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公子看都没看他,转身和苏凌、袁秀才有说有笑,被人引进了屋子。
李公子就这么直接从弯着福身的史贤兰身边经过,一个眼神儿都没给,这下可有的热闹了。
不等李公子走,那些人就悄悄说丫鬟做派低贱的很,还真以为飞上枝头了。
袁晶翠见女儿受冷落,心里也不好受,闭着嘴只瞪人。
史贤兰倒是面色稳得住,落座后又是一脸矜持,与一旁叽里哇啦的村妇比在一起,她抬肩挺胸,显出一种冷漠的高贵。
她就这么挺着,目光时不时落在苏凌的身上,苏凌说说笑笑,身边围着她这辈子都够不到的三个男人。
苏凌买来的那个奴隶,平时不显山水,但与袁秀才和李公子站在一起却夺目吸人。苏凌运气为什么那么好,为什么就她倒霉不顺?
要不是那次在芦苇荡疑心被苏凌撞见,她也不至于兵行险着,自甘为妾。
李府专门有个宅子养着一干姬妾,两个月时间里,她已经练就了不动声色的脸面。
此时耳边村民的鄙夷笑话,她根本没放在眼里,这和宅子里那些女人比起来,简直不足一提。
时间就在呱噪声、喧闹议论声流逝,不一会儿那些村民就搬着凳子,朝桌子哄抢而去,这是抢头轮酒席。毕竟这次袁秀才家来的客人不止村里的还有外村的。
史贤芝满眼鄙夷,坐在原地不动,对一旁管事道等会儿他们有专门的一桌。
但管事看着这男男女女坐一桌子面色也不好,乡野就是粗鄙不讲究。
“你可看到大公子了?”管事望一圈没见李公子,对史贤芝道。
史贤芝摇头,她余光都看着袁秀才和苏凌在说话,完全没注意到李公子在哪。
这时,她看见苏凌对袁秀才笑了笑,然后就四处张望找人。
“三伯娘,有看到我刈哥吗?”苏凌在堂屋里扫了一圈,只见摆了四张八仙桌,全都坐满了人。堂屋两边的屋子也摆一张酒席,十分热闹。
桌子旁抬出来一个箩筐,里面叠满碗筷,三伯娘正在挨个发着碗筷。
“好像和李公子往后面土墙走去了。”三伯娘抬头道。
沿着土墙走是袁秀才家老屋,老屋靠林子,他们去那边做什么。
苏凌叫狗剩给自己酒席位置占着,他去找苏刈来吃饭。
后山处
苏刈脸色淡漠,看着一脸笑意的李公子,“你在调查苏凌和我。”
甚至把苏凌的亲眷都查了遍,否则怎么知道史贤芝快死了。
李公子道,“哎,正常用人背调嘛。”
“是吗,我对阿凌老板也做了背调,不然也不放心让他去。”
李公子闻言,笑意顿收,风流的眉眼有似阴翳,“你敢调查我。”
苏刈掀开眼皮,眼眸又黑又冷,“有何不敢。”
李公子捏着扇子,盯着苏刈看了会儿,他嘴角缓缓笑道,“那不知道刈兄知道些什么。”
苏刈淡淡开口,语气却掷地有声不容抗拒,“别想利用阿凌对付赵家。”
李公子笑道,“话说的真难听,我可是开了大工钱的业界良心老板。”
苏刈不同他绕圈子,单刀直入道,“你同赵家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苏凌身上,他只想把铺子做好。”
上次李公子来他家里做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李公子对做菜剥蒜这种粗活很熟悉,一调查果然也是有故事的。
简单来说李府现在的嫡母是赵家人,而李公子娘是一介平民,年轻时和李府老爷相爱生下长子。只是李老爷的爱意有期限,没多久就和赵府联姻,但给了李公子嫡长子的位置。
李公子虽然养在嫡母膝下却过的不好,他的生母没几年就病逝,这下日子更难过自小苦着长大。
李公子暗自蓄力,认为是新嫡母害死他娘,所以得势掌权后处处针对赵家。
平日没少对那妾室生的二弟说赵家独子如何跋扈背地里说他坏话。
这直接导致李二公子上次在街上和赵公子撞倒后,矛盾闹大。
最后赵家独子离奇死亡,赵府便怀疑到李府上。
这正合李公子心意,背地里没少煽风点火,让两家生出嫌隙。
苏刈盯着李公子道:“但如果你非要拉苏凌入局,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视线落在李公子身上,像是摸透了他极力掩藏的所有。
苏刈神色淡薄口气不小,但李公子闻到了熟悉又战栗的气息,他仿佛看到苏刈身上鲜血的腥味与阴暗寒意。
李公子玩味的笑了,眉眼风流,“这么个人物却偏偏甘心围着一个哥儿转,守在这穷乡僻壤中。”
“你且看吧,不用我拉,苏凌便会沉迷于这种得势追捧的飘然中。”
“而且,”李公子盯着苏刈神色慢慢道,“不用我拉,你说,苏凌得知他爹真正死因,会不会自己跳。”
李公子一字一句说着并观察苏刈脸色,可他意料之中的惊讶并没出现。
苏刈脸色沉了下来,下一刻手已经捏住了李公子的脖子。
手劲儿用力锁喉,骨头咔吱错位声响,他冷道,“我不希望这个事情打扰到苏凌,做得到?”
苏凌最近情绪不稳定,他虽然不知道苏凌在害怕担忧什么,但苏凌骨子里的不安彷徨还没消除前,不宜再听到这样的噩耗。
这件事他会自己查清楚解决掉。
李公子没想到苏刈猝不及防的动手,他有些拳脚功夫,但此时只觉得脖子上架了把刀,脖子青筋鼓起,窒息到脸色通红。
脖子锁力越来越重,李公子无法呼吸眼里憋出红血丝,他连忙点头,神色惊慌。
但苏刈一松手,李公子便趁机打开折扇,自扇沿冒出尖刀,直直朝苏刈腰腹插去。
苏刈没有侧腰,直接咔嚓一声把他手腕捏弯,手腕脱力扇子掉在地下。
李公子右手被锁,左后便摸腰间匕首,眨眼间却被苏刈抵在树上,苏刈已经把他腰间的匕首掏了出来。
“刈哥?”
转角处传来苏凌的声音,两人顿时杀意一收。
苏刈松了力道,把匕首插回李公子腰间。此时,一直处于下风的李公子突然出招,却是把苏刈往自己怀里拉。
两人本来站的极近,苏刈因为苏凌的声音松懈力道,这一拉便让李公子得逞。他反应迅速手没落在李公子腰上,直直撑在了樟树干上。
“……”
苏凌走近便看到两人这副抵树亲密的模样,李公子的手还放在苏刈的腰上。
李公子朝苏刈挑眉笑得奸诈,扭头就故作惊慌对苏凌道,“苏凌,我可以给你解释!”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一切都是意外!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苏刈一掌推开李公子,漠然的神色有丝一言难尽的裂痕,他忙侧头道,“阿凌,不是他说的那样。”
苏凌站在原地懵了,“不是这样是哪样?”
李公子被推的一屁股摔在地上,虽然痛,但可见苏刈有多慌张。他一副难以启齿的神色摸了摸屁股,然后朝苏凌走去,“苏凌,对不起,我真不想这样,破坏你们感情。”
苏凌白了他一眼道,“张大夫可不会开颅取脑,脑子坏了就真没得治了。”
李公子见苏凌丝毫没受影响,飞快拉着苏凌的胳膊朝苏刈晃了晃,神色极尽挑衅。
苏凌被弄的摸不着头脑,甩开手,“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李公子笑得猥琐,扇子滑过苏凌的胳膊在肩上轻挑一拍,“嘿嘿,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哥儿。”
如果不是他说完,连头都不敢回就马不停蹄跑,苏凌还真信了。
【娘的,这是什么大魔头。】
【打不过也要恶心死他。】
……
苏凌觉得自己老板脑子真的有点病。
但苏刈此时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竟然捡起地上的石子,一脸怒意朝跑远的李公子丢去。
“哎呦~”
苏凌回头,只见李公子被石子打中膝盖,摔了个趔趄,直直往田里栽去。
苏刈眼里怒意渐消,又恢复平静脸色,他对苏凌认真道,“阿凌,我和他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不喜欢男人。”
苏凌点头,一本正经道,“对对,他喜欢的是我这样的哥儿。”
苏刈眼神顿时就晦暗上了冷意,苏凌忙拉着他手道,“开玩笑的嘛,你们在搞什么啊。”
苏刈被苏凌清澈透亮的眼睛望着,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明明有各种说辞,他舌头不听话只干巴巴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
“所以你逼迫我老板?”苏凌道。
“啊,不是,我只喜欢阿凌的。”苏刈嘴巴像钝刀子似的,卡巴卡巴说了出来。
苏凌伸手够着苏刈的脑袋重重啄了下他嘴巴,哥俩好的拍了拍苏刈肩膀,“走吧,快开席了。”
苏刈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苏凌有吃的,就想不到那么多。
他不想骗人,但也不想说出来让他担心。尤其自他坦白来历后,他才发现苏凌是个思虑很重的人。
苏刈这般想着一抬头,就见田埂土墙后冒出一个脑袋,正盯着他们这边看。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对苏凌道,“阿凌,看我给你打地鼠。”
说着,树枝便朝田埂里飞了出去。
“娘的,苏刈你个耙耳朵敢打我!”
田埂里,李公子抱着脑袋蹿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史贤芝之死
李公子从田里灰头土脸地趴起来, 一旁小厮连忙跑去扶他。
“哎呀,公子,您别生气, 都怪着田埂太碍事了。”
苏凌两人走来就见李公子衣摆沾了泥土, 神色狼狈发髻沾草。苏凌笑呵呵道,“哎呀,李鲤鱼, 快打这田埂, 怪它没眼力劲儿,看见我们老板都不知道让路。”
李鲤鱼一边给李公子拍灰, 一边见自家公子脸色难看, 连忙点头, “是是是, 都怪这田埂不懂事, 公子不要和它计较了。”
李公子一把推开李鲤鱼,不耐烦道,“长点脑子吧。”
这冬天田里干净,都是些荒草旱土, 倒是拍拍就干净了。但对李公子来说可难受了半天。
这一主一仆连着跑去找池子洗漱。
可现在办宴席, 池子是专门洗菜的,荤菜素菜在里面洗。池子水是干净的,但水面难免沾了层油渍。这又让李公子内心暴躁了添了几分。
他不会让苏刈这个罪魁祸首好过的。苏刈看着八风不动, 有苏凌这个软肋在好拿捏的很。
他找了条水渠洗完手后, 便转去堂屋找两人去了。
李公子来的时候苏凌那桌人已经坐满了。
但李鲤鱼掏出碎银子,和一边两个小孩子换了个位置。
两人没来的时候, 一桌人都在说袁秀才怎么出息, 还可以做官或者继续进京考状元什么的。
还有的指着袁秀才家里新来的两个丫鬟, 说怕是都成了小妾之类的。还给孩子说小妾就是小老婆,村里还没人讨小老婆,都是有钱人才讨得起的。
当然还有更多的是羡慕官家给袁秀才家的几百斤大米。现在米价飞涨,一斤就五六文钱,很多还庆幸自己当时没卖米。
但此时李公子坐下,一桌子交头接耳的人都有些拘束瞬间安静了。
但离饭菜上桌子还有一刻钟左右,这期间的等待着实有些缓慢拉长,闷得慌。
苏凌见李公子坐下,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单独开个小灶。
“怎么,你们继续聊啊。”李公子一脸笑意,看起来没有一丝架子。
明明他是外来人,在一堆当地村民中倒是反客为主了。
他见一桌人没人起话头,眼神四散张望显然盼着端盘子上菜的人,他看着一脸沉静的苏刈,转头对苏凌开了口。
“苏凌,这五溪村入城实在有些不方便,往后更是天寒地冻,让苏刈早晚送你,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这样,我给你配个马车和小厮吧。”
同桌的村民一听李公子这样说,纷纷看向苏凌,好像在说苏凌真得老板器重,还配马车小厮。
“暂时不用吧,配个小厮赶马车他一天就耗在路上往返了,而且把我送回去再赶回城里,天黑赶山路很危险。”
虽然他家里有空房子可以住,但是苏凌不想旁人打扰他们两个自在的相处。
但是长久让苏刈这么早晚送,确实很浪费时间还很辛苦。而且冬天一旦结冰路更不好走,遇见大雪封山的情况更是出不去。
他得回去和苏刈好好商量下。
苏凌之前还没想到这方面,但经过李公子一提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便达到了李公子的目的。
李公子听到苏凌这么说,笑着点头说好,“行,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就是。”
“哎呀,李公子对我们苏凌可真好。”桌上的大婶笑呵呵开腔搭话道。
“那不是,苏凌可是我们铺子顶梁柱,必须待遇好点,不然被其他铺子挖去了,我才亏大了。”李公子朝那大婶道。
李公子便开始在桌上夸苏凌如何如何能干,小小年纪做事有章法之类的。
那大婶眼瞅着菜端来了,但是见李公子对她说话,她也不好意思撂着人吃菜。
“苏凌是个有想法的,别看他年纪小,对上那些老奸巨猾的药材供应商他也不杵,后面还主动约人谈生意。”
“是嘛,凌哥儿可真有出息,这在外面做生意的哥儿可没几个,他还能做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