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连伽

作者:连伽  录入:12-19

赵伯伯?三天两头往她家跑找爸爸下棋的那个邻居,从小看到大还没看够,他会想见她?"大上次回去时他不是见到我了吗?"
[啊,是吗?哦,你知道吧,赵伯伯的儿子一直在国外求学,上个月才回来的,他明天也到咱们家来,我想你们年轻人可以做个朋友嘛。]
原来如此。"妈,不会又是相亲宴吧?"
[你这孩子,是相亲宴又怎么样?妈只是让你见见又没说要你嫁他,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找个男朋友了,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急,还得父母操心......]
听着话筒另一端母亲滔滔不绝的"教悔",鳐叹口气坐了下来。
"妈,我马上就要攻硕士了,哪有时间找男朋友?"
[所以妈才替你物色人选嘛,赵伯伯的儿子是名校毕业的博士,长得也一表人材,又斯文又体贴,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鳐无奈地再次打断母亲的话,"妈,我真的没什么时间。"
[只是一顿饭而已......]
"我如果想要男朋友自己会找,你就那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当然不是,可你已经......]
"不是就好,我明后天有一个重要的实验要做不能回去,代我向赵伯伯说声对不起,bye!"
[鳐,你别......]
丝毫不给母亲挽回的余地,鳐挂断了电话却见飞鸟靠在厨房门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一脸的幸灾乐祸。"鳐指责她。
"幸灾乐祸?谁?我吗?"飞鸟装傻。
"不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要告诉你开饭了。"
吃饭吃到一半,飞鸟突然开口,"阿姨干嘛这么急着要你找男朋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悠闲地啜了口咖喱汤,鳐才慢斯条理地看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眼珠狡黠地转了转,"你想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
"有什么好让她发现的?"
嘿嘿,好镇定喔。"比如说......我们的事。"
丝毫不为所动地继续着她的"民生大计",鳐连想都没想。"不可能。"
呵,还真有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势,"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她不可能从我这里发现什么,除非......"
随着那可疑的眼神移到自己身上,飞鸟一挑眉,"干嘛看我,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
耸耸肩,鳐移回目光。"如果被发现的,我妈的反应不会这样平静。"
"也对。"
点点头,飞鸟承认自己的这个假设很愚蠢。
下午,出了办公大楼,急着去赴约的飞鸟,因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而回头。
"齐副理,您有事吗?"和朋友约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飞鸟实在没心情理这个每天像苍蝇一样粘在身边的追求者。
"是这样的,我朋友送我两张电影票,我想请你吃晚饭然后去看电影。"那个齐某人咧出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看电影,而且我还有事急着办,所以......"就算要看电影也不是和你去,花心大萝卜!
齐某明显的愣了愣,不明白自己向来所向披靡的魅力为何在她面前屡屡失效"呃......是很重要的事吗?我这两张电影票可是最新进口的好莱坞大片,据说在美国的票房高达......"
"齐副理。"打断了齐某人的口沫横飞,飞鸟笑笑,"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
"可......我已经在饭店订好了位子,你总不好让我白忙一场吧。"实在没办法了,齐某人只好使出屡试不爽的必杀技。
飞鸟才不买他的帐,有了这一次恐怕她一辈子都休想甩脱他。"很抱歉,看来你只好另外找人一起共进晚餐了,我真的没空。"
连必杀技都失败,是个大挑战,有个性,他喜欢。"那改天好不好?"
"改天再说吧。"丢给他一个敷衍的笑容,飞鸟挥手拦了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到了约定地点,飞鸟四处望了望。"奇怪,怎么还没来呢?"
又等了几分钟才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对不起,我迟到了。"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老规矩,迟到的请客。"
"没问题,我们先去喝咖啡,再去逛街,然后我请你吃晚饭。"女孩一派的豪爽大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刚开张的咖啡店,环境非常不错,咖啡也很棒。"
多年的好友,飞鸟才不会客气。"好啊,不过,晚饭就不用了,鳐说今晚要做一桌子的海鲜大餐来吃,叫我一定要回去的。"
"海鲜大餐?"女孩的眼睛闪闪发亮,"飞鸟,你们......应该不介意多张嘴吧?"
睨了她一眼,飞鸟故意说,"当然介意,那么浪漫温馨的气氛如果多了个电灯泡多扫兴啊。"
"哎呀,你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就这一次有什么关系嘛,拜托拜托啦。"女孩双手合什地央求着。
"什么老夫老妻,不会形容就不要乱用。"
"是是是,我说错了,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这些啦。"为了海鲜大餐女孩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心里暗道:都怪鳐的厨艺太好,自从去年吃过一次后到现在都还回味无穷,让她日也想夜也盼,眼前这大好机会怎能轻易放过。"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我敢说不吗?不让你这只超级大馋猫吃鱼,我的耳朵还不知要遭受多少荼毒。"飞鸟拿她没办法地摇头。
"耶,太棒了!"女孩高兴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走,我们喝咖啡去。"
进到咖啡店,飞鸟四周看了一下环境--嗯,真的不错,温馨典雅的设计风格,柔和的灯光,浓郁的咖啡香,以及流转在空气中的轻音乐......忽然,她意外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鳐吗?"身边的女孩也看到了。"飞鸟,我们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不用了。"飞鸟摇摇头,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好可以看见鳐那一桌。
"飞鸟,和鳐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啊?"点过咖啡后女孩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表面上虽然很平静,其实飞鸟的心里早就波涛汹涌。
又是那个人,那个男人和鳐在一起,这是第几次了?三次了吧,说来也巧她在不同的场合碰到鳐和那个人在一起已经是第三次了,那么她不知道的呢?她所不知道的又有多少次呢?
鳐的朋友廖廖可数,且她都认识,那么这个男子是什么人呢?看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认识很久了吧,鳐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呵......鳐有很多事都瞒着自己呵,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从不在意的,更不曾多心,因为有自信鳐是爱自己的,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到自己。
可是看着那两人轻松自在的谈笑,偶尔蹙眉思索,甚至像在针锋相对的讨论着什么,那样的气氛是自己在鳐身上从没见过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酸楚......
"那个男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有种书卷气,长得也蛮帅的耶,飞鸟你说......"女孩径自地打量那个男人一番后,转头却看到飞鸟有些苍白的脸色。"喂,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飞鸟猛然回神,视线却仍离不开那两人。"没......没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女孩若有所悟。"你别想太多了,也许那只是鳐的朋友或是同校的同学什么的,鳐不是一直对你很好吗?她不是很爱你的吗?你担心什么呢?"
"我知道,我相信她。"虽是如此说,但飞鸟的心里明显的有了动摇--鳐很少说"我爱你"那三个字,她也从不在意,可现在她却有些不确定了--鳐,你还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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鳐和那人走后,她也出了咖啡店。
原本吵着要吃海鲜大餐的朋友也善解人意地找借口离去,留给她一个可以独自捋顺思绪的安静空间。
天还没黑,心有些乱,她不想太早回去所以没坐车,踱着步子慢慢地向回家的路上走--是的,家!虽然那只是一幢租来的房子,但她却早在住进去的那天起就已经把那里当做"家"了,一个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回去的地方,一个有着心爱的人的地方。
可现在,她不想太早回去,因为不确定在那房子里等着自己的人还是一如当初般的爱自己吗?
同性间的爱情之路走得异常辛苦,可她从来都是甘之如饴,因为有着满满的自信,相信无论发生任何事,即使遭到全世界人的唾弃,身边依然会有鳐,她是她的心灵支柱、生活重心、是她的一切。
可现在,她忽然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她甚至不了解鳐--虽然她们相识已经这么久了,可她仍然不了解她。高深莫测的鳐,她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只能靠着偶尔她那鲜少泄露情绪的幽邃眸中流露出的温暖来确定她是爱自己的......
那个男人是谁?
她好想问,却又不敢问。
怎么办?应该问出来吗?如果答案是她害怕的该怎么办?
带着满心沉重的不知所措,当她察觉到时租赁的小屋已近在眼前--她贪恋地看着那窗中透射出来的温暖的灯光,偶尔闪现的爱人的身影......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到永远,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从前,对于类似的词汇总是不屑一顾,两个人在一起幸福快乐就好,何必那么贪心地去乞求那不可能的虚幻,可是......体会过幸福才知道,原来人都是贪心的,越是幸福越是害怕失去,宁愿去强求那得不到的永远,更不想放弃已经拥有的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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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地靠着车门,鳐看了看时间再抬头看街对面的办公大楼。
今天课程结束的比较早,开车回家的途中注意到飞鸟下班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便顺路过来接她一起回去,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来晚了,飞鸟已经先走了。
掏出手机正想拨个电话回家,却被人打断。
"鳐,你怎么在这?"
"接人。"微微一笑,鳐的回话是一惯的简洁。
习惯性地扶了扶斯文的金边眼镜,男子的语气带了一丝促狭。"情人?"
"是。"
对这位昔日的童年玩伴,现在的好友,鳐没有隐瞒她和飞鸟的关系。
"怎么,晚上有什么节目吗?特地来接人。"
"没有,只是顺路而已。"
"顺路?"挑挑眉,男子斯文俊逸的脸上隐隐带出一丝邪气,"我那里也顺路啊,每次都要我找你,怎么不见你顺路去看看我?"
"因为你不是她。"
"有了女友忘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男子笑问。"看来我是真的没机会了,对不对?"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真无情!"男子笑笑,不以为意,"好了,我也有事在身就不妨碍你等人了,改天让我也见见你那位心肝宝贝怎么样?"
"好。"
鳐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再看向办公楼的方向时却浑身一震--她没看错吧?那无视街上人往人来相拥而吻的两人,其中一个是......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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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班了,微微伸展了一下身体,窝在办公室里一下午飞鸟觉得自己的身体快上锈了。
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心里开始寻思今天的晚餐该弄些什么好呢?
因为鳐的功课比较忙,所以大多数的家事都落在她身上,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每天把两人住的小屋打扫得干净干净,烧香喷喷的饭菜给心爱的人,看着她满足的微笑自己的心里也觉得暖暖的甜甜的,那岂非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叩叩--]
"请进。"
办公室的门打开进来一个让人躲之唯恐不及的家伙。
"飞鸟,你果然还没走。"
勉强忍住了想上前打掉他那恶心笑容的冲动,飞鸟笑得连自己都觉得虚伪。"马上就要走了,齐副理有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
"既然没事,我急回家,不陪齐副理了。"匆匆忙忙地打断齐某人的话,飞鸟不理他一脸的错愕推门走了出去。
"等......等等,我想请您一起去吃晚餐。"回过神,齐某人连忙追上去。
开玩笑,再让她走了自己的面子还往哪放。公司的同事都知道他在追求她了,背地都在议论纷纷说什么他这个情场常胜军终于踢到了铁板,一个个全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哼!哪能让他们如愿,想他齐某人纵横情场十数年,从十三岁开始交女朋友从未有过败迹,怎么可能栽在一个二十刚出头的毛丫头手上。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有所进展才行。
紧追在身后的喋喋不休让飞鸟厌烦到了极点,真想找把苍蝇拍来一下拍死他。
一言不发地出了办公大楼,正在搜寻可有计程车的当却一眼瞄到马路对面那熟悉的身影。
鳐!
正要开口唤她,却看到她身边相谈甚欢的另一人--又是那个人。
满心的喜悦之情瞬间消失殆尽,飞鸟沉着脸看着马路对面的两人。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和鳐是什么关系?
那天回去后她终是没有问出口,鳐精心准备的海鲜大餐让她觉得自己的疑心是多余的,一直以来鳐对她的态度没有任何的改变,宠溺、包容、疼爱,她甚至觉得心虚,心虚自己不该怀疑鳐。
但眼前的情景让心中的疑云无法遏止的蔓延,压得让她几乎窒息--鳐的性情冷漠,不喜与人接近,即使是对至亲好友仍存有疏离感,可现在......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鳐对他全无防备,展现出一直以来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轻松自在......
齐某人说得嘴都麻了,却不见人家有一丝反应,仔细看去才发现佳人正在神游八方,不知看着什么愣愣地发呆。
带着茫然的眸光,微蹙的柳眉......全然不同以往展现在人前的干练与活力,此时的飞鸟明丽的脸庞隐含淡淡的哀愁,凭添一抹忧郁风情,看得齐副理一时不觉有些痴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拥抱那梦里出现千百次的娇躯,凑上唇去吻那日思夜想的粉嫩樱唇。
全无防备的飞鸟仍在看着对面那两人根本未察觉到伸向自己的禄山之爪,才会惨遭狼吻。
愣仲了好一会才弄明白眼前情况的飞鸟,用尽全力推开那该死的家伙,还未来得及送上一个特大锅贴视线不由自主转了回去--鳐,她看到了吗?
她看到了!!
四目相接,飞鸟再度愣在那里,爱人那依旧深沉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是悲?是怒?还是恨?
她一点也看不出来,无表情的神色,无情绪的眼神,她永远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鳐!"
她走了,一言不发地就那样走了!
来不及多想,随手拦了辆计程车追上去,她为什么走?什么表示也没有地,她不要她了吗?
一向对自己的吻技相当有信心的齐某人,莫名其妙地被推了个跟头,刚爬起来还来不及破口大骂,目标人物已经乘车绝尘而去,只留给他一肚子的汽车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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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飙回到家,颓然坐倒在客厅的沙发里。
急促的呼吸,即使闭上双眼仍掩不住满脸的狼狈--为什么走?为什么逃?
她好怕,怕抑制不住那股想杀人的冲动!
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向来平静的心海一旦涌起波浪便是涛天,激烈得让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剧烈的心跳。
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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