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风见她来并不意外,
“太妃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哀家要先谢过皇上。”德太妃深深行了礼,“廷宗得了皇上的照拂,那些奴才也不敢再欺他年幼,哀家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
高长风知道她想说的肯定不止这些,便静静等她继续。
“皇上让哀家直说,那哀家便说了。”德太妃也是下了决心,“哀家虽是个妇人,但也经历了三朝,粗浅懂得些朝堂上的制衡。”
“哀家哥哥原本就是礼部尚书,在任之时兢兢业业,口碑甚好,当初也是被薛平周那个庸才硬挤下了尚书之位。”
德太妃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哀求,“陛下也应知哀家哥哥不是那种结党营私之人,如今礼部尚书一位尚缺,可否让其重归其位?”
高长风自然清楚,当初德太妃的哥哥是因为偏向太子被贬,而现如今自己的势力与黄铮易相差巨大,中间若加进来德太妃的人倒不是件坏事。
更何况她还清楚叶时雨的事,甜头必定是要给些的。
高长风微微颔首,
“朕准了。”
德太妃目露惊喜,连连谢恩,而后又犹豫道,
“其实哀家还有一事,不知皇上可愿一听。”
见高长风示意她说下去,德太妃忙道,
“哀家有一外甥女年方二八,生得貌美,性子娴静。”她偷偷看了眼高长风的脸色,却见他无任何变化,才又说下去,
“皇上已登基数月,是否也该考虑下后宫之事……”
话音落下,却许久没有任何声音,德太妃说出此事已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她当然已猜出了叶时雨与其的关系恐怕不止是儿时带来的情谊那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叶时雨不过是太监,这有悖常伦之事可以做得,却说不得,而若自己的外甥女能进宫,日后总会稳当些。
高长风迟迟没有开口,这让德太妃不禁有些心慌,背后也渐渐被汗水浸湿。
“太妃娘娘果真是年纪大了。”高长风许久才开口,“太妃若是忘了朕可以提醒下你,当年司天监可是为朕占了星。”
德太妃猛然一惊,禁不住退了两步,双唇微颤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司天监说了。”高长风此刻的目光不再是一直以来的温和,其中的狠戾显而易见,
“朕乃孤星。”
“皇上……!”德太妃脚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高长风却快了一步将她搀起扶坐在了椅子上,微微弯下腰,声音又如平时般温和,“朕既是孤星又岂能害了太妃家的人,你看昀儿的母亲不也被朕克死了吗?”
德太妃一颗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身体不敢接话,当年做下的事她与高长风都心知肚明,能维持如今表面的平和已是岌岌可危,她的确是太过痴心妄想。
“纳妃之事朕就当没听到。”高长风直起身子,“他呢?”
德太妃呼吸略微急促,
“在……在承欢殿。”
高长风闻言也是一怔,继而轻笑,“太妃娘娘也是有心了。”
从德太妃宫中出来,皇上突然要拐去承欢殿,这让崔久安很是诧异,但后来一想这承欢殿曾住过何人便不再多想。
想必是今日给德太妃祝了寿,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吧,崔久安想着,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自己的师父崔宗奇。
皇上登基后,崔公公便着人将承欢殿给收拾了,他当初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看来可真是目光长远,不得不佩服。
夜色中的承欢殿一如既往的静谧,轿撵到了殿门口放下,崔久安连忙扶着要与高长风同进,却被拦在了门外,
“朕今夜要在此就寝,你们一个都不许进来。”
“皇上……”崔久安有些不知所措,“皇上就寝奴才们不伺候怎么行?”
“朕说了不许进。”高长风沉声道,“今后承欢殿除了每七日来打扫的人,任何人不得进入。”
“遵旨。”
这皇上连宫门都不让进,所有人只得在门外候着,眼见着皇上自己进去将门关了个严实。
高长风借着月色缓缓地走在石板路上,这里收拾的很整齐,甚至比他们两人住这里时还要整洁,寝殿里黑着,想必是他不敢点上烛火。
高长风进来寝殿后转身打开了左手边案几的抽屉,那里果然放着一块火石,这也便是崔宗奇的高明之处,他虽着人打扫收拾了承欢殿,可物件儿的位置却纹丝未动。
烛火燃起,火光映上了高长风的面庞,也将寝殿照亮了些许,他的目光寻了一圈,却在床榻上瞧见了一团鼓起的被褥。
嘴角含着不自觉的笑意,高长风掀开半闭的幔帐,果然见他睡得正酣。
“倒是不客气。”高长风低低笑着,他就偏爱这私下里肆无忌惮的他,“喂,还睡?”
使坏的手从被角滑入,果然将睡梦中的人瞬间吓醒,一双眼瞪得老大,直到看见是他才平复了心中的惊骇。
叶时雨稳了稳心神坐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也不敢点灯,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可还没坐直的身体被重压下来,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一阵酥痒,
“那就别起来了。”
“啊,等等……”后半截话被压在口中转为了缠绵,吻得正当沉沦,高长风却突然放开了他,轻舐他的唇瓣,轻声道,
“我想这里了。”
“啊?”叶时雨一怔,这不正亲着,还想什么?
见他不明了,高长风双目含笑,带着难以言说的暧昧,挺身厮磨了下。
红云肉眼可见的爬上叶时雨的双颊,他霎时间明白了高长风意欲何为,今日可不是醉到神志不清的他,如何再做得出那般羞臊之事。
“我……我听不懂。”
叶时雨眼神闪躲,身体徒劳地向上挪了挪,企图逃离。
“我可是忍了两月有余,你若不帮着纾解一二等下怕是受不住。”
臊人的话就这样毫无遮拦地出口,叶时雨此刻莫说脸庞,就连胸口都染上一片红,回想起那如山倒般的冲撞,一双唇张合几下,终是点了点头。
那次整个人混混沌沌的只记得个大概,可这次却是清醒之下,不只是累,叶时雨甚至感到胸口发闷,喉中更觉难过,他禁不住挣扎起来,眼角不自觉地被逼出了泪水。
这模样可怜至极,在他以为自己几乎要窒息之时终于被放过,骤然的撤离让叶时雨呛咳出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略显粗糙的指腹擦过叶时雨的嘴角,月光分明轻柔,却晃了人眼,原本应是死寂的承欢殿却是春意无边。
突然间规律的喘息声转了调,叶时雨瞬间把头埋进了枕头,将难以抑制的高亢呻吟狠狠闷在了里面,后背瞬间僵直继而颤抖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叶时雨说不清是极乐还是痛苦,可身后的人没有打算给他喘息的时间,更为激烈的顶撞不停歇地袭来,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渗出,打湿了枕头,更浸湿了这一帐春色。
过了许久,寝殿只剩了交织的喘息声,叶时雨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明显起伏着的胸口上搭上了一条手臂,压得胸口有点闷,可他却懒得动弹,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手臂向上寻去,叶时雨感到自己的耳垂被几个手指来回揉捏着,时轻时重的,叶时雨缩了缩脖子,可那手指跟了过来,依旧没有被放过。
怎么突然喜欢捏这里?
叶时雨睁开眼,看进了一双充满欲念的眸子,目光里显而易见的势在必得让他下意识地想挣扎,
“不要了……”
“别动。”
身体被压制地死死的,双唇再次被覆盖,一只手将他的头固定着不让逃掉,另一只手却仍揉捏着细嫩的耳垂没有放开。
这个有些蛮横的吻让叶时雨有点喘不过气来,可骤然间高长风放开了他,叶时雨脑袋还有些发懵,突然感觉耳垂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而后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他蓦然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动,马上就好。”
叶时雨好似明白了什么,虽然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想瑟缩,却锁紧了眉头一动不动,他清晰的感觉到了皮肉被渐渐戳透,额头上因紧张和疼痛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可一双眼却坦然而虔诚地看着。
直到感到最后一层障碍也被扎透,他伸手轻轻摸向左耳,一个凸起的耳钉已牢牢地镶嵌在他的耳垂,打上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疼吗?”高长风拿起软巾轻柔地擦去渗出的血珠,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有点……”比起之前所受的伤,这的确不算什么,“但不知怎的,虽疼着但我心里却高兴。”
“我想了许久,究竟要给你打上个怎样的印记,才是只属于我的。”高长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丝戾气,“必不是那种挂在脖子上那么不牢靠的。”
叶时雨一怔,继而笑起来起来,耳上墨蓝色宝石随着颤动反射出一点一点的微光,就连那一阵阵抽痛都觉得甘之若饴。
他微笑着伸出手臂环住高长风,将自己拉起主动吻上了他的双唇,并没有去点破如这如山般的醋意,有些事情自己懂,这样就够了。
第77章
“皇上,我有件事想了很久。”终于将呼吸平复的叶时雨仍没有忘记刚见面时就想说的话,听到他现下一本正经的语气,高长风暗暗叹了口气,
“何事?”
“自从庆公公这件事后我便一直在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上并不缺护卫,可若有了暗卫那更是如虎添翼,无人可敌。”
高长风看着他,那眼神如视珍宝,眼前的人分明与自己没有丝毫相像之处,却又像到让他心惊,心动。
“我亦有所想。”高长风说着,将叶时雨汗湿的发拨开,看着那颗宝石印在肌肤上,衬得他尤为白皙,
“以安出自寒冢,他来组织暗卫再为合适不过,只是还一直未思定名字,你可有想法?”
“其实我还真想过。”叶时雨拉过高长风的手,纤细的指尖在掌心写下两个字,
“幽肆,可好?”
“幽肆……”高长风默念着,“好,就幽肆。”
“皇上,我还有一事。”
高长风颇感无奈,干脆躺下将人圈进怀中,
“你说。”
“皇上可还记得温礼?”
在滑腻的肌肤上流连的手突然一顿,“怎会突然提起了温礼。”
“他并没有死。”叶时雨看着紧锁的殿门,一双眸子已从情欲中抽离,
“当时能保下温公公已是不易,此后他便一直在净房当差。”
太子是这个深宫中为数不多的,身居权力中心却还心存善念的人,温礼也是。
高长风知道叶时雨视他二人为救命恩人,当初也定是万分难过,
“那不是你的错。”
分明是句安抚的话,可话音刚落高长风却感到了怀中人微微一紧,他微微叹息,
“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你能将昀儿救下,只此一条便已是还了恩情,太子早晚有此一劫,不是高靖南……也会是我。”
叶时雨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低低地回了句,
“我知道,所以……”他翻过身来与高长风面对面,近得连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
“皇上可同意让温礼回去照顾殿下?”
高长风早已料到他是此意,不是不可,只是忧心有变。
叶时雨自然也知他顾虑便继续道,
“温礼对太子和殿下的忠心毋庸置疑,必会精心照料,而他即便心中对我有恨,但也知轻重,他心中的秘密毕竟也是殿下的秘密。”
“此事你不必再忧心,我知道了。”
若按高长风的想法,他宁愿将温礼秘密解决而绝后患,可他也知叶时雨极少提出什么请求,既提了,就随了他。
“嗯……”
寝殿中低语渐渐淡去,无人再续的烛火一闪而灭,掩下了一切。
温礼的模样比起之前沧桑了许多,高楚昀不但认不出,甚至还被他激动到颤抖的模样吓着了,跑到谢松雪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谢松雪边安抚边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听说是从前照顾过孩子才从净房调任过来的,虽说从那种腌臜地方出来伺候皇子,是一步登天的好事,但他这模样也过于激动了,但若不是个稳妥之人,皇上又怎会亲自指了这人来照顾殿下起居。
温礼见高楚昀躲着他,再看看谢松雪怀疑的眼神,他这才恍然意识到他不能再将眼前这个孩子与他抱大的小殿下重叠在一起,自己的失态是会招来横祸的。
他毕竟曾是太子近侍,礼数那可是规规矩矩,绝不含糊的,温礼马上敛下眉眼,跪下对高楚昀恭恭敬敬地告了罪,行了大礼。
高楚昀虽觉得这人眼生,可听到声音却又觉着有些熟悉,他又看了几眼还是拉起了谢松雪的手,
“先生,方才的书还没背完,我接着给您背可好?”
“好。”谢松雪看了眼温礼,拉起高楚昀回殿中温书,而温礼站在原地看着高楚昀明显长高的背影,心中宽慰之余其实更为疑惑。
回来照顾殿下,这是叶时雨当初给他的承诺,可他未来得及兑换承诺便命丧诏狱。
温礼心中虽恨叶时雨亲手杀了太子,但他这一死世间就再无人知晓此事,而他也就再无可能见到殿下。
但皇上又怎会知道他的存在,甚至亲自下令调他入明和殿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