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噬约————杜露果

作者:杜露果  录入:12-19

被轻轻放倒在床上,被和自己一样硬质的身躯覆上,蓝廷真的没有反抗.
"你会陪我吧."第一次占有时令狐扬威也这麽说过,但是今日这句,无论是语气还是话里的意思都不一样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句话,为何在他心里刻画出的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他迷惑,却来不及理清,便因对方的热情变得渐渐无力再去思考些什麽......也许这样反倒轻松些吧.

 

 

 


13.
"公子,您别望了,人若到了在国君身边特地候著的冀聪定会来通知的."阿仁看著蓝廷自早上起就坐立难安,时不时向窗外张望的样子,和平日清冷的感觉大不相同,生动了许多,不禁轻笑.
"他说今天母妃他们便到,但都下午了......"也许是知道能够相见的关系,蓝廷的思念愈切,涨在胸中,藏都藏不住了.
"路程的事本就说不准的,公子宽心些."
"嗯......"蓝廷低应一声,定定坐下,心里多了些牵挂,这时间反倒是难度了.
"到了!到了!"窗外传来冀聪的呼喊.
蓝廷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主子!掠凤崇妃和九皇子就在城下,男君正差人设宴,让我来请您一起过去."冀聪扯著嗓子大喊,"国君亲力亲为,下臣们都说从未见过国君心思宴请外客呢."末了,还不忘赞耀几句.这些日子令狐扬威的刹费苦心叫他看了多少也有些动容.
"......先带我过去吧."蓝廷近日却相反地极少去细想令狐扬威,去细想自己被亲父奉上为其所用的处境,去细想两人之间那些微妙的变化.
一旦一想了,便发现自己的怨气少了,哀愁减了,就难免会多疑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尊严,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磨灭了,就多疑自己也许会渐渐习惯於同样是男人的令狐扬威将他视作女子般对待.不想心烦,不愿心慌,所以他不再去想.
只是既便是想的少了,脚上挂著的那金锁却一日复一日自顾自地轻了些,松了些.就像曾经紧箍心头的那些窒息感,渐渐竟变得难寻了些.
"主子!主子!快走呀."
暮然惊醒,蓝廷嘲笑著自己反反复复的之些无用思潮,在冀聪的唤声中终是迈开了步子.

 


和母亲的视线在空中相连,蓝廷发现离别让已然苍老些许的母亲眼中有了自己的身影.纵使这样的在乎分明迟了好些年头,他心里仍不免激动万分,而待那股子激动平息,接踵而至涌上心头的则是孩子般的委曲.他张开发双唇在空中轻颤,久久未能发出声音.
"廷儿......"崇妃的声音在空中散开.自e2由33自65在
想走近曾经是那样木然冰冷的妇人,蓝廷却因她突来的哀切轻唤,无措著不知究竟该先迈出哪一只脚.
童年一切的怨,一切的心寒,只因这让他受宠若惊的一声唤,灰飞烟灭.他到底是爱著母亲的,更渴求著母亲的爱.
"兄长,我好想你!"一抹比蓝廷只矮少许的身影冲了出来,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拥抱.
"延儿......"记忆中的弟弟有那麽精壮,那麽热情吗?不到半年的时间啊......
待蓝延放手,蓝廷反映不过来似的倒退几步,母亲和弟弟就这样双双落入眼中,在他们的脸上写著重逢的喜悦,这一瞬他似首是活到现在头一遭体会到了亲情的温度.
深吸口气,别开脸,他不让自己已然泛红的眼继续湿润下去.男儿有泪不轻弹,既便是情到最深处.

 


"我儿承蒙国君照顾了."宴席上,崇妃看不清表情地说道,话里有对令狐扬威的避畏,却不见任何感激的情怀.
"五皇子为天宗掠凤两国之间的同盟,来我处作席.不但帮了我不少忙还救过本王一命,他的风范著实令人敬佩."
听到令狐扬威正经八百地说出这样的话,蓝廷手中的杯子轻颤了一下.
没有轻薄的举动,没有调笑的言辞,没有任何想要召示对自己所有权的举动,只因为对方轻易洞悉了他心里的那份渴望,至少在母亲面前他可以表现得尊严而高尚.既便是自己被送过来时很多事在相关人眼里早已清清透透不言而喻了,他仍旧害怕自己为一个男人所宠的事被亲人所见......令狐扬威实现了他的愿望.
这便是近日来这个男人常常会在出其不意地地方表现出的体贴.
蓝廷心情复杂地打量著令狐扬威,对方却好似没当他怎麽特别似的不予回视.
仅那有样紧绷生硬故作正经的侧脸,却让蓝廷心中差点停歇了的热潮再度小小动作了起来.是因为这样的体贴,还是仍旧为了亲人突变的态度,他分不清,也懒得去分.

 


"兄长,你我许久未见,今夜我去你屋,咱俩促膝长谈可好."出了宴厅刚踏上皇庭的正院,蓝延就突然这样提议.
"......当然."弟弟真的变了很多,蓝廷心存感慨."冀聪你先带我母亲去休息,再带延儿去我屋."他对著自己唯一陪席的下人交待.相信守在住处的阿仁会好好招待蓝延的.
"那主子你......"冀聪看到蓝廷望著宴厅出口的样子,突而开窍了."我,我这就侍候崇妃和九王子休息."
看著一行人离开,蓝廷轻轻呼了口气.令狐扬威离席前被什麽官员拖住了,但相信很快就会出来吧......
"你------怎麽还在?"发现蓝廷,令狐扬威双眼发亮.
"......"等你?这话打死蓝廷也是说不出口的.
"有什麽事吗?"走过去,令狐扬威今天第一次张开双臂将男人拥入怀里.後面传来些窃笑,被他用怒视扼止了.
"......没什麽......谢......谢."这话说出来心里格外别扭,蓝廷低著头不想去看对方的表情,得意也好称心也罢,随他去吧.
收紧手臂,令狐扬威轻笑,"看来这忍耐还是值得的.今天,你应该很满足了吧."
"......我先走了.我弟弟在等我."不知如何回应,蓝廷睁开那怀抱径自跑开了.
只是面部格外柔和的线条还是没逃过令狐扬威的双眼,夜风携著男人爽朗的笑声吹到蓝廷耳中,让他想逃也逃不了.

 

 

14
蓝延摆弄著蓝廷屋里的摆设,布置得还算简朴,但很多用具都很贵重,是令狐扬威送的?看来,哥哥在这要比在掠凤过得好很多,无需费尽心机求生存,无需担当什麽责任,只要让一个男人宠著便成了......
"等久了吧."
被蓝廷的声音吓了一跳,蓝延猛然转身,尴尬地笑笑.
"我让阿仁再上些茶可好?"
"上过了上过了.不想喝了,哥,你过来坐,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蓝廷点头轻笑,弟弟的热络让欣喜难当.
"哥,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他们都说你是送来给令狐扬威......总之我好担心你."
蓝延的话叫蓝廷不太好受,垂下视线,初来时的苦楚原来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躲藏起来了,此刻它们轻易地被弟弟寻到了不是.
"哥,难道,他真对你......哥,你别不说话呀."
轻叹一口气,"父皇本就和他说定了把我整个人送上......算了,不提了可好."蓝廷竟有些害怕那些复苏了的痛苦.
蓝延却好似没瞧出哥哥的异样,非要把话挑明了不可,追问:"那......你们可是相好的.他对你如何?"
"延儿......"蓝廷心酸而又为难地唤著.
"哥,求你告诉我,我想知道你的近况,求你了."
"......是,我为他所有.对我好不好又何关系,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闭上眼睛,弟弟的无心伤著了他,可是正因为是弟弟,他又怎麽能怨.
"真是这样啊......"蓝延的表情在烛火下闪烁著,莫名难测."那哥,你不问问,你离开後我和母亲过得怎麽样."
"是啊?你们一切可安好?"蓝廷努力平复心情,轻声询问.
"你被送走没消息的那会儿很不好,谁都以为你会中途逃,真跑了也怨不得你,哪个男人愿意送上门去当男......後来天宗的盟书送到了,我和母亲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些,却还是被人不闻不问的,境地说不准还不及被令狐扬威宠爱著的你......"接受到兄长难以置信的眼神,蓝延连忙打住不想惹对方生气,只是双眼又不由自主瞄了眼屋里那些贵重的玩艺,"可是,现在不同了,父亲对我和母亲极好,我有了他送的马,也有了他赠的弓,那些欺侮我们的狗东西,见了我都低头哈腰的."说到这里,蓝延愉快地笑了,"哥,你可知这是为什麽?"
"为什麽?"弟弟兴奋的样子,却让蓝廷心酸,他知道自小,蓝延所受的苦并不比自己来得少.
"因为你!哥,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心里有什麽不快的阴云蕴著,隐隐地蓝廷对弟弟接下去要说的话感到莫名的心慌.
"是啊,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父亲也好,我也好,母亲也好,我们都舍不得你任令狐那小子欺凌,哥,我可以救你脱离这苦海."抓著蓝廷的手,蓝延显得异常激动.
"救我......"为什麽,为什麽弟弟的手会如此冰凉,不久前的温暖怎样也寻不著了.
"你知道我,近日来,天宗国有人不断放消息给周边小国,想要靠这些聚集来的力量反令狐王朝.而且还扬言,凡是帮忙的今後令狐国无条件与之结永久之盟,商贸方面也会予以方便.也有让找上了我们父王,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这是机会.比起随时可能失宠的你,这样来得保障许多.更何况,我们掠凤有优势."
"是我......"蓝廷的声音在颤抖,可正说得起兴的蓝延却体察不出了.
"对,就是你.你在天宗有多得势,那密使如数告知父王,只要你能做一件事,天宗以後就视掠凤为亲兄弟,共享昌盛."
"要我干什麽?"蓝廷起身站离亲弟,心痛如绞.
"这事别人做起来难,你做起来却简单,男人在床弟间从不设防,更何况你救过令狐扬威一次,他绝不会怀疑你.杀了他-----我在外面接应,保准你逃得了,令狐一倒,这想反他的人自有办法."蓝延放你声音说道:"哥,这是机会.你可以摆脱那男人的纠缠,做回你的皇子.母亲会像近几日一样特别得父亲宠爱,你我也不会再是过去被冷落著的王子,哥,我和母亲这次来就是殷切盼著你一个能为大家造福."
"......这就是你和母亲变了的原由?"
"什麽?哥,你怎麽了."终於发现蓝廷夜色下格外惨白的面容,蓝延感到不对劲.
"我问你,这就是你们今日对我如此关切温情的原因?!只因为我能让母亲留住父亲的目光,能让你荣升为得势的皇子......"踉跄著退了几步,蓝廷强忍住那种快被扼杀了的窒息感,沙哑地出声,"我......被父亲利用也就罢了,到头来......你们也来利用我?!"
"哥,这又不光为我们,还有你自己啊,哥.难道你甘心做一个男宠.我保证杀了令狐扬威,你回国後的日子一定和你在这里一样好过."
"你认为我在这里好过?!你认为我一到这里就过得舒心快乐?!你认为我已经贪图这种珠光宝器,无所事事,饭来张口,侍候男人的日子?!"蓝廷深吸一口气,若不是不念及亲情,他真想一刀杀了污辱他的弟弟.
"哥,既然不好过,你更应该杀了他.真的,相信我一切都安排好了,很安全的."蓝延叫道.
摇头,蓝廷原来他过去还没真正偿到绝望深渊的滋味,现在让他深有体会的却是自己的亲弟,想起这一段时间,令狐扬威对自己的常有的体贴,和越来越多的尊重......更是心痛."我不会杀他的.因为比起你和母亲,那个男人也许对我已经太好了......走!连夜走!过了明天我不能担保我不会想亲手毁了你们.不要小看我此刻的愤怒!"
"哥,你不能不帮,我劝不了你,你就不怕父亲再拿我们的生死相胁,哥你舍得下我们,你的亲娘和胞弟?"蓝延使出最後一招,似也是急了.
"危胁我的不是父亲而是你们.......你以为到这份上我还任你们摆布吗?我以前是真的错了,以为令狐扬威才是该恨的那一个......告诉父王,他若是敢动你和母亲一根寒毛,我会叫令狐扬威铲平掠凤,依他现在对我的样子,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话已至此,你走吧,今夜就走!"转身不让蓝延看到自己破碎的表情,无论对方再怎样呼喊,令狐扬威也不置一词.
"哥,母亲一定会失望的,她好不容易得到了父亲的关注,你却如此狠心.我恨你!"
听到摔门的声音,蓝廷跌坐在地上,"这样虚假的关注,不要也罢......"这话里说的不知是崇妃还是他自己.

 


"公子,公子,夜了你去哪里,公子?公子!"
不理会阿仁的叫唤,蓝廷只管自己冲出了屋子,冲出了庭院......
"蓝......五皇子,您这是?"守夜的侍卫看到呆立著的蓝廷出声问道.
"......他在吗?"这里是令狐扬威的行宫,不和宠妃或情人同床的时候,他就会在这里过夜,蓝廷也不确定,今夜他在吗.
"是国君吗?在,我去给你通报?"
"嗯......"
蓝廷等没多久,令狐扬威自行冲了出来."你怎麽这时候来,不是同你弟弟在一起吗?这......这面子怎地这麽差?"
"......"蓝廷知道自己一定是被逼疯了,否则他不会就这样在侍卫面前投入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令狐扬威的怀中.泪淌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伤处.

 


"说吧,到底怎麽了."合衣倚在床上,看著怀中的蓝廷,令狐扬威虽为他突来的亲近而兴奋,却也因那无助的脸庞而心疼.
"我让他们走了,连夜走."蓝廷木然地说著.
"什麽?为什麽?"
"......不要问......什麽也不要问."
"可......好吧."那双不曾见过眼泪的眼里流出来的液体让令狐扬威看著纠心.不由妥协了.
"还有......今晚不要离开我......"
"......你在诱惑我?"令狐扬威的气息重了.
"......就当是吧."头一次主动吻了上去,被对方用力压在身下的时候,蓝廷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是让令狐扬威知道蓝延他们此行的目的,必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拿住他们追问幕後黑手是谁......但,他又不想瞒著令狐扬威这件事,想瞒也瞒不住,突然打发走亲人,根本没有合理的解释.所以至少在今晚,他在为母亲为兄弟活一次......至少今夜什麽也不说,让他们尽快地逃离吧......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15.
已近午时,天宗国君行宫的大门却仍旧是紧闭著的.
阳光的碎片从帘子的缝隙中流进来,令狐扬威合衣坐在床沿看著身边的蓝廷露出不安稳的睡颜.
被他唤醒,又听他面无表情叙述著崇妃和蓝延此行的真正目的,已是几个明辰之前的事情了.当时,蓝廷不知目视何方的眼底却蕴著一波胜过一波的悲哀.
令狐扬威本应该为蓝廷阵前倒戈於他而感到高兴,却总好似有什麽积抑在心底郁闷不已.仔细想想,原因却不复杂,只因为蓝廷并不快乐.
"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叫他们来了."令狐扬威负气地低语.
门似首被什麽人推开,没有自己的允许,敢如是大胆的只有一个人,"泰巍."
"是臣下.您从不缺席朝议,更未曾对案上成堆的公文不闻不问,我猜是出了什麽事.今天整个宫庭未见著一个掠凤侍从,我调查从知道崇妃和九皇子不知何故连夜走了,阿仁现下正守在他主子的屋前,一脸焦虑.所以我来了,心想,也许您愿意同我商议一下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立在一旁等待著令狐扬威回应,敛去平日里那些嬉笑,泰巍的表情深沈莫测.
"具体的事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又看一眼蓝廷,令狐扬威轻轻放下床幔,起身踱向泰巍."我本也是打算找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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