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噗通一声跪下来,“王妃,这不是我偷的,你去了西苑,这个没带走,我以为是你不要了的……”
说着说着,彩月的语气忽然镇定了下来,她自言自语道:“对啊,王妃已经去西苑了,这杯子还在东苑,我只是把不属于东苑的东西清理出去。王妃,这没错吧?”
江言清被她忽然转变的画风惊了,用力拍了一下自己伸出去扶人的手,惊诧道:“你的变脸技术真是炉火纯青啊。”
彩月从地上起来,甚至还嚣张的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她低着头,态度却不见恭敬,“王妃,您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回西苑吧。奴婢还要打扫东苑,没时间陪您在这里闲话。”
说完,彩月转身就要走。
“等下。”江言清舔了下犬牙,他其实不想和女孩计较,但是这是在封建时代,他今天忍让,明天就会被所有人看轻。
江言清上前几步,彩月被他逼得后退,靠在了墙上。
“把杯子给我。”江言清冷冷的说。
彩月的手抖了下,没底气的嘴硬道:“这、这是东苑的东西,王妃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
江言清深吸一口气,“你告诉我,东苑和西苑,哪个地方不是王府的?”
彩月不明所以,“都是王府的。”
“既然都是王府,我为什么不能管东苑的事!我是王妃,不是东妃、西妃!”江言清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动手按住彩月的肩膀,扭头叫初雪,“过来把杯子抢下来!”
初雪被江言清这一系列言辞动作搞得一愣一愣的,听到吩咐懵着上前去把杯子抢下来了。
江言清虽然单薄,但好歹是个男人,刚才动了气,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彩月直接捏哭了。他一松手,彩月就沿着墙壁滑了下去,用袖子抹眼泪。
“王妃你这么做,就不怕王爷生气吗?”彩月哭道。
江言清看到女孩哭有点头疼,一转头,发现东苑里很多下人都探头朝这边指指点点,更头疼了。
“你们几个,菜名都背完了!”江言清朝其中几个人瞪眼,那几个人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你们都很闲是不是?没事干的人,都给我去背菜名!”江言清怒吼。
看着众人散了,江言清才呼出一口气,扭头问初雪:“去西苑是我主动要去的,又不是王爷赶我去的,他们为什么都一副我连东苑进都不能进的样子?”
初雪担忧道:“王妃,昨晚你去了西苑之后,王爷又把我和燕大哥都赶到了西苑,这就是让你在西苑了,你现在管东苑的事情,的确不合适。”
江言清对这样的规矩简直难以置信,“那我现在就只能在西苑呆着了?吃喝拉撒都只能在西苑?”
初雪点头。
“那王爷呢?”江言清问。
“王爷自然要在东苑的。”初雪安慰他道:“不过王爷肯定会来西苑看您的!”
江言清深吸一口气,“那如果他不来,我就只能干等着?”
“您可以请王爷过来啊。”初雪急忙出谋划策,“晚膳您可以准备王爷爱吃的菜,如果王爷高兴,您还可以让王爷留宿在西苑。”
这番话越听越像是妃子邀宠,江言清直接听笑了。
别说王爷没有其他的妻妾,就算有,他一个男人,还要耍那些女人用的心机不成?
江言清甩袖朝西苑大步走去,听到西苑里传出来的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脚步又慢了下来。
如果他不用这些心机,楚承戟那别扭的性子,又不肯主动来西苑,那他们俩现在不就等同于分居?本来就没感情,再分居,那离婚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楚承戟那么撩的低音炮,以后岂不就听不到了。
而且他刚才去西苑,本来就是想吩咐厨房晚上做点酸甜口味的菜,来逗一下他家闷骚王爷的。
东苑不能进,那就在西苑做,晚上去请楚承戟过来吃。江言清摸着手里的羊脂玉杯,心想,楚承戟要是不来,他晚上就假装打铁炉失火,把西苑给点了,然后搬回东苑去住。
结果楚承戟并没有给他一起吃饭的机会,他是在皇宫里陪皇帝用完膳才出宫的。并且楚承戟也没有给他点了西苑的理由,他听到王妃请他去西苑,二话不说换了朝服就过去了。
江言清惋惜的看着一桌子的醋溜白菜、醋鱼、糖醋莲藕……
“你不是爱吃辣吗?”楚承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初雪,“怎么没做辣菜?”
初雪作了个揖道:“回王爷,王妃知道您偏爱酸口味的,特意做了这几道菜,王妃说再多吃不完,就没做辣的。”
楚承戟用眼角看了江言清一眼。他眉峰凌厉,眼角线条仿佛是刀刻出来的,目光就这样斜看过来,犹如带着寒光的剑刃,令人不由颤栗。
“言清从何处听说我偏爱吃酸?”
江言清心里也有点怕了,但楚承戟用这样撩人的低沉声线喊他的名字,又给他壮了胆。
他揉了揉耳朵,在心里拿捏着玩笑的程度,“王爷不爱吃酸的?今天我在马车上似乎闻见了醋味,还以为王爷吃了酸的东西。也可能是我闻错了,没事,反正王爷吃过了,这一桌子菜,就让我和邱将军吃吧。”
正巧这时,邱将军带着一身火星子味进来,大嗓门道:“怎么好大的醋味?”
楚承戟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跟在他身边好几年的心腹下属大剌剌的在王妃身边坐下,心想该找个时候教教他王府的尊卑了。
江言清给邱将军夹菜,偷觑着楚承戟的脸色,笑道:“都怪我,以为王爷喜欢吃酸的,做了这么一桌子酸甜口味的菜,结果王爷不爱吃。邱将军,你就多吃点吧,别浪费了。”
江言清的手臂还酸着,忍着难受抬手臂去制服彩月那个小丫头还勉强可以,面对夹菜这种细致活就不行了,一筷子菜吧唧掉到了桌子上。
“啊不好意思,我重新给你夹。”
“谁说本王不爱吃。”楚承戟拉开江言清另一侧的椅子坐了下来,声音直接抵在江言清的耳旁。
江言清手一抖,一筷子菜又啪叽掉在了桌子上。
楚承戟靠过来,“你手臂酸痛,不必费力,邱将军自便就好。”
邱副将丝毫没有察觉气氛的变化,拿着筷子点头,“我以前和王爷在战场上都是一起啃烧饼的,王妃不用客气,我自便就行。”
江言清根本不在乎他自便不自便,只想抬手揉耳朵,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耳朵烧起来了。
没想到这时候楚承戟又凑近了一些,连呼吸都喷在他耳朵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说:“言清,你耳朵怎么红了?”
第30章 这个也要
江言清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耳朵瞬间红的像要滴血。他仿佛是一只受了惊的猫,要不是楚承戟的手按在他的肩上,他能原地蹦起来跳出好远。
楚承戟的大掌刚劲有力,五根手指沿着江言清的肩膀朝手臂一路捏下来,如同五根铁棒在捏一个长面团,酸痛感顿时放大了百倍,捏得江言清眼泪都快出来了。
捏了两个来回,放开的时候,江言清眼角已经湿了。
楚承戟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似乎轻笑了下,淡淡道:“吃饭。”
江言清抹了下眼角,又顺手揉了揉耳朵,惊奇的发现手臂虽然还残留着酸痛,但那种行动不便的感觉却消失了,灵活了许多。
他拿筷子去夹菜,手也不抖了,稳稳当当的把菜送进自己嘴里。
楚承戟吩咐初雪泡了茶,就坐在桌旁,边看江言清边喝茶。
江言清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侧头看了眼楚承戟,四目相对,楚承戟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江言清扒了口饭,猛然扭头,又和楚承戟四目相对。
这种情形好像有点熟悉,江言清心想,上次是楚承戟边吃饭边看他,搞得他以为是看着自己吃饭很下饭。这次楚承戟不用吃饭,干脆就一直盯着他看了。
虽然他这张十级美颜的脸的确很好看,但是被这么看他也会不好意思的啊。江言清摸了摸自己渐渐发热的脸,忽然动作一顿。
等等,他从未看楚承戟这么看过别人,甚至连正眼看人的时候都很少。但是他却这么盯着自己看,难道说……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
江言清压下这个想法,镇定的继续吃饭。至于楚承戟到底是不是,直接问他问不出口,楚承戟也不可能承认,需要像个办法去试。
饭桌上,只有劳累了一天的邱将军吃得饱足,吃完后就和楚承戟告退,继续打铁去了。
楚承戟坐在窗前的小榻上,对在屋里转悠的江言清道:“过来。”
江言清揉着肚子,“刚吃完饭不能坐着,要活动活动。”
“手臂不酸了?”楚承戟问。
江言清琢磨了下他的意思,立刻坐到楚承戟身边,笑着把手臂伸过去,“那就麻烦王爷了。”
楚承戟沉默着将这条捏起来像面团一样的手臂拉住,手指在沿着上面撸了几个来回。
江言清一开始还被捏得眼泪乱飙,后来渐渐的舒服了,感觉整条胳膊都热了起来。等楚承戟松开,立刻起身凑到另一侧,在他身边挤着坐了,把另一条手臂伸到他面前,“这个也要。”
面对江言清的得寸进尺,楚承戟脸色沉了沉,把他的胳膊拽过来粗鲁的撸了几个来回。
江言清舒服了,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早些睡吧。”楚承戟站起来,又朝初雪道:“夜里凉,看着王妃盖被子”。
“哎。”江言清赶紧站起来,眼角还挂着哈欠逼出的一点眼泪,张口就想要让楚承戟睡在这边,话到嘴边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楚承戟用目光询问。
江言清改口道:“你还要去书房吗?”
“嗯,还有事。”楚承戟点头。
“哦,你去吧,别熬太晚。”江言清送走楚承戟,心情不错,倒床就睡了。
夜里初雪进来给他盖了两次被子,每次都摇着头出来。江言清的睡相实在是太差了。她关上门,转身撞见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的燕墨。
燕墨被楚承戟派出去做事了,初雪见到他身上的夜行衣,也没大惊小怪,随口打了个招呼,“燕大哥,你回来了?”
“王爷在里面吗?”燕墨问。
初雪摇头,“王爷去书房了。唉,王妃也不挽留王爷,这结婚好几天了,我看两个人还没……”
燕墨没听她说完,匆匆朝东苑书房去了。
书房的烛火还亮着,燕墨在门外低声询问了句,然后将门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去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燕墨才出来。
又过了会儿,楚承戟熄了书房的烛火,走出书房。他站在门前,朝西苑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独自回了卧房。
卧房里的红烛和喜字早就撤下去了,江言清入府没几天,还没来得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楚承戟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和成亲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这本就不大的王府里仍旧是他一个人。
楚承戟的目光扫过桌面上的茶盏,忽然顿了顿,目光冷了下去。他大步走到门口,猛然拉开门,将守在门外的小厮吓了一跳。
“今天何人进过卧房?”楚承戟厉声问。
小厮战战兢兢的回答,“彩月姑娘进来打扫过一次,云烟进来换过茶具。”
“把她们两个叫过来。”楚承戟声音冷淡,不怒自威。
小厮不敢耽搁,快步跑去叫人了。
片刻之后,彩月和云烟跪在了楚承戟面前。
楚承戟坐在椅子里,也不说话,冰冷的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像是无数带着杀气的箭,钉在两个人身边,让她们一动不敢动。
云烟发着抖,头紧贴在手臂上,“王爷,奴婢不知道哪里犯了错,求王爷责罚!”
楚承戟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这茶盏,是你换的?”
“是、是奴婢换的,这一套是大婚那日,礼部尚书大人送来的,要是王爷不喜欢,奴婢这就换下去。”
楚承戟看着桌上的几个玲珑青花窑瓷杯,虽然价值不菲,但是……
“这桌上的那只羊脂玉杯呢?”楚承戟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此话一出,彩月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摊在地上。
楚承戟凌厉的目光立刻射了过去,“你知道?”
彩月浑身发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承戟曾是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此时他怒意上涌,一身的浴血杀戮之气溢出,令人胆战心惊。
云烟偷眼看彩月脸色苍白得快要晕厥,怕连累了自己,连忙磕头求饶,“王爷,奴婢没看见过什么玉杯,奴婢见桌上只有一只茶盏,以为之前的碎、碎了,这才换了套新的来。彩月在我之前进来过,不知道彩月看见过没有……”
楚承戟身上煞气更重,盯着彩月沉声道:“你抖什么!”
云烟忙道:“彩月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王妃,在东苑门口,被王妃按在、按在墙上,当时好多人就看见了,王妃双手按着彩月的肩膀……”
这话说的就十分难听了,王妃是男人,把一个丫鬟按在墙上,云烟不往下说,楚承戟也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楚承戟目光一扫旁边垂手站着的小厮,那小厮噗通一声跪下,忙砰砰砰的磕头,“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你也看见了?”楚承戟平日不愿与这些家丁置气,今日却恨不得拿了长枪将这几个人捅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