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苦苦哀求宇文天纵用公事绊住轩辕澈,原本想着让他在宫里待一段时间,培养出感情来了再去御前求赐婚,没想到才三天他就不管不顾地跑回来了。
“公主,绝对不能轻饶了这个贱人。”贴身侍婢寻双在她身边吹着耳旁风。
“轻饶?”宇文念翎眉头微挑,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呵,本宫要他死。”
冷然拂袖,宇文念翎转身离去。
就像在赤玄时那样,想要什么她就会不择手段地得到,所有碍眼碍事的人都要去死。
……
轩辕澈心系千悦,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放松警惕,他知道的,宇文念翎跟着他,所以他在门口处与千悦亲热,既是出于本心对千悦的喜爱也是故意做给宇文念翎看的。
他以为他说得够清楚了,妹妹永远是妹妹,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永远不会是他的妻。
可这三日来下朝后他想离开就会被宇文天纵召去御书房议事,而议事结束宫门都已经下钥了。
他不是不可以大闹一场直接闯出宫,但背地里再不和,明面上到底是君臣,他们两个人闹僵了倒是无所谓,但眼下这个时节,京城里到处是各国使臣,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他一个身居高位的王爷与君王不和,那么极有可能会危及国本。
他轩辕澈的确桀骜不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分不清轻重缓急。
以往年关时节公务繁多,他也不是没在宫里留宿过。乾元殿在御书房旁边,离上朝的皇极殿也很近,宇文天纵便把那里赐给他住着,平日里他不住也会有宫人按时打扫。
本以为踏进乾元殿的门就能消停了,等第二天朝会散去即可回府见千悦,谁料盛装打扮的宇文念翎会早早等在自己的寝殿里。
一连三日,品茶、赏月、用晚膳。轩辕澈不是没有推拒过,但每每他拒绝,宇文念翎就会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然后跟他讲述自己在赤玄举目无亲过得如何如何孤独,轩辕澈便忍不住心软,因为他会联想到同样在此举目无亲的千悦。
不同的是,对千悦他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和喜欢,而对宇文念翎不过是作为兄长的怜爱。
他就那样在宫里过了三日,直到今天他忍无可忍,再次撇下宇文念翎离开。
不过这些他没有告诉千悦,因为他不想给千悦徒添烦恼,只说是接待各国使臣还有安排驿馆的布防太忙了。
千悦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自然不会多想,只乖乖窝在他怀里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屋子里灯火通明,金灿灿的烛光照在千悦脸上,显得他越发红润诱人,轩辕澈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他还以为是饭粒粘住了,便舔了舔嘴角。
但轩辕澈的目光并未因此改变,反倒是越发火热,就像是猛虎在盯着势在必得的兔子肉。
千悦缩了缩脖子,怯怯道:“阿澈,怎么了嘛?”
轩辕澈勾唇,邪魅一笑道:“容景说的没错,你好像——真得变漂亮了呢。”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怀中人到底哪里变了,但就是感觉比初见时看着更顺眼了,而且也更让他有“食欲”了。
指尖挑起千悦的下巴,轩辕澈眸光下移,怀中人白皙脖颈上的吻痕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他的脖颈很细,轩辕澈掌心贴着他的颈项,像是在捧着一件精美的瓷器。
脖子是致命部位,当此处被扼制,害怕是生物的本能,哪怕明知道轩辕澈不会伤害自己,千悦还是既敏感又害怕。
在训练营时,所有胆敢以刀剑或手接近他脖颈的人都被他杀了,无一例外。像这样抚摸着他的脖子却安然无恙的人,轩辕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小月儿,我好想把你变成我的人呐。”轩辕澈的嗓音动听且迷人。
千悦直视他旋涡一般令人着迷的眼眸,毫无抵抗力可言……
这也是他一直期盼着的。
第99章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晨光再次降临大地的时候,千悦已经醒了,他平躺在床上,衣冠完整,双手交搭置于腹部,两眼望着床顶,整个人处于放空自我的状态。
轩辕澈侧卧于他身畔,还在睡着,一呼一吸间携着轻微鼾声,让千悦听着很安心。
昨晚,轩辕澈没有碰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单单只是抱着他睡觉。但千悦并不伤心,相反的,他甚至有一点儿被珍视的喜悦。
轩辕澈再次同他讲到了自己的母亲,那是自从双亲过世后他从不曾与人言说的过往,而千悦是个例外。
那是北邙大战之后,轩辕澈的生母穆氏守着自己夫君的衣冠冢郁郁寡欢。有一天,她坐在廊下,小小的轩辕澈站在她身边,俨然是一副男子汉的模样。
她轻摇着团扇,脸上的表情悲凉沧桑,但嘴角是微微上扬的,那是对夫君的自豪和爱。
她对轩辕澈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倘若他将来倾心于一人,那必得像他父亲一样将整颗心都交付于此一人,莫学那九五之尊三宫六院朝秦暮楚。
她还说,等他长大会懂得一件事,那件事只能同心爱之人做。而且,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要承担,不论那人身份高低贵贱与否,都必须给他她一个妻的名分,此后莫要再移情他人。
幼年时母亲的教诲他至今铭记于心。
不是因为这话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而是因为他的父母就是这么给他树立榜样的:三千弱水取一瓢,一生一世一双人。
直到现在,任凭光阴荏苒,白云苍狗,轩辕澈即便身居高位依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同那些三妻四妾的王公贵族格格不入。
他不是没有七情六欲,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像父亲那样,携一人之手,与之共白首。
哪怕那人与自己同为男子,他依然敢于光明正大地坦白心意:“小月儿,我心悦你。”
他想给他一个名分,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
王公贵族纳妾尚且需要递交文书至户部登记,更遑论娶正妻,此事须得皇帝亲自下旨赐婚方可,而宇文天纵明显在帮着撮合他和宇文念翎。
再者,宇文念翎一心扑在他身上,至少帮她找个如意郎君他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迟,不然那个小丫头指不定得多伤心呢。
这些事情都非常棘手,而且不知道期限几何。
千悦有多敏感他不是不知道,所以他不想许下一个不知道何时才能兑现的诺言然后让千悦无限期地等下去。
为了一己私欲匆匆拿走千悦的清白,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因此,轩辕澈并没有这么做。
可惜,睡梦中的轩辕澈并不知道心爱的枕边人已经时日无多了。
……
咚咚咚!
“主上,您醒了吗?”
外头传来风畔的声音,千悦连忙推了推轩辕澈:“阿澈,醒醒,风畔再叫你呢。”
轩辕澈睁开惺忪睡眼,眯了眯,一副半梦不醒的样子,他长臂一揽,把千悦的小脑袋圈在自己胸口处,然后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
“主上,该起了!不然会误了早朝的!”风畔稍稍拔高音量,但是也不敢太大声,因为怕连带着吵醒他主上的心头宝。
千悦闻言便急了,他想让轩辕澈多陪陪他没错,但也不想他因为自己误事。千悦挣扎着从轩辕澈怀里出来,但非但没有成功,还被箍得更紧。
咚咚咚!
“主上!”风畔也是心累得很,轩辕澈以往从来不耽误早朝,会按时到兵部点卯,今儿个是怎么了?莫非是与那位翻云覆雨才……
风畔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举着手正欲再次敲门,但还没等他犹豫好到底要不要继续叫轩辕澈起床去上朝,就听里面传来不爽的呵斥:“滚!” ???!!!
风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主上叫他滚?!
“那早朝怎么办呀……要不属下派人去给您请病假?”风畔试探着问道。
“凉拌,你才有病,滚。”
这是风畔和千悦头一次见识到轩辕澈的起床气,家国大事弃如敝履,任性的像个小孩子。
其实也不单单是起床气那么简单,一想到宇文天纵跟他女儿联合起来坑自己,害得自己三天没见到千悦,轩辕澈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他明明有托高公公来传话,让千悦莫要忧心,但肃亲王府却只得到了风畔的传讯,显然这又是宇文天纵的手笔。
他轩辕澈也是有脾气的,怎么可能轻易忍下这回呢?
“阿澈,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上有宇文天纵,下有满朝文武,若是少了他一个就处理不了政务,那阳宁还做什么中原霸主的美梦。
反正他今日是打定主意了,除非敌国大军兵临城下,否则他就是要美人在怀,享受生活。
半边身子压在千悦肩头,轩辕澈继续睡觉,没一会儿千悦就听到了他的鼾声。
他睡着了,胳膊上也松了力,千悦探出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轩辕澈。
作为轩辕澈的枕边人,千悦知道他大部分时候睡觉都是不发出鼾声的,但如果太过劳累就会像现在这样,很快入睡,然后呼噜声轻响。
有一点,不管他睡着与否都是不会变的,那就是他的容颜,真的很美。有时候千悦也会问自己,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他这张脸,亦或者都喜欢。
清醒时锐利深邃,尤其眼眸冷峻桀骜,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不过面对千悦的时候会有例外,那时,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千悦。
他不是睥睨世间,而是眼眸中只装下了一个人便满了,再容不下其他。
睡眠时,这双眼眸轻轻地闭着,祥和且俊逸,宛若未经雕琢的璞玉,温润而柔和。
但不论他何种模样,总之都是千悦喜欢的模样。
……
一觉睡到午膳的点,用过午膳之后轩辕澈忽然拉起千悦的手,对他道:“小月儿,我们再去一次暗香园吧。”
千悦有点奇怪轩辕澈怎么突然提出这个了,但看着他脸上兴奋的表情,千悦自然不会拒绝,只浅笑着应答:“好。”
携手来到暗香园,轩辕澈让千悦闭上眼睛。
之后,好一阵听不到响动,千悦有点慌,低低唤了一声:“阿澈?”
“我在。”轩辕澈来到千悦身前,“好了,睁开眼睛看看吧。”
第100章 秀恩爱
千悦缓缓睁眼,视野中出现一只花环,用红梅枝编的,许是梅树枝条太过刚直,花环的卖相不太好。
“这是——给我的吗?”千悦非常惊诧,他没想到轩辕澈竟然还会做这种小玩意儿,或者说他这样的人竟然亲自动手为他做这个。
轩辕澈低着头,不敢看千悦,甚是窘迫地答道:“嗯,不过很久没做,就……不太好看。”
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弱。
文韬武略,轩辕澈样样精通,但对于谈恋爱一事,他可谓是懵懵懂懂,唯一可以借鉴参考的便是他父亲留下来的经验,比如说——编花环。
他记得幼时,父母健在,每年开春的时候,金灿灿的迎春花在园中开出一片,父亲会折下花朵最多最饱满的迎春花枝条为母亲编花环。父亲行伍出身,起初手艺并不好,但母亲不嫌弃,反而会高调地带着花环出去逛街访亲。
父亲很高兴,于是便苦练编花环的技艺,到后来越发炉火纯青,编出来的花环不仅形状圆润,而且在编织过程中不会损坏花朵分毫。
京城的名门闺女以衣着服饰攀比争高低是常有的事,但聚会宴席上从来没有人敢看轻只带着不值钱的花环的母亲,不仅仅因为她是轩辕武的妻子,更因为她拥有她们都没有的无价之宝——丈夫的专一和真心。
曾经,轩辕澈向父亲讨要过花环,不过父亲没给,他说自己编的花环只给心爱的母亲,因此只教会了轩辕澈编花环的技法。
但轩辕澈从中学到的并不止花环编织技法这么简单,他也学到了这样一点:许一人以偏爱,尽余生之慷慨。
而千悦正是轩辕澈想偏爱的那个人。
哪怕他是敌国的子民,但爱了就是爱了,无论性别,不论出身。
“它很好看。”千悦的眼眸中星河璀璨,“阿澈,你给我戴上好吗?”
“好。”
把花环置于千悦头顶,鲜艳赤红的梅花映衬着千悦的白皙脸庞,显得他愈发动人,如此,轩辕澈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喜欢一个人便会不自觉得生出占有欲,想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吻痕,想让他戴上自己的东西,想要以此告诉其他人这是独属于他轩辕澈的人。
然而这份笑意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侍卫来报说永安公主驾到,轩辕澈当即敛了笑意便是一声叹息。
“告诉她,本王今日没空。”对于这个妹妹,轩辕澈很是头痛,他也不知道宇文念翎怎么会对他这个十几年没见的异姓兄长这般执着。
侍卫领命退下没一会儿又匆匆而来:“殿下,公主她……她闯进来了!”
轩辕澈眉头下压,眉心出现一点褶痕,不悦呵斥道:“废物。”
他挥挥手,侍卫忙不迭地退下。
虽然训斥了侍卫,但其实他也知道碍着宇文念翎的公主身份,除非自己下死令,否则她要闯进来,侍卫们定然是拦不住她的。
“阿澈,要不我先回房去吧。”千悦扯了扯他的衣袖,不舍又无奈。
没人乐意自己跟心上人的独处时光被别人横插一脚,尤其是他才刚刚等到轩辕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