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南一直到回到家里脸都是热的,在门口踢掉了鞋,衣服随手甩在了沙发上,把自己砸在床上,脸埋在了被子里。
心跳乱七八糟扑通扑通的,他捂着被子翻了个身,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又坐起来,精心设计好的发型早就乱糟糟的像鸟窝一样了。
陆知宴刚才那么一提醒,搞得他现在又满脑子都是那天的事儿了。
不是说好了让他忘掉的吗?怎么还记得。
裴熙南抱着枕头,泄愤一样在上面砸了两拳,好像砸的是陆知宴本人一样。
看着枕头上被砸出来的坑一点一点恢复原状,裴熙南安静了一会儿,扔下枕头,到客厅里把沙发上堆成一团的西装外套挂好,打算冲一个凉水澡。
温度堪堪过了三十度,水流被开到最大,带着强劲的力道和哗哗的水声,从头顶直直浇下,不过几秒,裴职南浑身上下就被浇了个透。
他随手擦了一把从额头上流下来快要进眼睛里的水滴,甩了甩头发。
冷水让他清醒,酒会之后的燥热感逐渐退去,裴熙南支着墙壁,发出一声低喘。
被冲干净了,沐浴露的白色泡沫混杂着满手的黏腻。
他关掉水阀, 缓了一会儿,拿浴巾裹在腰上,光脚回到了卧室,后知后觉的有些冷了。
扯了浴巾,裴熙南赶紧钻进了被子里,只留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今天实在大累了,刚一碰到枕头,裴熙南就睡着了,然而他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奇奇怪怪的梦,他梦见自己正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真切的如同真实发生的一样,但是不太妙的是他是下面那一个,他在梦里拼命想要挣扎却好像被缚住了双手双脚一样动弹不得,他迫切地想要看清对方是谁,眼前却是一片虚影,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模糊终于逐渐变得清晰,却是一张不可思议的脸——陆知宴笑着问他,“爽吗?裴总。”
裴熙南猛地惊醒,这简直比噩梦还恐怖,真是离离原上谱,比他上一次那啥的时候想起陆知宴的脸还离谱。
装熙南一头冷汗,也不知道被子盖得太严实捂出来的,还是被梦吓的,房间里灰蒙蒙的,估计快要亮天了,他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骤然亮起来的屏幕晃的他眯了眯眼,适应了过后才重新睁开看了一眼时间。
刚过凌晨四点,他正常七点起床,还能再睡上两个多小时,裴熙南喝了一口水,重新钻进被窝里,然而闭上眼睛却越来越清醒,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不可控制地在脑海里电影一样循环播放,成功顶替了之前咖啡馆里的尴尬事件。
大脑不听使唤,越不让想越要想,裴熙南努力放空自己却无济于事,只好想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这下可好,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混合在一起更让他头疼了。
裴熙南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嗡嗡的,心烦意乱地在床上轱辘了两圈,夹着被子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不过三秒,他就坐了起来,快到六点了,前一天晚上的澡因为出了汗都白洗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裴熙南索性穿好衣服出去晨跑,这个时间点小区里面的叔叔阿姨都出来遛弯了,个个神采奕奕,看着比他这个年轻人还精神。
裴熙南跑了半个小时,买了一份儿早餐回了家。
到家又冲了个冷水澡,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眼睛下面的一团乌青,毫无征兆地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裴熙南吸了吸鼻子,怀疑自己是洗了两个冷水澡之后洗感冒了,但他又不是什么娇气包,在抽屉里随便翻了一盒感冒药,看了一眼没有过期,就赶紧吃了个饭之后吃了两片。
吃完药换了身衣服就去公司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早来上班,一进门还有点惊讶竟然已经有员工到了,他挨个看了一遍,想着之后有机会一定要给他们涨个工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了,裴熙南忙了一会儿,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行行数字,越看越头疼,中午热辣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烤在后颈上,更让他头晕脑胀。
昨晚又没睡好,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疲,早上刚换的新纸抽这才一两个小时已经用完了一半,垃圾桶里都是他的鼻涕纸。
他经常锻炼,已经很久没感过冒了,这次却隐隐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裴熙南吸溜着鼻子,拉上窗帘,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头疼得发木,喉咙也干巴巴地着了火一样,两个冷水澡威力竟然这么大吗?
眼睛越来越睁不开,裴熙南站起身来,终于打算去医院看一看,他还有很多事儿要处理呢,不能让感冒耽误了。
结果一站起来就头晕的要命,周围的东西好像都在围着他转圈圈,裴熙南扶着桌子低着头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天旋地转的,脚下也软的没有力气。
裴熙南重新栽坐回去,用内线电话叫安吉过来送他去一趟医院。
安吉匆匆从办公室赶过来,裴熙南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见他来了也没抬头,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安吉一眼看到他通红的脸,伸手摸了一下,烫得吓人,他把裴熙南扶起来,“哎呦,我的祖宗啊,发烧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裴熙南估计都烧得不省人事了,自然没能回复他,只哼唧了一声,就软塌塌地倒在了安吉肩膀上。
还好安吉是个一米八的汉子,不然真扛不动他。
安吉先嘱咐前台小姑娘在市医院挂了一个专家号,才开车把裴熙南送到医院,要不到那之后光挂号缴费就不知道得排多长时间。
医生给迷迷糊糊的裴熙南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着了凉发了高烧,挂两天水就好了。
医生四五十岁,站在长辈的角度半批评半吓唬地说了两句,这是还长了个心眼子知道给安吉打电话,要是晕过去了谁也没告诉,准保烧出点毛病来。
安吉替老板“是是是”地答应下来,又扛着裴熙南跟着护士到病房里等着挂水。
裴熙南眼睛就能睁开个缝,说话都哑了,安吉问他要不要吃什么,他也摆手摇头,动作大了还控制不住咳嗽。
安吉皱着眉头,“不是我说,老板,你这么大个人了咋能把自己整成这样。”
裴熙南皱了皱眉,脑子已经晕晕乎乎的像装了一团浆糊一样了,还不满地瞪了他一样。
“你…管我……”
“我要不管你你就烧糊了。”
“你……咳咳……不想干……咳咳……了……?”
裴熙南毫无威力地威胁着,安吉不和他犟,举手讨饶,“想干想干,您好好歇着,我去给您拿药买吃的。”
“赶紧……滚……”
安吉“啧”了一声,在心里腹诽道裴熙南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用完他就让他滚,不过他是亲助理,还是要心疼自家老板的,三步并作两步去给裴熙南拿药了。
等着护士给配药的功夫,安吉靠在窗户边上玩了一把消消乐。
“裴熙南的药,人在吗?”
“在的在的。”安吉按了home键,接过一袋子感冒药。
正准备拿回病房,身后有人叫他,“安助理?”
安吉回过头来,叫他的人他可太熟悉了,正是陆知宴。
“陆总。”
陆知宴指了指他手里的药,“裴总病了?”
“发高烧,在楼上挂水呢。”
不知道是不是安吉看错了,他感觉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陆知宴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时间很短,可能只维持了半秒钟,
“你还有工作吧,回去吧,我帮你照顾裴总。”
“啊?”安吉心中疑惑,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知宴想到他的顾虑,笑道,“我今天正好没事,你去忙吧,放心,我不会对裴总怎么样的。”
“真的……可以吗?”
安吉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不过陆知宴给裴熙南送衣服那件事儿他也有所耳闻,搞不好两个人真的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陆总能给裴总花那么多钱,肯定还是不太简单的关系,于是安吉放心地把药递给了陆知宴。
“那麻烦陆总了,裴总在楼上416,对了陆总,给裴总买点吃的,他挂水得垫一下肚子。”
“好的知道了,你去吧。”
安吉又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医院,真不是他不想照顾老板,主要是确实有事情要忙。
陆知宴本来是来给他妈妈买燕窝的,因为市医院这边的燕窝比较正宗,所以他每个月都要来一趟,没想到还能碰到一只生病的小猫。
等安吉走了,陆知宴看着满满一袋子的药才深深地拧起了眉头,这是病成什么样,吃这么多药?他去超市里买了点热乎的粥和水煮蛋,都是些清淡的,估计发烧的裴总也不想吃口味太重的。
陆知宴坐电梯上到四楼,这个时间来挂水的人不多,病房里三张床位只有裴熙南自己,被子盖到了下巴,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陆知宴放轻了脚步,开门进去,床上的人不满地抱怨,“你怎么才回来啊?”
因为生病的缘故,声音沙哑,却又黏黏糊糊的带着重重的鼻音。
不像是责怪倒像是撒娇。
陆知宴把药和粥放在桌子上,看着闭着眼睛的裴熙南叹了口气。
“是我。”
安吉:请叫我小机灵鬼。
南南:生病病,难受受。要老公抱抱呜呜呜(?ˉ???ˉ??)
第16章 肤色差距
“怎么是你?”裴熙南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就重新闭上了,“安吉呢?咳咳。”
“我在楼下看见他了,就让他先回去了。”
“为什么,咳咳。”裴熙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说到最后都是气音儿,还忍不住咳嗽,咳得胸口都疼,生理性泪水从眼眶溢出来,红着一双眼睛看起来更可怜了。
陆知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了攥拳又松开,坐下
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晾着。
“反正我也闲着,我来帮个忙。”
裴熙南病着也不耽误怼他,“陆大老板咳咳,日理万机咳咳,还有空过来帮我咳咳咳?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陆知宴恨不得堵上他的嘴,“都咳嗽成这样了,裴总这嘴上功夫还是省一省吧。”
“哼哼。”裴熙南哼唧两声,拽着被子一直拉到下巴,把嘴都给盖上了,藏在里面闷声咳嗽。
嗓子疼,鼻子也不透气,裴熙南猛地吸了两下,都没能吸得动,难受地微微张着嘴呼吸。
他一张脸着火了一样烧的通红,嘴唇却干巴巴的没有血色。
“这给我们裴总难受的。”陆知宴看着他湿哒哒垂着的睫毛,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裴熙南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陆知宴“嘶”了一声,“躲什么躲,摸摸热不热。”
“不想让你摸我。”
“咳嗽成这样都堵不上你的嘴。”陆知宴用手捂着输液管,“怎么没退烧呢?再给你量量?”
陆知宴甩了甩体温计,拉开一点被子,又犯了难,这体温计要夹在腋下,这么一来,他的手就得从裴熙南领口伸进去。
裴总肯定不让。
“裴总,能自己夹一下吗?”
裴熙南一点都不想动,嗓子也难受,头也迷糊,身上黏腻腻地出了一身汗,难受的心烦,“不能!我不想动咳咳,你别管我了。”
陆知宴皱着眉头,一咬牙一闭眼拉开他的衣服,微微抬起裴熙南一只胳膊,把体温计送了进去。
“我是不是手有点凉啊。”
裴熙南病的脑子都迟钝了,被重新按好胳膊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是让你别摸我吗唔……”
陆知宴忍无可忍,抬手捂住他的嘴,“闭嘴,留着力气,等好了再跟我呛。”
裴熙南被捂了嘴终于老实了。
陆知宴盯着自己的手心,好像还残留着他身前的温度,好滑,这是陆知宴的第一反应,他舔了舔嘴唇,盯着快要打完的一瓶药,直到剩了最后一滴,陆知宴利落地给他换了瓶药才坐下来。
看一眼时间,差不多够了,他把温度计抽出来,看了一眼,还是没下三十八度。
他甩了甩,“一会儿再量一遍吧,下一瓶才是退烧的。要不要喝点粥?”
“不喝,说了不想动。”裴熙南在病床上拧了两下,陆知宴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话,不用你动,我喂你。”
“你别这么跟我说话。”
“闭嘴。”
要不是裴熙南也没太多力气和他拌嘴,他才不这么听话地闭嘴呢。
陆知宴把他扶起来一点,抬起枕头垫在身后。
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再递到裴熙南嘴边,裴熙南低头抿着唇不吃。
“不爱吃?你病了吃不了别的。”
裴熙南不吱声,就这么低着头。
陆知宴突然反应过来了,无奈地笑道,“张嘴吧裴总。”
裴熙南耷拉着眼睛。
“我错了行不行?裴总赏个脸吃一口?”
裴熙南这才张开嘴,含住勺子。
陆知宴盯着他的嘴,裴熙南吃东西先伸舌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怎么想的就怎么问了:“裴总接吻技术很好吧。”
“那是当然。”裴熙南挑了挑眉毛。
陆知宴喂着他吃了两口,他还挺享受被陆知宴伺候的,虽然到现在他还是觉得陆知宴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裴熙南嗓子难受吃不了多少,没一会儿又觉着嘴苦,五官皱巴巴地挤在一起,抱怨道:“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