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可太过迅速,引起朝廷的注意就麻烦了。”
“殿下放心,表面上各寨依旧是独立的。”
两人说的越多,叶时雨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周山这个地方,京城的百姓无人不知,那里虽距京城仅不足百里,但山势险峻,要塞众多,渐渐盘踞了不少山匪占山为王。
皇上早年也曾派军队进行过围剿,可地形不熟再加上寨子皆是易守难攻,最后反而是朝廷损失惨重。
但山匪也懂自保之道,知道与朝廷作对早晚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便各安一隅,绝不骚扰京城方向,就这样也相安无事了十几年。
渐渐他也听出些门道,明白过来殿下这可是在囤兵!
这可以说是惊天般的大逆不道,若有外人知道那可以说死无葬身之地,但谁又能想得到一个在深宫中连生存都如此艰难的皇子,竟在外有自己的军队,并且还在不断壮大之中!
第18章
“司夜,你可寻到了大姐和萧然的下落?”
叶时雨闻言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殿下怎会还有个姐姐?
司夜点点头,“大小姐未曾露面,臣只寻到了萧然,但他目前却有些复杂。”
“未曾露面……”高长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是有什么意外吗?”
“当年顾家出事,他们便又改了姓名,姑爷后来参军在薛羽军中,而如今已入了……二皇子麾下,但那之后未再有人见过小姐。”
高长风脸色一变,心中有了些不祥之兆,为何只剩萧然一人,莫非是大姐遇到了什么不测,可怎么连司夜也未能查到,更何况萧然竟成了二皇子的人,这是真的意想不到,连高长风也半晌没说话。
大姐顾向晚是他家极为特殊的存在,多年前她曾意外走失后被死士萧然所救,回来之后流言蜚语四起,顾向晚羞愤之下选择了自戕,却未曾想再次被萧然恰巧遇着,千钧一发之际又救了她的性命。
二人这才发现彼此的情意,而顾向晚借势让顾家对外宣称她已身亡,与萧然隐姓埋名结为夫妻。
顾家疼惜女儿便想方设法去了萧然的死士籍,掩盖了他的过去,直至出事之前还偶有过往来,后面便是杳无音信了。
当年顾家之事谁是主谋萧然不会不知道,可现如今他居然在高靖南身边效力,究竟何立场不得而知,也难怪司夜不敢轻易与他联系。
“那他如今叫什么名字?”
“萧念亭。”
听到这个名字高长风心中一动,要知道当年的顾府正是在京城的四亭街上,莫非……?
而此时的养年殿中,吕贤正向皇上秉明着,
“二皇子此次回京,身边只带了个副将,名唤箫念亭。”
“以前没听过此号人物,怎的靖南竟如此看重他?”
“这个箫念亭一直在薛羽将军麾下效力,曾立下过不少战功,后来薛将军便让他跟着二殿下,据说纹城这次殿下能有此战绩,萧副将功不可没。”
皇上闻言摇头轻笑,“怪不得跟朕在这儿做欲擒故纵的把戏,原来是真有高人指点。”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吕贤笑道。
“靖南这孩子什么样朕清楚,不过能有人在旁边辅佐他,朕倒也放心了不少。”
说着,皇上目光再次望向窗外的梨花,不过短短几天,那梨花已不复之前的繁盛,在凋零间露出一丝凄凉之意,但若细看,枝条上的叶子还泛着细嫩的淡红,却也极力地舒展着,势必要用满目的苍翠取而代之。
春日总是太短暂,不经意间日头便时时高悬于头顶,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酷暑如期而至。
叶时雨捂着胳膊躲在太医院后门,好容易见着个小太监便忙拦着他,
“麻烦王公公帮我叫下顾太医。”
小太监已然与叶时雨相熟,见着他便打趣道,
“又挨揍了?”
叶时雨苦笑一下,“当奴才嘛,惹主子不高兴了挨些打骂也没什么。”
“行,你等着,我去叫顾太医。”小太监转身又进去,边走还边叹道,
“四殿下可真是喜怒无常。”
叶时雨捂着手臂,那里现在一碰便钝痛不已,正是他昨晚自己在门框上狠撞的,自打殿下了有了结交顾太医的意思,这几个月来他时不时用这个方法,渐渐与顾林熟悉起来,不一会儿便见着他从太医院里出来。
“怎么又伤了?”顾林皱着眉,检查着叶时雨的手臂,一按之下,他便吸着冷气往回缩,
“其实这本没什么,只是干起活儿来总痛的抬不起手,就只好来麻烦您了。”。
顾林轻叹一声,转身回去拿了药又匆匆出来,替他涂着,
“知道殿下脾气不好,自己便要多注意些。”
叶时雨摇摇头,“不关殿下的事,都是自己没把事做好。”
顾林也不好说什么,心中却颇为感同身受,纵观太医院里,资历深的,有背景的大有人在,他经常被人指使着做些只需小太监们做的杂事,至于去诊疗,除了之前为高长风请过脉,便再无其他人。
但他几乎日日泡在了太医院,翻看琢磨着大量的脉案和诊断,所谓逆境,又何尝不是一种磨练。
顾林涂完药,也回过神来,他将剩下的小半盒交给了叶时雨,
“这个虽不比殿下那个药,但也有些祛瘀止痛的疗效,你再多涂上几日吧。”
“那药珍贵,奴才也不敢用呀。”叶时雨放下袖子,笑吟吟地向顾林轻声道,
“奴才前几日听一个侍卫说,他在宫外一条偏僻的街道上看到纪太医在抓药,他还听到说纪太医要什么头巾草,这名字可真怪,您可知道是治什么的吗?”
果不其然,顾林露出了微讶的表情,“那是解毒消肿的,多用于肝病,但咱们这里并不常见。”
“哦。”叶时雨点点头,“那是不是太医院正好没有呀,奴才就听着药名好玩,果然什么都难不倒顾太医。”
“这也不是,头巾草非中原所产,在宫外十分罕见,反而太医院中是有些存量的。”
“哦……”叶时雨没再多问,而是与顾林道了别,顾林看着叶时雨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纪太医为何要舍近求远?
他倒是没恁多心思,满心都用在了钻研医术上,这药他听过却没用过,便也起了好奇之心,转身快步去回了太医院内查阅脉案去了。
叶时雨带着一身药香回到了承欢殿,甫一进门便被高长风拉着,挽起了他的袖子看了看,
“你与顾林已十分熟悉,不必每次都伤了自己再去。”
“奴才若不是伤了,去太医院多了总归要招人闲话。”叶时雨认真道,“只是累了殿下的名声。”
“我不介意多点这种名声。”高长风轻笑。
叶时雨将所听讲给了高长风和司夜听,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有着同样的猜测,
“当时纪太医十分警觉,在街市上逛了许久甩掉了跟着他的人才拐进了巷子。”
但纪淮没想到的是跟着他的还有司夜这个高手,身为一个普通人他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司夜的存在。
皇上信任纪淮,这人尽皆知,他有什么异举,若非私事那必是与皇帝有关,只是他毕竟一介太医,现下盯着他高手只有司夜,若再往后引起的怀疑更多,那暴露出来将是早晚的事,只是这用于治疗肝病,不得不让人十分在意。
叶时雨这些时日看着高长风与司夜忙碌,在他面前讲的事情虽说零零碎碎,却也渐渐拼凑了起来。
周山上的罗峰寨寨主竟然是司夜的亲生大哥,叶时雨惊诧万分,这让他对司夜的身份也产生了好奇,但他明白其中利害,自然不会去深究。
而这其中重要的一环便是那个萧念亭,无论是殿下还是司夜大人,都不可贸然与之接近,若他已抛却过去一心辅佐高靖南,那一旦暴露将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究竟如何才能确定萧念亭的心意呢,这些时日叶时雨内心万分纠结,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却有点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因为此计若真的实施,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将要离开殿下。
叶时雨手里捧着一碗汤,人却恍着神儿,端到了桌边迟迟没放下,
“你若再不放下,我饭就吃完了。”高长风看不下去了,轻声出言,却没想到不大的音量还是将叶时雨吓了一跳,汤洒出些许在手上,已经有些冷了。
叶时雨低呼一声连声告罪,慌乱地到处找抹布擦拭,高长风看着他不由得轻叹一声,
“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为何总这样心不在焉。”
“奴才……”叶时雨踌躇着说不出口,高长风原本平静的表情随着他的沉默渐渐变得严肃,这一年多来,高长风明显褪去了不少孩子气,就连身高竟也直追司夜,被他这样厉色看着,叶时雨心里竟升起了一丝惧意。
“说。”
语气很平静,却毋庸置疑。
叶时雨心一横便跪下,
“殿下,奴才知道您与司夜大人日日在愁那萧念亭之事,奴才也想为殿下分忧。”
高长风又怎会不知叶时雨近日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定是在为他而忧心,但宫中琐事还能交与他办,这种事情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奴才想,不仅是那萧念亭,二殿下更是您最大的阻碍,所以奴才愿去二殿下身边,为您效力。”
高长风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叶时雨有些按捺不住地想抬头时,声音忽地从头顶传来,
“你有何办法去,而不被高靖南怀疑?”
叶时雨微松了口气,“殿下只需……”
一阵嘈杂的蝉鸣忽起,掩住了低语声,而后二人就如此对视着,久久未再开口。
浣衣局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的模样,地面上永远是湿漉漉的,浣洗敲打声不绝于耳,管事太监的房里,岳公公正上下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叶时雨,若说之前还满是孩子气,现在则已有了些少年独特的气息,尤其是模样比原先更显隽秀干净。
“四殿下怎么说也是个皇子,你不好好伺候着,怎么就回来咱这个腌臜地方来了。”
叶时雨谄媚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掐丝包金的珊瑚扣来,塞进了岳公公手里,岳公公拿手掂量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放进怀中,
“你小子回来做什么。”
“宫中人尽皆知,四殿下是真不好伺候,好的时候与你说说笑笑,不知哪句话不对了翻脸便是一顿打骂,奴才是真受不了了。”叶时雨拉起衣袖,胳膊上满是淤青,
“这次殿下气得狠了,直接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思来想去便还是觉得回您这儿亲切。”
岳公公轻轻了摸下揣进怀里的那枚珊瑚扣,慢悠悠道,
“看来你也没少从主子那儿捞东西。”
“承欢殿的东西大都已不在库中登记,不妨事,您要是喜欢奴才那儿还有好玩意儿。”
“承欢殿里的你也敢拿,看来出去这些时日胆子也见长。”岳公公也是聪明人,深知叶时雨即便是回来,又怎么可能还当一个洗衣的小太监,
“说吧,想要什么?”
叶时雨大喜,连忙跪下磕头,
“奴才听说司礼监的刘公公是您同乡,奴才就想让您美言几句,将奴才调去伺候龄贵人。”
“你倒是挺会挑,龄贵人那儿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多少人想进贵人宫里你知道吗?”
“是是,奴才自然清楚龄贵人现在在宫中是炙手可热的,听其他人说,皇上有许多年没这么宠过哪位主子了,奴才虽是痴心妄想,但也求公公能替奴才美言几句。”叶时雨说着又掏出一只饱满油润的白玉扇坠儿来,这光泽一看就非凡品,岳公公眼都有些发直,
“倒也不是不能提,但这也得看你造化,若是不成……。”
“若是真不成,这也都是奴才孝敬公公您的。”叶时雨将扇坠儿双手奉上,眼看着岳公公一张脸笑开了花儿。
作者有话说:
分开后会以小叶为主视角了哦。
第19章
拿人东西手软,叶时雨虽一直在浣衣局里住着,岳公公倒也待他十分客气,只是等了足有十几日,消息才姗姗而来。
岳公公左右看了看外面,将门关上,这才笑呵呵地搓着手,模样十分犹豫地开口,
“这个………”
叶时雨瞪大了双眼,“是有消息了吗?”
“龄贵人那里确实不好进,有人出手更大方,你那点儿东西刘公公根本就看不到眼里。”
“啊……”叶时雨失望地垮下肩膀,“那便是没希望了吗?”
“不过虽说龄贵人那儿进不去,但刘公公看在我这个同乡的面子上,还是给你谋了个好
去处。”
“但请公公明示。”
“玉妃娘娘宫里近日有个干杂役的小太监一不小心伤了腿,那儿倒是空出个位置,这个缺儿我就帮你要来了。”
叶时雨低着头,掩下了眸中的精光,这肯定不是什么凑巧,应是知晓计划的殿下在助他,“玉妃娘娘可是在宫中多年,恐怕没那么好伺候,奴才倒不知该不该去。”
这可把岳公公急的,忙开口劝道,
“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上后来的妃嫔,常是春花一现便泯灭于后宫,你看着宫里风光的不还是那几位有皇子的?”
“可……好赖我之前伺候四殿下还是个贴身内侍,这去了玉妃宫中便只是个杂役。”见着叶时雨露出不情不愿的表情,岳公公拍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