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神色一派纯粹灿烂, 抬眸看着定住的苏刈, “你喜欢我还可以多啄几下。”
苏刈松了他腰,那点旖旎心思被闹散了,无奈道:“啄木鸟吗。”
“你是个木头嘛,木头就是被鸟啄的。”苏凌没心没肺道。
两人说开后,言行之间亲腻不少,没少亲亲抱抱。但是苏刈考虑到还未成亲,每次情不自禁时只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苏凌学得懵懂,以为话本上说的亲亲就是苏刈那样嘴贴嘴啄下就好了。
苏凌一副毫无察觉单纯的样子,苏刈此时便是想压着人狠狠深入亲一番,也被那几下大咧咧的啄给闹消了。
来日方长。
苏凌手滑似地摸了一把他的胸口,然后潇洒转身去看书了。苏刈只得笑笑暗自调节混乱的气息。
……
秋雨初晴,院子后侧的马棚和鸡圈都躁动热闹起来。
小公鸡此时养了两个多月,长得有一斤多重了。它们从鸡圈里的挡雨茅屋跳下来,顶着刚冒出头的红英冠在鸡圈里雄赳赳地巡视着。
一副随时准备出逃奔去竹林的样子。
小母鸡还得三四个月才下蛋。它们乖些,看见苏凌端着木钵撒麦麸来了,都咯咯地扇着翅膀迎了过去。
苏凌边喂边说快给他下蛋,然后还威胁小公鸡长大不准打鸣,谁打鸣就先吃谁。
稚鸡口感更嫩,一般喂个两斤出头就可以买了。再养大的五六斤大公鸡都嫌弃肉质柴买的人少。
鸡圈里还做了个兔子窝。这两只灰兔子被养的皮毛顺滑水亮。苏凌问了三伯娘,他这兔子还有两个月就长大可以生崽了。
兔子是出了名的能抱窝生崽,苏凌看到那两只兔子啃着菜叶子,脑海里飘过好几种兔肉作法。
他喂完鸡后便打开了芦苇栅栏。雨后竹林定冲出很多小虫子,这些正是它们一早躁动兴奋的原因。
看完鸡圈后,苏凌又去看了下水塘,果然水塘上飘着一条半翻着肚皮的草鱼。
雨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喜欢死鱼。这鱼还没死透气,岸上的鸭子已经蠢蠢欲动张着嘴等着瓜分鱼肉了。
不过哪能等它们下口,苏凌早就喊苏刈把鱼捞起来,做一个炸鱼块吃。
他刚朝院子里喊苏刈,回头就见山路口跑上来几只猎犬狼青,正齐齐盯着他。
苏凌吓得下意识后退,结果小黑龇牙冲了出来,那几只狼青立马匍匐呜咽,夹着尾巴示好。
苏凌大着胆子瞧了下,后面也不见打猎人,看来是这些猎狗自己跑来的。
正当苏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苏刈闻声出来了。
他见那些狼青趴在路口也不敢上院子,只眼神怯怯又乖顺地望着掀起獠牙的小黑。
便把之前小黑上山打猎和这些狗打架的事情说了下。
苏凌听完,顿时气冲冲。拿起一旁立着的竹扫帚就想打那些欺负小黑的狗。
竹扫帚是用十几根竹丫子箍成的,足足有七八斤重。还做了一把小的放院子给苏凌用。这把大的平日就放在院外,苏刈偶尔扫院外小路。
此时苏凌一把抄起来,像是扛了颗大树,气势汹汹朝那些狼青打去。
不过没等苏凌冲去,苏刈已经拦住了他。小黑也见苏凌撵狗,嘴角流着凶人的涎水把狼青吓走了。
苏凌道,“那些狗会不会报复,叼竹林里的鸡啊。”
“不会,它们都是通人性还训练有素,不会叼家禽。”
但两人进院子没一会儿,就听见竹林里鸡飞狗跳,还有犬吠声,小黑警觉竖起耳朵立马冲了出去。
苏凌两人也跟了出去。刚到竹林外,就见一只秃毛狼青嘴里叼着一根被抓得奄奄一息的竹叶青放在了小黑前面。
好家伙,这上供奉呢。
苏凌老父亲的心落地,背着手叫苏刈回去拿些锄头和簸箕,来都来了挖些秋笋再回去。
竹子只能活三四年,五年不砍伐,竹子会缓慢死亡。竹林过于茂密挡阳光,林下便不生笋,那时间长了竹林就会死一片竹子。
竹笋尖尖冒头,笋尖正嫩,挖着可以炒一盘腊肉干煸竹笋。还可以多挖些做干竹笋,过冬的时候丢锅子也是美味。
大雨过后,山路石块青苔上长了好些地木耳。一片片的肥美鲜嫩,晚上打汤磕个鸡蛋比昆布汤还鲜美。
只是洗的时候发愁,用盐巴泡着洗了半天才洗干净。
前几天大黑又提了些酒和肉来家里感谢他,这大鱼大肉刚好滋补适合贴秋膘。
两人窝在家里吃吃喝喝一日三餐,村里却热闹得厉害。
这几天村里的事情无非就是大黑家分家和秋税滋生出的问题。
父母健在,儿子分家是要被族老阻拦被人戳脊梁骨的。但村里人都知道大黑夫郎被磨搓得造孽。
要不是苏凌估计这会儿就死了。听见分家,倒是纷纷叹气幸好大黑是个拎得清的,有气魄和担当。
还有一件事便是袁家那边的。
很多袁家人收成不好,缴纳不出赋税,族长袁得水便把主意打到了袁秀才身上。
在青石城,虽然读书人没外面贵重,但朝廷规定秀才免税,青石城也照办。
得秀才功名后可免四十亩田税、免三口人头税,另外衙门每月发一斤粗盐、五斤肉、一斤灯油还可领五百文补贴。
朝廷发给秀才的补贴远不止于此,其中硬性规定便是补贴三两,其他地方是层层剥削,到青石城更是置若罔闻。
因得袁秀才这些读书人特权,袁得水便在族里提议,把族里穷苦户的地记挂在袁秀才名下,这样便可以免田税。
那些族人也不至于卖儿卖女换钱缴纳赋税。
袁得水还端得好人样,给族里人说袁秀才娘也就是李秀娘是个通情达理的,她那边的疏通他来做。
还说平日族里每月都给袁秀才出资二两银子供给读书,此时族里有难,袁秀才不会不同意。
结果一贯柔弱识趣的李秀娘竟然当众发飙。
她怒骂袁得水,说他惯会做老好人,平日没少拿着族长的身份要她干这干那。
她一个寡妇供着一个秀才读书本就不容易,为了族里资助她处处忍气吞声,结果欺负到人头上来了。
袁得水沉着脸不说话。周围族人更是下跪在李秀娘身前,让她同意记挂田税救救自己女儿,就是抵给秀才做丫鬟也愿意。
李秀娘坚决不同意,说逃-税是重罪,一旦被上面查到她儿子不仅功名不保,还有牢狱之灾。
这时候族里老人出面要族里每个知情人发誓绝不说出去。
李秀娘怒笑,举报逃税还能分一半家产,直说人心难测。
她道袁得水就是见不得她家好,看他儿子秋闱八成要高中做官,怕今后翻旧账才要出这个馊主意。
李秀娘还说史家那边也有缴纳不出秋税的,就没见人这么没要脸跪地求人的。
看人家族长都是忙里忙外打算牵线卖了族田筹税。
这场事情闹得很大,最后族里人当然站袁得水这边。
对李秀娘指认袁得水的话不知道是不信还是装聋作哑。
见李秀娘说不通,还联系了在城里读书的袁秀才,估计没个几天袁秀才也要请假回来了。
两天后
五溪村入村口道上。
道上嘎吱滚石响动,三个牛车拉着二十几号青壮年出现在村口,看着声势浩大,各个一脸地痞杀气。
袁屠夫见前面那架势,有些兴奋地扬鞭赶马,扭头对坐在车辕上的秀才道好热闹。
袁秀才拧着眉,他本心事重重没注意前面动静。此时经过袁屠夫提醒,才发现前面车轱辘重,压起了重重路痕,抬头发现前面精壮汉子都是陌生面孔。
袁屠夫没心没肺咧咧道,“瘦坨子,前面那些莫不是你娘喊来打我爹的吧。”
袁秀才没回他,反而叫袁屠夫赶上前把人拦在村口不让进。
袁屠夫粗眉一皱,见他面色紧张立即意识到不妙,凶气顿生,扬着鞭子嗒嗒赶着马跑。
——“吁!”
马车很快追上,袁屠夫勒住缰绳,跳下马车从板车上抄起两把杀猪刀就拦在牛车前面。
“你们什么人!”
袁屠夫拿两把刀子哐哐擦在一起,银光闪动做磨刀霍霍样。
刀上还有猪血没擦干净,此时滴着血水配着袁屠夫一脸横肉凶样,看着十分唬人。
那牛车上的人见状纷纷抄起木棍刀具跳下来,仗着人多势众也不惧。
领头一人道,“让开,这事和你袁屠夫没关系。”
袁屠夫平日窜乡,他不认得别人,但别人却见过他。
“我们是隔壁下脚村的,这次来就是讨个说法,在你们村里花了二十文卖了包假老鼠药,粮仓大米全被老鼠屎糟蹋了。”
这人说的怒气,身后二十几位汉子也杀气蛮横,看着一副不赔钱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袁屠夫想了下卖老鼠药的是哪家,猛地,耳边响起瓮声牛角号。他抬头一看,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村口土地庙边,正抱着水牛角吹号子。
袁屠夫此时也想起来是苏刈家卖的老鼠药了,他两眼兴奋,他报恩的时候到了。
他飞快跑前几步,抢过秀才手里的水牛角,仰着头鼓着腮帮子吹了起来。
不同刚才呜咽嚎声,此时水牛角爆发出激越、高昂的号子声。一声声号角在五溪村空中荡开,而后调子一转变成沉稳雄健的调声,这便是示警和御敌牛角号。
褪色红绸绑的水牛角经过历代人手中,外壳磨得蹭光黑亮。此时吹着牛角的袁屠夫脸憋的通红,罕见地有一种肃穆威严的神色。
号角声一圈圈传开,秋雨初晴村民刚好都在家里。此时闻声背脊战栗,立即抄起家伙朝村口赶去。
这么多年除开红白喜事节庆外,牛角还是第一次在平日被人吹响。
着号子声响代表着什么,五溪村妇孺皆知。
就连狗剩都拿着木棍冲出了桥头。
袁屠夫见自己吹的号角引来这么多村民,顿时得意朝袁秀才道,“你看,从小就比你吹的好。”
袁秀才紧张地手脚拘束,他没空理袁屠夫。
上前几步挺直腰板看着对面二十几号汉子道,“私自聚众斗殴眼里还有没有枉法!”
“你们说卖假老鼠药,空口无凭怎么判定,事实依据是什么!”
“你们这是流……氓。”袁秀才道理还没说完,就被人拎着后衣领丢一边去了。
他吓一跳,回头一看是两眼凶光还透着嫌弃的袁屠夫。
袁屠夫道,“后边去,就你弱鸡儿样,村长都比你强。”
袁秀才扭头朝身后一看,村民都拎着家伙来了不少。在人群中看见村长拄着拐杖晃悠悠来了,顿时看到主心骨一般,把村长请了出来。
村长看着对面所谓的外村人,一脸严肃。
他枯眉锐目,面色不怒自威。关键时候,白胡子看着也挺有几分德高望重的气势。
他一通询问对方何人所为何事。待对方说明来由后,村长再问是这一群人买的老鼠药有问题,还是只领头一人有问题。
那领头长得猴瘦马脸吊梢眉,看着一副不好惹的地痞样子。
但五溪村妇孺男人都扛着锄头棍子一堆乌泱泱的,外加村长步步引导逼问,他心里没底脑子不过弯,自然实话实话。
“就我一家有问题,这些都是我弟兄们来给我撑场子的。”那领头的道。
村长打量他一眼道:“你刚才说自己是猴九,难道是下脚村的?”
猴九点头,还想自己挺有名的,这老头子都知道。
村长当然知道这猴九。各个村地痞无赖人员名册,他们村长之间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猴九更是奇葩,从小偷鸡摸狗不学好,还纠结各村无赖搞了个什么帮派,按照十二生肖和地痞之间称兄道弟。
这明显就是无赖故意讹人,好打秋风来了。
村长道,“你猴九蹲了两次大牢,偷鸡摸狗各村遭殃,没成想今天倒打起我五溪村的主意了。”
五溪村地势偏远山路陡峭,一旦外人进个村都一脸戒备。外加村里人抱团凶横,这便是猴九偷遍周围村子都没摸过来的原因。
但是前些日子,兄弟鼠大说五溪村来了个外来户的哥儿。在村里无依无靠还卖老鼠药,最重要的是还打了头老虎卖了不少钱。
他听着眼红便来纠着一帮人来故意找茬儿。打老虎是厉害,但不信二十来号兄弟还拿不住人。
“把那个叫苏凌的哥儿交出来,我们不伤害你们村里一草一木!”猴九嚣张道。
村长悄悄数完对方人数,心里有了底气,他脸色沉沉道,“就凭你们这些小杂毛,敢动我们五溪村!”
村长吼完,立即把一旁扛着铁棍的大黑拉出来,“上啊,快上,打他们!”
大黑连忙点头带着身后一群汉子挥着锄头冲了出去。
村长拄着拐杖缓了口气,逆着人流走到一边捶了下刚才使劲儿绷着的老腰。
他回头见前面哐哐当当打的激烈,立马拉着脸往后面溜,差点和迎面冲上来的狗剩撞翻了。
村子立马捏着狗剩的肩膀,“冲什么冲,待一边去!”
“不知道我们两个是老弱病残类啊。”
狗剩挺着肩膀一脸无畏道,“我是男子汉,我可以保护村子,保护村长爷爷!”
村长听得老泪纵横,摸着狗剩脑袋道了声乖孙子,再叫声爷爷听听,爷爷,给你打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