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内心不断回想。发现在自己的记忆中,自己和秦俊清的关系不知为何就变成了现在这般紧张的样子。但是在很久之前,只是记不清多久之前,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也是很耐心温和的。
就像对那个阿姨的儿子那样。
秦荀心里的感觉很怪,说不上太难过,但觉得很空,胸口像漏了似的,冬日刺骨的冷风呼啦啦地往里吹,吹得他遍体生寒,心脏悬着半天没有着落。
然后他就想起了了舒年。
他想见见舒年,看看他全神贯注、一心为梦想努力的样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他先去了画室,在画室里逛了一圈,没见到校考的那帮人,想起来舒年他们已经离开了,于是毫不犹豫地定了最近的一班高铁。秦荀上高铁后本来想通知舒年一声,但转念一想,又担心以舒年这样一丝不苟的性格会劝自己回去,便先告诉了钟小荣,并从他那得知了旅馆的地址,一路找来。
也难为秦荀一个路痴,手拿诺基亚独自在陌生的城市里问路寻人了。
秦荀的故事很短,他也没用过多的辞藻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大多细节就是一笔带过,舒年能从中感受到一点苦涩和迷茫,但他毕竟不是秦荀,不能感同身受,无法给予他开导。
“抱歉,”舒年低着头,真心实意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你道什么歉。”秦荀躺倒在钟小荣床上,“来这边是我自己想来的,就当散散心。”
“你为什么想来找我?”舒年问,“我和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关联。”
秦荀看着天花板,神思有些恍惚:“我不知道......很多时候我其实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那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
舒年也躺倒,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瞥他。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很多事,都会改变,人总是变得很快......今天喜欢的,明天就不喜欢了,今天想要的,明天又不想要了,像我父母......婚姻或者感情,似乎也能轻易改变。但是我觉得你不太一样,你喜欢画画,所以你一画就是很多年,你还有目标,还想让绘画成为你的终身事业。”秦荀转过头看舒年,“这些都是我和我周围的人都没有的东西。我觉得你很厉害。”
舒年难得听秦荀这样正经地讲些观念上的东西,而且还通篇都是夸奖自己内容,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你把我说的太好了。”舒年拘谨道,“所以呢,这就是你连夜坐高铁跑来找我的理由?”
秦荀歪了歪头,竟也有些不自然:“不全是。”
舒年:“不全是?”
秦荀这次却没有回答,他打了个哈切,将被子拉起来蒙住脸。
“我要睡觉了。”秦荀说。
舒年:“?”
这怎么还兴说话说一半呐?
舒年问:“你不难受了?”
秦荀在被子里摇摇头:“都说了刚才我只是不太清醒,淋了场雨又跑了远路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一看到你就彻底痊愈了。”
这人又开始瞎侃,看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了。虽然他来这一趟莫名其妙的,但能调整好心态也算是有收获。
舒年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确实也差不多该休息了,他需要保证相对充足的睡眠来应对第二天的考试。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了另一张床上,关了墙上的开关,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小灯。
“晚安。”舒年知道秦荀还没睡着,问道,“你明天要回去了吗?”
秦荀想了想说:“应该是。”
年前的最后一场考试得再过几天,舒年要等到那时候和大部队一起回去,之后就是春节。但秦荀不能等,春运期间票不好买,离家太久还容易被秦俊清发现。
舒年只好说:“我明天要考试,就没法送你了。你自己小心些。”
“放心吧,我找钟小荣送我一段就打的直达高铁站,快得很。”秦荀应着,脑子在一瞬间蹦出了个想法来,他说,“要不我......明天送你去考场吧?”
“啊?干嘛?”这个提议太跳脱,舒年有些没反应过来。
“帮你提画箱,拿水桶什么的。送你进考场后,我就回家去。”秦荀说,“我就是有点好奇。”
舒年不解道:“好奇?你好奇什么?”
“校考。”秦荀说,“虽然我不校考。但是也因为我不校考,所以才好奇,你们校考的场景究竟是什么样的。”
舒年:“你没有准考证又进不去。”
“我知道,我就在门口看看,不进去。”秦荀坚持。
舒年还是不理解,校考能有什么好看的。一大帮子人在门口等着,考试时间一到就直奔考场,上午画完下午画,每次都累的气喘吁吁,跟打仗似的,整个过程没有一点意思。
但是秦荀想看......这回能见到他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了,舒年私心不想那么快分开。何况是他执意要送自己去考场的,就算不让他去估计他也不会听,那还不如直接答应,和秦荀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好吧。”舒年说。
第45章难过时会想到你(补)
===============
晨光熹微时,秦荀和舒年从宾馆出发。秦荀帮舒年背着画板走在后头,和四面八方赶来的考生一起,慢慢汇成一股校考的洪流。
“哇,人还不少啊。”秦荀忍不住感叹道。今日考试的学校除了湖美还有另外两所学校,考生人数还是比较客观。
“一会儿到了考点就得进去找考场,到时候才是一场硬战。”舒年在附近的早餐店买了豆浆油条,和秦荀一起边走边吃边聊,“你把我送到门口就行。你能原路返回的吧?”
“当然,离得那么近。”秦荀说,“你们住的地方位置还不错。”
舒年点头:“和老师抢的好。但凡定酒店定地晚了点,可能就得住一公里开外的地方去了。到时候考试还得走过来。”
“那么远?”秦荀有些惊讶,“不能坐个车?”
舒年:“这里不让开进来,考试的时候人太多路太窄。”
秦荀环望四周,这些人中不少如舒年所说,是一公里开外步行而来的考生,甚至有的来自更远的地方。但他们每一个人都背着画板,提着画箱,怀揣希望,眼中有光。一步一步走的分外扎实,仿佛前方大开门的不是考场,而是光明的未来。
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追求,当然,也许也有迷茫和未知的部分,但是在踏入考场的这一刻,每个人又都是全力以赴的。
秦荀在联考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觉。联考的人太杂了,其中不妨有混日子混分数的,比如秦荀,也曾是这其中的一份子。而校考,大多则是具有强目的性的考生,他们付出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需要更多的勇气与热忱。秦荀现在只是一个局外人,也正是当他以旁人的视角观看这一切时,很多东西才会变得如此清晰。
舒年也是这群人中的一部分。舒年一直都很强。
秦荀将舒年送到考点门口,把画箱画板递给舒年。
“加油舒大大,”秦荀拍拍舒年的肩,信心满满地说,“要把这些学校全部拿下啊!”
“谢谢。”
舒年点点头,朝他道了别,转身往里走,走了两步,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看。
秦荀还站在原地,见舒年回头,又朝他招招手。
舒年又快步走回来。
“秦荀!”舒年带着点拘谨说,“我会加油,我会考上我想考的学校。你,你......你回去以后,也要努力。”
舒年有些紧张,他预感秦荀会敷衍,但他还是忍不住。
谁知秦荀顿了一下,没说不好,也没立马答应。如果他一口就应了,反倒是假的。
“我,我试试。”秦荀似乎是深思熟虑道,“回去之后,我试试。”
舒年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你好好考。”
或许是受到周围考试氛围的感染,秦荀真的有种自己也可以尝试去达成目标的错觉。像这些人一样,像舒年一样。
“好,好。”舒年缓缓后退两步,“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向考场走去。
秦荀站在大门口看他,舒年个子不高,秦荀看他逐渐变成很小的一个点,逐渐和周围的人群融合成一块,然后奔向千千万万考生梦想的地方。
今年的冬天很冷,寒风拂面吹得人牙齿打颤,但舒年的背影仿佛在秦荀胸口结成了一束跳动的火苗。
秦荀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
--------------------
补充上文。
舒年:今日劝学成就达成。
谢阅。
第46章近况
===========================
年前的校考结束,便是春节,而新一轮的考试,最早的一场竟然是在大年初四。
梅梓和钟小荣初三就往省城去了,赶隔天的那场考试,舒年则还能再休息个两天。不过他也不敢闲着,不用走亲串巷的时候便待在房间里画画,免得手生。
校考的场次每年都会有改动,时间并不固定,舒年最忙的时候连考了三天,没有考试的时候又很清闲。
但舒年毕竟是舒年,他闲不下来,如果长时间不考试,他在酒店里待着还嫌浪费住宿费,反正越往后考试的人就越少,临到要考最后两场时他干脆又回了容城,天天泡在画室里,待到考试时间快到的时候,再往省会去。
等容城市的高中开学,他的校考也还没能结束,最后的一场清美的考试则排在三月初。
秦荀最近也十分老实。
按照往日他就算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四处搞事的尿性,这段时间真的乖巧的可以,逃课次数锐减不说,就连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率竟然也可以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老实到连秦俊清都有些纳闷的地步。
秦荀那群不学无术的小伙伴更是摸不着头脑。
只是过了一个寒假而已,他们苟哥怎么就脱胎换骨了?
秦荀确实有心将精力往学习上转,但脱胎换骨还确实算不上。至少开学后第一次周考,就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不仅没有进步,甚至还退了两名。
秦荀想不通。
明明在试卷上看到了眼熟的题目,公式也勉强能记得几个,政治考点似乎也是书上游览过的部分,但真到实战的时候,他都已经把知道的东西都写了上去,写了又不对?
再看选择题,认真做的还没有蒙的对的多。
那些学霸究竟是怎么学习的啊?还有舒年。秦荀自己做题做个半小时就忍不住想走神,舒年之前又是怎么坚持一边每周上补习班的?明明光画画就已经很累了。
秦荀很郁闷,甚至有点想打退堂鼓。
他本来还想在月考成绩出来看到进步后跟舒年发个消息,让他也替自己高兴一下的。
这么一来,还是先不发了吧......
舒年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搭理秦荀,他又考成这个样子......还是先别跟舒年说了,免得他心烦。
秦荀将试卷铺开在课桌上,翻开笔记本封面的课表,想看看晚自习是哪科老师来带,他好准备好试卷去问问题目。文耀从后面揽住秦荀的肩,伸手抽了一张试卷,看了一眼上头的分数,大声地朝秦荀调侃道:“哟,二十八!”
“看什么?你羡慕啊?”秦荀猛地一把将卷子扯回来,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儿去。”
“苟哥你这数学怎么比我还低?”文耀趴着去看秦荀的试卷,也有些搞不懂,“我记得你去画画之前还能勉强考个四十来分,你现在可比以前努力多了吧,怎么才考这么两分?太特么磕馋了!”
秦荀推了他一把:“你也去画半年画不学习试试!”
“哎呀——苟哥,莫生气嘛。”文耀又黏了上来,“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秦荀头也不抬:“什么什么安排?上晚自习。”
文耀啊地一声往后弹:“这不像你作风啊?你现在连晚自习都要上?”
秦荀彻底不想理他了,趴在桌上打算乘着休息时间睡一觉。
“唉,开两句玩笑怎么还睡啦?”文耀拍了秦荀几下,催促道,“苟哥你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们今天要去网吧嘛。还去不去啦?”
秦荀抬头,突然记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件事。但他本来是想将去网吧作为学习进步的奖励,可依照现在的情况,考成这个样子还往网吧跑,似乎不太说的过去。
都答应人舒年要试试看了,这新学期才开始多久就又要回归常态了吗?
似乎是看出秦荀的犹豫,文耀在心里略盘算了一下,又说:“那这样吧苟哥,我们下午放课就去,晚自习的时候你再回来呗,等会儿你要走了我再联系我高二的朋友来顶你的位。”
秦荀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劳逸结合,还不会耽误上课。唯一麻烦的就是十六中是半封闭式学校,在这种时间进出校门需要翻墙。
像秦荀这样的,翻个墙而已,只要把握好时间,找准方位,就连老师都察觉不到。
“就这么说定了哈?”文耀使劲摇着秦荀的肩,不依不饶道,“你不来我们可就缺人了, 你不能对兄弟们不管不顾啊!你之前都答应了啊!”
秦荀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我去。”秦荀再次趴下,“晚自习之前我准回来,到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