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读书人[古代架空]——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11-28

  嬴政听到此处,又恢复了假寐的模样,半躺在榻上,微微闭上眼目,幽幽地道:“旁人混进了十年,二十年,才能混入宫廷膳房做膳夫,又过了五六年,才能从徒成为下士,然后才是中士,上士,他一个亡国公子突然变成了上士,有谁能服气呢?”
  赵高听出来了,陛下这是故意的,故意给陈慎之难堪,如此看来,陛下也不是如何在意陈慎之。
  嬴政道:“给朕盯紧了陈慎之,一举一动,不分巨细,据实以报。”
  “敬诺,陛下!”
  陈慎之在膳房中跟着膳夫们理膳,一时间关系进了不少,但是膳夫上士看他十足不顺眼,不给打锅便是不给打锅。
  日头渐渐偏西,膳房终于忙活完了晚食,陈慎之虽感觉不到手臂酸疼,但体力不支身子倍感“沉重”,有些不听使唤。他回到营内,累的瘫倒在榻上,心中思忖,看来真是该锻炼锻炼了,这脆弱的身子板儿如此不堪怎么行。
  陈慎之躺在榻上,四仰八叉的,望着营帐的顶棚,自言自语得道:“不给我打锅,山人自有妙计……”
  天色渐渐浓郁,嬴政还在半卧的假寐,突然“唰”的一下,脑中眩晕一片,这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嬴政未有惊慌,猛地睁开眼目,四周从极尽奢华的皇帝营帐,瞬间改变了简陋的小营帐,帐中没有过多的摆设,床榻也硬邦邦的,只铺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嬴政的姿势也改变了,从优雅的半卧,变成了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动作极其粗俗,因着秦朝衣着的缘故,嬴政这么躺着,隐约感觉腿下嗖嗖生风。
  嬴政赶紧翻身坐起,左右一看,无错了,是膳夫上士的营帐,朕又变成了那个百无一用,一无是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
  已然对换了这么多次,嬴政没必要再惊讶,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他如今庆幸的是,果然朕有先见之明,将陈慎之的营帐和膳夫上士的营帐分开来,如今朕才避免了和旁人共用一个营帐。
  四周虽简陋了一些,但到底不必与人同床共枕,嬴政舒了口气,刚想要躺下来歇息,但左右一思念,不行,不妥当,朕必须去敲打陈慎之一番,让他乖乖的度过今夜,不可造次,尤其是不能暴食、饮酒!
  嬴政越想越是不得心安,立刻从榻上翻身下来,整理衣袍,这么一抖,突见陈慎之素色的衣袍沾染了一些污迹,可把嬴政恶心坏了,回想起赵高回禀的事情,陈慎之这一下午好像都在膳房处理鱼食,怪不得如此不堪。
  嬴政想要沐浴更衣,但唯恐更衣之后,陈慎之已然用自己个儿的身子吃了个肚歪,怕是来不及了,嬴政想到此处,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自言自语的道:“还是朕的身子要紧。”
  当即嬴政只好摒弃了沐浴更衣的想法,快速出了营帐,往陛下下榻的大营而去。
  陈慎之躺着歇息,突然感觉一阵头晕,再睁开眼目,四周变得极尽奢华,不用多说,陈慎之又一次变成了始皇嬴政。
  陈慎之的唇角划开一丝丝愉悦的微笑,只是这笑容还未尽达眼底,便听到赵高的声音禀报:“陛下,新任膳夫上士求见!”
  陈慎之:“……”来的真快。
  毕竟对方才是正主儿,而且还是个记仇儿的正主,陈慎之也不好不见他,便嗽了嗽嗓子,像模像样的道:“让他进来。”
  “敬诺,陛下。”
  赵高领着“新任膳夫上士”,也便是顶着陈慎之躯壳的嬴政走了进来。
  嬴政很自然的对赵高道:“你且退下。”
  赵高一脸狐疑,一个亡国公子,膳夫上士罢了,竟敢然命令自己个儿?
  嬴政说罢,赵高自然没动,陈慎之看到这个场面,挑了挑眉,道:“赵高,退下。”
  “敬诺,陛下。”赵高赶紧答应了一声,退出营帐。一面退出去一面想,这陛下到底对齐国的亡国公子是怎么个看法?一会子不待见,一会子复又重视起来,左右没个谱子,真是让人捉摸不定啊!
  嬴政等赵高退出去,立刻恢复了秦皇的威严,挺胸抬头,负手而立,眯着眼目道:“朕来此处,便是要告诉你,不要多食,不许饮酒。”
  陈慎之:“……”
  陈慎之理了理宽大繁琐的袖袍,坐在榻上,点头道:“是是,慎之知晓了。”
  嬴政一看他那坐姿,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膝盖,道:“坐好。”
  陈慎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不情不愿的坐起来,端端正正的坐好。
  嬴政又道:“切忌,不可……”
  “不可多食,不可饮酒。”陈慎之已然倒背如流,点点头,今日异常的“乖巧”,道:“请陛下放心,慎之谨记在心。”
  嬴政上下打量着陈慎之,一脸狐疑,今儿个什么情况,太阳打西面儿升起来的不成?陈慎之竟如此听话乖巧,怎么那么像陷阱,仿佛暗中盘算着什么似的?
  陈慎之如今是嬴政的模样,一脸乖巧的端坐在榻上,还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简直就是标准的“乖巧坐”,罢了还给了嬴政一个歪头杀,真真儿是一个“乖宝宝。”
  嬴政还是不放心,道:“一会子你便睡下,谁也不要接见,明日还要早起。”
  继续点头,道:“是,慎之谨记。”
  太乖了,太乖巧了一些,今日的陈慎之与往日都不相同,嬴政虽然狐疑,但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陈慎之在想什么,在陈慎之的再三保证之下,嬴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便准备回自己的营帐去歇息。
  嬴政刚要离开,顿住了脚步,道:“膳夫营帐简陋鄙夷,朕今日还是留在这里燕歇罢。”
  “不可。”陈慎之一口回绝。
  嬴政险些给他气笑了,道:“怎么?朕留在自己的营帐有何不可?”
  “陛下请三思。”陈慎之一本正经的道:“陛下如今的身份,若是你我一起歇在这间营帐,怕是明日一早,又要惹来绯言绯语。”
  “朕且不怕,你怕什么?”嬴政冷笑,全不当一回事而。
  陈慎之道:“并非慎之惧怕,而是慎之为陛下担心。陛下请细想,明日还要继续往梁父山赶路,降禅大典可容不得半点子差错,若是舆论被风言风语影响,恐怕得不偿失,对陛下不利啊!”
  陈慎之情真意切的道:“慎之所言所想,无非是一颗拳拳之心,为陛下着想,还请陛下为大局着想,忍一时不便。”
  陈慎之说的不无道理,嬴政微微颔首道:“你说的也在理。”
  可就是太在理了,嬴政总觉得……陈慎之包藏祸心!
  嬴政心中狐疑,但时辰不早了,最终离开了皇帝营帐,回自己的营帐去歇息。
  嬴政一走,陈慎之狠狠松了口气,立刻从榻上翻身下来,一面整理自己的衣摆,一面朗声道:“赵高!”
  “是,陛下,小臣在!”赵高赶忙跑进来。
  陈慎之如今是嬴政的模样,端起十二分的威严,咳嗽了一声,道:“赵高,你立刻去吩咐膳房,连夜打造一口锅具。”
  “打……打锅!?”赵高目瞪口呆。
  陈慎之点点头,道:“正是打锅。”
  膳夫上士不给自己打锅,难道陈慎之就没有旁的法子了么?自然是有的,而且大大的有。
  赵高心中千回百转,打锅?不用多说了,这口锅具肯定是给陈慎之打的,难道方才齐国公子前来,就是和陛下秉烛夜谈打锅一事?不然为何齐公子前脚刚走,陛下后脚就要下令打锅?
  赵高心中虽有诸多问题,但是也不敢问出声来,应声道:“敬诺,小臣这便去吩咐。”
  陈慎之道:“今夜便要,连夜打锅。”
  “敬诺,小臣记下了。”
  嬴政回了膳夫的营帐,令人抬水来沐浴,洗掉一身的污渍,这才感觉稍微放松一些。陈慎之这具身子没有五感,连沐浴的舒畅与解乏都感觉不到,嬴政便没有多泡澡,洗干净便从浴桶中步出来。
  嬴政正在擦拭身子,感叹了一番陈慎之这细胳膊细腿儿,尤其是不盈一握的小细腰,果然是个白面书生,便听到营帐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
  如今已经入夜,古人晚膳用的都早,天色一黑便准备就寝了,虽然贵胄的夜生活颇多,但此地乃是郊外扎营,明日还要早起赶往梁父山,自是没有什么夜生活的。
  按理来说,外面应该静悄悄的才是,怎么突然如此喧哗?
  嬴政擦干净身子,将干净的衣袍穿上,穿戴整齐,打起帐帘子走出去看个究竟。
  声音是从偏僻的地方传来的,但是响声颇大,走近一看,热火朝天的,赵高也在一旁,指挥着道:“快!都麻利些,把锅子打造好,按照规格打造,一毫都不得差!这可是陛下亲自吩咐下来的,若是出了差错,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锅?
  陛下亲自吩咐?
  嬴政听到这里,脑仁突然特别疼,又是“心感”的疼痛,是了,就算嬴政现在感觉不到疼痛,还是觉得头疼欲裂。
  陈慎之!方才他如此乖巧,果然不安好心,竟然让人去打锅?还是陛下亲自下令?陈慎之这小子用朕的身子用的还挺顺手!
  陈慎之惬意的躺在宽大柔软的床榻上,古代的高枕无忧对于现代人的陈慎之来说实在太高了,所以陈慎之没有枕着头枕,而是将头枕抱在怀里当成了抱枕。
  他正在榻上翻滚,便听到赵高的嗓音从营帐外面传来:“陛下,锅具已然按照您的要求打好了。”
  陈慎之“噌”的翻身坐起,唇角挂着得逞的笑意,道:“快进来。”
  哗啦——
  帐帘子打了起来,有人捧着一口锅具从外面走了进来,但进来之人并非是刚才说话的赵高,而是……
  嬴政!
  陈慎之黑色的袍子滚得乱糟糟的,头发滚得静电咋呼着,怀里还抱着头枕,突然看到嬴政黑着脸,端着一口锅走进来,饶是他云淡风轻,一时间也愣住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想:完了,露馅了。
  陈慎之的小算盘打得特别响亮,膳夫上士不让自己打锅,趁着变成九五之尊,偷偷打锅就行了。他哪里知道,的确是偷偷打锅,但是打锅的地方,距离嬴政下榻的膳夫营帐太近了,所以嬴政听得一清二楚,这不就露馅了么?
  嬴政端着一口大黑锅,眯着眼睛注视着陈慎之,目光当真无法从陈慎之张牙舞爪刺棱的头发上移开。
  陈慎之似乎也发现了嬴政的目光,“嘭!”把头枕扔在榻上,伸手抹了抹自己的鬓发,天气干燥,这不整理还好,一整理噼啪的打电,头发更是咋呼起来。
  嬴政黑着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哐——浪浪浪!”将大锅扔在地上当,只说了两个字:“解释。”
  “事情……”陈慎之乖巧的从榻上蹭下来,道:“是这样的。”
  陈慎之请嬴政坐下来,给他倒了一耳杯的水,道:“慎之这般做,也是为了陛下。”
  嬴政指着那口大黑锅,道:“你可别告诉朕,你连夜叫人打着朕的名头,打这口锅,是为了给朕理膳吃。”
  陈慎之立刻道:“怎么会?慎之打这口锅,是为了给詹儿理膳用的。”
  嬴政:“……”朕……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还是不幸。
  陈慎之半夜三更的闹腾,让人去打这奇怪的锅具,竟然还不是为了给朕理膳,而是为了给囚犯魏詹理膳?这像话么?说出去谁听了觉得像话?
  嬴政指着锅具的手指微不可见的抖了抖,实属气的,已然没脾性了。
  陈慎之字字在理,道:“陛下不是让慎之尽快解决魏国公子么?慎之已然想好了,解决两位魏国公子的法子。”
  嬴政冷笑道:“重点就在这口锅?”
  陈慎之拱手道:“陛下英明。”
  嬴政:“……”
  其实陈慎之打这口锅,的确是想解决魏国公子的事情,但他也有私心,私心便是——陈慎之真的很想要一口方便的锅子。
  膳房的器皿都太大了,而且鼎具之类的,壁厚不好受热,又太过沉重,炒菜十足不方便,还有一些煎炸类的吃食,做起来也不方便,有了这口陈慎之亲自指点的“平底锅”,再好不过了。
  嬴政揉着额角,道:“明日你最好给朕一个交代,若是不能用这口奇怪的锅子解决魏国公子,朕……朕就令你亲自把这口锅子食下去。”
  陈慎之轻笑一声,拱手道:“请陛下安心。”
  嬴政心想,朕看见你便不安心。
  夜已经深了,闹也闹够了,嬴政再三叮嘱陈慎之,随即便离开了营帐,回自己的营帐去歇息了。
  这一晚上,除了打锅事件,其余时刻陈慎之表现的十足乖巧,并没有闹事儿,夜色便这样平平静静的度过。
  第二日一大早,嬴政迎着第一缕日光睁开眼目,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果然朕变回来了。
  嬴政松了口气,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胃部感受了一下,没有堵塞的感觉,头疾也平缓了,没有宿醉的感觉,看来陈慎之昨夜的确没有糟蹋朕的身子。
  马上便要赶路,赵高进来侍奉嬴政洗漱更衣,嬴政突然道:“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他?
  赵高一时奇怪,他是谁?
  虽恍然大悟,道:“陛下所指,可是新任的膳夫上士?”
  嬴政道:“除此之外还能有谁?给朕盯紧了。”
  “是是,小臣敬诺!”
  大部队开拔,从泰山到梁父山,若是日夜兼程,打马一日便到,但是如此恢弘的大部队脚程必然放慢,因此拢共需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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