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还在选英文课程,心里堵住的那一块儿好像融化开了,不怪前台小姑娘喜欢景澄,他和人聊天就是让人舒服。“聊什么?”
“再帮我抽一张卡牌吧,我真的很想要。想要那种闪金光的,稀有的。”景澄比划两下,再戳了下陆辰的手,“欧气.狗爪爪。”
陆辰的眼神斜着飞过去,顶着满鼻子的辣椒味,将景澄的手机拿了过来。
卡牌还没抽出来,孙大乐先说话了。“对了,那天我听见食街有人说你的坏话了。”
“说什么了?”景澄慵懒地伸着长腿。
“说你凶神恶煞邋里邋遢。”孙大乐说。
“屁!”景澄怒了,“你帮我散布回去,说我蜂腰长腿,条顺盘靓。”
陆辰皱起眉头,将手机推了过去。“没抽出来。”
“没事。”景澄的怒气散开,伸手拿手机。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天意,两人的手指有了微妙的触碰,冰冷接触火热,指尖在各自的掌心内滑出自己的独立轨迹。明明没有触碰腕骨,可是陆辰的手腕过电一般麻了几秒,景澄也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动。
“你的指腹上……”等到景澄抬起脸,好像还在回味,“为什么有茧子?”
是练习架子鼓磋磨出来的,但陆辰肯定不说:“打篮球啊。”
“打篮球能磨到指尖?确定打的是篮球而不是你的福气吗?”景澄歪着头问,“这得打出火星子了吧?”
陆辰想要回怼几句,搜刮了整个大脑,没能找出一句来。
之后两天,陆辰都没好意思和景澄多说话,他是海王,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让他哑口无言,主要是景澄太能说了,不是一般人。这天周四,晚自习之前苏御提前走了,他一个人到篮球场运动运动,借了个球就开始投篮。
投着投着,篮球局就组起来了。
高中男生的篮球局易燃易怒,陆辰看着一头粉毛十分清新,动手却是快准狠绝不拖沓,以前在三中还是校篮赛的MVP,但是打球特别护球,就是不爱给人。其余的人看不过组团围他,陆辰个子高,腿长,过人如过风。
右手全力炸球,小腿肌肉紧绷,篮球鞋的鞋尖跳转方向迈向左侧,只等对方上套。
判断准确,身体进行180度的旋转,漂亮的球弧证明这个技巧他完全掌握。右脚再次侧蹬,球弧到了背后,换手,斜侧方进攻。
重心再回左脚,迅速上篮。球掉进筐里转动两圈,稳稳得分。
“好球!”白线外,景澄刚好路过就瞧见那小子臭嘚瑟,把校篮队的威风灭了,这没分化的小拽狗也不怕被人找麻烦。
陆辰又运了几次球就炸球了,球弹向三分线位置给了校篮队,显然他不想打了。没意思,一堆人围他一个,打不出配合来。擦着汗他走到旁边,问:“打得好么?咱俩打两局?我给你组个队。”
“不了,我不喜欢投篮。”景澄说,眼神却没离开校篮队的比赛。陆辰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他们打得一般,改天我给你组四人局。”
“再说吧,我现在开始相信你的茧子是打篮球打出来的了。”景澄还在看投篮。
“吃饭去?”陆辰再一次打断他的注意力。
“不吃了,不饿。”景澄终于看向旁边,“学生会刚散会,累死我了,想看福气。”
“累你就歇着啊,你看我福气干什么!”陆辰话音刚落,几个女生跑向这边,一个比一个着急。
“景澄!不好了!教学楼顶层上去人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景澄是风纪委员,就得管这个。“你们别急,我和陆辰先上去看看。”
“等等,我为什么陪你一起去?”陆辰根本不想去,他恐高。
“因为我想让你看看我工作的状态,免得好不容易把你给钓服了结果你又跑了。”景澄掸了掸校裤上的灰尘,“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不是我谈恋爱不带嘴,是带了也没用。
第17章 狗窝不请自来
天边又一次出现火烧云,色着浓郁,橘红压在清淡的蓝天底色之上犹如重担之于清风,宛如高三年级整层的学习气氛。平时这个点大家都准备吃饭去了,填饱肚子迎接晚自习,现在却全往天台看,乌泱泱挤在楼梯口和窗户边上。
“让让,让让。”风纪委员景澄带着人来了,刚走近,就闻出了信息素的味道。
糟糕,他不禁皱眉。
周围已经有alpha捂着鼻子往外走了,要是再浓郁些怕是要出事。景澄在校警的帮助下疏散学生,先弄走alpha,再是omega,而一起帮忙的学生都是beta。
再浓烈的苹果信息素在他们鼻子里都是淡淡的,不会影响情绪,而对于还没分化的陆辰,这味道也很淡。他们从学生的只言片语里得到了关键信息,有omega想跳楼。
“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有alpha冲上来一定拦住。如果有人起哄让人往下跳,都给我把名字记下来!秋后算账!”景澄说完就上了天台,手里捏着一支抑制剂。
陆辰很怕高,但也跟着他一起上去了。
天台很大,风景极佳,刚好将天边颜色丰富的云层尽收眼底,可是在护栏边上却站着一个学生,肩上斜挎着他的书包。
“齐跃明?”景澄认识他,“怎么是你?”
齐跃明转过来,泪流满面。“小澄哥,我完了。”
更浓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即便景澄是beta也闻出周围信息素超标。“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不会完了,你慢慢说,我帮你。”
而陆辰根本不敢往楼下看,双腿微微发软。
“我最近周期紊乱,吃了药也没管用,张子豪还总是纠缠我,还把我给咬了。”齐跃明往护栏另一侧靠,“我上午被他标记了,我这辈子完了!”
“张子豪?”这人,景澄也认识,1班的高富帅,刚才还和陆辰抢球呢,“你别急,有什么事我帮你处理,先走到这边来好吗?你那边很危险。”
“我不走,我的人生已经完了……”齐跃明染上哭腔,“为什么,为什么omega的人生这么悲惨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
“有的人比你更悲惨,你看,他叫陆辰,都快18岁了还没分化,他不是也活得好好的?”景澄语气温和,“你先告诉我,他是不是只把你给咬了?”
陆辰正在调整呼吸,只想把景澄从天台踹下去。
齐跃明却更加激动,扯开书包拉链将里头的卷子全数扔撒。练习题、笔记本、密卷册……洋洋洒洒往下落,夹杂着他的哭声。
“为什么omega就这么惨,我好不容易读到高三,高考完就可以去上大学了!难道omega的命运就是被人标记,就是给人生孩子吗!凭什么!我这么努力学习,凭什么还是逃不出这条路!我天天刷题天天刻苦,从不敢休息,就是为了将来有选择命运的权力!为什么?为什么!早知道这样,我还学什么!”
字字泣血,页页辛苦,教室里探头看热闹的学生们忽然沉默了,因为他们其中也有omega,感同身受。多少年轻的omega被人误了终生,无论在职场还是在学业上都不占优势,他们只能更努力,往上拼,可是优势还是站在了alpha那一边。更别说被标记,不管愿不愿意,那都会成为他们的命门。
陆辰这时拽了景澄一把,看到旁边有绳子:“控制不住了,是你上去抓还是我上去?”
“你别动。”景澄将陆辰的手拨下去,再次看向护栏,他脚步很轻,却逐步靠近,褪去了一贯的笑容,“跃明,你先告诉我,他是不是只把你给咬了?如果他还对你做了别的,我们要做的是把他送进监狱,而不是在这里给自己判死刑。”
齐跃明看着楼下的操场,肩膀不住发抖。
“如果只是咬了你,我带你去医院清理伤口,虽然他注入了信息素但这只是一个临时标记,最慢两周就消失了。”景澄看着齐跃明的后颈,“就算还有别的事,学校帮你申请手术,你仍然有你的未来,去考大学,拥有一份好工作,过你想过的人生。”
陆辰哆哆嗦嗦从另外一个方向靠近,明知道有危险。这时,校园门口闪起了消防队的车灯,真正的专业救援抵达。
可是就算他们接云梯、铺垫子,也未必来得及救人。
“跃明,你听我说。”景澄迎着信息素过去,“有的人比你还要悲惨,出生就被爸妈抛弃,爸爸不承认,妈妈嫌弃他是累赘,他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养父,可是养父又死掉了。大部分人都看不起他,小学的时候每天都拿他当沙包打,他长大了误入歧途,可还是有好人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考大学。”
“你骗人,你是beta,当然不会懂我的痛苦。”齐跃明抹了一把眼泪,“谁那么惨啊……”
“我啊。”景澄无可奈何地笑了。
齐跃明的那张哭猫脸顿时不哭了,傻愣着看过来。
陆辰也愣住了,他在天台发现一条尼龙绳,打了一个死结系在腰上,刚把另一端系在护栏上。他看向景澄,火烧云下,那个人的脸染了一层凄美的玫瑰色的光。
“你看我,现在可以重新读书,可以当风纪委员,明年我就可以去上大学了,多好。”景澄朝齐跃明伸出手,笑容在光里绽放,“是临时标记的话,我们就去洗干净,然后明年的6月份我们一起考大学。张子豪要是霸凌你,我替你去教训他,好吗?”
“真的……真的吗?你帮我去教训他?”齐跃明放下了书包。
“我答应你。”景澄继续朝他靠近,“现在过来,好吗?我说话算数,不骗人。”
齐跃明有些犹豫了,他看向楼下,如果自己跳下去会掉在花坛里,摔得四分五裂。软垫子正在充气,全校的老师为了自己闹得人仰马翻,他又回头看了看景澄,便把一只手伸向了他。
景澄抓住时机,将齐跃明拉了过来,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了他。
由于齐跃明的周期不稳定,又被alpha咬了一口,现在信息素已经收不住了。景澄不得不给他注射一支抑制剂,再将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等在楼梯口的校医第一时间冲过来,可是齐跃明只允许景澄检查他的后颈,一口咬得挺狠,腺体都咬破了,他身上有alpha的气味。
但只要没发生关系,这些标记都可以去掉。
等到齐跃明情绪稳定跟随校医下楼,天边颜色鲜艳的云已然消失,落日后的天色等不了太久也会暗淡,天台上只剩下景澄和陆辰一起收拾残局。
“扔那么多卷子,怪可惜的。”景澄捡起了那个黑书包,“哇,这本精选我刚想买,明天找他借一下看看……”
“你说的是真的么?”陆辰站在他身后问,腰上系着的尼龙绳忘记摘。他想起了景澄身后的那些疤痕,像是不曾淡化的烙印。
“啊?”景澄并没有回头,“当然是骗人的啊!靠!我他妈活得这么滋润……”
陆辰原本正百感交集,好多话语在嘴里打转,思路陷入了煎熬当中。谁料景澄来了这么一句,牙根都要咬碎了。
“不骗人,怎么把齐跃明唬住啊?”景澄依旧笑着,“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傻啊我当真?”陆辰没好气地说,开始解腰上的尼龙绳。
出了这样大的事,所有学生都无心上晚自习了,大家都在八卦齐跃明。陆辰和苏御嫌周围吵闹,直接到时慢咖啡厅去写作业,店里没有太多人,陆辰喜欢吃甜食,要了一客蛋糕卷。
“别看了。”他巡视店内,没找到景澄,“你老盯着时曼曼看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喜欢南谨呢……”
“别了吧?”苏御战术后仰,“南谨太凛冽了……不过我俩要是成了,我就出一本书叫《我老婆信息素比我还a》。”
“是个alpha的信息素都比你a。”陆辰又巡视一圈,仍旧没有景澄的身影。
等到店面打烊,他特意问了时曼曼一句才知道景澄今天请假,早早回家了。陆辰和苏御再骑车回老城区,过江的时候不知不觉加快了蹬车的速度,将水汽氤氲中的新城区抛在脑后。谁知赶回庭院,老戴修表铺已经关灯,1层和2层都是黑的。
怎么早就睡了?陆辰将车停在绒花树下,开门前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屋檐原本挂着一整排玻璃风铃,可现在空了一盏,水蓝色的那一盏被人收了。
轻手轻脚地上了楼,陆辰洗了个冷水澡。今天他心里很乱,没有心思刷题,干脆早早躺在床上刷手机。刷着刷着又坐起来,将右耳贴在墙壁上聆听隔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景澄不太高兴了。
听不出来,他又下床找了个一次性的纸杯。
结果还是听不出来……陆辰不死心,给景澄的微信发了个“睡了么”,结果微信没人回复,贴贴倒是来了新消息。
小菜鸟:[大神,你睡了吗?心里难受,想抱抱。]
是他啊,以前失眠的那些夜晚陆辰和这个游戏小菜鸟经常聊到天亮。两个人因为《野性狩猎》游戏认识,小菜鸟主动加他游戏号。
陆辰立马同意了,因为小菜鸟的头像是腰。
[没睡,你怎么了?]
小菜鸟:[心里特别难受,又找不着人说说,屋子里又黑,不想开灯。今天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呜呜呜……]
不会又一个想跳楼的吧?陆辰心中警铃大作,小菜鸟在他心里就是很柔弱的,特别容易伤感,还怕黑,打游戏输了就哇哇叫,和隔壁景澄那类人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