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才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多少次他死里逃生,凭的就是下手快,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对方打到失去还手的能力。现在他一把拽起张子豪的领口,将人活生生拽起来,可能是打得位置不对,拳峰擦破了皮,正往外冒血。
“请律师?请啊!”趁着其余的alpha没动静,景澄将人压在高台的围栏上,压上去之前还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围栏直打晃,“昨天齐跃明就是站在这里往下跳,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
张子豪被撞得满眼金星,可是信息素却不知不觉泄露出来,说明这个alpha已经被激怒。
“这么高他都敢往下跳,都他妈因为你!”景澄也闻到了,要是一个omega恐怕此时此刻已经无法站住,耳后已经有了动静,怕是张子豪的兄弟要动手了。自己就算再能打也打不过几个人,迟早拳头会落自己身上。
他今天也没准备全身而退,说好了要帮齐跃明报仇就要报仇,逮准这一个揍就行。
张子豪已经开始反抗,alpha被激怒后非常恐怖。景澄拽着他的领口继续往围栏上撞,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都因为你们这帮alpha……”
耳后侧已经响起风声,拳头未落,拳风已至,景澄换了一只手,死死揪住了张子豪的头发,正准备迎接一对多的激战时余光里闪过一条嫩嫩的粉色……
陆辰刚冲上来就看到几个人朝着景澄的背后去了,他二话不说也冲过去,撞在最近的那人身上时腕骨发力,直接来了个侧过肩摔。天台上铺着传统绿色地毯,那人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动静,陆辰抬头看向景澄,从未觉得他的脸色这样苍白。
他甚至觉得景澄的下嘴唇都快被他自己咬出血来。一刹那的功夫他又想起了景澄的后背,是不是他曾经打架也是这样顾前不顾后,只认准了一个,等到别人围殴上去时他再硬挺着,才留下了那么多的伤疤?
挨了打也不哭,伤重了也不出声。
然而现在他没有功夫去思考,又有两个人朝他扑过来,原本他们都是准备攻击景澄的,现在刚好将这份怒火转向新来的这个。陆辰只听到耳边有呼吸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细雨同样低落在他的拳头上,当他的拳峰砸击在别人脸上时,又听到了骨骼碰撞的响动。
湿冷的气压将所有人都笼了起来,陆辰闷得难受,等到最后一脚踹向那人脐下三寸时,他嘴里也有了血腥气。周围是3个不断滚动喊疼的人,陆辰说不准自己下手有多重,但是能肯定每一下都不轻。
可是直到这时,景澄的手还压在张子豪的后脑勺上,没有松开。他的手背再出血,牙龈也咬出血,尝起来甜丝丝的。他甚至想把张子豪就这样扔下去算了,因为世界上有太多齐跃明,讨不到一个公道……然而那抹粉色从余光边缘走近,宛如一朵绒花,掉在了他的身上。
张子豪感觉到后脑勺的力道小了,正准备趁人不备将景澄压制,猛然间膝盖后窝被人踹了两下,咣,咣,两个膝盖跪在地上。而后一条尼龙绳拴在他的胳膊上,双臂无法移动,只能背向身后。尼龙绳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他活活勒死。
最后他以一个下跪的姿势,被捆在了齐跃明昨天要跳楼的位置上。
景澄的手还压在他头顶,手指用力到发疼,忽然一只手进入他的视线范围,毫不客气地掐住了他的掌根。
“松手。”陆辰气喘吁吁地说,仿佛哮喘又要发作,“给他扔下去,他死了,你也没未来了。”
景澄看向那只手,那只因为打球而磨出很多薄茧的手,他不懂陆辰是怎么看懂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动了杀心。陆辰的手再次发力,平时看不出这么有力气,眼下每一条静脉都凸出了轮廓,汩汩不断的不仅是血液,还有这只手藏起来的力量。
掐到他掌根发麻,只好松开,等到松开之后那只手又拉着他往下走,明明皮肤很白,可是却让景澄拧不动它。
手腕上的力道很重,温柔又有力度,重到景澄的手开始疼了。他被陆辰一路往下拽,拽到了男beta的洗手间里,景澄刚想说话,刚想说看不出来你他妈还挺能打,下一秒身上一沉,陆辰已经趴在了他的正面。
“你别动,让我缓缓。”陆辰喘得很厉害,一只手还在裤兜里摸。
刚才打人和捆人的英雄坠落,不仅是呼吸,连同心跳都很混乱,景澄猛地和他对视,看向那双漆黑又带点锋利眼神的眼眸:“你是不是犯病了?”
陆辰这次是真的很用力再吸鼻子,仿佛肺活量全部成了摆设。他点点头,拿出裤兜里的哮喘喷雾,快速地将喷嘴压在嘴上。连续几次之后他又趴在了景澄的肩膀上,像是某种巨型挂件,一动不动。
完蛋,景澄赶紧搂住他,还将脑袋往旁边歪了歪,怕没留出空间让他喘气。“你……你这体弱多病啊?刚才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陆辰说不出话来,轻轻地抽着鼻子。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真棒,棒透了。”景澄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受了伤的手慢慢滑向他的后背,开始给他顺气。敢情这凶猛技能还是一次性的,施法结束之后需要冷却。别大狗狗了,是脆弱小狗狗,值得怜爱。
缓了大概20分钟,陆辰恢复正常了,也觉得自己方才很露怯。“咳……”
“放心吧,这事我不告诉别人,出了这个门你就是最牛逼的。”景澄认真地说,“但以后这种事你别掺和,你还没分化呢。”
“我没事,就是太急了。”陆辰嗓音低哑,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你也是太冲动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景澄的目光落在他的指节上,“受伤了?”
“不碍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一会儿骑车带你回家。”陆辰猛地吸了一下。
“怎么不碍事了?我以后还靠你的狗爪爪抽卡呢……回家给你上点药。”景澄抓住他的手指撅了撅,“怎么刚才那么大力气啊,我还以为你平时听话都是装的呢。”
陆辰赶紧又吸了一下。“我平时就是很听话啊,以后你罩我。”
“罩,不过咱俩还是先回家吧,我怕你在学校发病。”景澄的嗓子也疼,都是被张子豪那王八蛋气的。
晚自习肯定没法上了,他们收拾书包提前走人,到了七中门口,景澄将书包甩进自行车的车筐,陆辰抬腿上车,稳住右车把。景澄一屁股坐上来,他再抓紧左车把,刚准备蹬车走人……
两米外,并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的南谨、苏御、时曼曼,一omega、一alpha、一beta,3个逃晚自习的人吃着冰棍,见鬼似的看着他俩。
“你俩发展这么快?”苏御说。
“小澄哥你今晚不陪我回家了?”南谨问。
“哇哦。”时曼曼感叹。
“家里有点事,我提前走。”景澄怪对不起南谨的,拿出手机叫人,“下了晚自习你别走,我叫大乐来接你,他不来,你千万别自己走。”
“哦。”南谨很乖。
趁着景澄叫人的功夫,苏御和陆辰来了一波口型交流,俩人都只张嘴,不出声。
“什么时候排练?”苏御做了个敲鼓的动作。
“后天?”陆辰回答,“场地?”
“安排好了。”苏御比了个ok的手势。
“好了。”景澄抬起头一笑,“大乐那边收摊儿了,半小时就到。我先走了啊。曼曼,你今天让叔叔早点闭店,我不去的时候你俩别开到太晚。”
南谨点了点头,时曼曼也点了点头,苏御也对着陆辰点了点头,三个人仿佛送别什么勇士。陆辰将车头调正,一步蹬了出去,蹬得猛,骑得快,无风的细雨变成了有风,风吹动了景澄的刘海,露出整张干净的脸。
“你对南谨和时曼曼可真好。”陆辰骑得很慢。
“南谨是omega,容易吃亏。”景澄嘴角带笑,流血的伤口冲了水,“时曼曼家是烈属,你看见蓝色五角星了吧?以后多去她家照顾生意,别欺负笑话她。”
“我干嘛要欺负她啊?”陆辰平视着前方的路况,“她家是烈属,值得所有人保护。她家里人为社会做贡献,所有人都要对她好才是。谁敢欺负笑话烈属,我直接带兄弟上了,揍不死他的。”
景澄忽然抬起头,快速地往上看了一眼,目光从陆辰明亮的眼睛上滑过。
第20章 景sir你这是喜脉啊
风随着车速继续吹开,发梢甚至扫过陆辰的鼻尖,他目光向下,景澄的那块后颈干净柔软,刺激着他的视觉。他再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其实今天的哮喘也没那么严重,但他还是缓了好久。
对于张子豪来说,被打又被捆,这种事绝对是莫大的羞辱,他不会让学校知道。
过江时,新城区的霓虹浓烈如火,明灭的火光映在两个人的校服上,骑车的抿着唇,坐车的皱着眉。两人暂时无话,直到回到老城区才开始聊,小街用烟粉色给他们开路,时不时有花落在车筐里。
陆辰觉得景澄很低落,但是不懂他怎么忽然就低落了。到了一巷口景澄忽然咳了一声,情绪瞬息万变:“快到家了,停车吧。”
“你又不回家?”陆辰将车停下,警惕性地巡视一圈,周围没有孙大乐。
“回家,只是现在想走走。”景澄笑了,拎回他自己的书包。
“你想让我陪你走走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陆辰推着自行车,努力辨别景澄说话的真伪,“刚刚坐车的时候那么乖,我还以为你对我动心了呢。”
“动了啊。”景澄笑着倒着走,“孝心,要想俏一身孝的那个孝。”
陆辰再一次无话可说,白担心他一路。这会儿的食街正热闹,茶馆里的电视正公放,小赵烧烤摊已经摆上座椅,小林理发店门口转起红白蓝三色灯,烧烤摊热雾腾腾,滋啦滋啦响着油声,隔壁的手工咖啡厅里有人弹吉他。烟火气流水般移动,两个人走过四条巷子再右转,进了庭院。
院里安静,与世隔绝,拾光灯开始上场,绒花满枝。
“对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捆张子豪的手啊?”安静了一段路,景澄又开了口。那一招好绝,把人捆成了翻不了身的粽子。
“干嘛?想学啊?”陆辰将车停好,刚才那个低落的景澄消失了,现在这个景澄欠收拾,“过来叫哥,我免费教你绑人。”
“哥哥来啊,试试。”景澄笑眯眯地放下书包,活动着手腕就过去了。今天学校来人检查仪容仪表,两个人都像模像样地穿制服打领带,走到陆辰面前,景澄还没来得及说话,领口一紧一松,黑色的细条领带被人拆了。
“收拾你还不容易……”陆辰一只手抓景澄两只手腕,领带穿过他交叉的手腕,使劲儿一绕,“套环结,怕了吧?你叫哥,我给你拆开。”
“哇,套环结啊,真动不了了。”景澄试着活动手腕,还摇了个花手,“确实是怕了,怕自己一会儿爽晕过去。”
陆辰刚要给他拆了,忽然不想拆了,脑袋里的想象力已经开始加速。“你……什么意思?”
“大狗狗,你知道你这人有个致命缺点,除了你习惯性地吸鼻子之外,还有一个。”景澄靠着树,笑得眼睫毛乱颤,“就是你心软。”
“谁吸鼻子了?”陆辰吸了下鼻子。
“我要是你,绝对不打一扯就开的活结,逮人也容易跑啊,逮人就应该往死里捆,喊破喉咙也救不了那种。”景澄慢慢地说,最后几个字忽然加快语速,最后一个字落完,套环结已经从他手腕滑脱。陆辰手腕一凉,已经被景澄抓住,只看他手指灵活仿佛在编花篮,花篮编好了,自己两只手腕也捆上了。
“回转捆缚结,这才是逮人用的。”景澄说,还优雅地走到陆辰身后捅了一下他的腰,“逮狗狗也可以,不听话,拴起来,我想干什么都行。”
现在轮到陆辰靠在树上笑了。“不是吧阿sir,我干什么了就抓?你这么会捆,在天台上怎么不动手?”
“因为张子豪不值得我捆啊。”景澄转身往家走,“他又不帅……”
陆辰靠着他的背影,笑容不自觉变大。不怪别人爱找景澄聊,他说话就是好听。
老戴修表铺里,戴明旭正在一层喝茶:“小宝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今天累,想早点回来睡觉。”景澄进屋先检查药盒,“爷爷,您还有一颗药没吃啊!”
“每天吃那么多,偶尔忘一颗,我一会儿吃个苹果算了。”戴明旭活成了老小孩儿,逃避吃药看病,“冰箱里有饮料,你放放再喝,太凉。”
“我都这么大了,没事。”景澄蹲着开冰箱,拿出一听雪碧和几颗杨梅。雪碧倒进玻璃杯,冒着碳酸饮料特有的气泡,扔进去的两颗新鲜杨梅滚圆,起起伏伏。他端着上了楼,将书包放在床上,一本一本书往外拿。数学卷子、语文作业、英语练习、生物精选……能在书桌上摞起两座山,充实着高三学生的每一天。
天气热,他先冲了个快澡,短袖短裤地回来,刚准备开始今晚的题海求生……忽然,阳台上扔过来一个小纸团。
还能有谁?景澄推了下眼镜,没搭理,低头看数学。
紧接着,是第二个小纸团。
幼稚,多大了还用这种把戏?难道又要给自己传纸条?景澄转着圆珠笔,在答题处写了一个“解”。
第三个小纸团就在这时候扔过来了。
这是要干嘛啊?景澄无奈地放下笔,慢慢走到阳台边将门拉开:“你到底有完没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