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我他妈去哪儿知道!
“你开玩笑吧?”我回过神,毫不客气拍掉他的手,没拍掉,我就只能这么嘟着唇骂他,“操我操多了,日久生情?”
林朝诀看着我,没搭我的腔,又把我的脸晃一晃,笑叹道:“跟个小刺猬一样。”
我有点气,还很着急。
我抱着他的手腕,以要把他骨头捏碎的架势使劲儿用力:“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了,”林朝诀一点都不怕我,操,他贴过来啄我一口,轻薄似的,说,“欠我的钱还是得还,别想抵赖。”
我:“... ...”
气成火车头应该就是我现在这样!
可就在我抬起右脚正要狠踹他时,门开了,门口出现三个人一条狗,全都看着沙发上拧巴成一团的我和林朝诀。
有个人开口道:“哎哎哎,公共场合啊,禁止胡搞瞎搞!”
我臊到要原地去世,已经伸出去的那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到林朝诀的小腿上。
边踹,我边大骂道,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留:“滚你丫蛋!”
第36章 尾巴翘上天
伊晓假扮不了我。
当他牵着旺仔坐到我身边来,献宝一样让大金毛跟我握手问好的时候,这句以句号结尾的陈述句就响彻在我脑海里——他假扮不了我,一眼就会被识破。
“这话怎么说?”林朝诀好奇道。
“眼睛,心灵的窗户,听过的吧?”我有点喝晕,矫情一点的用词就是微醺,我栽歪在副驾里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跟他解释道,“虽然伊晓和我差不多高,冬天穿得多也看不出身形胖瘦什么的,就算再来个技术牛到不行的化妆师把他改头换面成我,也还是要败露的。”
我转过脸冲着林朝诀,抬起手比划了一个自戳双目的姿势:“他眼神好天真,一点坏心眼都没有。可我不一样啊,我是个满肚子坏水儿的、的、的暴徒奸佞。我心里有杀人的念头,我看人的眼神都甩着飞刀,我是、是——”
“是我宝贝。”
林朝诀把我的手牵过去,攥在手心里握住,轻笑道:“是刺猬猬修成人形了。”
“你少哄我了,”我想把手抽出来,没能成功,索性爱牵牵,“你当心把我惹急眼,我吐你一车。”
林朝诀还是抿着笑,唇角温柔地弯着,一点不在意我的威胁。
他问:“玩得开心么,今晚?”
我倚在座椅里,舒服得根本不像话,回味片刻才说:“还行。”
今晚喝了颜色漂亮的鸡尾酒;吃了凌霈泽从街角那家小酒馆端过来的超大份牛腩火锅,说是伊晓曾在那里打过零工,受过老板很多照顾;还摸到了大狗,一岁就能长这么大,如果小金毛还活着的话,现在也该和旺仔一样乖巧爱撒娇,两狗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后来就被小饼干叫到后巷去了,有一个带着高帽的大厨来跟我确认订单内容,顺带递给我们一人一串儿香辣烤鱿鱼。
我掏出手机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周倍加的照片,边吃边问大厨:“啊,就是你吗?你负责此次行动?”
“不是我,我只是个传话的。”大厨笑道,“不用找照片了,他能精准定位的。你只用告诉我你的需求就可以了。”
要说今晚唯一的遗憾,就是我都豁出去了,在饭桌上打开天窗问凌霈泽我的“公关费”到底多少钱。结果凌霈泽卖起关子,嘴巴拉拉链道:“这不能说,我可是收了林诀的封口费。”
晚上八点二十了。
今晚有月亮,入冬的月亮没有夏天那么活泼,看起来冷冷清清。
“你是和爸妈吵架了吗?”我懒着语调问。
“嗯?怎么突然——又在猜我为什么来筒子楼么?”林朝诀失笑,他松开我的手,把方向盘打了好大一圈,或者几圈,调头驶入到生态公园里。
我有点耍酒疯,心里难受得紧巴巴:“我想知道!你他妈的就不能告诉我吗!”
车停了,林朝诀熄火拔钥匙,车里安静得只能用死寂形容。
我攥着安全带,脑仁嗡嗡响:“告不告诉我啊?”
林朝诀好像叹了口气,一句话没说先下了车,绕到副驾把我也抱下来,趁着天地昏暗就这样把我压在车门上亲了亲。
“是,你没猜错。”林朝诀摸摸我被酒精烧着的脸颊,“我和家里闹了一些不愉快,谈不上吵架,但是的确还没有找到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先各自都冷静一下。”
我抬起手搂到他脖子上,心里痛快不少。
但也无语,就这么一句话的事情,至于憋我这么久吗!存心的吧!
见我眼里飞刀,林朝诀把我打横一抱,往湖边木椅走去。
他主动继续道,终于不像个非要人挤一挤才有料的牙膏:“我算是出来避难的。一年的时间,怎么都够他们理清纠纷了。”
杨柳只剩下光秃秃的细条垂在湖面上,没有风,水波不兴,倒映着一轮明月。
椅子还没坐热,我又站起来跳到围栏石柱边,伏在上头看水里的游鱼。
“我以为你是和家里坦白性向,但是他们都接受不了... ...但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朝诀站到我身旁来,问:“要喂鱼么?我去买包饲料。”
我伸脖子看看,小卖部就在不远处,于是点头道:“那你去吧。”
不愉快。
算不上吵架。
避难。
等他们理清纠纷。
我望着林朝诀挺拔的身影,脑补出一部《私生子》的狗血大剧。不管这个私生子是林朝诀本人,还是被认回林家的别人,好像都还蛮合理的。
那我就要说了,林朝诀这么个好大儿都被气得离家出走了,居然都还没有当爸当妈的来哄一哄?像话吗?就这么把他晾在筒子楼里不闻不问?
哦,也有可能这就是为毛林朝诀来筒子楼的原因:爹妈找不着。
不是,那也可以去医院找啊,去医院守着总能把人守到吧!
... ...唉,算了,我操的这个心屁用没有。
其实再仔细品品林朝诀说的这几句话,空泛无实,什么具体的内容都没有告诉我... ...或许是家丑不想外扬吧,心里有好大的苦衷。
我一直看着小卖部的方向,林朝诀站到报亭前面了,排队在几个小朋友身后。
轮到他了,他拿起一袋鱼饲料,扫码付款。
他折身回来了,他今晚说喜欢我。
我单手抱着石柱,把他看到跟前来,他递给我两袋饲料:“面包碎和米虫,要哪个?”
我毫不犹豫地选了面包碎。
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上大学后,坐飞机出国,落地后第一件事就是跟爸妈出柜了。”林朝诀慢悠悠撒着米虫,“他们应该不会追到国外来捉拿我,只能在视频里对着我干瞪眼。”
我想象那画面,“嘁”他道:“还说我鸡贼。”
林朝诀轻轻笑起来:“他们俩都是大学教授,见多识广,不跟我计较。可以说是没有为难我也没有为难他们自己,算是心态良好地接受了。”
“真好啊。”我听着觉得很羡慕,感叹道,“你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这么会投胎。”
“嗯,反了。”
“怎么反了?”
林朝诀天女散花似的把米虫全都撒下去,把玩着空袋子说道:“我上辈子应该是个屠夫,手起刀落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杀孽,所以这辈子做兽医救治小动物。”
我被他说得直乐,想象林朝诀手握砍刀杀鱼杀猪的模样,还是很帅,和如今穿着白大褂冷静温柔的模样相比,各有千秋。
“对了,你近视么?”我回忆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戴着黑框的大眼镜,嫩得像个实习生。”
林朝诀被我逗笑:“保护眼睛的,看电脑看书的时候会戴。”
抢食儿的鱼群把湖水搅乱,月色荡漾,波光粼粼。
面包碎倒空了,我的夜生活该要结束了。
“我要回去写试卷了。”我把双手都举到头顶上去,抻一个长长的懒腰,“你知道吗,写卷子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我希望我拿起笔时是今天,放下笔就能到高考结束。”
林朝诀抱住我的腰,把我锁在他怀里,我就顺势圈住他的脖子,叫他:“林诀,要是哪天他们处理完纠纷了,比如下个月,或者过年——过年总要阖家团圆吧?他们要你回去,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林朝诀压着我的后背,又往上摸,给我把兜帽戴好。
“不走,”他低下头来和我接吻,边吻边承诺道,“我哪儿都不去,放心吧。”
回到筒子楼时已经九点多了,还没到九点半。
林朝诀把大宝贝停在距离筒子楼五分钟脚程的一处停车场里,一晚上十块。
于是我拄着拐杖和他一起走回来,上楼还是他抱,抱到七楼时我心头一跳,说:“开门看地上,有惊喜。”
林朝诀不撒手了,还捂着我家铁门锁眼儿,非要问:“什么惊喜?”
“你看就知道了!起开!”
“不起。”
然后我家门从里面打开了,我爷爷的脸露出来:“你们回来了,外头冷不冷?”
林朝诀无法,跟我爷问了好,掏出钥匙捅自己家的门。
“小宝,你先进去,”我爷站到走廊里来,用眼神示意我听话,“我跟小林说两句话。”
想也知道老头子要说什么。
我不乐意在走廊上拉扯,索性进屋了。
先换鞋,再上个厕所,再换上居家服。
我把拐杖靠墙放,自己单腿跳到客厅来,等着我爷怀柔完林朝诀再回来教训我。
突然想起奶奶。
要是奶奶还活着就好了,如果裴行勇杀妻没有让她一下子气绝,我爷爷应该也不会把老房子卖了。老两口现在还能有个伴儿,坐在鸟语花香的小院儿里烤火乘凉。
要是奶奶还活着,她肯定不会让老头子顶风冒雨地去扫公园,扫大街,得拿鞋底子抽他。
我笑起来,我爷开门回来就看我一个人坐在小板凳儿里傻乐,问我:“咋个这么开心?”
“想奶奶了。”我弯下腰,握着右腿捏一捏,“过年给奶奶烧纸的时候,我要跟奶奶告状,说老头子一根筋根本不听我的劝,七十岁的身子骨了还不服老,偏要出去舞扫帚。”
我爷坐到我对面来:“瞎胡说,你奶奶要不高兴的。”
我嘿嘿地笑,又问他:“和我小林哥哥说什么了啊?不让他再带我出去玩儿了吗?”
“让他少带你出去玩,一个月一回顶破天了,怕你玩得收不住心。”
“收了,收了。班主任天天关心我,我其实玩得一点都不安心,怪慌的。”
老头子“哎”一声:“这就对了。我跟小林说,等小宝考完了,解放了,你们想看什么电影看什么电影,爷爷出钱请你们看。但是现在不行哟,现在我们小宝的时间经不住隔三差五就往外头跑。”
我揉揉鼻子,把泛起的酸劲儿揉掉:“那小林哥哥怎么说?”
“答应得好好的。他说他也要回画室了,以后早上晚上都能跟你顺路,挺好。”
我:“... ...”
林朝诀,你真可以啊,心中有一妙计,嘴皮子一碰就搞定了,霸道总裁都没有你这执行力。
和单纯的老头子扯了会儿家常,再去洗漱一番,回到书桌前真是想偷懒。
我拿起手机,看到小黄心给我发了一整屏的消息。
?:宝贝,你什么时候改名叫茉莉了?
?:电话号码也换了?
?:连字体都变了?
?:只有这张纸是属于你的草稿纸。
?:哦,我悟了。
?:原来这不是我宝贝给我的情书。
?:扔了。
我忍不住咧嘴,小声道:“幼不幼稚啊!”
就装吧,看来刚刚妙计得逞让这贼人实属得意得不行了,尾巴都翘上天了吧!
第37章 好欠打
接下来的三天,我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能见到林朝诀。
他翻阳台过来,我背着爷爷给他开门,然后躲在屋子里跟他拥抱接吻。
十点到十二点,约会两小时。
前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我埋头苦读。有时他会坐在我的小床上帮我改卷,或者拿本他自己的书一页页翻着看。有时坐不住了,就会过来跟我抢椅子,把我抱进他怀里让我把他当成坐垫,然后枕着我的后背打瞌睡,要么歪在我肩膀上看着我解题。
最后二十分钟我放下笔,听他讲讲今天又接诊了哪些病患,是小猫还是小狗,或者乌龟鹦鹉小兔子。太舒服了,疲倦的思绪随着一句句低语慢慢游走,靠在他怀里都快睡着,再被亲一会儿就真的要坚持不住。
我把他送回到阳台去,在乌漆嘛黑的寒夜里和他用晚安吻道别。
明天要去复查,我应该可以把拐杖扔掉了。
扶着墙小步挪到卫生间,我听着爷爷的鼾声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有点乱,牙膏沫都挡不住我嘴唇的红肿,脸也热烫烫的。
不是幻觉,我在心里说,也不是梦境。
从那天晚上林朝诀说喜欢我之后到现在,每一秒钟是真的,不是我在痴人发梦。
我不敢追问,提都不敢再提,怕他说那句“不然呢”不过是逗我玩儿的玩笑话罢了,我竟会当真?
所以我就偷偷当真,这样林朝诀就没法耍赖和撤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