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爹,明日我去何处上学啊?”
“京城新办的一所幼童学院,子望学堂。”唐非阳闻言,忙向后喊道,“好,那往后我便在,子望学堂上学了。”
男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笑出了声:“好,有出息,你愿意上学便好,我还以为你不愿去呢。”
“去,非阳愿去。”一大一小挨个出了宫门。
小公主在小巫师身旁提醒:“他得去上学,无法赴约了,挑药的任务还是交给我罢,我一定能做到比之前更好的。”
小巫师一个白眼翻过去,摇头:“不要,你再努力也不会比他做的好的。而且,谁说他赴不了约了?明日我偷偷出宫便是了,先说好啊,你可不许跟过来,你一个公主跟着我出宫,定然不一会儿就被发现了。带着你,那就是带着个累赘,我才不要你拖我后腿,反正啊,往后你就不用再陪着我挑药了,好生做你的公主便是了,哼。”
小公主闻言,急忙咬着唇跑到她前面,拦住她:“我才不要做公主,我就想跟着你挑药,你说了,我才是你的最佳助手的,为何说反悔就反悔了?不行,你不许走,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小巫师瞪着她,无奈的啊了一声:“你好烦啊,说了不用你,就是不用你。再说了,谁相信你不想做公主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整日什么也不需要干,躺在宫中的床上就能对着侍卫奴婢呼来喝去。你说你不想做公主,那你现在在干什么?炫耀你公主的权威么?不想就是不想,哪怕你是公主,你也不能将我屈打成招。”
小公主吓了一跳,哭着跺脚:“我没有,是你先反悔的。我才没有将你屈打成招,我,我只是想问问罢了,你若不想说,那便不用再说了。”
小巫师冷哼一声,说走便走。
唐非阳站在自己家的小院里,仰着头陪爹爹数繁星。数着数着,爹爹睡着了。就坐在小院子里睡着了。唐非阳叹了口气,本想陪爹爹在小院里一起睡,谁料他刚趴下,房顶上突然出现了脚步声。
他的耳朵一向好使,更何况如今坐在院子里。他眯着眼往房顶瞧,看见一个高壮的男子,背上还驮着一个人,正在房顶上小跑。突然,唐非阳怔住,那男子停下来了。
背上的人突然苏醒,吓了男子一跳,听那尖叫声,是个女子无疑了。男子害怕吵醒别人,又生生将女子给捂晕了过去,好像还吻了女子一下,随手将女子扛上背,刚要走,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男人看着院中的人,一个睡着的男人和一个睡着的□□,不,那男童的头是悬空的,小孩醒着!该死的,如此关键的时刻被发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女的,小孩儿全扛走得了。他如此想着,却也如此做了。
唐非阳知道那人发现了自己,桌下的手不停地推自己的爹爹,哪知爹爹睡得实在很熟,推了千百遍,他都不醒。男人也发现了端倪,一下子跳了下去。
唐非阳咬牙,站起来拍拍自己爹爹的头,“爹,爹!你当真是睡成了个死猪了,再不醒,待明日太阳升起,你便再也没有儿子了。”又踹又踢又打又骂的,这么大的动静,他爹睡的是真香,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第11章 阴差阳错失公主
男子步步紧逼,唐非阳靠爹自是不再行,也罢,只能靠自己了。
唐非阳先是以退为进,本想趁其不备再狠狠来上一击。这料男子一包迷药,当时便将两人扛在了肩上,唐非阳趴在男子的肩上没一会儿,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男子疼得直将两人放下,待脖子好些了,才指着刚站起来的唐非阳,“你,你这小孩儿不中药?”见唐非阳不理他,届时便咬牙道,“哼,不中药,爷爷便将你打昏了扛回去,照样谁也不曾知晓。”
唐非阳瞪着他,不敢上前。这人穿行在房檐之上,轻功了得,甚至背上扛着个人,亦是大气没喘一下,他摸不透这人的武功如何,贸然上前等同于自讨苦吃。唐非阳依然选择后退着,反正他们家的院子够大,大不了绕圈退嘛。
两人僵持之际,一个戴着黄色绒帽的男童跳上房顶,朝底下喊道:“诶,你抓不住我——!”声音戛然而止,此刻六目相对,三人互盯着,仿佛被人定了穴似的。
妇人在下面试了几次也没爬上去,气得指着他:“常乐悦,你最好赶紧下来,否则,待你爹回来,你必然会哭得更狠!”
男童回过神来,开口便要对妇人诉说自己此时所见,谁料声还未出,便被男人投去的迷药堵住了嘴,迷药散发出的味道,瞬间侵袭他的体内。男童顿时身体僵硬,闭上眼,掉到了唐非阳家的小院里。
唐非阳刚要去救,谁知男人立即砍了他的肩穴,原本带着一人走的,此时竟一下带了三个。男子纵身一跃,轻飘得如夜中的大雁,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夜间。
妇人见儿子掉了下去,忙去拍隔壁的门,唐非阳他爹做了个噩梦,直接被吓醒了,待他醒时,妇人早已泣不成声,几乎快要哭晕过去。
儿子丢了,他再心大也是会着急的,听了个大概,忙随妇人去寻,路上见妇人依旧哭着,还不忘分散下注意力,“那你为何要打他?他如此小的孩子,断然做不出什么滔天的错事罢?”
妇人哭着叹气:“要不说他皮得不要命了呢。他个豆丁大的小崽子不怕死,天刚见亮,便拉着他那一大群狐朋狗友去郊外捉雪雀。我的老天呦,那可是雪雀啊,百年不得一遇的神鸟,谁赐他的胆子,让他去捉的?还好雪雀行动敏捷,逃了。谁知他这小崽子还不肯罢休,一下从郊外追到城中,一路上不停地朝天上投石头。吓坏了过往的路人不说,最后雪雀竟真被他给投下来了!真是天杀的罪孽,那可是神鸟,正为他带来祥瑞呢,祥瑞到一半,咻地落下来了。啊……天杀的小崽子哟,这不,可不就丢了?啊,真是煞天的娃子啊,我怎能生出个这东西来呢?!”说罢,瞧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不免想到自己儿子的安危,顿时泪如雨下。
元阙按了下太阳穴,本想说些安慰的话,谁只想了半天,一句该说的也没想起来,本想就此作罢,谁知这妇人哭得更厉害了,忙劝道:“莫忧莫愁,兴许只是忘回家罢了,毕竟非阳也不见了,或是两人话太投机,来不及与我们说便走了呢?实在不该如此烦忧,我们非阳失踪的次数都要赶上我吃的盐了,如今不依然好好的?安心安心,若两人真有什么危险,非阳武功超群,定能将你家小崽子安全送回。”
妇人闻言,边擦眼泪边道:“多谢,只是我们家常玉早年拜世外仙人为师,如今轻功了得,若真遇到了危险,怕是跑得比谁都快,如此一想,倒真不见得有何可担心的了。”
元阙笑道:“这便对了,孩子们武功高强,想必那些鸡鼠之辈也斗不过他们。”
妇人又猛地想到常玉是掉下去的,眼泪再次打起了架:“可是我们家常玉是掉下去的啊!掉下去不见人影,这,这真的不要紧么?”
元阙甩手劝道:“安心安心,不要紧的,孩子们毕竟武功高强,也许掉下去之后……瞧见那小贼是个奇丑无比的,便撒开腿去追了呢!”
妇人闻言,抬头看向元阙,那眼神有些奇怪,盯了没一会儿,便发问道:“你莫不是他的兄长?”
元阙猛一抬头,皱起眉坚定道:“我是他爹,亲爹。”
妇人低下头,心中明显有些不信,只是毕竟两人也不相识,不好提出来罢了。
高大的树木映射着黑影,月光照着树丛,为这片阴暗的林子添了份凄冷。“喂,黎漾,快些过来。”
公主急忙加快速度跑上来,跑到她身边:“小巫师,我们怎么这么晚就出来了?不是说明日出发么?”
小巫师打了她一下:“你傻呀?青天白日我们出得来?此时夜中的守卫都要睡着了,而且我们体格还这么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若真等到明日,便只有被侍卫拎回宫的份儿了。”
公主想了想,依然觉得不妥:“那,那我们如何回去啊?”
“回去?为何急着回去?那深宫大院无趣的紧,起码得在这儿玩个一月半月的,否则太不值了。”
“啊?一月?不行的,父皇会发怒的,真龙咆哮很可怕的,你不怕么?”
小巫师抬头,笑眯眯道:“这不是还有你呢么?诶,你瞧,那是什么?”
“啊?”黎漾扭头朝那边望去,什么也没瞧见,回过头来时,小巫师已经从后面跑了。回神的那一刻,她急忙笑着去追。
谁知还未跑几步,便撞倒了往前面跑的一个人,不,散落在他旁边的,还有三个人……黎漾看着唐非阳,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一个男孩子,还有一位姐姐。见三人皆是晕着的,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去推唐非阳:“喂,醒醒啊。”
男子站起来,又笑着蹲在她面前,粗糙的大手抚摸上公主的小脸:“你认识他?”
公主不喜欢被抚摸的感觉,但又不敢推开他,点头:“今日刚识得的,有些生疏。”
“哦,那他会来救你么?”
公主想了半天:“不会罢,毕竟我既未曾遇到什么危险,与他亦不曾熟络,于陌生人来说,必然是不会救的罢。”
男子等得似乎就是她这句话,冷哼了一声,笑着将她扛在背上,驮走了。
小巫师见公主迟迟没跟来,急忙转身去寻,可惜还是晚了,待她赶来之时,只有晕在地上的三人。
小巫师皱着眉头摇了摇唐非阳,唐非阳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小巫师,非常惊讶:“你为何在此处?”回望四周,这里他更是陌生得紧,直到瞧见手边的少女,这才记起一切,可又疑惑不已,“诶,他不是要捉这位姐姐么?怎会将她扔在这儿?”
小巫师瞪大眼睛:“坏了!公主定然是被他捉走了,我先去找公主,你们留在此地看着她。”说罢,从腰间的蓝色钱袋中拿出一只黑蝎,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将胭脂放到黑蝎的鼻子处,不一会儿,黑蝎便出动了,小巫师忙跟了上去。
大约一刻钟后,常玉也醒了,环顾四周,刚叹气便站了起来。唐非阳没想到他回神得这么快,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常玉下一秒便站在他面前,将手伸出来,“对不起,我只顾着捉雪雀了,未曾瞧见你,你可否……因我不是有意的,发发慈悲,将那雪雀还与我?那是我追了半晌的。”
唐非阳看了看他的手,想起了那只雪雀,抬头答道:“这怕是不能,因为它已经飞走了,除非再捉一只,否则再也不能还与你了。”
常玉闻言,又是叹了口气,垂首道:“再捉一只是不可能了,雪雀百年难遇,本想捉来给娘一个惊喜的,她从未见过这神鸟。但是今日我与她说时,她差点把我打一顿,还好我跑得快,哎!不要了。”
唐非阳没再答话,而是让他坐下来,共同欣赏这林中的圆月。直到圆月被乌云吞噬,少女才醒,醒来第一眼瞧见他们,吓得往后缩了缩:“你,你们是何人?与那男人是一伙的?”
常玉撇了撇嘴:“你比我们都要高些,我们绑你做什么?我们还等着回家呢,若不是你一直不醒,我们早跑了。”拍了拍手便要走,扭头看向唐非阳,“你为何还在这傻坐着?不走么?”
唐非阳抬头,看向小巫师走的那条道:“待她将公主救回来,我与她们一同走,免得公主再被绑架。”
常玉瞧了瞧愣住的少女:“这世道虽不太平,却也不会有那么多绑架的,这女子已醒,深更半夜的,我们两个小孩子还是不要在这里走动为好。”
唐非阳闻言,陷入沉默,久久不说话。急得常玉直跺脚,见那少女的眼珠子转了两下,心中一紧:“你不走,我走了!现在不走,迟了你可莫要后悔。”说完又等了他一会儿,听到后面传来寻人的声音,气得跺了一下脚,“待会儿,莫要后悔。”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12章 荒郊解困生承诺
远处传来一声声喊叫:“淞湘?淞湘?你在哪儿呢?若是听到,快些回句话啊……我的淞湘啊……”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满地的白雪被踩地嘎吱嘎吱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谁知少女突然站起来,跑了过去,边跑边道,“娘,女儿受委屈了,娘。”
唐非阳目不转睛地盯着扑向娘亲怀抱的少女,眼中满是羡慕,突然那少女指向他,“娘,就是他,他绑架我的,还好女儿机灵,将他唬住了,这才能见到你们呢。”
唐非阳心里咯噔一下,羡慕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更多的是疑惑,不解:“我没有,并非是我绑你,分明是我救了你!”
少女突然搂紧娘亲,点着头小声应道:“你再凶我也无用,如今我娘来了,我再不怕你了,明明就是你绑架的我,你当以为,你不承认便不是了么?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于我的名声,那是多么不利啊!你如此小的年纪,怎能做出这种事?呜呜……”
唐非阳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吼道:“我没有,是你谎话连篇,是你恶意害人!”
少女搂的更紧了:“娘,我怕。”瞧着当是真害怕了,眼泪都要下来了。
常玉趴在雪地沟中,小声嘟囔着:“早让你跑了,你非不跑,被陷害了罢,这可不就是活该?”他一瞧那少女的眼神,便知晓她将要做什么。他以前也被陷害过,虽不是被这少女,可那眼神却是一样的机警狡猾,他永远都不会忘的。就是那一次的陷害,使他现在依然被学堂孤立,学堂外他是孩子王,学堂里他是人人喊打的偷东西的臭老鼠。没人在意究竟是不是他干的,只是不断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只是想找一个沙包,然后毫无愧疚地对着他拳打脚踢罢了,只是想为他们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