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异常的顺利,蓝洵玉没多久出了皇宫,累得气喘吁吁,感觉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呼不上气,只得靠着墙,停歇一会儿。
最近不知怎么的,身体越来越沉重笨拙,难道真是在皇宫里天天吃吃睡睡成猪了?
“喂!干什么的?”
一个穿在铠甲头戴孔雀翎羽垂红璎珞的武将盯着蓝洵玉,打量了一会儿,高声问道:“宫中的御林军跑外边作甚?”
蓝洵玉恭敬道:“小的奉皇上之命去城外办事。”
那人狐疑地看着蓝洵玉,道:“有腰牌吗?”
蓝洵玉递过去,那人看了看,道:“既然是皇上差遣,速去办。”
蓝洵玉连忙点头道:“是。”
出了皇宫,走到德阳街,进了一家裁缝店。
裁缝店的老板看蓝洵玉军官打份,立即点头哈腰,捡最好的衣服让他挑选,蓝洵玉也不客气,选一件水蓝色的直裰,外套白纱衣。
又到另一间铺子买了根玉簪,一把洒金川儿扇和帏帽。
最后到客栈里问老板要了盆水把脸清洗干净,将自己从上到下收拾一遍,
顿觉神清气爽。
站在菱花直镜前一看。
吆喝,多飘逸俊朗的美男子。
狗屁的皇后娘娘,让萧炎天吃屎去吧!
蓝光玉看了一会儿,点头道:风度翩翩,美冠一方。
只是肚子怎么看着有点奇怪,鼓鼓的,记得以前腰带一束,怎么着了显得玉树临风,现在怎么感觉有点……肥?
不不不……
蓝洵玉拉着带子紧了紧。
是有点显瘦了,但不怎么舒服,随即又松了松腰带。
叫了一桌子菜和一壶酒。
一边哼着小曲儿吃着,一边饮酒。
倒了一杯,酒酸酸甜甜很好喝,但没有什么酒味,叫来小二,道:“拿好酒来,这酒没有味。”
小二笑道:“客官不知,我们启封的酒都没有味……”
蓝洵玉皱起眉头。
小二连忙笑着摆手道:“我们这个酒虽然刚入口没有酒味,但它后劲大,名曰:挽回酒。”
蓝洵玉挥挥手道:“既如此,多拿点挽回酒来,本公子带点回家。”
小二笑道:“是。”
蓝洵玉酒足饭饱,困意上头,便躺在场上小睡一会儿,想一会儿找个马车上路,但不知为何却一下子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干,出了门,看城里没有贴公告,也没有重兵戒备,心道:莫不是萧炎天不派兵抓他?
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蓝洵玉昨天没有立即逃,
而是先藏在城里,等风头过了再跑。
现在城里却一片祥和,像没事一样,倒让他有点不放心了。
向店家打探,店家道:“没什么大事,听在宫里当差的外甥说,皇上昨日走路不小心摔着了,惊动百官,以为是刺客,现在已经没事了。”
蓝洵玉道:“皇后娘娘呢?”
店家道:“皇后娘娘在宫里呀。”
店家小声道:“不过,我外甥还说,昨日宫里跑了一个皇上宠爱的小太监,大约二十来岁,眉清目秀,很好看,皇上怕人知道他宠幸太监,所以命郑将军秘密抓捕。”
蓝洵玉脸都绿了。
太监?!
第198章 撩夫
店家盯着蓝洵玉。
蓝洵玉被他看得不自在,怒道:“看什么看?我正正经经的大老爷们儿!”
店家弯腰笑道:“是是是是……”
走到街上,果然见一些便衣的官兵拿着画像四处询问查访,蓝洵玉将帽檐向下拉了拉,若无其事地走着,沿路看着街道两旁商贾如林,锦绣繁华,挑担的货郎,支着摊子叫卖的商贩,杂耍的,唱戏的,算命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道路两旁,茶楼酒肆里人如潮涌,客栈如云,往来者锦衣华服。
大道上车水马龙。
京都繁华地,名副其实。
蓝洵玉看眼前景象,想到苗疆,想到昔日与花阙在灯下共商如何重建江南。
那时,花阙曾说:“哥哥,像云岚国那样,立科举,设州县,兴农商,我们不仅要活在太阳下,还要强大,一统天下。”
他笑道:“阙儿可以做到。”
阙儿看着他笑道,道:“不,哥哥可以做到,阙儿碾骨成灰为哥哥铺路。”
到了城门口,蓝洵玉望着高高的城墙,城墙上锦旗猎猎,士兵如钢铁铸就一般,巍然屹立,将城守得如铁桶一样,城门下,几个士兵正在盘查来往的过路人。
蓝洵玉背着一壶酒,若无其事地过去。
官兵拿着画像对比了一下,道:“把帽子取下来。”
蓝洵玉取了帽子,几个官兵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直愣愣地盯着,道:“好清俊的小子。”
蓝洵玉皱眉道:“可以走了吗?”
官兵点头道:“可以。”
出了城,恰如飞鸟出笼。
蓝洵玉脚步轻快,正准备叫个马车,听见有人在背后大声喊道:“站住!”
回头看,正是刚才守门的官兵。
心中暗暗叫苦,随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坐在马车上的车夫,并将人推下车,道:“老头儿,借你马车一用。”
拽起缰绳,扬起马鞭,向南边大道奔驰。
赶了小半天车,只觉得累得不行,喘气困难,回首看士兵没有追来,勒马下车到凉亭里歇歇,正巧凉亭里有人,像是一对主仆。
坐着的头戴纶巾,身穿白衣,身形高大,宽肩窄腰,五官普通,面貌平常,放在众人堆里引不起人半点注意。
但浑身却散发着一股贵气从容。
尤其一双凤眼,少见的好看。
手中一把合着的折扇。
翘着二郎腿,正在饮茶。
旁边的仆从,黑衫直裰,身姿挺拔,站如青松劲直,腰间悬挂一把冷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要不是他眼睛流动,蓝洵玉还以为是个石像杵在那儿呢。
蓝洵玉打量后,撩衣坐下,笑问道:“看兄台衣着打扮是大夫?”
那人笑道:“是,不知阁下是?”
蓝洵玉笑道:“我是边阳城人士,来到启封访友,今日返回,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正巧,我们也是去边阳城的,我名寻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蓝洵玉笑道:“在下漾花,旁边这位?”
寻玉笑道:“我的侍从,祁俊。”
祁俊面无表情,拱手礼礼道:“见过公子。”
蓝洵玉笑着回礼。
两人正说话时,咱边的马突然扬蹄长啸,转身拉着马车向回飞奔,蓝洵玉急的赶紧去追,却见一老汉骑着驴在不远处吹口哨。
蓝洵玉看那老汉正是自己在城门口抢劫的,不敢再追赶,转个身钻到路边的草丛里。
只听那老汉骂道:“娘个龟孙,二两银子买我六十两银子的马车,恁的脸咋嫩白哩! ”
蓝洵玉臊得面红耳赤,等老汉走了,才从草丛里出来,看到亭子里的人摇着折扇正望着他笑,脸更热了,讪讪地走到近前,抓了抓头,道:“误会,都是误会。”
寻玉笑道:“无妨。”
感觉口渴肚子饿,正想拿从客栈里的酒,才想起东西都放在马车上,看着面前桌子的两盘果子和一壶酒,嘴里泛津液,又不好意思开口,看了又看,笑道:“天气不错。”
寻玉笑道:“风和日丽,好天气。”
蓝洵玉总觉得最近食量大,饿得快,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道:“果子色香润泽,油炸的吗?”
寻玉笑道:“阁下若不嫌弃,一起吃。”
蓝洵玉笑道:“好,好。”
果子香酥可口,酒酸酸甜甜,肚子圆了,人心情也好起来,看旁边的主仆觉得可亲,便攀谈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没聊半个时辰,便称兄道弟。
蓝洵玉心中甚欢喜,心道:此人温润可亲,说话进退有度,眉目良善,像好人,如果一起结伴同行,很不错,况且自己没有马车,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用脚走,也不知走到什么时候到下一个有人家的地方。
于是,将话头引到这上面,笑道:“在此地得遇寻兄,三生有幸,小弟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寻玉笑道:“贤弟但说无妨。”
蓝洵玉笑道:“我与寻兄投缘,又同去边阳城,不如一路同行,路上结伴,相互照应如何?”
寻玉笑道:“我正有此意。”随对侍从道:“收拾一下,起程。”
祁俊道:“是。”
蓝洵玉笑道:“你的侍从一板一眼,好像个军人。”
寻玉笑道:“从前在军队里待过,贤弟,请。”
两人上了马车,车内宽阔,车垫柔软,坐下去舒适极了,连着四周的车板也是软的,周身像铺了棉花一样。
蓝洵玉不沉困意上头,趴着小茶几上,不一会儿睡着了。
醒来眼前乌漆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心道:“这是哪里?”
试探地喊道:“寻兄?”
一阵窸窸窣窣地穿衣起床声,
几声脚步响,
“啪”,
火折子点了蜡烛,
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蓝洵玉揉了揉眼睛,发现是一个干净简单的房间,没有华丽的装饰和摆件。
一些平常百姓人家里常见的桌椅板凳,两张床,自己睡的在里面,另一张床在外间侧面。
一个披着宝蓝色袍子的人端着一盏油灯走过来,道:“你醒了?”
蓝洵玉看清来人,问道:“什么时辰了?”
寻玉道:“子时,饿不饿?”
蓝洵玉道:“我们在哪里?”
寻玉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笑道:“我看你睡得沉,没有叫醒你。我们在一家猎户家中。”
蓝洵玉道:“有劳寻兄,我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总觉得身体沉,嗜睡。”
寻玉笑道:“无碍,厨房里还温热一些菜,要不要吃一些?”
蓝洵玉看着寻玉,心头暖暖地,道:“谢谢。”
寻玉笑了笑,不一会儿端来饭菜。
有汤,有肉,有米饭,温温软软,正下口,越吃越香,越吃越不顾得体面,逐渐下箸如飞,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快吃完时,蓝洵玉才觉得不好意思,笑道:“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段被追杀逃命挨饿的经历,所以特别害怕肚子饿。”
寻玉不介意地摇摇头,温声道:“是段很艰苦的日子吗?”
蓝洵玉挠了挠头,道:“应该是,我也记不太清楚,但特别害怕饿,一饿就很心慌恐惧。”看了看对方,道:“你有什么恐惧的事吗?”
寻玉拿着茶壶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蓝洵玉,道:“嗯,”又倒了一杯清茶,呷一口。
门外祁俊进来收拾桌子。
蓝洵玉好奇道:“什么事?”
寻玉没有吭声。
蓝洵玉自觉失言,道:“抱歉,交浅言深,是我僭越了。”
寻玉摇头道:“无碍,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蓝洵玉看着他眼睛里淡淡的哀伤,不自觉好奇起来,认真地看着他。
寻玉端着茶盏,用盖子拨弄浮叶,凝望着杯中绿色的涟漪,低头道:“所爱之人在我面前服毒自尽,漫天血雨,天崩地裂,雷石滚滚,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万念俱灰,痛不欲生,至今午夜梦回之时,醒来仍会一身冷汗。”
蓝洵玉呆愣片刻,道:“他死了?”
寻玉指尖沿着被沿摩挲着,道:“没有,他忘了我。”
蓝洵玉道:“啊?还有这样的事?那你怎么办?”
寻玉饮了一口茶,道:“我也不知道。”
蓝洵玉道:“你还爱他吗?”
寻玉看着蓝洵玉,没有回答。
蓝洵玉道:“我要是你,就忘了他,人要向前看,总抱着昨日干什么?再说,人世间俊美的男人女人多的是,我看你言谈举止不俗,哪里没有良缘?男子汉大丈夫,心若如此小,成什么大事?”
寻玉笑了笑道:“贤弟所言甚是。”
祁俊端来两碗红枣银耳汤,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
蓝洵玉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无论天文地理,医学药理,野史杂记,此人都能谈笑风生。
对时事政治也很有见底,论到朝堂之事,见解不俗。
越聊越觉得,得此友如伯牙遇子期。
不知不觉聊到天明。
竟是一夜秉烛。
天亮之时,猎户的主人从主屋出来,笑道:“三位客人昨夜睡得好吗?”
蓝洵玉眼前一亮,好俊的汉子!
第199章 诱夫
浓眉大眼,一身肌肉。
这么冷的天,上身没有穿衣服,臂弯上挎着一弯霸王大弓,背后背着箭篓,篓里放着比普通箭长一半的翎羽箭。
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俊朗极了。
蓝洵玉心生好感,拱手笑道:“多谢主人家款待,不知此地是何地,此山是何山?”
钟越燃做一个请的姿势,将三人引到院落中。
院子宽阔干净,收拾得很整洁。
右边的卷棚下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三只吊眼白虎,还有两个小虎崽子。
墙上挂着各种兽皮。
中间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上一盆鹿肉汤和切片鹿肉,两斤白酒,四把椅子。
坐下后,钟越燃一边与众人倒酒,一边道:“这里是清浚县,此山也很有名气,叫清浚山,想必各位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