最心想,事业哪有姜闻昼有意思?
在云锦湾,陈最见到了姜闻昼母亲那边的家人,每个人都很友善。
姜闻昼的母亲很漂亮,虽然她没跟陈最说很多话,但她一直在照顾陈最。
是陈最小时候以为只有电视里才会有的那种温柔的母亲。
在这样温馨的家庭氛围下,陈最在晚上多喝了一点酒,姜闻昼最后领他回房间的时候,他走在他前面,让陈最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那一年Caleb挡在他的面前,好像也是这样一幅画面。
陈最觉得自己实在是醉得有些厉害,不然怎么会把两个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
其实他早就不再执着于Caleb,他的世界里出现了分量更重的人,此时此刻,就在陈最身旁。
第39章
陈最这一觉睡了很久,药物和记忆把他留在了漫长的梦里。
姜闻昼出门前来看过他,看他还在睡,不放心又把医生喊过来,确认没事了,才匆匆忙忙出门。
排练的时间往后推迟,姜闻昼先去了趟公司见李少华。
陈最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饿得有些神志不清,头也晕,勉强坐起来,浑身酸疼得好像跑了一晚上的酷。
助理走进来,关切地问:“最哥,还好吗?”
“没事,倒杯水。”陈最按着太阳穴,有点没力气地说。
“姜老师说你醒了,让我第一时间联系他。”助理把水递给他。
“先给我叫个餐,他估计挺忙的,晚点跟他说。”陈最这么说。
谁知道下一秒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助理和陈最对看了一眼。
姜闻昼穿着一件宽大的T,手里提着外卖盒,鸭舌帽压得很低,第一句就问:“醒了吗?”
“刚醒。”助理很有眼色地要给他俩腾地方,“那我先走了。”
姜闻昼爽快地说:“下班吧。”
陈最慢腾腾地下床,没能在床边找到拖鞋,姜闻昼探头进来:“感觉怎么样?”
陈最被他吓了一跳,隔了一会才回答:“今天不工作了吗?”
“是啊,我给你带了粥,那家店其实生滚鱼片最好,但你不爱吃鱼,我就买了鲜虾的。”姜闻昼站在外面说话,摆放餐具的声音掺在里面,听起来很热闹。
陈最简单洗漱一下就出来了,他毕竟是个Alpha,现在已经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了。
粥摆在桌上,热气腾腾地散发出鲜味,陈最觉得更加饿了。
“我还买了点饺子包子什么的,多吃点。”姜闻昼把筷子递给他,然后自己夹了个虾饺一口吞了。
陈最搅了搅面前小碗里的粥,问他:“你没吃午饭吗?”
“中午那会儿太忙了,没顾上。”姜闻昼吃完一个又夹一个,碟子里剩下三个,他自然地推到陈最面前。
“既然《秋月无边》杀青了,那就不用再减肥了吧,多吃点。”
陈最夹起一个,咀嚼的时候“嗯”了一声。
陈最发现,虽然他是年长的一方,但在相处中,很多时候都是姜闻昼在照顾他。
而且他已经习惯了,并且有点享受。
“我去见了我舅舅。”姜闻昼坦诚地说,“准备让何扬不好过一下。”
陈最突然停了筷子,他有些犹豫,但实在很在意:“何扬跟我说,他跟你告白过。”
姜闻昼眨巴了两下眼睛,好像没听懂这句话。
陈最在这一瞬间怀疑起自己,他补充说明:“说是有一年的除夕。”
姜闻昼皱眉:“应该是一起喝酒之后睡在地下室的那一年,可我不记得有这种事。”
“因为喝太多了吗?”陈最表情很平淡。
“有可能吧。”姜闻昼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真不知道有这回事,而且我也不可能喜欢何扬啊。”
陈最看着他,心里松快不少,继续说:“他确实说你拒绝了他,你说因为信息素相斥,所以不能接受。”
姜闻昼表情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挺像我那时候会说出来的话,因为那会儿有人追求我,我都是这么拒绝的。”
陈最不知道当时的何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跟姜闻昼告白的,或许曾经他真的对姜闻昼真心实意过。
“靠......他不会是因为这个记仇到现在,所以昨天找你麻烦吧。”姜闻昼一脸无语,“神经病吧。”
“有可能吧。”陈最说,“我觉得他对你执念很深。”
一开始喜欢,后来知道姜闻昼真实身份之后混入了嫉妒,一刀两断后嫉妒和爱而不得都转变成了恨。
陈最觉得何扬可笑又可怜。
姜闻昼叹了口气:“其实一开始,我对他很愧疚,他也说了很多让我觉得愧疚的话。那会儿我对乐队的执念很深,觉得是因为我,才搞砸了一切。”
“他在道德绑架你。”陈最明显有些不高兴。
“差不多吧,那时候我还比较年轻,不太懂这些。”姜闻昼喝了口水,“也因此消沉过一段时间。”
“不过,人总是要向前走的。”姜闻昼说。
陈最点头,话题似乎已经结束。
但姜闻昼却显得有些局促,瞄了半天陈最的脸,有些紧张地说:“我跟何扬真的没什么,非要说也是他单方面的,以前确实感情很好,但那也只是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