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了,”他说,“你要出去别忘了带钥匙。”
陆炀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六月的气温窜升极快,邱越宁踏进没有窗户的楼道,周身迅速被热浪包拢。他按下电梯,给丁冶发了条消息。
【我出来了】。
-
挑选婚戒去了丁冶熟悉的一家首饰专营店。邱越宁不太懂这些,但还是认真听导购讲解,并在把店内合适的戒指看过一遍后,才与丁冶商量。两人挑了一款适合男性的对戒,素净的指环点缀不夸张的水钻。
丁冶先试戴自己的那枚,缓缓推至指根。他的手指纤长白净,与戒指款型极为相配,微微转动手腕,翻转掌心,无声地彰显优雅。
“怎么样?”他问。
邱越宁看得入神,“我觉得很好,你喜欢吗?”
“是不错,你也试试。”他取下戒指盒中的另一枚,再牵过邱越宁的手。
即便旁边站着柜姐,邱越宁还是怔怔地望着他的侧脸,由他动作,片晌的工夫自己的无名指根上也多了圈银亮。
“真的很适合你们,”柜姐看起来也很兴奋,“恭喜你们。”
“谢谢。”邱越宁红着脸接过袋子,和丁冶一道走出店来。
太阳刚偏西一些,时间还早,热潮翻涌下,用不了几分钟便氤得人一身汗。
戒指试戴后收回了盒子,邱越宁指根处的勒缚感却未淡去,他对即将结婚的事实有了更强的实感。想起陆炀臊他的话,以前没有考虑过的某些问题,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比如未来生活的地方。结婚后不可能还各住各的,他们要有一个共同的家。
他和丁冶各一套房子,都是适合一对新人的两居室,买的年头也都不长,区别是一套靠近市区,一套靠近机场。
“丁冶,以后——”
“等办完了,我去你那边住吧?”
他们差不多同时出声,而且说的是同一件事。不过丁冶如此干脆地做出选择,邱越宁略感意外:“我那边离你上班的地方会不会太远了?”
“开车也就半个小时吧。”
他们有车,去哪都方便,邱越宁猜到他有意照顾自己,于心不安:“我也有车啊,那我住远点也没关系。”
“我上班不赶时间,就算多半个钟头也不用早起,”丁冶斜瞥他一眼,微微扬唇,“而且市区住得太吵,我也想换地方了,你那边更安静。”
他说得毋庸置疑,邱越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紧接着又听丁冶说:“陪我逛逛家居店吧,可以买点以后用得着的。”不必再买新房,总该备办些新的家用品。
邱越宁自然应允,跟着进了丁冶看上的特色店铺。店里无论床上用品,还是杯盏器皿,或其他小物件,无不有着独特的样式设计,比大型商城里卖的更别致。
邱越宁绕过一排木架,小心地握起一只茶杯,心里还在琢磨他们讨论过的事。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丁冶家的隔音效果很好,上两次傍晚在那里根本觉不出吵,反倒是自己住的地方有时会听到飞机的噪声。
他当然不认为丁冶的听觉判断有误,分明是自己无形中又被关照了。视线越过货架,对面的丁冶正在与什么人通电话。他悄悄走过去。
“急什么,到时候不就见了……那我们商量好再说。”
“有什么事吗?”丁冶一放下手机,邱越宁便问道。电话里说的事好像和自己有关。
“我大学室友,还有几个班上同学,听说我脱单,下周想请我们吃饭,”丁冶概括道,“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推了,反正婚礼的时候他们也会来。”
“没事,吃个饭也不麻烦,”邱越宁不怎么爱热闹,但如果丁冶有需要自己配合的地方,他也不想让对方为难,“周五或周六可以吗?”
丁冶回视过来:“那我跟他们约到周五晚上吧。”
那几个同学在本市,都是普通上班族,晚上的时间没什么问题。
聚会的事简单带过,两人买了几个杯子,以及两幅可以挂在墙上的装饰画,又在附近吃了晚餐,而后各自开车回家。
夏季天长,邱越宁开到机场一带,望见西南方渐弱的彤红色霞光。
上了楼,打开门,陆炀没在,行李还在客厅搁着,邱越宁以为他出去吃饭了,点开微信才发现那人半个钟头前给自己发过条消息。
【我妈叫我今晚上回家,不用住你那儿了,钥匙给你放茶几上,觉得寂寞就叫你对象去二人世界吧!】
邱越宁无语地发过去一条:【你东西不要了?】
陆炀一晚上都没再回他。
第二天,邱越宁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日程。
作者有话说:
信息素:越宁-小苍兰;陆炀-白桃乌龙;沈维-咖啡马提尼。
明天不更
第18章 有过很喜欢的alpha
过了两天,邱越宁在外地过夜的时候才收到陆炀的回复。
【先放着吧,有空我再拿】。
他关怀性地发了两句:【你找房子了吗?真的要搬家?】
过了几分钟,那边传来俩字【再说】,就没有别的内容了。
邱越宁也不好追问,退出微信,给丁冶打了个电话。
丁冶刚洗完澡,躺在床上与他通话。
“越宁,拍照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吗?”婚礼在即,除了直接与仪式相关的准备,也需要安排艺术照拍摄,到时做成电子相册播放。
他的公司与多家婚纱摄影机构有业务往来,很容易找到符合自己品味的店,不过具体风格形式还需他们自己选择。
“我其实……”邱越宁不太喜欢虚假的布景,如果可以,更愿意穿私服多拍些外景,但以前和祁然拍照时提过,被祁然以“不像结婚照”为由否决了,于是对丁冶说,“我的想法可能太普通了。”
“穿私服?”丁冶接触过的情侣很多,也了解各种不同类型的婚照,“街拍吗?”
“嗯。”
丁冶笑着说:“我找的这个工作室很会拍外景,一会儿给你传点他们以前拍的。”
“可以吗?”邱越宁意外他没有丝毫异议,“你不会觉得太日常?”
“婚照嘛,最重要的是自己看着舒服,其他的都不用去想。”
邱越宁对着手机“嗯”了一声:“那你喜欢吗?”
“当然。”不过外景更耗时间,丁冶向他说明,“下月找个你放假的时间。”
“嗯,”邱越宁坐在床上拢起双膝,头搭在膝间,“麻烦你了。”
“以后——”丁冶拖长了声调,“你都打算这样客气吗?”
“哪里客气了?”邱越宁嘟囔一句,有些反应过来,自己也笑了。
“不麻烦,”丁冶又说,“我想早点和你拍照。”
邱越宁隔着手机想象他说话时的神态,轻轻地说:“我也想。”
“越宁,晚安。”
“晚安。”
手机上显示时间刚过九点,邱越宁了无睡意,他走下床,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从他所处的酒店十五层俯瞰,都市灯火星星点点,跃动不息,夜色映衬下似于深邃的洋流中浮沉。
这不是自己生活的城市,每次过来也只是稍作停留,天明再度上路。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匆匆而来,匆匆离去,永远“在路上”,他享受云上翱翔的潇洒,也偶尔为快节奏的奔波困惑,好像生活缺少一个支点。
现在的邱越宁渐渐明白,自己向往的那个支点其实就是个人意义的归宿。
他坐在窗边,喝了杯热水,重新合上厚重的窗帘,再回到床上。
丁冶发来那家工作室拍过的外景照,照片的后面跟着一句留言【明天再看吧,早点休息】。
邱越宁笑了笑,还是从第一张开始点开,上面有些地方看着很陌生,虽然都在文城,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去过。
他关了房间的灯,暗黢黢的屋内只有手机屏幕发着微白的光。
-
邱越宁周五放假,也是约好和丁冶同学聚会的日子。
白天没碰面,下午的时候丁冶发了个定位到他微信,告诉他聚会地点。那是个主打海鲜的老牌酒楼,邱越宁以前去过,即使不用导航也能轻松找到位置。
丁冶同学订的是包厢,邱越宁一到,便被迎宾员领至那间“文竹”。
他今天出来早,包厢里还空无一人。邱越宁看了看手机,丁冶二十分钟前发过微信【我从公司出来了】。按说应该已经到了,可能路上堵车。
自己待着也是无聊,邱越宁想干脆去门口迎迎他,于是又从包厢出来,沿原路往外走。
靠近楼梯拐角处有个不大的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开着,邱越宁刚要拐弯,发现洗手台前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丁冶,另一个可能就是他的同学,两人像在说话。
“你终于放弃那个alpha了?”
白皓鹏的话一出,丁冶错愕地扭过脸:“谁?”
“你喜欢的那个啊?有对象的。”
丁冶扫了他一眼,蹙着眉问:“你怎么知道的?”
白浩鹏曾经是他的室友,但就算再熟,他也不爱跟人分享自己的私事。
“你都忘了啊?”白皓鹏欠揍地笑了两声,“那次跟你喝酒,你喝高了,我说给你介绍男朋友,你说你有喜欢的人。”
他这么一说,丁冶有点印象,前年底还是去年初来着,白皓鹏和老婆吵架,拽他出来喝酒。那次可能真喝了不少,说了这么重要的事,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丁冶不知是否该跟他说清楚;皓鹏自顾自地往下说:“不过也对,有老婆的你吊人家身上也没用啊!早点看开,天涯何处无芳草。”
白皓鹏侃侃而谈,蓦然接触到丁冶目光中的冷意,双手合十道:“放心,我绝对不跟你现在这位说。”
算了,看他这蠢样,丁冶没了解释的欲望,反正一切尘埃落定,自己的心愿达成,白皓鹏也不会告诉邱越宁,要怎么脑嗨是他的事。
“走啊,”丁冶烘干了手,“在这杵着干嘛?”
“走,”白皓鹏也爽快,“一会儿点菜你们两口子做主!”
邱越宁听到白皓鹏的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就离开了,比他们先一步回到包厢,脑子里想着刚才不小心听到的内容,不觉入神。
原来丁冶有过很喜欢的alpha,听他同学的意思,对方已经结婚了。
乍一听震惊,细细想来,并非无迹可寻。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丁冶就说过,他以前的交往对象是omega,前两年才意识到喜欢alpha。契机或许就是这个人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邱越宁想,自己以前还喜欢祁然呢。何况丁冶这样理性的人,不能和喜欢的人携手,如果仍想拥有自己的家庭,再找个合适的才是明智选择。那个同学不也是这种论调吗?
不要在意啦。邱越宁做足了心理建设,双手搓了搓脸,长吁一口气。
包厢门开了,丁冶和白皓鹏一前一后走进。丁冶见了他便笑着问:“我还以为你没这么快到呢,来多久了?”
“也没有太久,”邱越宁站起来,“一小会儿。”
“嗨,”白皓鹏从丁冶身后几步跨到邱越宁身边,“你好,我过去和丁冶是一个宿舍的。”
“你好。”
白皓鹏让他俩点菜,邱越宁对着菜单随便说了两个品相不错的,便把选择权交给了丁冶。
“小邱能喝酒吗?这儿叫代驾很方便。”白皓鹏外向,也不需要丁冶调和,便问起了邱越宁。
“嗯,可以。”
丁冶停下翻动菜单的手,瞥着邱越宁低声说:“你随便喝点就行,不喝也没事。”
“没关系的。”他酒量一般,不过明天休息,稍微喝点也不碍事。
点完菜没一会儿,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到场,小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话题不是围绕过去,就是谈及即将到来的婚礼。
“我们都猜丁冶什么时候结婚呢,”其中一人说,“就他这方面最无所谓了。”
无所谓吗……邱越宁暗自打量丁冶;丁冶面带浅笑:“想结自然就结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对,”白皓鹏跟着起哄,“要的就是干脆果断!”
菜一道道端上来——红烧豆腐鱼、粉丝蒸扇贝、砂锅牛腩煲……大家的热情也渐渐从谈论私事转移到品评菜色上来。
邱越宁有种感觉,丁冶很受同学们的尊敬,但和他们缺少一点好哥们间的亲昵,蒙着层不易察觉的疏离,不知道是否和丁冶的待人方式有关。
白皓鹏让服务生开了红酒,每个人都先斟上一杯。
人多、话多,不知不觉地,酒下去得也快。邱越宁没觉得喝了多少,脑子就有点发懵发胀。
白皓鹏带了不止一瓶酒,还打算开第三瓶,丁冶却制止道:“行了吧,别喝得一身味回去。”
“这也不多啊,你酒量没那么差吧?”
“忘了你老婆怎么说你了?”丁冶操着打趣的语气,但熟悉的人自然能听出其中的规劝意味,他确实不想再继续喝酒。
主角发话,同桌人不好勉强,嘻嘻哈哈地应和两句,接着聊别的。
邱越宁总觉得丁冶是不想他再喝酒,才故意这么说,结合餐前他说的那句话,很可能知道自己酒量不好。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邱越宁摸了摸脸,也不是很热,难道红了吗?
他去了趟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时座位上的空酒杯已被收走,换了普通的玻璃杯,里面还盛着大半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