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靳卓斯哀怨地喊他,抓住他的手。
“苏医生!”Alston也不甘示弱地喊,被靳卓斯掐着脖颈,鲜血汩汩淌到下颌上。
苏蘅为难地看着他们,万一心理咨询中心和来访者起冲突的事暴露了,他们就麻烦了。
“靳卓斯,你先放开。我等会再和你说。”
靳卓斯松开手,Alston猛的直起腰,整了整衣领,松松嗓子。
苏蘅担忧地看着Alston:“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吧,严重还是得去医院。”
Alston跟着苏蘅走,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靳卓斯。
第39章 别扭
靳卓斯看着苏蘅抽回他的手,反而领着Alston走了。胳膊仍保持原先的高度,滞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颤动,好像在拼命压制着什么,浓郁的眉毛黑压压的,满是躁郁。
江妍警惕又惊惧地看了他一眼,离开前台跑去追苏蘅。
Alston反应很快,刚才靳卓斯挥拳过来的时候他躲了一下,没砸实着。
苏蘅找了一间休息室,拿出药箱帮他做止血处理,江妍追过来蹲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
Alston吃痛地虚捂着伤处,说:“苏医生,我的鼻子是不是要断了?”
苏蘅连忙摩挲他的鼻骨,检查一番,安抚道:“不会断的,不过肿肯定是肿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再去医院检查。”末了,有诚意地补上一句,“医药费我负责。”
Alston冷哼一声,意有所指道:“不单单是医药费的问题吧,苏医生?再说,医药费这几个子儿,我根本没必要在意。”
“是,”苏蘅歉疚地点点头,“非常抱歉没能让你在这儿体验到良好的治疗效果,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们管理的疏忽。你的所有损失我都会尽全力弥补,还请你不要追究此事。”
Alston被靳卓斯打虽说和苏蘅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是Alston是来访者又是在咨询中心打起来的,一人一张嘴,传出去不知道会被胡诌成什么骇人听闻的样子,必定会影响溯舟的名声;还有就是,靳卓斯好歹也是他的……朋友,如果被蒋回川知道,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苏蘅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我不过就是想要多咨询自己的心理问题,问了一句你的地址,想要登门拜访一番,就招来一顿打。我要和你靠近点,是不是就打死我啊?”Alston挑眉,视线隐含压迫感,微哂着说。
苏蘅头皮青筋直跳,自己都感觉现在像个给熊孩子擦屁股的倒霉家长,睫毛翕动着,讪笑着说:“你言重了。”
Alston审视地看着他,像是想从苏蘅脸上捕捉什么东西:“又不是你打的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他是我朋友。”苏蘅白眼皮颤了颤,“你是我的来访者,我自然负责。”
Alston舌尖顶了顶腮边,歪着脸看他,锐声道:“我要他向我道歉,恭恭敬敬和我赔不是,他不能白打我一顿吧。”
苏蘅感觉以靳卓斯那样的脾气,是不可能和Alston道歉的。
“我朋友脾气一向不好,但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想他肯定是误会你的意思了,才动手的。要不然大家找个机会约出去,把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江妍一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实习生,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只站在旁边默默听着,越听越替苏蘅不平。苏医生以前在医院也会遇到各种病患问题,但他向来进退有度、恰如其分,哪能有这种求着别人的时候。
都是因为那个靳卓斯,江妍一想,就气愤地红了眼。
Alston满是疲态的眼眶里暗波涌动,似是大度地点了点头:“好啊,苏医生总还要继续帮我治疗,我也不想和你的朋友闹难看。私下见面就不必了,这件事我就当过去了,我嘴巴很严,不会出去乱说的。”
Alston朝苏蘅眨了眨眼,笑咪咪地接着说:“但是我以后经常来这里咨询,他总待在这儿我倒还真是有些不安心。其实不只是我,保不齐他还会和其他患者产生冲突。我是看在苏医生的面上愿意瞒着,不与他计较,但是其他人呢?你们能保证每个人都能不出去乱说吗?”
苏蘅无言以对。
Alston憾叹一声,捂着鼻子倚在沙发上:“所以说为了你们咨询中心的生意,还是别让他来了。”
苏蘅点点头,心中郁闷愤懑全都不能发作:“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等着你,”Alston嘴角斜勾,“每周一次的咨询改成每周三次怎么样?我觉得你的治疗对我很有帮助。”
“可以。我看一下档期安排,之后给你答复。”
·
苏蘅和江妍送Alston离开,发现门口没人了,靳卓斯并没有等他。
苏蘅神色有些黯淡,但被他很快掩饰干净。
抬头望了一眼门外的街道,正打算去拿办公包就被江妍叫住了。
“蘅哥。”江妍表情有些忧心忡忡的。
“怎么了?”
“我觉得Alston先生刚才说的话挺对的,他的脾气的确不应该待在这儿,蘅哥你也不用非得他接送吧。”
江妍敏锐地察觉到苏蘅和靳卓斯两人的不对劲,一接触就腻腻歪歪的,看得江妍直想把他们从中间狠狠割开。
她不禁对靳卓斯人品产生怀疑:“而且,我有种感觉……就是感觉他那个样子,很容易家暴的。”
“江妍!”苏蘅蹙眉轻叱,罕见地生气了,“你这话说得过分了。”
江妍说出来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自知失言,脸色半红半白,低下头喏喏道:“对不起。”
苏蘅沉默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想太多,我都有数。好了,这都快天黑了,你快回家吧。”
“那蘅哥你怎么回去?”江妍刚被吼了,有些怯怯地问。
“我自己打车回去,明天见。”
“嗯,明天见。”江妍低着头,心事重重走出门。
苏蘅拿着东西,方才火急火燎地赶出来,脚有有些疼,一只伤脚命途多舛。
苏蘅磕磕绊绊走出门外,掏出手机想叫车,突然看到靳卓斯从墙角背着手走出来。
苏蘅愣住:“你在这儿干嘛啊?”
靳卓斯梗着脑袋,满面阴郁,一开口却有些委屈:“你不是不愿意看见我吗。”
“所以你就藏在外面?”苏蘅有些发笑,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那你现在出来干什么?”
靳卓斯冷着脸别开头,一句话都不说。
苏蘅很没办法地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胳膊:“行啦,我们走吧。”
一路上靳卓斯都是阴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进了家门摔下东西,怒气冲冲跑进健身室把自己关起来。
过了一会儿,苏蘅敲了敲门,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沉重凶猛的击打声,一拳拳都挥洒着怒气。
“靳卓斯,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门里静了几秒,脚步声缓缓贴近,靳卓斯拧开门闩,健壮的肌肉贲张起伏,T恤被汗水洇湿一片,眉宇间仍氤氲着戾气。
“靳卓斯,你为什么要动手打Alston?”
靳卓斯脸上、脖颈都浸着汗,被光一照湿亮亮的,像从雨里窜出来似的。
他看着苏蘅俊秀得清清淡淡的脸,觉得Alston在他耳边吐出的恶劣字句难以对苏蘅说出口。
靳卓斯到底应该怎么说呢,他向来不善言辞,有时想清清楚楚表达自己的情绪都很困难。“他、他说话很恶心,而且我能看出来,”靳卓斯拧着鼻子,沉着脸一本正经地解释,“他对你图谋不轨,我看不顺眼,你以后不要再做他的咨询了。”
苏蘅淡淡道:“就这些?”
靳卓斯生气了,瞪着他嚎开嗓子:“这些还不够啊?!”
苏蘅静静地看着他:“靳卓斯,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心理咨询中移情现象非常普遍,毕竟我要和他们共情,长时间相处慢慢开解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来访者对咨询师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是他,还会有很多人。”
靳卓斯气得咬牙:“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他们移情在你身上!”
“这不是你能做主的,而且我有能力处理这些问题,这也是咨询师的必修课。”
靳卓斯坐在沙发上,苏蘅凑近了,语重心长地继续和他讲道理:“我不可能放弃Alston的案子,我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还发生很多糟心事,眼看他状况有些好转了,要我前功尽弃怎么可能?况且你知不知道,你在咨询中心和他闹起来会有什么麻烦?”
苏蘅眉毛越蹙越紧,一想到这儿就来气。
他抬起眼看靳卓斯,尽量柔声地劝:“现在Alston不追究了,但是你还是得控制自己的脾气,老这样怎么行,我觉得你有空还和Alston当面谈谈比较好,而且……”
靳卓斯忍受不了苏蘅和其他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起待在小小的咨询室里。他不能忍受自己珍视的人被别人觊觎,不能摸不能碰不能抱,哪怕是看一眼他都恨。就好像苏蘅在背着自己和别人暗通款曲,而他的所有不情愿都是幼稚、不成熟、无理取闹。
满腔怒气积攒得无处发作,听着苏蘅一口一句离不开Alston,嫉妒的火焰灼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爆裂开来,蓦地打断了苏蘅苦口婆心的劝告:“我不去!我现在也不想听,我只知道你因为他和我生气。”
“……”
苏蘅真心实意为他着想,长篇大论一番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刚才低三下四求了Alston那么长时间都是白费心力。是他上赶着丢人上赶着自找麻烦,对这个没良心又不讲理的人这么好干什么?
苏蘅同样压着火,沉着嗓子重重点头:“行行,我现在不和你说。”
第40章 游戏白痴
第二天早上,苏蘅坐靳卓斯的车去心理中心。一路上两人缄默不语,靳卓斯寒着一张脸开车,其实视线每回都借看后视镜的功夫偷偷瞟苏蘅的脸。
苏蘅心绪繁杂,仍因为昨晚的事生闷气,面朝挡风玻璃走神,没闲心搭理靳卓斯。
车将将停在心理中心楼下,靳卓斯打开车锁,习惯性要下车给苏蘅开门,
苏蘅攥着安全带想了一阵儿,趁着他下车前说:“靳卓斯,今天晚上下班你不要来接我了。”
靳卓斯开车门的手顿住,好像被从背后射了一把冷箭,偏过头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用不着你麻烦。”
“我来接你明明更方便,这么多天了,为什么突然不让我来了?你别和我说是因为昨天被我揍的那个男的!”靳卓斯愤恨地说。
苏蘅漠然地与他对视:“没错,就是因为他。如果你不能明白自己错在哪,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接我的事以后就不必提了。”
靳卓斯嘴唇殷红,大而瞋黑的眼睛里全是被斥责的委屈和气愤。他突然转过身拧着方向盘,把油门一踩到底。
苏蘅始料未及,手握着门把手,怒气冲冲地喊:“靳卓斯!停下!”
靳卓斯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大有要把苏蘅拉去哪的架势。
苏蘅心中慌乱,手指死死地攥着安全带,不知道靳卓斯到底把他带到哪去,到底要干什么,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通,能威胁的只有……
“靳卓斯!你再不把我放下,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苏蘅的威胁手段简直像小学生吵架,搞得他极为没面子,喊出来的一瞬间自己都臊得满脸红。这都是因为靳卓斯蛮不讲理,根本没办法用成年人的方式说服他,想到这儿,苏蘅更加气愤地瞪着他,恨不得把气全撒他身上。
苏蘅的威胁奏效了,靳卓斯踩上刹车,等车缓缓停下,苏蘅拉着车把手拉不开,气冲冲地朝他吼:“打开!”
靳卓斯拨开锁,苏蘅立马推开门蹿出去,“砰”的一声,把门摔上了。
靳卓斯阴鸷地盯着苏蘅的背影,五脏六腑都好像浸泡在酸水里,呼吸稍一牵动就是钻心的疼。
他愤怒地喘着气,狠狠砸了方向盘两拳。
·
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靳卓斯脸色比以往还要阴沉,气压低得能吓死人。职员汇报时出现的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他都要毫不留情地指出来,严苛到吹毛求疵,把小职员脸色说得越来越白。
霍晓在旁边疯狂使眼色,全被靳卓斯屏蔽了。会议结束之后,小职员偷跑到霍晓办公室撒娇哭诉,说现在其他员工都在背后嘲笑讥讽他。
霍晓敲了敲靳卓斯办公室门,插着兜劲劲儿地走过去。
“喂,你今天是怎么着啊?脾气这么大。都把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小宝贝儿给吓坏了,我不指望你能给他开后门,起码别那么不留情面啊。”
靳卓斯没在桌前办公,躺在休息室床上拿着手机玩,幽幽蓝光盈在他脸上,把那张脸烘托得更加精致,还有隐隐的忧郁。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啊!”霍晓凑到他耳边,朝他大声吼了一嗓子。
靳卓斯“啧”了一声,攒着眉毛,厌烦地推开他,目光仍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霍晓也巡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个很熟悉的抓娃娃游戏的操作页面。
霍晓两手撑着柔软的床垫,虚贴在他身体上方,歪着脑袋盯着手机屏幕。
“你又在玩这个游戏啊?”
靳卓斯上大学时有次参加学校举办的游戏设计比赛,在比赛提交作品截止日期最后一天,给霍晓打了电话,那时候靳卓斯家里有事要忙,电脑还放在宿舍,交代霍晓帮忙替他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