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不会这般棘手。”齐渊撇过了头去,“我不想看你揣着心事陪我,有什么正事先去做吧,不然皇兄该看我不顺眼了。”
子书珏眼里划过了一抹失落,“那你今晚能陪我一起睡吗?没有你的信香,我这几日都睡不好。”
原来乾君也会想念妻子的信香。
齐渊还以为他们无所不能没有牵挂呢。
不过为了安抚子书珏,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别抱着我,会压着他。”
“他”说的是两人未出世的孩子。
子书珏嘴角噙起一抹笑,“好。”
然后就放心地离开了。
在他离去后的几个时辰后,阿肆一身紧身黑衣出现在齐渊的身边,叫醒了熟睡的齐渊。
“殿下,醒醒,我们该上路了。”
在南衡的这十九年终于要结束了。
第四十六章 南梁将军
马车外凄风苦雨,电闪雷鸣,齐渊被阿肆和小五围在中间取暖。
今晚格外得冷。
其实话说回来,齐渊得感谢想要害死他孩子的那个人,这件事给子书珏分去了不少注意力,方便他逃跑。
今晚雨大,侍卫看守本就松泛些,齐渊一行人这才轻松地从府中翻了出来。
若是齐渊不是有孕之身,几人怕是能更加轻松。
“殿下,您身子还好吗?”
阿肆格外担心齐渊的身子,生怕他在路上磕着碰着,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有点头晕,不打紧。”
好不容易才能逃出来,齐渊没必要现在因为这点难受而放弃。“前边还要多久才能到休息的地方?”
阿肆抬起了帘子,望向了车外,询问着马夫。
这马夫是南梁派来的人,靠得住。
“殿下,还需要半个时辰。”
阿肆掂量着路程,有些担忧:“殿下,你这身子能受得了吗?”
“可以。”齐渊现在只是有点冷,头还有点晕,信香外泄了一点点,但是还能压得住。
可是一刻钟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信香有点压不住了。
身边两个和仪自然是闻不到,齐渊又惶恐又有点难受。
马车内又颠簸,紫苏的气息还是弥漫在摇晃的马车车厢里,齐渊的脸色有点发白。
无论如何他都得撑到能让他休息的地方,若是在这半道上撑不住了,他可能会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
就这样,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只不过这过程有些难受。大雨哗啦打在马车上的声音并不能让他安眠,齐渊睡得很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抬了下来。
“殿下,殿下……”阿肆拍打着齐渊的脸,“醒醒。”
齐渊的身子都冷了,唇色和脸色都白得可怕,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殿下,您别吓我。”阿肆和小五协力将人抬进了一家小客栈里,那里有等候他们多时的南梁接应人。
迎面走来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手里握着剑,接过了他们手中的齐渊。“殿下怎么了?”
常年和南梁暗中联系的阿肆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于是放心地让人接过了齐渊:“陆将军,你们可带了医官?”
陆沉戟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殿下有孕在身,所以特地带了两个医官,怕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快给殿下看看,殿下方才在路上就难受了。”
陆沉戟看了眼齐渊苍白的脸,嘴里有些犹豫:“殿下是不是还没有和别人成契?”
阿肆点了点头。
这人是一个实力很强的乾君,能看出来齐渊是否成契过一点都让人觉得奇怪。
“他的信香特别紊乱,需要乾君的信香。”陆沉戟咬了咬牙,“等到殿下醒来,劳烦转告,末将冒犯,还望殿下责罚。”
还没等阿肆和小五反应过来,破陋的小屋里就溢满了沉香,陆沉戟正在不要命地往外放信香。
陆沉戟一边抱着齐渊,一边沉声道:“是什么人让殿下怀孕了,却没跟他成契?”
先不管这人是怎么做到的,陆沉戟只想知道,这人为何这般不负责任。
第四十七章 需要成契
阿肆和小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出言解释。
“听说殿下在南衡右丞相府吃了不少苦头。”陆沉戟先前是跟黎元暗中联系的,从他那儿听到了不少添油加醋的话,他对子书珏十分不满。“南梁虽小,却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当初被灭的南梁不过是齐珩刚刚登基立威的牺牲品,齐珩本人和南梁并没有什么梁子。这几年,齐珩任由南梁发展,他政事繁忙,无暇分心给这么一个边陲小国,以至于它暗中养精蓄锐,早就有了复国的实力。
虽不至于能够报仇雪恨,但现在的南梁也不是南衡想动就动的了。
若是南梁起兵,也够齐珩头疼一阵的。
阿肆摇了摇头,“殿下已经很伤心了,还望将军待他醒来,不要提及有关南衡右丞相的事情。”
陆沉戟眸光一沉,“我明白。”
他望着怀里人这个脸,只感觉无比熟悉和亲切。
齐渊像极了他那位母妃。
南梁的长公主,也是陆沉戟年幼时的救命恩人。他当年深夜染上重病,高烧不退,外边的医官束手无策,府上的人去皇宫请,当时已经下了宫钥,最后是长公主的人带他的人找来了太医,治好了他的病。
长公主向来礼敬他人、为人和善、持重为民,是南梁所有人爱戴的公主。只恨这上天不公,竟然将这样好的人许给了南衡前任皇帝。
她唯一的儿子更可怜,被自己的亲哥哥塞给了一个阴险霸道的乾君,还被迫有孕。
一想到这,陆沉戟就恨不得杀了远在衡都的负心人。
半夜,齐渊悠悠转醒,脸上逐渐有了血色,还能用一点粥。
“你是……陆将军?”齐渊看着房中陌生的男人,猜测道。
“正是。”陆沉戟跪了下来,“微臣来迟。”
齐渊无力地摆了摆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那点微微的凸起,才放下心来。
“将军有礼,快请坐。”
陆沉戟闻言站了起来,抬脚那一刹那又释放了不少信香。
齐渊感受到浓郁又陌生的沉香味,脸色变得有点古怪,“陆将军……”
“殿下未曾和人成契,方才信香有些紊乱,在下无法应对才出此下策。”陆沉戟解释道,“殿下恕罪。”
这里荒郊野岭的,连个活人都少,更别说乾君了。
他信香紊乱确实缺少乾君的安抚,也谈不上冒犯。
还好没有和子书珏成契,要不然他连陆沉戟的信香都接纳不了。
“将军言重了,我想谢过你都来不及。”齐渊的唇还是白的,看着分外惹人怜惜。“这里距离衡都有多远?”
“往南边走的,已经过了两个城了。”陆沉戟答道,“明日辛苦殿下再坚持一日,等出了南衡境内就安全了。”
齐渊点了点头,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
这个时候,子书珏怕是已经发现自己消失了。
“有一件事,不知殿下可知晓?”陆沉戟又开口。
齐渊转过了头。
“微臣找了南梁有名的医官,专门研究坤君生产之事,他了解了殿下的情况,叮嘱微臣转告殿下,若是想要顺利诞下皇子,最好要与乾君成契,缺少信香的安抚,妊娠途中容易出事。”
第四十八章 南衡大军
齐渊目光一滞,“这……我倒是不曾听说。”
坤君本就稀少,对坤君生育之事有研究的医官更少。南衡皇室子弟大多都是乾君,娶的也大多是和仪,对这方面根本就不上心。偌大的皇宫都找不出一个专门照料坤君生育之事的太医。
那次他动了胎气,子书珏将宫中的苏贵妃都请过来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太医。
自从陆沉戟知道了齐渊是坤君之后就在民间寻找医官,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齐渊从南衡回来之后有专门的人照料着。
这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全在“用心”二字上面。
连南梁都能找到这样的医官,难道南衡是没有吗?只不过是那个人不愿意花心思找罢了。
“陆将军费心了。”齐渊心里有些感触。
“若是殿下不介意的话,微臣愿意陪伴殿下入眠。”陆沉戟已经做好了彻夜不眠的准备,若是齐渊没有自己的信香,应该是很难安眠的。
他今日疲乏,又在大雨下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着实劳累。
若是睡得再不好,明日可怎么赶路呢?
说来也奇怪,齐渊和面前这人是初次见面,对他的信香却一点都不排斥。
或许二人的信香十分契合。
“将军一晚上不睡觉可使不得,明日你也要赶路。”齐渊沉默了一会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若是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临时成契。”
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影响。
不过他既然都能接受陆沉戟的信香安抚,应该也不至于抵抗他的临时成契。
方才听到陆沉戟的话后,齐渊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迟早要找一个人成契的,无论是陆沉戟还是别的谁。那个人首先要能接受自己的过往——不仅和别的男人上过床,还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他不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也许他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但是齐渊一定要保下自己怀里的这个。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和子书珏无关,他不能将对子书珏的怨恨施加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陆沉戟的手狠狠一抖,“可以……吗?”
他抬头看向齐渊雪白的颈,脸上有些热。
殿下是不是不知道成契这件事情对于坤君和乾君意味着什么?
“嗯。”齐渊转过了身,拂开了乌发,露出了白嫩的后颈,“麻烦将军了。”
“殿下……”陆沉戟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是在床边看着你吧。”
他别过了头,尽量压下去了自己心中的那股躁动,“殿下不知道成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齐渊身子一僵,勾起唇角道:“我知道。”
“可是我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成契不成契的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件次要事,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我需要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陆沉戟只觉得难受。
他厌恶那个让齐渊变得这么自甘堕落的负心人,也不满于齐渊自己这么作践自己的样子。
“殿下,你听我说……”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殿下,将军,不好了,这客栈被南衡军给包围了,我们现在出不去了!”
第四十九章 强势来袭
齐渊猛然抬起头来,望着窗外,豆大的雨点无情地拍打着窗户,似乎要把那薄薄的窗纸给撕碎。屋外狂风大作,明显不是什么好天气。
阿肆说什么?
南衡军已经在屋外围着了?
他们是怎么能够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赶到这里来的?
陆沉戟冷静地站了起来,抽出了别在腰上的冷剑。
齐渊喝住了他,“将军莫要轻举妄动。”
他缓缓从床边爬了起来,将拨到前面的头发又拨了回去。
“阿肆,他们来了多少人?”齐渊向门外问道。
“约莫几百个人。”阿肆推开了门,脸上是止不住的惊慌失措。
齐渊坐在床边,又问道:“客栈里有多少我们的人?”
“几十个人。”陆沉戟沉声回答道,任谁都想不到,子书珏会半夜追到这里来。
原本他们退到淮水那边就有南梁军接应的,但是今晚雨大,齐渊又有突发状况,他们实在不能强行支撑着赶到淮水。
齐渊的胸口突然一痛,“他来了吗?”
阿肆和齐渊对视了一眼,他明白那个“他”指的是谁。
能够深夜冒着这么大雨还赶到这样一个偏僻地方只为了抓齐渊回去的人——只有子书珏。
“将军。”齐渊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陆沉戟,“你听我说,你先带着你的人回去,我今晚怕是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
陆沉戟面露难色,“殿下……”
“子书珏做出这么大阵仗,不把我带回去肯定誓不罢休。”
齐渊脸上好不容易浮上来的血色又慢慢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苍白。
“你是南梁的大将,万万不能有事。”齐渊将陆沉戟的剑重新按了回去,“你一定要走。”
“殿下!”陆沉戟轻声喝道,“他这么对你,你却一次又一次向他妥协!你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她对微臣有过救命之恩,微臣欠南梁皇室一条命。就算今日死在了那负心人的手里,只要能让那人尝到一点苦头,微臣也觉得值得。”
“不是这样的!”齐渊顿时口干舌燥,“你今日与他拼命,来日又当如何?倒不如保存实力,总有我们反扑的机会!今日你只带着几十人挤在这小小的客栈里,怎么是他对手?”
“你若是白白留在这送死,那才是对不起我母妃!”
齐渊脸上急了,气得咳嗽了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
他身上满是沉香的气息,是陌生的乾君的气息。
善妒如子书珏,怎么会容忍陆沉戟的存在?
他一个人还好走些,等会儿若是子书珏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发了疯将陆沉戟杀了也不是不一定。他们人少,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子书珏带来的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