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三不四了?”迟条件反射地曜瞥了乔信风一眼,总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又跟他爸说了什么。
“你前段时间带回来的小孩,不就是个欠高利贷的人的儿子吗?这回虽然不知道你m'm嚯g e氵夭艹冫欠又带了什么人回来,但一看就是个不自重的,大半夜跑别人家厮混,像什么样......”
迟曜打断了他爸的话,定定地问道:“所以说,你在监视我、调查我身边的人?”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乔信风放下刀叉,淡定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照常做好了劝架的准备。
不料这一次,迟曜并没如他预想那般爆发,而是非常配合道:“知道了爸,我不会再和他们往来了。”
在一家人惊愕的目光里,他挎上自己的单肩书包出了门。
“齐叔,开车去学校吧。”
车窗外的风景还是老样子,但迟曜的心境却已经大不同。
没错,要是从前的他,一定会和他爸大吵一架,恶化本就紧张的父子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得到了冯路易的保证,不用再担心性别的问题。
唯一的顾虑,就是在手术秘密完成之前,必须要低调行事,免得被他爸发现什么端倪,所以他必须假装顺从。
信息素适应并不需要太频繁的亲密接触,重点是双方要长时间待在一起,在学校他们是同桌,省去了大部分麻烦。
周末和放学后,既然不能带冯路易回家,那就去别的地方。
他选中了一家客流量较少的手冲咖啡厅,既安静没人打扰,就算被他爸怀疑,只要如实说是学校的一对一帮扶活动就行了。
迟曜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冯路易也没有意见,其实要不是迟曜一提,他差点忘记了还有帮扶这回事。
而迟曜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非得做好,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真的煞有介事搞起了学习。
他发现冯路易成绩上不来的主要原因是不会抓重点,以及注意力不够集中。
第一点容易解决,第二点的话,就不好说了。
冯路易本人也很为难,哪怕对方只是普通地喝了一口拿铁,他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唇边沾上的一点奶霜吸引。
半小时内,迟曜第三次用笔帽敲了敲桌子,蹙眉道:“一样的题型再做你怎么还能错?加半张模拟卷,一小时后给我检查。”
说完,又对服务生埋怨道,“你们的拿铁太甜了,有没有苏打水解腻?”
冯路易不想迟曜不高兴,努力埋头奋笔疾书,写了几道题后,他感觉桌子下,有人在用脚轻蹭着自己的腿。
当然除了迟曜没别人。
因为个子高,冯路易的校服裤本就遮不住脚踝,现在便成了趁虚而入的地方。
腿肚被挑拨得有些痒,他心猿意马,放下笔叫道:“迟哥。”
“还有十九分钟,快点写,别唧唧歪歪的。”
罪魁祸首一脸不耐,仿佛他才是被打扰学习的那个。
冯路易只能认命,强逼自己集中注意力,那只作乱的脚却没放过他,大抵是觉得无趣,竟然直一转攻势,直接踩在了最要命的地方。
上次两人因为偷窃的事情争执,他踹了冯路易一脚时,也碰到了这里,但比起以泄愤为目的,这次的意味完全不同,甚至算得上调情。
尽管这调情毫无技巧,甚至有些毛躁,也足够让他血脉喷张。
咖啡厅人虽然少,但到底是公共场合,偶尔会有人经过,冯路易不敢乱动,头越垂越低,几乎要将手里的笔折断,迟曜也不太好受,脚踝被对方的大腿夹得有些疼。
他扬了扬下巴,故意喊道:“苏打水是这桌。”
精神处于紧绷状态的冯路易猛然抬头,肩膀撞到了托盘。
服务生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苏打水洒您身上了,给你们免单吧。”
“不用。”迟曜摆摆手,看着冯路易黑色校服裤上那点不易察觉的深色印记,笑道,“是他自己带的水。”
这般酷刑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对集中注意力起到了一定效果,冯路易渐渐也习惯了,期中考的成绩排名他甚至上前了一些。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酷刑,毕竟作为奖励,迟曜心情好的时候,会让他尝尝想象中的奶霜是什么味道。
但对迟曜来说,事情就没有这么完美了。
在他的视角里,冯路易并不是每天准时出现在咖啡厅的,他还是偶尔会不打招呼地缺席,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以Aloys的身份完成“工作”。
比如说期中考后的这个周末,两人明明说好了一起去医院拿手术协议和体检报告,结果冯路易又放他鸽子。
他只得一个人去。
体检报告没什么好看的,协议的条例也都在他的预料中,除了最后一条,让他稍稍多看了两眼。
【移植腺体相关所有费用需要腺体接受方在手术前缴清,腺体提供方和接受方需要保证手术后分居两地互不往来。】
医生对此的解释是手术后双方的性别都会更改,A失去腺体变为B,O得到新腺体成为A,然后重新登记进身份信息里,为了避免泄密和不必要的麻烦,建议双方断绝包括利益在内的所有联系。
毕竟这事情要是追究起来,连中间方医院都要被追责,何况是两个当事人。
迟曜沉默了一会,表示自己明白,然后拿着文件出了门。
这个医院除了做些违禁手术以外,也接收普通病人,费用会比大医院便宜一些,所以病人也不少。
经过其中一个病房时,他看到里面躺着熟睡的女人。
是冯路易的母亲。
冯雪兰是这附近的名人,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经常能看见她穿着性感的裙子抽着烟,神色淡漠地挽着一个个不同男人的手臂。
但自从两个月以前在教堂那次,竟是一次也没看到过她。
原来是住院了,看起来还很严重,身上到处都是手术留下的刀疤,再没有丁点往日的风姿,嶙峋的瘦骨上,只能看到挣扎在垂死线上的绝望。
迟曜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冯雪兰住院的时间不就对应着冯路易在会所打工的时间吗?
怪不得那段时间他连脸上都写着缺钱两个字。
一定很难捱吧。
为什么冯路易一句都没提过呢?
反观迟曜自己,他做了什么?
非但没有给过一点帮助,反而对冯路易各种羞辱,连那句随口说的三万块也没兑现。
迟曜拿着薄薄的协议书,心脏莫名袭来一阵钝痛。
第35章 隐形身份
得向冯路易道个歉,他一边按下电梯门口的按键,一边想道。
可是一句对不起太轻飘飘,以手术为由多付酬金倒是个不错的弥补办法,不过他怀疑以冯路易的性子并不会接受,迟曜觉得这段时间下来,他也算是摸清了冯路易的性子,看起来对他唯命是从,可其实固执得很,只要被触及到真正在乎的东西,蛮横的野性便会冲破囚笼,他不想再被这只没轻没重的疯狗咬一口了。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彻底驯化一条狗,下一秒,电梯上来了,金属门缓缓打开,脑海里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化为现实。
两个人同时抬头,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的情绪。
迟曜失望的是,眼前的人虽然算是冯路易,但却是Aloys的人格。
Aloys失望的是,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定、也找到了机会来看冯雪兰,就遇到了这张晦气的脸。
这晦气玩意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背。
在医院闹事会很麻烦,Aloys有些烦躁,打算当做没看见迟曜。
然而即将擦肩而过时,他的手臂还是被拽住了。
迟曜快步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但没有按楼层,所以电梯还停在原地。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Aloys捉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迟曜,不明白这货为什么会让冯路易这么着迷。
吸引力在哪?
脸?
还是......
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少年的领口上,迟曜身体锻炼得还不错,虽然瘦但不是白斩鸡,肌肉匀称,唯独靠近领口的胸前,和所有Omega一样,皮肉看着软乎乎的,锁骨精致而利落。
一看就不怎么抗揍。
他冷哼一声,单手撑着墙,道,“头一次见羊入虎口还会自己把门带上的。”
迟曜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平静地陈述道:“你又去替神父Darío催债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管挺宽。”Aloys撸起袖子,把血污蹭在他崭新的衣领上,恶意弄脏了干净的锁骨窝。“当然了,少爷你要是大发善心,想救济救济我们这些穷鬼也可以。”
“是和我没关系。”迟曜忍住发火的冲动,“但和冯路易关系就大了。”
“我警告过你不要招惹我弟弟。”
“哦,那你猜猜,他是和我待一块比较危险,还是有个迟早蹲局子的哥哥危险?”
“你他妈再说一遍!”Aloys抬手就掐住了迟曜的脖子,“不想搭理你你还上赶着找揍是不是?”
拳头即将砸在迟曜脸上时,电梯门又开了,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大爷大妈走了进来,一时吓得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知该不该进电梯。
Aloys动作一滞,但仍旧目露凶光地瞪着迟曜。
迟曜深吸了一口气,掐了掐自己有些发软大腿,努力避免被O的本能左右,他不能在这个远比自己强悍的A面前露怯。
“你自己想清楚,给Darío当走狗,没出事就算了,一出事,承担后果的可是冯路易!”
Aloys眼神一颤,松开拳头,狠厉的表情顷刻间颓丧起来,低着头没说话。
迟曜暗暗庆幸,他猜对了,Aloys果然知道自己和冯路易是一体双人格,所以那天在酒吧醒来时,反应才那么平静。
“走吧,出去谈。”
电梯继续上升,来到天台,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来,在椅子上坐下。
迟曜递给Aloys一支烟,点上火,在缓解焦虑的尼古丁烟雾里,开口问道:“是他逼你给他做事的吗?”
“不算逼,我和Darío有个约定,只有双方才知道的约定。”说起往事,Aloys的绿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阴翳,“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每催到一笔单子都会记个数,等数目足够了,他就同意和冯雪兰离婚,我们就可以摆脱了。”
“那还需要多久数目才够?”
“快了,就这两年吧。”
“还有两年?”迟曜觉得不可理喻,Darío口中轻描淡写的惩罚说是虐待也毫不为过,冯雪兰竟然还要承受两年,他问道,“为什么不反抗呢?”
Aloys反问:“为什么你觉得没有反抗呢?”
他笑得有些讽刺,“当一个人必须反抗的时候,说明他早就失去了所有保护。”
迟曜一时无言,想起当初李明治劝他别管人家家事的时候,他只觉得对方胆小怕事,现在真正听当事人诉说时,才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无奈和力不从心。
Aloys说得没错,婚姻名义上是为了守护爱情和家庭,但在一些极端的情况下,它只是施暴者的保护伞。
Aloys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冯雪兰。
迟曜给自己也点了支烟,他还有一点不明白,“找打手并不难吧?为什么Darío一定需要你呢?”
“因为我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什么?”迟曜没听明白。
Aloys便重复了一遍,“因为我不存在,虽然我拥有他给我的名字和身份,但我终究只是一个隐藏人格,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我。”
他又问:“你看过《一级恐惧》吗?”
这是一部上个世纪的老电影了,和《禁闭岛》题材类似,甚至算得上是关于双重人格的电影的鼻祖,剧情也不及那些同类电影丰富,非常简单粗暴。
就是讲一个罪犯利用了双重人格给自己脱罪m'm嚯g e氵夭艹冫欠。
“Darío假借贷款公司和客户签的阴阳合同,以及用来非法吸收资金的账户,甚至他注册的那个空壳教堂,都用的是我的身份署名。”
“电影而已,又不能代入现实,他不可能真的用一个不存在的人给自己顶罪吧?”
“是啊,会失败的。”Aloys眯了眯眼睛,“但那又怎样呢?我不能顶,冯路易总是可以的,横竖Darío都不亏。”
他瞥了一眼还在消化信息的迟曜,了然道,“就当我讲了个故事吧,反正最多也就两年了。”
说着便要起身离开,迟曜却猛然抓住他的手,“不,不用等两年,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现在冯雪兰还在手术期间,Darío不能动她,你采取行动就没有顾忌。”迟曜脑子里迅速分析着事态,道,“我有个办法,说不定能帮你。”
少年的黑亮的眼睛透着坚定的目光,让人不由动容,恍惚间,Aloys似乎也感受到了冯路易看向迟曜时内心的暗流涌动,他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说。”
“他既然用你的身份做了那么多准备,肯定会留下不少证据,你先交给我,我再找律师,去联系另外一个受害者李明治搜集其他证据。”迟曜说得起劲,顺手把打岔的电话挂了。“当然,对付这种地头蛇,不能动用本地的关系,这个交给我就好,Z市有不少我爸的熟人,我都认识,该打点的也不会少。”
Aloys看着为未接来电上迟荣的名字,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你家里人应该不希望你掺和进这种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