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本来想蹲下来抱住她的,可是他闪到的腰实在太疼,只能呲牙咧嘴给妹妹挤出一个笑:“安安,下次给哥哥加油的时候,不要说‘哥哥你是最弯的’。”
安安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为什么啊?哥哥你就是最弯的呀,你比赵小龙的姐姐要弯的多呢!”
陆平:“……”
关键时刻,旁边的沈雨泽接住了小姑娘的话:“安安,因为你哥哥很谦虚、很低调,他不想炫耀自己的成绩。你看,他这次拿了第一名,如果他逢人便说他是冠军,那其他参赛的家长听到了会不开心的。”
“原来是这样~”安安听进去了沈雨泽的劝说,乖巧地点点头,“好吧,那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陆平把手里的大红花递给了妹妹,让她拿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这只红花是用纸叠成的,据说是小朋友们手工课的作业,花瓣上用彩色笔写了一个大大的数字1,代表着比赛排名。她举着手里的纸花兴高采烈地去找同学了,在路过赵小龙时,特意放慢了脚步,冲他哼了一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红花。
倩姐拿了第二名,虽然也有一朵红花,但她拿到的红花没有第一名的大,而且上面也没有数字1。赵小龙揪着花瓣闷闷不乐,偏偏旁边的安安还刻意放大声音说:“看,我哥哥不仅是最弯的,我哥哥还是1!”
陆平:“……”
沈雨泽:“……”
弯不弯有目共睹,1不1还需商榷。
陆平咳嗽一声:“沈雨泽,你刚才和安安说的话,她嘴上说记住了,其实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沈雨泽双手插进兜里,无所谓地笑:“你好不容易拿了第一名,她实在想秀就让她秀吧。”
提起这个第一名,陆平表情有些纠结:“其实我有点后悔拿第一了。”
“为什么这么说?”
于是陆平就把倩姐之前告诉他的事情又复述给了沈雨泽听:“……总之就是这样,小龙满口跑火车,编造自己的身世,其实是因为他家庭破碎,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掩盖自己。他甚至没有亲人可以来为他开家长会,只能请自己的邻居姐姐。”
陆平向来是个心思敏感、容易共情的人:“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看他那么期待拿到第一名,我却拿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沈雨泽也没有想到这背后居然有这样的故事。不过沈雨泽向来是理性派,他沉思了几秒,说:“他家里的情况确实令人遗憾,可这只是一个亲子互动的小游戏,你没必要想太多。再说,你如果成全了他,那就注定要让安安失望,安安可是那么‘努力’的为你‘加油’啊。”
陆平想想也对,他之前确实走进了误区:小龙确实值得同情,可他不能忘了,小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安安丢脸的事情呀。一码归一码,这口气他必须给妹妹挣回来!
想通了这点,陆平扭伤的腰都清爽了不少。
“对了,你之前认识赵小龙的家长吗?”沈雨泽问,“要不然这种家庭隐私,她不可能告诉第一次见面的人吧。”
“哦忘了说,我和她是之前演讲比赛上认识的。”陆平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叫冯倩,她让我直接叫她倩姐。倩姐比咱们大一岁,是北岸高中高三的,那天比赛时我们找不到位子,她分了我们几个座位。我和她都是北岸的嘛,聊了几句就熟悉了,后来还加了联系方式。”
他说得轻松,却没想到他说完后,沈雨泽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那变化非常细微,只是眉尾稍稍抬起了一点,嘴角抿紧了一些;若是换一个不熟悉沈雨泽的人在这里,肯定无法察觉到沈雨泽这一点点的差别。但是站在他面前的是陆平,是对他无比了解的陆平。
陆平:“你怎么了?”
沈雨泽:“什么怎么了?”
“别装傻。”陆平敲了他肩膀一下,“你唬一唬别人也就罢了,可你就算眼睛只眨慢了一下,我都知道你又不开心了。”
他特地强调那个“又”字,提醒大少爷别想骗过自己。
于是,少年只能坦承自己的心声:“……偶尔我会觉得,你的朋友很多,只要我一个不注意,你就会有新朋友出现。”
“我的朋友很多??”陆平下意识否认,“你从哪里得出来这种荒唐结论啊!”
沈雨泽便数给他听:“陈妙妙、孟昕、现在还多了这个倩姐。”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点醋意,“而且都是女生。”
陆平:“……”
呃,这么一说,最近几个月他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确实多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形单影只。
陆平尴尬道:“可是陈妙妙和孟昕也算是你的朋友吧。”
“她们不算,她们只是关系亲近的同学。”沈雨泽没有丝毫迟疑,“我的朋友只有你一个。”
“……”
沈雨泽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有你一个。”
沈雨泽总是这样狡猾,他会找各种机会、利用各种借口表达心意,陆平懵懵懂懂,被他牵着走进了这个温暖的陷阱中。等到陆平想要挣扎离开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即使想要脱身,也找不到离开的路了。
“——哥哥!”
关键时刻,安安挥舞着那朵大红花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错开眼睛,低头看向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怎么了?”他们异口同声的问。
“老师说,接下来要玩‘骑马打仗’了,我也想参加!”安安高举着手,特别大声地说,“我要玩骑马打仗!”
所谓的骑马打仗,就是让家长背着孩子,分成两个阵营进行比拼。每组五个人,其中一个是“将军”,手腕上拴着一个气球,其他四个人是他的战士,一边负责保护将军,一边负责向敌方发起冲锋。一场比赛计时十分钟,谁先抢到对方的气球谁就获胜。如果时间到了,两方谁也没能拿到对方的气球,那么就算平手。
有些喜欢玩游戏的家长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守塔’和‘偷塔’嘛。”
别看安安总喜欢穿裙子、模仿动画片里的小公主,但她性格并不娇弱,反而非常喜欢这类比较激烈的体育运动。她听老师讲完规则后,就争着要报名,生怕去晚了就没名额了。
陆平对这个游戏也挺有兴趣的,正要带安安去报名,沈雨泽拦下他:“我去吧,我带着安安去参加。”
沈雨泽瞄了一眼他的腰:“你刚刚一直扶着腰,是不是玩刚才的游戏伤到了?你就别乱动了,在观众席上等我们吧。”
平平的腰可是很重要的,扭到了必须好好休息,这可事关未来的幸福。
陆平哪知道沈雨泽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对沈雨泽向来很放心,安安又喜欢他,他们两人去参加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于是兵分两路,陆平扶着腰去当观众,沈雨泽牵着安安去找老师报名。
这次比赛是以班级为组进行对抗的,安安所在的一(2)班对阵一(1)班,每个班五名选手,很快就报名满了。
意料之中,沈雨泽在报名的孩子里看到了赵小龙和倩姐的身影。
刚一看到赵小龙,安安的嘴巴就撅起来了,她对他又怕又厌,实在不想和他在同一个小组里。
安安勾了勾沈雨泽的衣角,小声说:“沈哥哥,我不想玩游戏了。”
沈雨泽立即猜到她的想法:“安安,你是真心不想玩游戏,还是不想和赵小龙一起玩游戏?”
安安嗫嚅着说:“……我不想和赵小龙一起玩,他好讨厌。如果他是将军的话,我就必须保护他了。”
“安安,永远不要为了讨厌的人放弃自己的选择。”沈雨泽捏了捏她的小脸,“再说,你可以自己当将军啊。”
小姑娘一愣:“我也可以当将军吗?”
她之前只想凑热闹玩一玩,完全没想过自己也可以当将军。
“当然啊。”沈雨泽说,“如果这个队伍里注定有一个是将军的话,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安安呢?”
沈雨泽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马尾辫拆散,重新梳成了一个丸子头,这样一来,她的头发短了许多,像个小包子一样立在头顶,就不会在运动时四处乱甩了。这是沈雨泽第一次给小女生梳头发,没想到他还蛮有动手天赋的,自己琢磨了一下,就能把丸子头梳得规规矩矩。
安安捏了捏自己头顶的小包子,默默下定决心,自己绝对不能辜负沈哥哥给她梳的头发!
待五名选手集结完毕,班主任开始给他们讲解规则:“一会儿比赛时,家长背着孩子,注意,只能是‘背’,绝对不能‘抱’,也不能让孩子骑在家长的肩膀上。另外,这个比赛是有一定的身体对抗的,会稍微激烈一些,可能会有一些磕磕碰碰,家长要做好心理准备。小朋友们抢气球时,只可以打手、打胳臂,不能打对方的脸,更不能拽头发、抠眼睛。咱们都争取不要受伤,快快乐乐的玩游戏,好吗?”
老师说完,在场果然有家长打了退堂鼓,生怕孩子出意外。老师也没有强求他们留下,在他们离开后,换了另外一组亲子上场。
五个孩子里,有三名男生、两名女生,家长里有三位成年男性,唯有赵小龙和安安的家长是高中生。
“你俩可以吗?”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家长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一番沈雨泽和倩姐,“我看你俩都没成年吧?两个大孩子背着两个小孩子玩游戏,这是在过家家吗?”
沈雨泽低下头,淡淡瞥了那位身高不足自己胸口的男家长一眼,又转开视线。虽然他没说话,但他低头的动作已经说明一切了。
倩姐还没开口,赵小龙先蹦跶着说:“没问题!没问题!倩倩姐是体育生,力气可大了!”
那位男家长这才闭上嘴,不再逼逼赖赖。
班主任问:“小朋友们,有谁想当‘将军’吗?”
她话音刚落,两只小手立刻举了起来——安安和赵小龙一左一右高举起手,异口同声地说:“我!!”
第78章
一个“将军”的位置,引发了两位小朋友的争抢。
赵小龙的竞争理由是,他是班里的“带头大哥”,平时在班里一呼百应,在这种关键时刻理所应当成为“将军”。
和他的满口大话相比,安安的理由就务实的多:“因为沈哥哥腿长,跑得快,别人追不上!”
沈雨泽十分配合,拍了拍自己傲人的大长腿。
另外三位小朋友都是墙头草,一会儿觉得赵小龙说得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安安说得有道理。班主任老师干脆决定,让他们用猜拳定胜负。
幸运女神站在了安安这一边。
“万岁!!我是将军!!!”安安扬起手,手里还保持着剪刀的姿势,开心的又蹦又跳。旁边的赵小龙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出的“布”,迟迟不能接受自己的败北。
可是胜负已定,不管他接受不接受,都不能耍赖了。
这次的比赛在一(1)班和一(2)班之间举行,老师在各队的“将军”身上拴上一只氢气球,(1)班气球是蓝色的,他们(2)班的气球是黄色的,队里其他同学的胳臂上也系上了代表各自阵营颜色的布条,在比赛中,他们要保护各自阵营的“将军”,而且争取不让敌人拿走自己胳臂上的布条,否则就算是被淘汰了。
沈雨泽蹲下身,示意安安爬到他的背上。安安又瘦又轻,两只手揽住他的脖子,身体借力往上一窜,沈雨泽勾住她的膝盖窝,待她趴稳后就站起了身。
“安安加油,沈雨泽加油!!!!”场外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他们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陆平站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正在努力向他们挥手。
沈雨泽也挥手向陆平打招呼。
“啊啊啊!!!!”安安两只手用力攀住沈雨泽的肩膀,吓得尖叫,“沈哥哥,你别松手啊,我要掉下去了!”
沈雨泽这才意识到自己背上还有个人呢,赶快恢复了勾住她膝盖的动作。
小姑娘委屈的碎碎念:“沈哥哥,怎么你眼里都是我哥哥呀,我哥哥向你挥手,你也向他挥手,差点让我摔到地上。难道我是个赠品吗?”
……怎么说呢,她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
沈雨泽背着她走到场边,看台比赛场高了一大截,他们只能仰头看向站台上的陆平。不过高也有高的好处,拴在她衣服上的氢气球飘飘荡荡升在半空,正巧浮在陆平面前。
陆平曲指弹了弹那只气球,低下头问:“看来安安是‘将军’?”
“对!”安安对接下来的比赛又期待又紧张,小拳头紧紧攥着,看起来可爱极了。
陆平知道这个游戏会比较激烈,担心她受伤,他叮嘱沈雨泽:“拜托你照顾好她。”
“嗯。”沈雨泽微抬下巴,表示听进去了。
为了缓解妹妹的紧张,陆平向工作人员借了一只马克笔,然后把那只气球勾到自己怀里,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简单的豆豆眼加上一个半弧形,让那只黄色的气球也有了自己的表情。
“这是给你的祝福。”陆平松开气球,让它飘回安安身后,“祝我的宝贝妹妹比赛顺利,拿到优胜,不要一开始就被别人淘汰。”
“呸呸呸,哥你真是乌鸦嘴。”安安打断他,“我是将军,我要是被淘汰了,我整个组都会比淘汰了。我被淘汰没关系,但不能连累整个组呀!”
陆平顺着她的心意道歉:“好吧,是哥哥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