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他又停下来,笑容淡了不少。这个时代,可不是一夫一妻制啊,就算楚承戟没有娶妻,那也许有通房丫鬟呢?就算没有,那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人家可是王爷,难道还要委屈自己憋着,洗冷水澡?
江言清爬起来脱衣服,闷闷不乐的钻进了被窝。
反正他们俩成亲是被逼的,楚承戟是去找别人还是洗冷水澡,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这边江言清准备睡了,几条街外的大将军府却还灯火通明。
皇帝苍瑾钰穿一身鹅黄的睡衣,盘膝坐在榻上。镇国大将军楚谋和武王楚承戟在窗前相对而坐。
燕墨垂手立在塌前,向皇帝讲述一天发生的事。
“嗯,朕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苍瑾钰朝燕墨摆了摆手。
燕墨恭敬的退了出去。
苍瑾钰朝楚谋眨了眨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下你放心了吧,江言清只是一颗受人摆布的无辜棋子。”苍瑾钰说完,又补充道:“还挺好玩,居然用燕墨来撑腰。”
“他并非用燕墨来撑腰,燕墨身后的人,可是皇上。”楚承戟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香片,拿起茶盏一口喝干了。
“还不是你求着朕派人的。”苍瑾钰从榻上下来,把楚谋从椅子上挤走,坐到楚承戟的对面,“哎,你这么关心那个江言清,该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
楚承戟垂下眸,“是我不察,中了圈套,他是无辜的。”
苍瑾钰又瞧了瞧他,觉得楚承戟脸上那道疤实在吓人,“行吧,那朕也给你个定心丸,你日后要是想休了他,朕不会阻拦。”
“多谢皇上。”
嘴上说着谢,但楚承戟不觉得这是什么定心丸,他已经做好了养那个人一辈子的打算。
如果江言清要自由,那就放他走,但正妻的位置,他永远给他留着。
“你要是不喜欢他,婚后就单独给他一个院子,别没事总在他眼前晃悠,你这张脸,太吓人了。”苍瑾钰把目光移到楚谋的脸上,多看几眼养眼。
“臣知道了。”楚承戟想到江言清面对他的时候那闪躲的样子,神色有些黯然。
“闲话说完,我们说正事吧。”楚谋开口道。
“弟媳的事怎么能是闲话。”苍瑾钰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去,眼里爬上了一丝忧心。
“英武侯最近打着下请柬的噱头,和许多前朝官员来往密切。朕只怕万一哪天,他们先找到前朝太子之子,会谋权篡位。”
“有我在,担心什么?”楚谋道。
“朝堂之事,不是一味打杀就可以解决的。”楚承戟看了眼皇帝的脸色,“我和大哥二人把持兵权,我又被封为唯一的异姓王,众多朝臣早就心怀忌惮。民间已有传闻,说这江山迟早要姓楚。”
“到时候,这就是他们拥立前朝太子之子的借口。”苍瑾钰眼神冰冷,“近日已经有人在折子中隐隐有了要朕削去你们兵权的意思。”
“兵权暂时不能让。”楚承戟起身,单膝跪下,“皇上,奚凌国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万一哪天来犯,我们手上没有兵权,那就是内忧外患!”
苍瑾钰连忙把他扶起来,“我都知道。我现在已经在布局,慢慢将一些要职上的前朝官员替换下来。但是现在人才稀缺,虽说今年开恩科后选拔上来一批,但还远远不够。”
“不行就再开一次恩科。”楚谋道。
“不行。”苍瑾钰摇头,“且不说没有这个先例,如果我们连开两次恩科,那英武侯他们一定会有所警觉,到时候矛盾激化,未必是好事。”
楚谋不甚担心,“这江山我都为你打了,还怕他们这些柔弱文人?”
“铁血政策虽然有效,但过于粗暴,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民怨,祸患无穷。”楚承戟道。
“王爷说的有道理。”苍瑾钰道:“所以眼下一定要保持现状的平衡,英武侯这一招棋走的很妙,给彼此都留了时间。这个平衡,最少要维持到明年科举后。”
苍瑾钰看向楚承戟,“所以,你在明年科举之前要和江言清一直保持表面上的夫妻关系。”
楚承戟真心实意的点头,“可以。”就算不是表面上的,他也没问题。
“你和英武侯也要在表面上维持良好的亲家关系。”苍瑾钰又道。
“请皇上放心。”楚承戟垂下眼,既然如此,那暂且隐忍,等明年科举后再去找英武侯,把设计他和江言清的账,一块清算了。
第20章 婚事的细节
因为燕墨的关系,江言清的日子过得清静了许多。徐夫人气昏过去之后,就称病不再来教他礼仪,他闲着无聊,拉着燕墨打听了不少楚承戟的事情。
原来楚承戟并非是大将军的亲弟弟,而是远的不能再远的一个远房表弟。现在的皇帝苍瑾钰也并非是老皇帝的儿子,而是六王爷的儿子。
当年的老皇帝随着愈加年迈,疑心越来越重,残害手足忠臣。楚家是武将世家,世世代代为政渊国镇守江山。到了老皇帝这里,楚家被打压得就只剩下镇北大将军楚谋以及只是四品副将的楚承戟。
楚承戟自小在军中长大,从不争军功,这才没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在西南军营中安安稳稳做了副将。
后来六王府被抄,苍瑾钰被发配边疆。楚谋半路将人截走,然后举兵反了。
楚承戟知道消息后,当天夜里就杀了西南总兵,夺了兵权,成了后来苍瑾钰能成功夺权的重要力量。
苍瑾钰登基后,楚谋被封镇国大将军,楚承戟被封异姓王。苍家的人几乎都被老皇帝杀光了,剩下的几个也在这场夺权的战争中死了。唯独原太子的儿子被一个侍卫救走,至今尚未找到。
江言清虽然读书不好,但脑子灵光的很。燕墨只是个御林军,他知道的事一定是准确的,但未必会了解全部。按照事情的发展,他心里隐约的知道为什么他爹要这么费尽心机的让他嫁给楚承戟了。
不过可能要让他的侯爷爹失望了,江言清现在不是他儿子,可能不能任凭他摆布了。
而且楚承戟似乎是面冷心善的人,等嫁过去之后,只要努把力,说不定能得到王爷的真心也说不定呢。
想想来到这里他还没体验过单身的日子呢,就算他不受宠,好歹也是侯门公子,不应该是一身白衣手拿折扇风流倜傥的去逛花楼喝花酒吗?
上次他想去开眼界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在望仙楼门口遇到了楚承戟,结果连望仙楼的门槛都没迈进去。他不甘心,跃跃欲试的还想再去一次。
江言清从床头的暗格里摸出钱袋,掂了掂里面的银子,朝燕墨勾了勾手指。
燕墨上前凑过耳朵。
“你们御林军平时也没什么自己的时间吧,出去玩过吗?”江言清问。
燕墨垂眸,“属下每月有一日沐休,可出宫采买。”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言清清了清嗓子:“你去过那种可以边欣赏美女跳舞边喝酒的地方吗?”
燕墨想了下,“您说是望仙楼?”
江言清猛点头,“对对对,你去过吗?”
燕墨难为情的说:“属下曾陪皇上去过。公子您要去?”
“你去过啊,那就好办了。”江言清期待的搓了搓手,有个老司机带路就好了。他穿过来之前还没满十八,还没到能去红灯区的年纪,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在这个朝代去见识古代的红灯区。
江言清翻箱倒柜的翻了半天,才终于找出一件不甚满意的白衣。换上衣服,他摸了摸光秃秃的腰间,总觉得和侯门公子还相差甚远。
目光往燕墨腰间一扫,江言清有点嫉妒。凭什么燕墨都挂着两个玉佩,他这个做主子的却什么都没有。
“兄弟,商量个事怎么样?你的玉佩能不能借我戴戴?”
燕墨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腰间,为难道:“这块是御林军的腰牌,这块是我娘送我的,公子,这……”
娘亲送的不能随便借,至于御林军的腰牌嘛,江言清转了转眼珠,问道:“这御林军的腰牌,皇宫外面的人认识吗?普通老百姓认识吗?”
燕墨摇头,“不认识。”
片刻后,江言清摸了摸腰上的玉牌,舒坦了。
两个人出了侯府,燕墨犹豫道:“公子,你现在是楚王爷的未婚妻,这样大摇大摆的出门,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那些待嫁新娘不能出门的风俗,是指女孩子的,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能出门?”那些徐姨娘讲的礼仪,江言清倒是也听进去了几句。
燕墨无从反驳,只能默默的带路。
望仙楼是盛阳城有名的花楼,往来的客人中不少都是达官显贵。虽然是白天,但仍旧门庭若市。
江言清抬头看了下眼前气派的二层阁楼,朱红色的檐梁中间,挂着一张偌大的金色牌匾,上书“望仙楼”三个字,右下角还刻有粉色桃花,栩栩如生,引人遐想。
门口有位穿着粉色衣衫的姐姐热情的迎了上来。“二位客官里面请~是要在一楼还是二楼?”
江言清看了燕墨一眼,燕墨低声在他耳边解释,“一楼是听曲儿喝酒的,二楼是雅间。”
雅间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用多说,江言清心里也清楚。听说古代花楼里的有很多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雌雄莫辨,江言清有心想见识见识。
“二楼吧。”
江言清说完,那个粉衣姐姐顿时又热情了几分,“客官来的可真是赶巧,今儿我们新来的几个倌儿正等着第一次见客呢。客官,我们春华楼的规矩,第一次露面儿,来的客人都要给点彩头的,您看……”
江言清掏出一锭金子递过去。那粉衣姐姐喜笑颜开,接过银子顺手就朝江言清的胳膊上缠了上去。
江言清吓了一跳,赶紧甩开,朝后退了一步。
结果这一退,就撞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江言清心脏猛跳,莫名有种被当场抓包的心虚。
“哎呦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这么不长眼冲撞王爷,还不快给王爷赔罪。”一个女声不满的朝江言清嚷嚷了几句,然后又迅速转变态度,半撒娇半讨好道:“王爷,咱们别理他,小筑的酒我都温好了,我带你过去吧~”
江言清抖掉浑身的鸡皮疙瘩,一回头,就看到黑着脸的楚承戟。
楚承戟面色不悦,阴沉的表情让他带疤的脸更显可怖。
江言清吓得一抖,慌忙低头别开眼,然后就看到楚承戟的鞋上,摞着一只熟悉的脚。
江言清赶紧朝旁边退了两步,尴尬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承戟冷冷扫了眼江言清身后的燕墨。
燕墨立刻躬身道:“王爷,三公子在家中烦闷,出来透气。”
透气透到花楼,这个借口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江言清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决定先发制人,“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了王爷,还真是巧啊。”
一个“又”字被狠狠的咬了重音,你也来我也来,大家扯平,谁也别说谁。
江言清算盘打得好,但拆台的人无处不在,一直默不作声察言观色的粉衣姐姐忽然笑道:“既然是认识,那王爷就消消气,不如一起去二楼?今日可是有好戏呢~”
话一出,楚承戟脸色顿时又冷了几分,江言清感受到低气压,忍不住又向后退了两步。
“王爷约了贵客,要去小筑呢,姐姐你快别拦着了。”给楚承戟引路的姑娘说。
“你也一起来。”楚承戟扣住江言清的手腕,拉着他朝楼梯上走。
手腕上的力道不容拒绝,江言清被拉得踉跄了一步,赶紧跟着上了楼梯。
“不是去小筑吗,怎么上二楼了?”两个人拉拉扯扯,被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江言清有点不好意思。
没人回答他。楚承戟脸色不好,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说话。直到走到走廊的尽头,一个雕着桃花枝的雅致木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引路的姑娘轻轻一推,那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铺面传来阵阵隐约的桃花香气。
“王爷,要雅儿进去伺候吗?”那姑娘眼波流转,捏着手绢朝楚承戟身上挥去。
楚承戟不着痕迹的躲开,“不用了,燕墨,你守在这。”
燕墨躬身,“是。”
江言清跟在楚承戟身后,好奇的朝里面探头。门外是一个空中连廊,连廊另一头是一个二层的亭子,周围有粉色的沙帐,随着微风轻轻浮动。忽然悠扬的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江言清眯着眼仔细看去,原来里面坐着一个弹琴的女子。
江言清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楚承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喜欢这么、这么骚气的东西。
楚承戟的脸更黑了。江言清瑟瑟的缩了缩脖子。
帘子里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挑起帘子走了出来。江言清这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个穿着华服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身材略显肥硕,一脸的红光满面,看起来喜庆的很。他掀开帘子,看见楚承戟,立即上前行礼。
“楚王爷,您来了,快请快请。”
楚承戟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嗯”了一声,迈步朝亭子里走去。
华服男子请楚承戟先进,然后理也没理他身后的江言清,自己钻进去后,就把纱帘放下了。
江言清站在外面,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
要不就不进去了吧,外面风景也挺好的,楼下院子里还有一颗很大的桃树,桃树下面有很多人正在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