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好巧不巧,车刚停稳,陆远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看见一队年轻人,有说有笑地出了S博。
当中,就有穆颂和白煦。
两个人,不知在聊什么,情绪很高昂,一边说一边比划,最后又笑在了一起。
在陆远的印象里,从未见过这样的穆颂,如此的生机勃勃、开朗活泼。
从他们相识的第一眼,穆颂就是阴沉的,哪怕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个刚满18岁的少年。
而后来的十年,少年从青涩,走向成熟。
褪去了当年的阴沉,却依旧隐忍内敛,很少会表露最真实的情绪。
无论大喜,还是大悲。
所以,当下这样开怀的说笑,陆远从未见过,更不要说,与穆颂一道,共享这样的时刻。
不得不承认,陆远又酸了。
眼高于顶的陆少陆总裁,过往的人生,一路金光闪闪、繁花似锦,很少把别人放在眼里,更不要说,嫉妒别人。
“嫉妒,是无能者的心理疾病。强者,只会用行动,去挣取最好的。”
曾几何时,陆远最喜欢拿这话,教育心态不平的员工。
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心里,也会长出一棵参天柠檬树。
酸得他,也想质壁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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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穆颂:小煦啊,你这emo文什么意思啊?完全看不懂……
白煦:穆颂哥,读emo文呢,只需要知道,一emo对应一个字,慢慢猜就可以啦~
穆颂:哦~~~所以,这个zzz是……
白煦:梦
穆颂:这个中我知道,手也知道,中间俩小人……
白煦:你看啊穆颂哥,他们俩手拉手,应该是情侣吧。
穆颂:哦~~~我懂了!梦、中、情、手!/哪里不对劲
陆远:……老婆你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吧!/呜呜呜
白煦: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多了哦陆大哥,穆颂哥看到的朋友圈,跟你看到的,可不一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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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病中惊坐起:出自元稹《闻乐天授江州司马》
第30章 惊喜
于是,质壁分离的陆远,眼睁睁,看着欢笑的两人,肩并肩,出了S博,一道往前方去。
“跟上去。”
“啊?您不是要到S博么?”
刚拉上手刹的代驾,懵了圈,不知道金主要他跟上谁。
“那帮学生,看见了么,跟着他们……”
“哎哟,那可办不到啊先生,您看看,再往前可是步行道了,禁止机动车的。”
陆远:……
没办法,不便行动的陆远,只好忍着伤痛,自行下了车。
戴上墨镜,不远不近地,跟在穆颂他们身后,一路尾随到了巧工园,也就是白煦所说的,六百年古戏台的所在。
而巧工园,除了有六百年的古戏台,还有天下第一园的称号,堪称中国古代园林的代表。
因此,作为S市必去名胜,穆颂六年前来游览时,也免不了,去那打过卡。
所以,再次走进园林,体味着光阴悠悠、人事两迁,而眼前的景物,却与六年前,不差丝毫,穆颂难免产生物是人非的唏嘘。
“穆颂哥,你来过巧工园吗?”
白煦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打断了穆颂的回忆,和由此引起的情绪。
“嗯,六年前的春天,自己来过。”
“六年前的春天?哪天呀?没准儿咱俩还见过呢!”
白煦笑盈盈,兴致颇高,仿佛真的很想求证,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否早在不知觉时,便已结下。
“哪有那么巧的事?”
穆颂却不信邪。
“再说了,六年前,你才多大啊?12岁?还没发育吧,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来啊。”
白煦:……
虽然最不喜穆颂拿年龄说事,白煦还是耐下性子,循循善诱。
“你是认不出我,但我可以认出穆颂哥你呀,六年前,你跟现在,应该没多大差别吧!”
六年前?
白煦的一句话,又把穆颂拖入回忆。
六年前的他,样貌上,确实差别不大,但心绪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仲春四月,他的大学同学们,无论是考研,还是找工作,基本上,都尘埃落定。
这个时节,春光正好,一身轻松的准社会人,都拼命想着抓住“青春的尾巴”。
于是,三三两两相约,去往祖国的大好河山,来场一生一次的毕业旅行。
而他,大学四年,有三年半,都和陆远纠缠在一起,跟同学,实在没什么交情,没道理这个时候,一起去旅行。
可陆远……
比总理还忙的陆总,不出所料,一口拒绝了他,还顺带嘲讽了他一通。
“学不好好上,旅行,倒是蛮积极的。”
纵使习惯了陆远毒舌,这一次,穆颂还是被狠狠刺到了。
是的,大学四年,他是没认真读书,成为陆远眼里“不务正业”的差等生,可这并不能怪他。
要不是他的死鬼老子,偷偷把他的志愿,改成了Z大的经济工程,穆颂一定能上他梦寐以求的B大中文系。
那样,他一定会珍惜韶华,成为最勤奋的尖子生。
当然,如果这样的话,他也就遇不到陆远了。
会遗憾吗?
被刺伤的那个当下,穆颂恨恨想,才不会呢!
要是不遇见这冤家,他才不会低进尘埃里,只为开出一朵花来,博他一笑。
而更可悲的,是他哪怕拼尽全力,开出带着心头血的红花,殷勤地捧到陆远眼前。
博来的,不是会心一笑,而是一瓢又一瓢的凉水,浇得他,身心俱冷。
所以,六年前,穆颂到访巧工园时,心情也如清明时节雨,三春过尽,却依旧透着倒春的寒凉。
正所谓,“感时花溅泪*”。
心情寒凉的穆颂,看那亭台是落寞,楼阁是凄清,连园中一树树盛放的白玉兰,也都透着寒梅的惨淡。
谁知,六载一瞬,时光流转。
当下的穆颂,早不复那时心情,这巧工园看在眼里,也就处处都是景,步步皆有情。
“穆颂哥,回头!”
穆颂正立在一个拐角小院,仔细看那一株几百年前的紫藤花,忽听有人叫他,循声转头。
“咔嚓。”
白煦隔着石窗,拍下了他蓦然回头的一瞬,便无不兴奋地跑过来,献宝似的,给穆颂看。
“穆颂哥你瞧!我这摄影技术,是不是还不赖?”
看着那张人像、氛围都恰到好处的照片,穆颂毫不犹豫地竖起了大拇指。
“何止不赖?简直绝了!”
“哈哈,当然,主要还是穆颂哥好看,怎么拍都好!”
看着白煦微红的脸庞,穆颂还以为,孩子长进了,懂得商业互吹了,便越发加重了目光里的赞许。
“还是靠摄影师!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遇上了一对小情侣,那男孩子怎么拍,他女朋友都不满意。
就在雨地里,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都没拍出张女生喜欢的,还跟男生发了火……
啧啧,我看得都可怜那男孩。”
“那有什么可怜的?他女朋友不高兴太正常了,没什么不对的。”
“啊?你们小年轻,现在都这么宠对象么?”
“那当然了!好不容易追来的对象,当然要好好宠着啦!
再说了,穆颂哥,你没听过网上的一句话么?‘对象拍出的你,就是他眼中的你。’
男朋友把自己拍很丑,女孩子当然不开心啦。”
穆颂:……
确实没听过这句话的穆颂,不得不感慨,恋爱毒鸡汤可真是害人不浅。
明明逻辑不通,可乍一听,还很有道理。
而顺着思路,往下发散,若是对象的镜头里,从来没有自己,是不是说明,他眼里压根就没你?
不论这理论,搁别人身上是否成立,穆颂觉得,在陆远那,铁定是适用的。
穆颂喜欢摄影,但是去拍别人或景物,而不是被人拍。
所以,每次出门,陆远从不主动拍他,也不张罗合影,穆颂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直到,三年前,他某次大扫除时,从柜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本影集。
墨绿色的丝绒封面,像一本精装的巨著,而右下角,两个烫金的字体,看起来,竟有些像陆远的笔迹。
“Ourstory”。
这年头,相片都是电子的,除了结婚照,很少有人洗出来,更别说集结成册,还如此煽情地,命名为“我们的故事”。
尚未打开影集的穆颂,已隐隐预感到,里面的内容,一定又要让他不好过了。
而那时,已跟陆远厮缠了七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磕绊,穆颂自认为,已经锻炼出一定的抵抗力
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他还是打开那本、被好好珍藏的“Ourstory”。
穆颂本以为,无论看到什么,彼时彼刻的自己,都能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
谁知,却还是被扑面而来、一张张柳迪帅气逼人的人像照,给整破防了。
照片里的柳迪,比穆颂平日看到的,还要好看几分。
因为,大部分照片,拍摄的角度,是明星拍写真时才会用的。
有意无意,把焦点,放在脸上最出彩的五官上,这样不仅能提升整体颜值,还能产生莫名的氛围感。
如此高超的技术,还有用心,要没看落款,还以为是哪个专业摄影师的作品。
可那么明晃晃的“ByY”,又哪里容穆颂自欺欺人呢?
每一张照片,陆远不仅都落了款,而且,还认认真真写下年份和拍照地点。
从十三岁,到……
翻到最后一页时,穆颂不无紧张。
他其实很怕,看到的日期太新,这样,他就再无法进行自己催眠——陆远已经把柳迪放下了。
所以,当穆颂一眼先看清年份时,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七年前。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陆远心里有柳迪,很正常……
穆颂正不无欣喜地自我安慰,可紧接着,目光划过具体的月份和地点时,纵使阿Q上身,穆颂也喜不出来了。
那是,陆远因他打破柳迪送的礼物,而消失了一个月零三天的日子。
视线停驻在,那张采马特洪峰前的双人自|拍照上,穆颂无声地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睛却湿了。
原来,在他度秒如年、苦苦煎熬的一个月里,他们在一起,笑得这么开心啊……
穆颂实在太痛了,痛得他无法再像从前无数次一样,默默吞下这“惊喜的发现”,装作无事发生。
于是,那天晚上,在他们共同居住的复式里,爆发了从未有过的剧烈冲突。
“你是不是有毛病?都七年前的事了,你现在跟我算什么账?”
“呵,是啊,都七年了,你怎么还把这照片宝贝一样藏着呢?”
“这是我的东西,碍着你的事了么?要你管?!”
“这东西搁在家里,侵占的是我们共同的空间,怎么不碍我的事?”
从早忙到晚的陆远,被这劈头盖脸的争执吵昏了头,只想快速结束战斗,于是,又在火气之下,说了狠话。
“家?共同的空间?你也说得出口?”
如陆远所愿,此话一出,穆颂确实禁了声,方才还暴跳如雷的情绪,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不过,那一晚,穆颂收拾了被子,住进了客房,一住就是一个月。
直到陆远终于回过神,半哄半强制,把人骗回了他们的双人床,这场冲突,才在表面上,告一段落。
那时的陆远,虽然暗自惊讶过,穆颂这次可真沉得住气,冷战的长度,直接打破记录,却并没有真正当回事,更没有好好跟穆颂把话挑开。
他以为,在一起都七八年了,为这样的小事争吵,实在是犯不着深究。
哄好了,就过去了。
却不知道,正是这次争执,让穆颂第一次,认认真真思考——
这段关系,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以及,是否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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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远:呜呜呜……老婆别哭,我好心疼……/抱抱
白煦:滚!狗渣男,刀是你戳的,人是你伤的,多大脸在这里装心疼?/还是我来抱哥哥
穆颂:……大可不必,我可以自己抱紧我自己。
*
陆远:老婆,原来你从三年前,就想甩了我么……/无辜弱小委屈
穆颂:不是。
陆远:!!!/雀跃;可,可码字的是这么说得诶。/紧张
穆颂:她剧情bug了,明明是从在S市买房时,就开始想了……
陆远:……/渣狗哭泣
*
之之:完了,我有预感,你又要被读者小天使们要求BE了。
陆远:呜呜呜……还不是都怪你吗???后妈!
之之:……虽然你很白眼狼,但不换攻是麻麻对你最后的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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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时花溅泪:出自杜甫《春望》
第31章 撒手
“穆颂哥,你又在想什么呢?”
面对穆颂时常的走神,以及,每次走神后,阴郁的脸色,白煦心情复杂。
可他知道穆颂的脾气,不敢逼问太紧,只能适时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