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分钟,三单元的玻璃门就被推开,江逾声穿了一身休闲装,外面搭着件羽绒。他一边穿一边走到祁斯白面前,和他对视了两秒,用手背贴了下他的脸,问:“冷吗?怎么没在里面等。”
祁斯白看到江逾声脸上残留的水珠和沾了点湿的发尾,忽然觉得这样的江逾声充满了生活气息。
“你选哪个?”祁斯白虽然这么问,但两人似乎已经不约而同选择了遛小区,“……哦对,我七点要回去。”
“好,”江逾声笑了下,和祁斯白一起往主路上走,“你要是不怕冷,那就花园里逛逛?有一阵子没见过六点半的小区了。”
这个季节这个点的小区就像是被罩了一层雾蒙蒙的暗蓝色罩子。路上偶尔能看到几个矍铄的背影,都是晨练的老大爷。
“这是什么理由,”祁斯白随口说:“那我还没见过六点半的你家……啊。”
这话说完,他莫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祁斯白没再开口,江逾声也没接。
肃冷的空气似乎都被拉扯得柔和。这个年纪的男生精力旺盛,脑子也爱胡思乱想。
清早六点半出现在江逾声家,那会是什么情况……祁斯白思考了两秒,有点害臊地抓了抓头发。
祁斯白和江逾声各自插着兜,一路你碰碰我、我撞撞你地走。走着走着,两人又肩抵着肩蹭在了一起。
路过花园里的流浪猫窝时,祁斯白拽了下江逾声的衣角,就兀自蹲在窝前,开始逗那三只睡得东倒西歪的小猫。
奈何他手舞足蹈,口技展示了半天,那三只都爱答不理。
祁斯白像是被自己逗乐了,忍不住抬头,朝站在旁边的江逾声笑:“是不是只有我们这么无聊?大早上的,估计连它们仨都在心里骂:两个扰人清梦的神经病。”
江逾声将祁斯白从地上拉起来,看着熹微的晨光逐渐漫进他褐色的眼底,看他朝自己笑得眉眼飞扬,忽然就往前一步,拥住了他。
祁斯白“诶”了一声,笑着抱回去,双手从江逾声敞开的羽绒探进去,搭在他的毛衣上。
两个人隔着半敞的羽绒,软软乎乎地抱在一起。
抱了会,祁斯白忽地动了动鼻子,在江逾声脖颈间嗅了嗅。
江逾声有点痒,缩了下肩,笑了下,说:“别闹……”
“真的很好闻。”祁斯白坦然又纯粹地夸奖完,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就把脸埋了上去。
他温热的气息便断断续续都扑在了江逾声的侧颈上。
江逾声被祁斯白蹭得,额角的筋都抽了抽。半晌,他忍不住把人推开一点,终于解放似的,很轻声地叹了句:“……牧阳成怎么会说你迟钝。简直是……”
祁斯白搂在他腰上的手一僵,反思了自己一秒,“……什么?”
江逾声笑了声。这怎么形容。他懒声玩笑道:“……我怕被你折磨死。”
祁斯白眨了下眼,不懂就问:“我为什么要折……磨你。”
话音渐弱,祁斯白隐约觉得这话好像不大对劲。他下巴一直搭在江逾声肩上,一转头,贴在江逾声耳后轻声说:“不是,我是想说,哪种折磨……啊。”
最后一个啊字干巴巴地落下,两人又是一顿。
江逾声闭了闭眼,要笑不笑地掐了一下某人的腰。
祁斯白倏地抿住嘴。虽然还没完全想明白,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什么不得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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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改了下那个成人礼的时间,小细节不重要~之前的章还没来得及改
第73章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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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白被掐得腰一软, 一动不动在江逾声身上又挂了一小会,才规矩而乖巧地松开他。
半个小时眨眼而过,两人溜达一圈再回到楼下时, 天色稍微亮了一点,但手机屏幕上的光在昏暗的环境里仍旧有些刺眼。6:58, 时间有些紧了。
江逾声陪祁斯白走到单元门前, 祁斯白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待会见”,就匆匆往门里冲进去, 风风火火间, 差点撞上一个背着书包穿着九中校服出来的小女生。
是学长, 又同住一栋楼, 碰见过几回,祁斯白和她寒暄了两句, 才又继续往电梯里跑。
等回到家门前,他贴在门上听了会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插进门锁,一点一点转动,终于, 很轻地一声咔哒响声后,祁斯白提着一颗心推开门, 环视一圈, 松了口气。
家里的早餐有时候是豆浆, 比如这天。破壁机到了预先设定的时间,正乌隆隆地开始工作。
祁斯白在那嘈杂的声响里, 一边留心回头看房门, 一边蹲在鞋柜前,鬼鬼祟祟地摆完鞋, 他去卫生间洗了趟手,回到卧室刚脱下羽绒,就听走廊里,两道开门声一前一后地响起来。
祁斯白正要关门的手一顿。
祁奶奶对许璇说:“刚才听见两次卫生间有动静,好像都是小白啊……”
“这阵子都起得早,习惯了早起吧。”许璇说。
许璇说话期间,祁奶奶的脚步声已经到了祁斯白卧室门前。下一瞬,祁斯白硬着头皮一抬眼,和祁奶奶隔着一道极细的门缝,面面相觑着对上视线。
祁斯白脑中一瞬间已经晃过了十来个五花八门瞎说八道的解释理由。
祁奶奶忽然笑呵呵地开口:“这么早就起啦?”
祁斯白磕巴了一下,拉开门,神色自若地喊人:“奶奶……”他又朝过道尽头喊了声“妈”,正儿八经地解释道:“起来看会书再去学校。”
祁奶奶和许璇都没怀疑,笑着各自忙各自的去了。祁斯白一本正经地回到书桌前,坐下,从包里抽出一本没刷完的竞赛书,这才呼出一口长气,抬手捂上脸,很轻地乐出声来。
他这干的……什么事啊。
祁斯白从裤兜里拎出手机,才看到江逾声在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有没被逮到。那个时候他估计正专心做贼,没注意到那点微弱的震动。
祁斯白刚回了句“没事”,就被祁奶奶叫出去吃早饭了。等他回屋时,手机上已经躺着两条消息,一条是二十分钟前的“在干嘛呢”,还有一条是一分钟前的“睡着了?”。
祁斯白还没回,那边紧接着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背景是江逾声家的书桌和台灯,照片正中,是一本翻开的物理练习册,江逾声握着笔的修长手指也入了一点镜。
祁斯白正欲打字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方,满腔的热情都被冻住了。
虽然,集训队的下一轮选拔就在一个月后,而自从冬令营第二天考试结束到现在,他已经快两天没刷过题了。
但是……祁斯白瞪着照片里的书,心里嘟囔着江神还真是,铁面无私啊。
前一晚才和他告的白,半个小时前还跟他偷偷摸摸在小花园里搂搂抱抱呢,这会不仅开始认真看书了,还要过来催他学习??
他在想男人,而江逾声在想学习??
神奇的胜负欲又涌上心间。祁斯白把照片放大,多欣赏了两眼江逾声的手,而后也没回复,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埋头刷起题来。
然而,十五分钟后,他看着自己草稿纸上方两行潦草的式子,和式子下一笔一画写的几个“江逾声”,只觉得头有点大,又好笑,又有点气,也说不上是气谁。
他把纸上的内容拍了张照,发给江逾声。
Cheese:[怪我不学习吗,明明怪你]
Cheese:[江妲己]
没一会,那边回了句莫名其妙的:[我发的图,你是不是没点开看]
江逾声:[我做了二十分钟呢,祁神]
仿佛在讨表扬。
祁斯白不明所以,又点开江逾声那张照片。
这一次,他的注意力终于不在那只好看的右手上了。他这才发现,二十分钟时间,练习册上只写了两道选择,还是瞄两眼就能选出答案的那种。而解答题下方的答题区里,几乎被“祁斯白”三个字填满了。
字迹洒脱又工整。
祁斯白数了数,江逾声大概是每分钟写一个。啧,要按个数论,好像还是他更“妲己”一点。
祁斯白愣了会,忽然扶额笑起来。完了,他和江逾声怎么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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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二十,祁斯白准时下了楼,和江逾声一起慢悠悠溜达去学校。
年级其他人都在考试,他们五个竞赛生待在一间空的阶梯教室里。年级主任和陈老给他们轻轻松松地开了个小会,而后其他四个人上课,祁斯白被陈老单独拎出去,到一旁的会议室,聊了聊接下来的安排。
签了保送,年级的课祁斯白就可以不再上。关键是集训队的下一轮选拔。几个竞赛教练会给他一些学习建议,但主要还是他自己自习了。下周开始,北城的数学会也会组织六个进队的学生周末上课,虽说是自愿参加,但大家一般都会去,算是同城竞赛生之间难得的交流机会。
陈老和祁斯白大概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之后就丢给祁斯白两张篇子,说是几个教练研究以往的题,精心准备的,让他做做看。
祁斯白原本是想拿回江逾声身边做,但看着陈老一脸笑眯眯、殷切期待的样子,也就只好继续待在会议室,闷头做题。
课间,陈老出去了一趟,祁斯白做完一题,拿出刚刚震了好半天、这会又开始震的手机。他本来以为是牧阳成,没想是江逾声。
祁斯白一点开,就被满屏的“宝贝”“亲亲.jpg”给惊了一下。
往前翻聊天信息,才发现江逾声最开始还是简单而质朴的“人呢”、“?”、“小白”,后来大概是看他一直没回复,听课听得无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他这里发。
不像在找人,倒像是在纯粹地骚扰人。
而最新发过来的一条是:[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jpg]
祁斯白乐了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刚开始打字,那边倏地撤回了,还添了句“发错了”。
会议室的自动门隆地一声缓缓打开,祁斯白一顿,下意识把手机往怀里藏了藏,侧头和往里走的陈老说:“您回来啦。”
陈老一脸淡然地说了句:“和人聊什么呢,笑成这样。”
他走到祁斯白身边时,装作要看祁斯白手机的样子,没想祁斯白还真的倏一下就把手机屏幕扣了过去,满脸都写着做贼心虚。
祁斯白反应过来,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转眼就见陈老笑着挑高了眉毛,哎哟一声:“祁神,有情况啊。”
陈老平时私底下也喜欢跟他们这帮男生一起八卦,但遇上祁斯白这样还是头一次,觉得既新鲜,又欣慰,好奇地胡乱猜着:“前两周也没见你这样啊,难道是……冬令营的小姑娘?”
祁斯白轻微地翘了下唇。虽说不是冬令营认识的,也不是小姑娘,但又确实是去了冬令营的人。陈老还真是敏锐。
他正支吾着,陈老已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得两眼都弯成一道线,挥挥手,“甭否定啊,你当我看不出来?刚刚在教室里开会我就看你总低头看手机……诶,这么说起来,江逾声也跟你一个样,咱们这次冬令营还挺出息,拿俩金牌,顺便拐俩姑娘回来?”
最后两句话已经有些玩笑的意味,但祁斯白还是冷不丁呛了一下。
陈老帮他顺了顺气,笑着说:“我一直是支持你们中学期间可以谈谈恋爱的嘛,只是你们一帮熊孩子整天就知道在307瞎胡闹,不是在地上滚来打去叠罗汉,就是猫在教室后边儿打游戏。你看隔壁化竞都成了几对?我和你们屈老师每次打赌都输……”
“……”祁斯白欲言又止,半晌,笑着糊弄了过去。
中午十二点,江逾声下课,牧阳成那边也考完试,三个人在阶梯教室前碰了面,一起去食堂。
牧阳成昨晚还不能完全确定,今天这会儿一看祁斯白和江逾声两人那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对方身上的状态,就知道稳了。
他只听祁斯白大概讲了一点他和江逾声是怎么回事,一路上就都处于一个不停“我去”、“我去”的亢奋状态。
一直到在食堂买好饭坐下,牧阳成还在说:“我真的是……哎哟,我去!没人能懂我的心情……”
他夸张地抽泣了两声,“老父亲流下欣慰的眼泪……诶,薛远知道吗?
祁斯白摇摇头,“各个学校早申的ddl好像就在这两周吧,我都没怎么见到他。”
牧阳成捂着心脏,叹了一声:“跟薛远也不能讲,跟cp群里那一千多个小姐妹也不能讲,啊,真是太折磨人了。”
祁斯白好笑地看他:“有这么夸张吗?之前你不是一直八卦得特起劲,怎么现在说得好像……”
牧阳成瞅着对桌这两个并肩坐着、举手投足间都在冒粉红泡泡的人,叹道:“实不相瞒啊,我们声声的小心思呢,我是上学期期末就差不多看出来了,但你吧,白白……”
牧阳成笑着嫌弃他:“我是真没想你能……开窍,哎哟,我去,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一个词儿——离奇!”
祁斯白啧一声,起身要去掐他。衣摆差点碰到碗边时,江逾声用手帮他挡了一下。
“江神辛苦了,把我们钢铁直的祁神掰弯可不容易,你不知道,”牧阳成一边躲着祁斯白的攻击,一边探头探脑、絮絮叨叨地跟江逾声说:“他之前可是那种,看到别人八卦他和男生,都能上前去一本正经跟人理论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