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蹲在二楼卧室门前,用前爪扒拉门板,发出“呜呜”的声音,可好长一段时间过去,里面的人仍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趴在床上,背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向墨下意识地想要翻身,结果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发出酸痛的信号,让他又老实趴回了床上。
“醒了?”耳后响起慵懒的声音,灼热的呼气喷在后颈,惹得皮肤泛起阵阵电流。
声音听上去很是明朗,没有才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向墨转动脖子,看向身后压住自己的那座大山,哑着嗓子问:“你怎么还不起床?”
刚才视线扫过床头柜,时间已经接近十点,要是放在往常,杜池应该早已晨练回来了才对。
“不想起。”杜池从向墨的后腰上收回手,撩开他额前散乱的碎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双眼。
被梧桐树过滤后的阳光穿过白色纱帘照进屋内,把两人的头发和眼眸都染成了浅褐色。柔和的光线使屋内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透着早晨独有的那份美好。
门外的三毛又“呜呜”叫了两声。
向墨被杜池看得不自在,又扭过头去,声音闷在枕头里:“三毛在叫。”
“他想出去玩。”杜池重新搂住向墨的腰,嘴唇来到他的后颈游走,“不用管他。”
浅浅的亲吻弄得向墨指尖发痒,他往床沿挪了挪,想要躲开杜池的嘴唇,结果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了掉落在地板上的数个用过的安全套。
昨夜沉睡的回忆在大脑中忽地醒来,被折腾到凌晨三点的不爽在此时猛然爆发,向墨推开杜池翻了个身,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你就是发情的公狗。”
纵使意识已经清醒,叫哑的嗓子却没能恢复。“狗”字的尾音没能发得很清晰,拖着一种性感的慵懒。
“嗯,我是。”杜池凑了过来,想要亲吻向墨的嘴唇,尽管昨夜两人已经亲了无数次,但向墨还是躲了开来。
只是躲开,什么也没说,因为并没有很想警告杜池的意思。
向墨已经忘了,当初他之所以远离谭宋,就是因为谭宋做了跟杜池同样的事情——并且还没有成功。
“想吻你还真是费体力。”杜池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改为亲吻向墨的胸口。
被蹂躏得不像话的小豆像是形成了条件反射,刚碰着杜池的嘴唇就变得精神抖擞。
实在是害怕这只公狗一大早又发情,向墨推开杜池的肩膀,凛声道:“快带三毛出去散步。”
门外的三毛像是有所感应,从委屈的“呜呜”叫,变成了抗议的“嗷嗷”叫。
杜池仍然懒洋洋地趴在向墨身上没动:“我去遛狗,谁给你做早餐?”
“我没有手吗?”好像在杜池眼里,自己成了饭来张口的废物,向墨略微不满地说道,“我来给你做。”
杜池的眼里浮起浓浓的笑意,他在向墨的侧脸落下一吻:“好的,老婆。”
穿上围裙,打开冰箱,做什么早餐成了难题。
煮面或是煮粥,难度太小,没有新意。煎蛋或是培根,没有杜池做得好,不想班门弄斧。
思索一番后,向墨看了看冰箱里剩下的低筋面粉,从橱柜中拿出了冷落许久的打蛋器。
当时间完全属于自己时,便可以尝试任何想做的事情。
烘焙蛋糕和手冲咖啡都是向墨闲来无事培养的业余爱好,不过也正因为是业余爱好,他总是心血来潮弄一弄,打蛋器和手冲壶都是闲置的时候居多。
看在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向墨又心血来潮,用烤箱做了舒芙蕾,还冲了两杯风味独特的瑰夏。
趁着杜池还没回来,他用勺子挖起一块绵软的舒芙蕾,想尝尝自己的手艺,确保不会在杜池面前太丢脸。
而当他刚把勺子含进嘴里,口腔中弥漫起令人舒适的甜味时,他的腰上突然多出两条结实的胳膊,杜池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到他的肩上,懒洋洋地问道:“老婆做了蛋糕?”
床上的温存时间已经过去,杜池却还在叫向墨老婆。
像是顺口,又像是上瘾,向墨也不确定这人到底什么心思,想着反正还得应付钱琨,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舒芙蕾。”特意做的减糖配方,味道向墨自己很满意。
“我尝尝。”属于杜池的那杯舒芙蕾旁明明放着金色的小勺子,但他却直接抽走向墨手中的勺子,将就向墨吃过的地方挖走了一勺。
嘴唇咬着勺子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好吃。”
简单的两个字丝滑地溜进向墨心里,让刚冒出来的不满嗖地蔫了下去。不过向墨还是偏头看着杜池,微微皱眉道:“这是我的,你吃那杯。”
“不都一样吗?”杜池在他的那杯挖走一勺,尝过之后挑眉道,“你的更甜?”
“嗯。”向墨说道,“我的是半糖,你的是1/4糖。”
“为什么?”杜池又尝了尝向墨那杯,丝毫不顾向墨的抗议。
两杯舒芙蕾原本界限分明,向墨的是向墨的,杜池的是杜池的,但这只臭狗左边挖一勺,右边挖一勺,连向墨也变得搞不清自己到底该吃哪边。
他索性转过身,臀部倚着台面,表情严肃地看向杜池:“因为你得注意身材。”
杜池有些好笑地放下勺子,搂着向墨的后腰,问道:“我要是身材走样,你就不给我操了是吗?”
话糙理不糙。向墨正色道:“那当然,床伴也得对对方负责。”
“那你对我负什么责?”杜池问道。
“我也会注意管理自己。”向墨说道,“我还有体检报告,你最好也提供一下。”
“提供了就可以不戴套吗?”
“那也不行。”向墨蹙起眉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在跟你说正事。”
“哦,我也在跟你说正事。”杜池说着凑到向墨的耳边,低声问道,“下次可以在厨房干你吗?”
“杜池!”
早餐吃得太晚,中午两人只简单吃了碗鸡蛋面。
画室里的红玫瑰向墨还没有处理,他索性把钱琨给他留的卡片扔掉,然后把玫瑰摆在画室中央,让下午来上课的学生练习静物素描。
99朵玫瑰画起来可不简单,有学生问向墨,怎么会想到买这么多玫瑰来教学,结果立马就有机灵的学生反驳:“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送的?”
“有道理哦。”
向墨直接无视了这个话题,是时楼道的方向突然响起杜池的声音:“老婆。”
压根没有思考太多,向墨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嗯?”
应声之后便有些后悔,因为学生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给三妹买了些营养品,已经到快递站了。”杜池说着从楼梯上下来,动作自然地单手搂住向墨的侧腰,“你有什么要拿的吗?”
在学生的注视下,向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绷着后背道:“没有。”
“好。”杜池在向墨的侧脸轻轻啄了一口,趿拉着人字拖离开了画室。
四周流淌着的轻音乐莫名带着几分不安与燥热,向墨看着学生们别有深意的目光,沉声道:“好好画画。”
等学生们都收回视线后,他这才掏出手机,给杜池发消息。
【向墨:你演上瘾了吗?】
【杜池:谢谢你的配合。^^】
【向墨:……】
没过一会儿,小院外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着不像是杜池。向墨来到画室门外,发现来的人是周阿姨,手里又捧着一小束红玫瑰。
“昨天那个小伙子让我每天都来送九朵玫瑰。”周阿姨把玫瑰递到向墨手里,“他是不是不知道你有爱人?”
向墨正觉着头疼,听到周阿姨的话,突然感到奇怪:“爱人?”
“小杜呀。”周阿姨说道,“看你们感情很好的样子。”
回想到昨天杜池帮忙解围,向墨立马意识到周阿姨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不是的,周阿姨。”他说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周阿姨面露诧异,“我还以为……”
“只是关系很好的邻居。”向墨又补充了一句。
果然舒芙蕾就不该混着吃,界限模糊后只会让自己也变得混乱。
周阿姨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我想错了。”
话音刚落,小院门口突然响起了人字拖的声音。杜池怀里抱着一大堆包裹走进来,看着向墨道:“老婆,来帮我拿一下。”
周阿姨看看杜池,又看看向墨,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向墨深吸了一口气,扯出礼貌的笑容,对周阿姨道:“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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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池:老婆。
向墨:嗯?别乱叫。
第27章 难伺候
周阿姨离开后没多久,向墨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来电提示没有显示“骚扰电话”,他便没有多想接了起来,结果电话那头的人是钱琨。
“宝宝,花收到了吗?”
扫了眼桌子上新鲜的九朵红玫瑰,又看了看认真画画的学生们,向墨来到画室外的小院里,语气平平地回道:“收到了。”
他没有再纠正宝宝的称呼,是因为他意识到纠正也没用,不想再做无用功。而他的这一行为在钱琨眼里仿佛成了默许,就好像送出的红玫瑰起了它应有的作用。
“喜欢吗?”钱琨的语调听上去颇为轻快,“你喜欢的话我每天——”
“不喜欢。”向墨不咸不淡地打断钱琨,“还有别的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像是在调整情绪。
依照向墨对钱琨的了解,钱琨这人非常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像他那样的领袖型人格,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服从,但凡别人表现出一丁点“忤逆”的意思,他就会产生敌意,甚至带有进攻性。
如果能激怒钱琨,或许是个好办法。
这样钱琨就不会还对向墨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长久的沉默结束后,预想中的生气并没有出现,钱琨语气如常地说道:“这周末方禾会举办一场画展,是你喜欢的画家,要一起去看吗?”
看来三年时间不见,钱琨也变了不少,变得能屈能伸了。向墨对他这么冷淡,他竟然一点也不恼。
“不去。”向墨仍旧没什么反应,“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两束红玫瑰最终还是扔进了垃圾桶里,可惜了周阿姨包装得那么精美。
晚饭的时候,向墨一直在搞手机,以往他和杜池也经常这样,尽管坐在同一张餐桌吃饭,但大部分时间都互不干扰。
不过今天却不同,杜池夹起一块粉蒸排骨放进向墨碗里,漫不经心地问道:“手机有那么好看吗?”
“嗯?”向墨咬着筷子,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看向坐在对面的杜池,“这周末方禾有画展,我在看开展时间。”
“不出意外都是早十晚六。”杜池说道,“你要去看吗?”
向墨把手机页面滑到最下方,还真是早十晚六。心里闪过一丝奇怪,却也没有特别在意,他放下手机,说道:“有点想。”
这次画展的作品来自于国外某个很会玩空间的画家,他的每幅作品都像莫比乌斯环,给人造成视觉上的错觉,看上去很有意思。
想着杜池估计也不认识,向墨压根就没打算介绍,但杜池却报出一个名字,问道:“你喜欢他的作品?”
“你怎么知道?”向墨愣了愣,随即又补充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是他的画展?”
“我朋友圈有人会发方禾的宣传海报。”杜池说道。
原来如此。学设计的人也跟艺术沾边,朋友圈里的人跟方禾有交集也不奇怪。
“你之前也是这样去看我的画展?”向墨又问。
“对。”杜池说着笑了笑,“不愧是色情艺术家。”
向墨:“……”
就不该提他自己的画展。
杜池将双肘搭在餐桌上,突然问向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艺术家?”
向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杜池在给他夹排骨的时候就已经吃完晚饭,只是在等他而已。
以往两人都不会这么顾及对方,谁先吃完,谁就先离开,尽管同坐一张餐桌,两人却各有各的节奏。
向墨多少有些不习惯这种细微的改变,但他还是不想让杜池等得太久,于是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你还知道?”他夹起最后一块排骨,专心啃了起来。
“我不知道。”杜池歪着脑袋看向墨吃饭,“你不让我咬你,身体却很配合。你不准我吻你,但你高潮的时候却要来吻我。”
说到这里,杜池“啧啧”两声,表情复杂地看着向墨道:“艺术家的心思可真难猜。”
听到这些话,向墨啃着排骨差点没呛着。老实说,他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难伺候,但从杜池嘴里说出来,怎么搞得他像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
“你还让我对你负责。”杜池皱眉道,“那你有对我负责吗?”
向墨觉得奇怪:“我怎么没对你负责?”
昨晚都被榨得一滴都不剩了,还要他怎样?
“你看看你。”杜池说道,“啃着排骨说话,你还好意思让我注意身材?”
意识到杜池是在说形象管理的事,向墨咬着排骨,一下红了耳根。
他平时根本不会边吃饭边说话,现在这样都是为了让这只臭狗不要等太久。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爽地瞪了杜池一眼:“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