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净[古代架空]——BY:池总渣

作者:池总渣  录入:08-24

  虞钦所做一切,无非想证明虞家的清白,就像八年前他将倒下的牌位扶起,要亲手擦去蒙尘的忠心。
  可是这为何要用虞钦的一切来换,就算有朝一日,虞家的清白找回来了,那他自己的呢。
  众口铄金,满身污名。虞钦难道没有想过,即便是证明了当年虞家并非谋逆之臣,他这些年毁去的名声,亦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在凤来楼,宴云何不敢问。他饮了下酒,接受对方亲吻时,仍不敢问。
  在他于边境沙场拼搏时,虞钦已经走上了他无法再触及与挽回的路。他什么也帮不了他,就像八年前,虞钦身陷牢狱,他无能为力一样。
  一切都没有变,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方知州猛地站起身,宴云何叫住了他:“你去哪?”
  “求一个答案。”方知州面色凝重道。
  宴云何疲惫地说:“去哪寻,陛下那?”
  方知州额心微跳:“去调这五年来的卷宗。”
  “若是能叫你看出,你早就发觉不对了。唯一能看出苗头的,应该便是他在宫里被抹去的记录。”宴云何靠在椅背上,像是失了全身力道:“现在想想,难怪没有宫里记录,这是陛下授意,连你也不知。”
  方知州缓缓落座:“陛下为何要瞒着我们。”
  下一瞬,方知州就意识到,因为虞钦是不能见光的棋子。
  不能见光,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内线的身份,除了成景帝。
  这样身份的背后,涵盖着什么样的意义,那就是虞钦的身份,与死士没有区别。
  一旦被发现,便是死路一条。
  若不是宴云何执着于虞钦,这个身份本不会被发现,或许能隐藏到最后。
  任谁也想不到,虞钦竟是成景帝的人,是从最开始便是,还是中途两人交易以后,虞钦才答应做内线,这些都不得而知。
  “淮阳……”方知州声音微哑:“算了吧。”
  这不是他第一次劝,却比上一回更无力,这与立场对立不同,是肉眼可见,更为沉重的,让人无能为力地难料未来。
  “算了。”宴云何重复着这个词汇:“怎么算了,你可知我为何放着好好的侯位不袭,非要跑去边疆。我跟他之间,如何能算了。”
  说到最后,竟有些疯狂与偏执,不过只是瞬间的,宴云何就闭上眼,将情绪都敛入心里,再睁眼时,他又恢复冷静。
  方知州被他最后那眼看得一阵心惊,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宴云何这个模样。
  甚至是宴云何离京的理由,竟是为了虞钦,他也是今日才知。
  再多的言语,都十分苍白,方知州最后只留下一句:“日后若需要我帮忙,我会尽我所能。”
  兄弟之间,不必多言,宴云何只轻声道:“多谢。”
  方知州从神机营出来,仆役立即取下马车踏板。
  却见方知州登上时狼狈踩空,险些跌落在地。
  仆役立即扶住魂不守舍的方知州:“大人,你没事吧。”
  方知州勉强地摇了摇头,面色苍白道:“没事。”
  虞钦若是陛下的暗线,那游良早已暴露。他所瞒之行,皆已无用。
  宴云何不知道方知州此时的心神俱乱,便是知道了,也无计可施,徒增烦恼。
  回到府中,宴云何便听到宋文来报,他吩咐去照看慈幼院的小厮回报,今日有个小姑娘走丢了,惊动了整个慈幼院的人,所幸傍晚时分,人就找了回来。
  而虞大人已经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宴云何好不容易才揽下来的事,夸下海口要帮虞钦照看慈幼院,这才多久,就出事了,简直丢人。
  他本想沐浴,现在只随意擦了擦汗,便赶紧换了身衣服,就出门前往慈幼院。
  宋文路上又说,这个走丢的小姑娘,跟现在虞钦想要领养的那个丫头是姐妹,慈幼院的孩子想找人收养,实在很难,一些年纪大的,无人愿意养,年纪太小,又怕所托非人。
  这是宴云何第一次来这慈幼院,院子比他想象的要大,他刚走进去,就发现虞钦被一堆孩子围着,他正弯着腰,给孩子发糖和点心。
  宴云何敢保证,虞钦对着孩子的目光以及笑容,远比成年人多得多。
  多到他都有点嫉妒了,虞钦这么温柔地看他也没几回,这些孩子竟随时能看到。
  随后他就看到巴到虞钦腿上的一个小姑娘,眼皮哭得肿肿的,跟周围欢脱的孩子不一样。
  一看就是今日险些走丢的主人公,现在知道怕了,还抱着虞钦的腿哭。
  宴云何给宋文一个眼神,宋文立刻懂事上前,将带给孩子们的玩具点心,笔墨纸砚都亮了出来。
  一瞬间,本来包围着虞钦的孩子们,都纷纷涌了过来。
  虞钦回头,瞧见宴云何时还怔了怔,很快便红了耳垂,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这不是宴云何第一次觉得,虞钦这总是事后才害羞的模样很有趣,让他实在忍不住,想做点更过分的事情。
  但看在满院都是孩子,他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胡作非为。
  宴云何上前,弯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下次你再乱跑,就没有点心糖果吃了哦。”
  小姑娘扁了扁嘴唇,瞬间眼睛浮现两泡泪,但没哭,倔着盯着宴云何:“我才不要你的,我要虞哥哥的。”
  虞钦弯腰把姑娘抱起:“白雁,这本就是你的不对,外面这么乱,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白雁抓着虞钦的领子:“哥哥是锦衣卫,会保护我!”
  宴云何心头一软,外面哪个不把锦衣卫传得凶神恶煞。而在这里,虞钦仍是孩子们的英雄。
  “是我的人没看好。”宴云何歉然道。
  虞钦:“孩子们太多,看不过来也是常有的事。”
  说罢虞钦又哄了白雁几句,便把人放下,转而将宴云何带到内室:“你是因为这事才突然过来吗?”
  宴云何坐下,看着虞钦主动给他斟茶:“是啊,答应你的事没做好,自然要过来赔罪。”
  虞钦将茶推至他面前:“你做得够多了。”
  宴云何伸手抓住虞钦的袖子,将人缓缓拉到自己面前:“多吗?我总觉得还不够。”
  虞钦将袖子快速地从他手中抽出,退了一步,又意识到什么,解释道:“孩子们随时可能会进来。”
  宴云何笑了笑,没再勉强,而是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叶不怎么样,但宴云何不讲究。
  “刚才那个孩子,便是你想收养那姑娘的妹妹?”宴云何问道。
  虞钦并不意外宴云何会知道这样多,没有否认:“嗯,她姐姐大她三岁,名唤白萤。”
  “名字挺好听的。”宴云何随口道,宋文已经跟他说过,这两名字都是虞钦给取的:“既然想要养,后来怎么又放弃了。”
  虞钦:“养孩子不是这么随意的事情,何况我的身份也不合适。”
  宴云何听到这里,心头微悸,他刚想说你怎么不合适了,便听到虞钦说:“我曾有个妹妹,名叫白茵。”
  这是宴云何第一次听到虞钦还有妹妹,虞钦很快便解释道:“没有血缘,是我娘亲旧部的孩子。小我三岁,自幼同我一起长大。她父亲死于沙场,后与母亲相依为命。”
  “慈幼院一开始便是她母亲在管,但经年累月下积劳成疾,在白茵十三岁那年便去世了。祖父本来一直想要收养白茵,但那时他官至帝师,反倒收了这个念头。”
  “朝中不少人以此事弹劾祖父虚伪,只有我知道,其实祖父是在害怕。”
  宴云何忽然明白,为什么虞钦说自己不合适了。
  那时虞长恩想必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妙,这朝堂远比想象中更危险,所以才不敢收养白茵。而虞钦不愿收养小姑娘,也是出于同样的念头。
  若是有何不测,那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那时我不懂祖父在怕什么,现在反而懂了。”虞钦说道。
  宴云何感觉喉间泛起涩意,苦得他心疼:“所以你不敢收养小姑娘,怕有牵挂是吗?”
  虞钦掩在袍下的手,微微一颤。
  下一秒,宴云何就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捕捉到对方难得外泄的真实情绪。
  “那现在怎么办呢,寒初,你还是有了牵挂。”
  他抬眼迎向虞钦的目光,故意露出暧昧笑容,用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出最真心的话。
  “现在我成了你的牵挂。”
  “是你不能,也不可以丢下的存在。”


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章
  虞钦双眸泛起错愕,不多时便如浅浅涟漪,缓慢散开。
  二人对视之间,都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就像宴云何不会去问虞钦,以后该怎么办,虞钦也不会问,宴云何究竟知道了多少。
  只是虞钦没有像先前那般怕旁人窥见,而是久久地将手置在宴云何的掌心之中。
  双手相握,宴云何的温度弥漫在虞钦指尖。
  短暂的暧昧被孩子的呼唤声打破,白雁跑了进来,对虞钦道:“哥哥,吃饭啦!”
  说罢她一眼就瞧见宴云何跟虞钦牵在一起的手,双目微睁。
  这时宴云何才知道,为什么刚才虞钦会下意识抽开袖子。这点暧昧在孩子的注视下,非常让人不自在。
  他立刻松了手,收回身侧,相反虞钦的掌心还悬在半空中,甚至愣了一愣,没有即刻收回。
  白雁跑到虞钦身边,小声道:“哥哥,我也要牵。”
  虞钦顺势握住小女孩的手,站起身道:“要一起用膳吗?”
  宴云何从神机营出来便立即赶来,闻言点头:“好。”
  等落座饭桌前,宴云何才发现慈幼院的伙食跟军营里的也差不离,比军营里还差。
  好歹士兵吃了肉才有力气,能见点荤腥,慈幼院里的都是份量大,管饱的面食,加些小菜。
  他伸手召来宋文,在人耳边嘱咐了几句,便让其退下了。
  虞钦坐在他对面,瞧见他一番动作:“不合你口味吧。”他用的肯定语气,宴云何本就不该在这吃糠咽菜,是他考虑不周。
  宴云何三两口把手里的饼吃下:“还行,以前在营里也吃这个,不过我觉得有些丢人。说了帮你照看慈幼院,结果处处都没做好。马上就要过年了,得给孩子们加点菜。”
  说完他把三两口咽下碗里的清粥,动作快速利落,放下碗来,才发现虞钦望着他出神。
  宴云何故意道:“先前给你送了这么多东西,不见你开怀,现在不过是给孩子加点菜,你就这样感动。虞寒初,你也太偏心了。”
  虞钦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不要胡言。”
  宴云何却不听:“你若信得过我,我就派几个管事过去接手你名下那几间铺子,虽不至于让你大富大贵,但好歹不会亏钱。”
  出乎意料的是,虞钦却婉拒道:“那些铺子的管事都是从慈幼院出来的,辞了他们不好。”
  宴云何用帕子擦着手:“难怪这么不善经营。”
  将帕子往旁边一撂,宴云何道:“你别怪我多管闲事,那几家铺子要养的可不只是管事,还有慈幼院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况且我派人过去,也不是要顶他们位置,而是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培养好,增加铺子进项。”
  虞钦刚要出声,宴云何伸手道:“打住,你想好了再拒绝我。”
  先提出对方难以拒绝的条件,再进行下一个步骤,一桩桩一件件,都十分越界。
  宴云何想要侵入虞钦生活的意味很明显,他甚至懒得掩饰。
  某种意义上,宴云何也是一个强势且具有侵略性的人,行兵打仗若半点决断也无,也当不上小将军。
  等宋文运着几车食粮回来,甚至还牵回了一头羊时,管厨的张妈妈都坐不住了,出来对宴云何一再感谢。
  宴云何却笑道:“不必客气,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同他们直说就成。”
  张妈妈激动的眼睛都红了,握着宴云何的手不住说好话。等张妈妈走后,宴云何冲虞钦晃了晃自己的手:“你瞧,她多开心,孩子们也会很开心的。”
  虞钦无可奈何地看他:“我答应你还不成。”
  “不成。”宴云何回道:“你得感谢我。”
  “旁人也知要说几句好话,我为寒初做了这样多,你要怎么谢我?”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慈幼院的后院,四下无人,唯独院中一棵树,时至冬季,枝叶干枯。
  虞钦问道:“淮阳想听什么?”
  宴云何本还在思考要听什么,却猝不及防就听了一声淮阳。
  虞钦在喊他字这上面,向来吝啬,时常叫他大人,生气才喊他名字。
  听到这声淮阳,宴云何心里都熨贴了,自是想不起来,刚才究竟想要些什么好听的话。
  可能从虞钦嘴里说出,便够好听了。
  “再喊几声。”宴云何说道。
  虞钦却不肯多说:“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这就开始赶人,他才来多久!
  宴云何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什么树,看起来有不少年头。”
  虞钦假装不知他在转移话题,配合说道:“确实有些年岁。”
  这话答了跟没答似的,虞钦不经常说这些废话,看来这树是有点来头,才叫虞钦这般表现。
  他凑上前,仔细观察,好在军营之中向来有屯田之策,宴云何闲暇时候看了不少种植相关的书籍,仔细辨认才看出来:“桃树?”
  虞钦不说话,宴云何笑了:“你别跟我说,这树的年头有十年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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