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间,穆颂坐卧不安,仔细梳理今夜发生的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白煦费心费力搞这么一出,还追着问,答应不答言,以后都跟着他……
这就很不对劲!
而陆远,就更不对劲了!
他是装了监控器?还是安插了眼线?怎么能摸到这里,还准确知道他和白煦在天台?
又想起,天台上,两人拉着自己撕扯,那不要命的架势,实在是……
穆颂越琢磨越不对,越觉得脊背生凉,好像正掉进一个陷阱,前豺狼后虎豹,腹背受敌。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他们还没醒过神,抄起背包,直奔火车站。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还好,S市和H市,高铁十分密集,哪怕到了十一点,还有班次。
买好了车票,踏进车门的瞬间,穆颂终于松了口气,竟然有了丝,逃离升天的欢愉。
午夜的列车,人并不多,再加上穆颂买了一等座,车厢里,更是很空。
穆颂不喜欢人多的环境,这一下,原本就欢愉的心情,更是一身轻松。
于是,脚步都轻快了,迅速找到了座位,抬起手,想把包放进行李架上。
可没想到,包的带子有点长,不小心缠在了椅背上,穆颂正要回身去扯,却有一双手,适时地伸过来,帮忙解了困。
“谢谢啊!”
穆颂转过脸,刚扯出个大大的笑意,却在看清那人时,僵在原地。
???
“你特么是人是鬼啊?!”
这么神出鬼没,阴魂不散!
而“不人不鬼”的陆远,做了好事还被骂,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反而暖着一张二皮脸,凑到穆颂跟前:“是人是鬼,都是你的……”
穆颂:……
折腾了一天的穆颂,实在没精力,再跟这狗男人较劲,只是大大翻了个白眼,就坐进了自己的座位,闭上眼,不见为净。
而穆颂这么一坐,陆远也不客气地在一旁坐下了。
好不容易,可以这么近,肆无忌惮地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机灵,实际上呆头呆脑的小傻子,陆远的心,起起伏伏,异常复杂。
想起在天台上的所见所闻,这小傻子分明不情不愿,却还是被白煦那狗东西,一点点,拐进坑里,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还不知要发生什么。
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自重逢起,就一直低声下气的陆远,此时此刻,突然又有了“谆谆教诲”的冲动。
可审时度势,陆远还是掂量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了口。
“我说,你都多大了,能不能长点心眼?今天要不是我,被那狼崽子生吃了都没准。”
隔了好几个月,没听到陆总自视甚高的“教诲”,穆颂乍听见,一时不敢确定他在跟自己说话。
“你看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对上穆颂探究的目光,自觉有理的陆远,倒是不惧,也直勾勾回望着,似乎想用坚定的眼神,表达自己“真诚为他好”的态度。
“你是来搞笑的吧?!”
“什么?”
“这么久了,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我怎么着,跟您老人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认真跟你说呢,你别不当一回事。白煦那狗东西,显然谋划很久了,你既然没那个心,就别给他希望……”
陆远这人,最大的优势,和最大的毛病,都是他的自信。
发挥好的时候,光芒万丈,自带领袖气场。
而发挥不好,就会像当下……
他自认为,今天天台上,穆颂的反应,以及这连夜出逃,足以说明,他根本不接受白煦。
所以,说起话来,也底气十足,全然不顾穆颂的情绪,早已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没那个心?”
穆颂面无表情,嘴角却噙着一抹冷笑,组合在一起,反而格外显得诡异,看得陆远一滞。
“今天没有这个心,不代表以后就都没有。你有空管我,不如管管你自己,‘别在没意义的事上,消磨心力’,对吧,陆总……”
“你!”
一盆冷水泼下,原本还志得意满的陆远,顿时气焰腰斩还要多,声音也降了八度。
小声嘀咕着,都不知是跟穆颂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不会的,那小屁孩,不是你的菜……”
“你小时候,喜欢吃的,跟现在一样么?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
再说了,一盘菜再喜欢,吃久了,也会腻,换换口味,也没什么不好……”
穆颂说着,一双原本圆润的杏眼,虚成两道晶亮的“月牙泉”,似笑非笑地望着陆远,直白地透露着,气死他的决心。
狗男人既然不识时务,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穆颂不吝给他上上课,免得这人找不到北,又想在他跟前蹬鼻子上脸。
而看着陆远,被他怼得哑口无言,脸都憋红了,穆颂就觉得,十分解气!
只可惜,气刚解了没三秒,就被陆远铺天盖地席卷过来的气息,又激得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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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远:老婆,你怎么可以吃腻我???
穆颂:你管我。
陆远:呜呜呜,要不你再尝尝,没准儿老菜吃出新花样呢?/咬住
穆颂:卧槽,臭流氓!放开我!
第50章 混蛋
陆远的吻落下来,满是侵略的力道,却又情深意绵。
似乎誓要迫之以武,又动之以情,从身到心,让穆颂把刚才那句话,再吞回肚子里。
而穆颂,却带着誓死不从的气节,手脚并用地跟陆远硬刚。
“唔……放……”
车厢里,虽然空,但并非没有人。
两人这一番闹得,动静并不小,渐渐引起了前后排旅客的关注,甚至还有人掏出了手机。
不得不说,常年活在风口浪尖的陆远,这方面的敏感度,还是很高的。
四周稍一骚动,就立即有所察觉,不由分说,拽着穆颂就出了车厢,一把把人推进特殊卫生间,反手把门锁上。
“你|他|妈的是疯狗么?!”
从前,没觉得这人有动不动就上嘴咬的习惯啊,难不成,中间得了狂犬病了么?
稍稍脱离了挟持的穆颂,一边擦着被亲得发肿的嘴角,一边气恨恨地看着挡在门口的陆远。
而被骂成“疯狗”的陆远,此时此刻,似乎真的疯了,丝毫不在意这话里的侮辱,甚至还扯出一丝笑。
“是啊,我是疯了,遇上你时,我就疯了……”
既然承认自己疯,“疯狗”陆远就不介意再疯一些。
趁穆颂还没回过劲儿,又是一个猛扑,整个用身体,把人死死压在了墙上,又狠狠吻了上去。
而这回,除了动嘴,陆远手也没闲着,直接摸上穆颂的腰带扣。
“你……唔……”
没想到陆远会疯成这样,穆颂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瞪着陆远,仿佛不认识他了。
陆远对他身体的欲望,穆颂一直都知道。
过往十年,从刚开始,到他离开,这股热情似乎都没怎么消减过,甚至,还与日俱增的势头。
在一起时,他爱陆远,愿意宠着他、惯着他。
就算自己并不重欲,也甘心陪着他,共赴情海,在一遍遍的相互纠缠里,体会彻底的交融。
可当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这男人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自然不肯由着他胡来。
所以,察觉出势头不对,穆颂本能地想要反抗。
可力量的差距,让他被陆远死死压制地,动也不能动,更不要说,绝地反击了。
苦苦挣扎无果,除了屈辱,穆颂的心底,更生出一丝绝望。
而这绝望,落在行动上,几乎是拼死一搏,穆颂狠狠地咬住了,陆远在他嘴里肆意掠夺的舌。
咬舌可以送命,那咬别人的舌头,会怎么样呢?
穆颂不知道。
但到了这个田地,他也顾不得了,大不了一起死了,也比这么被疯子逼疯要强。
“唔……”
穆颂的决死一击,还是起了点作用。
被咬的瞬间,吃痛的陆远,脸上闪过一瞬的痛苦,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还不等穆颂趁机脱身,陆远就又欺了上来,甚至比之前的势头,更猛烈。
穆颂:……
被逼到了墙角,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了,穆颂心底的绝望,一点点弥漫、升腾……
最后,化作一滴水汽,从眼角落了下来。
而这滴水汽,又咸又烫,顺着穆颂的脸庞,滑落进了陆疯子的嘴里。
……
“你,你怎么……我,对不起,你,你别哭……
颂……我错了……”
相守十年,穆颂常生气,常跟他吵得天翻地覆,却很少在他面前哭。
所以,这一滴热泪的威力,远胜过曾经争执的千言万语,把陆远,从疯狂中打醒。
终于恢复了理智,陆远慢慢停了手,松开了怀里被他欺负狠了的人。
“啪!”
手刚一能动,穆颂想都不想,果断给了陆远一巴掌。
又准又狠,把本就灌满口腔的血水,直接打了出来,顺着陆远的嘴角,蜿蜒地流下,很有些触目惊心。
可崩溃边缘的穆颂,顾不得同情眼前这施暴的“凶徒”,恶狠狠地骂了句“混蛋”,就冲到门口,想要开门离开。
而看着他要走,脑袋还嗡嗡直响的陆远,顾不得疼,又一把把人抱住。
只不过,这次不敢再造次,只是紧紧得抱着,像抱着唯恐失去的珍宝。
“颂,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
你别走……
别……别再不要我了。”
穆颂:……
听着“老子天下第一”的陆总,低声下气地,几乎带着哭腔。
呼唤他的名字,跟他道歉,还恳求,别不要他……
穆颂那颗易感的心,不自觉地疼了。
可清醒的大脑,却告诉他,哪怕心再疼,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不然,这一次,他破釜沉舟、坚持这么久的努力,就又白费了。
就又要和这冤家一起,被锁死在无止境的孽缘里,循环往复,不得超生。
一想到那些,道歉、和好、又被伤害的轮回,穆颂就感到溺水般地窒息——
比绝望还绝望……
所以,穆颂任由陆远抱着,一面算是安抚陆远,一面也是平复自己的心情,酝酿了几分钟,才开了口。
“好了么?”
……
“好了就松开,该下车了。”
这话一出,任陆远再不舍,也不好不松手,只能由着穆颂开了门,擦干嘴角的血,默默跟在身后。
“呀,两位先生去哪了?刚才到S站,没看见你们,这会……快到下一站了。”
……
“那怎么办?”
鲜少坐火车的陆总,没有坐过站的经验,再加上刚才一番“鏖战”,神志也不大清楚,张口就问了个让穆颂翻白眼的问题。
“怎么办?坐到终点站呗。”
穆颂说着,一抬手,把包拿了下来,看都不看陆远一眼,转身往门口去。
陆远:……
“不是坐到终点么?”
陆远跟着穆颂,到了门口,几乎贴到他身边,语气暧昧地在耳旁问到。
穆颂却没理他。
而且,不仅这次没理,穆颂还打定了主意,以后无论这狗男人说啥,都不理。
所以,站在凌晨空旷的站台上,等返程车的时候,无论陆远怎么唧唧歪歪,穆颂都纹丝不动。
“颂,都一点了,好困啊,我们出去找个酒店,在这睡一夜再走吧……”
“颂,站得腿都麻了,你不累么?要不去候车厅坐一会?”
“颂,蚊子好多,我都被咬了几十个包了……”
……
“穆颂,颂,颂颂……”
缠了半天,穆颂依旧冷着脸,不理不睬,眼皮都不抬一下。
十数次试探下来,陆远才终于明白了,穆颂的心思——
这是要跟他彻底决裂啊!
本以为,经过这场近身“亲密”,多少会打破之前的僵局,两人僵持的关系,也总该松动些。
没想到,竟然适得其反,不仅没松动,反而直接冻到了冰点。
看来,他这次的冲动,是把穆颂真的逼上绝路了。
这下该怎么办呢?
恢复了理智的陆远,终于能靠脑子思考了,反复斟酌许久,决定还是按兵不动,等过几天,穆颂气消了再说。
于是,之后的时间,穆颂不开口,陆远也闭上了嘴。
两人一路相对无言,直到凌晨三点,才终于回到了S市的湖滨花园。
夜半的小区,很是安静,除了偶尔几声野猫叫,没有一丝人声。
因此,他二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异常清晰,敲打在彼此的心坎上,谱写着,不一样的乐曲。
按道理,深夜时分,是人最脆弱,也是最感性的时刻。
很多激|情之下的爱恋,多少都是“月亮惹的祸”,而很多高光文字,也都是在夜深人静时,创作出来的。
可今夜,不知是被消耗殆尽,还是别的什么,原本感性的穆颂,竟丝毫情绪都没有。
行尸走肉般,埋着头往前走,对于紧紧尾随身后的人,更是半分都不顾及,恨不得,甩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