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无论云缓的祖父还是如今的凛王,他们的心计和能力都不如当初言牧族首领乌洛兰昊的一半,云广陵和云永泰的领兵打仗能力也远远不及用兵如神的太子殿下。
凛州归于麒朝之后,许多旧日的陋习在逐渐的消失,对许多贵族而言是有一些不利之处,总而言之,得到的好处是比从前要多。
云缓道:“倘若祖父没有主动的归顺于麒朝,你说太子殿下带兵回去的时候会不会顺手把凛州给灭了?”
连锋:“不会。”
连锋当时是想过,因为凛州当年虽然归顺了麒朝,私下里一直有些蠢蠢欲动的小念头,他想着凛王父子能力平平,不如顺手杀了他们震慑有异心的凛族人。但这样做有可能让凛族逆反,甚至会让周边其他小部落认为麒朝背信弃义,所以连锋放过了凛州,直接带兵返京了。
现在想想幸好没有。
云缓道:“那样的话,大哥肯定打不过太子,凛王府一个活口都留不下,唔,其中也包括我。”
连锋揉着他的脑袋:“如果你父王把你献给太子当太子妃,说不定他宽宏大量放过你们了。”
云缓:“……”
可是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来这个朝代,而且,他也不能当太子妃吧。
云缓听了这么久的故事,他现在有些困了,哈欠连连的道:“连锋,我困了,你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连锋睡意不重,他平时睡眠便很少。
云缓今天的体温比平时暖一些,手指和脸颊不像平时那样温凉。大概是听故事太激动,情绪有些起伏,所以才会这样。
连锋将灯熄灭,让云缓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云缓身上盖着一层被子,贴身又裹着一件兔绒的小毯子,不一会儿他觉着身上很热。
天气都这么暖了,晚上还盖两层是会有些不舒服。
云缓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汗水已经打湿了鬓发,甚至贴身穿的里衣都有些潮湿,云缓踢开被子之后,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凉爽,反而更觉得闷热。
他觉着这一定是自己回来之后忘了喝水的缘故。
连锋当成云缓睡姿不好所以踢被子,又把被子拉到了上面。
过了一会儿,云缓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冷玉坊那个伙计在介绍七百两一壶酒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在鬼叫、而后又说去什么燕春楼了。
云缓只听了前半部分,伙计后半部分在说什么他全都没有听。
现在不听也能想到他在说什么。
这壶酒之所以卖出了天价,很有可能不仅仅是什么酒,而是能挑起人的情--欲的东西。
云缓已经成年了,虽然感情方面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这些经验。但对于最基础的生理方面知识,他是明白的。
——哪个男的大清早苏醒的时候没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啊。
云缓身体是不健康,可他又不是不行。
连锋就睡在身侧,云缓不好做些什么,只好睁着眼睛数绵羊,看能不能把自己数睡着。
事实证明那壶酒确实值七百两银子,云缓睡是不可能睡着,一连数了三百个绵羊,他困得不行,因为体热就是睡不着。
连锋察觉出了云缓今天晚上睡眠不好,呼吸很是紊乱的样子。
以往云缓会和他说很多话,和他讲一些有趣的事情,今天云缓一言不发,着实不够正常。
“怎么了?”连锋摸了摸云缓的额头,“有些低烧?”
在触碰到云缓的瞬间,连锋感觉到云缓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云缓轻声道:“可能床上太挤了,连锋,你要不要去隔壁书房打地铺?”
“不可能。”连锋点亮了灯火,“你哪里不舒服?”
云缓坐了起来:“没、没有……”
连锋眼睛眯起,细细打量了云缓一番。云缓苍白的面容已经是一片绯红,潮红从耳根顺着蔓延到了细长的脖颈,甚至连搭在被子上的手指都多了一些绯色。
“你在冷玉坊喝了紫英浆?”
云缓抱住了枕头,这个时候他不大好意思去看连锋,更不好告诉连锋发生了什么。
冷玉坊是凛州境内最为繁华的场所,三教九流男男女女都喜欢去勾栏瓦舍里娱乐,为了方便情报传送,连锋早就命手下盘下了冷玉坊。
紫英浆是从外面传过来的一种助情酒,酒水中里有数种诱发情思的花液。
有情人在一起时,往往后半夜便没有了气力,紫英浆发作的很慢,到后半夜才会展现出它的作用。七百两银子一壶的紫英浆相对于其他助情酒可以说是天价,但试过它的人无不觉得这个价格很值。
看云缓头脑还清醒着,连锋想他只喝了一小杯,如果多喝一杯,恐怕早就被幻觉支配了。
云缓道:“喝的时候没想到它后劲这么大。”
早知道会有现在,云缓当时肯定不喝,碰都不碰一下。
连锋蓦然低笑一声,把云缓搂到了自己怀里。云缓本就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连锋就算亲他脸颊,他也完全拒绝不了。
“你要不离开一下吧。”云缓懊恼的道,“我自己会……”
连锋大手抚摸云缓精致的面容,他之前更多把云缓当成不懂事的小孩,所以有些时候对云缓产生欲望,连锋会觉得很不应该。
但实际上的云缓已经很撩人,和幼稚没有太大的关系。
连锋一直很有侵略性,他天生掌控欲很强,在云缓面前,为了避免吓到云缓,连锋从来都是以温柔的面目来伪装。
哪怕对云缓有很强的占有欲,他依旧能够控制好自己。
云缓随手系在身上的青绸汗巾被解开扔到了一旁。相对于连锋强壮有力的高大身形,云缓显得有些脆弱。
事后云缓将毯子裹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身上的温度还没有下来,面容依旧带着几分潮红,墨发散得各处都是。
连锋看着他:“现在困了?药效是不是过了?”
云缓眨了眨眼睛。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和连锋在一起就是很开心。连锋一直很可靠,可以让他毫无防备的信赖对方。
紫英浆的效力已经过了,幸而云缓喝的不多,当时只是小小的喝了一杯。连锋帮他一次就解决了问题。
连锋把他按在被子里:“睡觉。”
云缓拿帕子擦了擦连锋的手,最后贴上对方掌心,与他十指相合。
连锋低头亲云缓额头,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笑话他:“这些天熬夜亏空了身体?居然不到一刻钟。”
云缓想反驳却被对方翻身压在了枕上亲吻,被缠绵亲吻了一会儿,他很快便趴在连锋肩头熟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随机掉落小红包
第47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淡竹知道云缓昨天在冷玉坊待了那么长时间, 想着云缓今天起不来床,所以没有过来叫云缓起床。
云缓睁开眼睛,又在床上翻了个滚, 磨磨蹭蹭的才坐了起来, 揺了一下床头的铃。
淡竹赶紧从外面进来,并招呼着丫鬟们准备热水和毛巾。
云缓懒洋洋的,昨晚上睡那么晚,他今天醒来之后浑身无力, 甚至想回床上再睡一觉。早餐的时候没有进食, 云缓是被饿醒的, 他不吃东西不行, 不得不起来吃饭。
淡竹一眼就看到了云缓脖子上的吻痕。
云缓肤色本就很白, 平日里他总是容易被磕伤碰伤,伤口总是很难消除下来, 所以房间里常备着一些伤药。淡竹想着这些吻痕和伤痕不一样, 自然没提给云缓上药的事情。
云缓完全忘了连锋昨天晚上咬过他脖子,所以和往常一样梳洗更衣。
云缓吃饭的时候,连锋坐在窗边小榻上, 他手中拿着一个刻刀和一块木头,不知道在雕刻什么东西。
午餐如往常一样丰盛,云缓一边吃饭一边想着他都大半个月没有去和凛王请安了。受封郡王之后,凛王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三天两头的把云缓叫过去训斥一番。
所以,这回即便是王妃不在家里, 云缓也过得相当舒服,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完全不用在意家长管他。
云缓吃过饭昏昏欲睡, 为了避免整天睡觉, 他去花园里溜达着散散步。
清露湖已经被填平了,现在上面种了一大片能结果子的桃树,云缓想着是因为桃树旺盛,能够驱鬼辟邪。这次请的匠人手艺不错,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一片湖,新移栽的桃树一片翠绿,纤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桃叶间还有青涩的小果子。
这个时候,云缓看到一名穿戴着满满银饰的白衣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儿从这边经过。
王妃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云缓听说云广陵吃了不少亏。
陶侧妃和云广陵的夫人韩氏一起打理着府上大事小事,韩氏年轻,在陶侧妃面前稍显稚嫩。
陶侧妃做了这么多年的偏房,她的脸皮被王妃磨炼得比院墙还厚,韩氏面皮稍微薄一些,而且云广陵每每都是要她贤惠大度,不能像王妃那般任性小气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两人每每有不同的意见,韩氏会看在陶侧妃是长辈的份上让她三分。
一来二去,陶侧妃得寸进尺。两人原本各掌一半的权,眼下韩氏被陶侧妃压得将大部分权力都交了出去。
她不敢向云广陵哭诉,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白衣女子看到云缓之后,稍微行了一礼:“小叔。”
云缓还礼:“大嫂。”
这名女子便是云广陵的正妻韩氏,韩氏牵的小男孩约摸六岁,浓眉大眼白皙皮肤,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韩氏出身凛州名门望族,韩家受麒朝影响较多,更像麒朝一些世家,这些年家里有些男子走科举之路入朝为官。因为这个缘故,当初王妃才定了她和云广陵的婚事。
云广陵还有两个女儿,韩氏膝下却只有这个小男孩儿,被云广陵取名为韩虎。韩氏三年前有一胎没保住,身体大伤,被大夫诊断不能再孕育,所以韩氏对这唯一的嫡子很是爱护,去哪里总要带在身侧。
韩虎看到云缓之后,上前抱住了云缓的腰,乖乖的喊了一声“小叔”。
他是知道云缓身上总带糖果,每次都会塞给他。
这次也是一样,云缓塞给了韩虎几块榛果糖:“小虎又长高了不少,手臂上怎么这么多伤?被教书先生揍了?”
韩氏无奈一笑:“他不好好练剑,被世子爷打了一顿。”
云缓见韩氏眼睛有些发红,似乎是从陶氏那边出来往回走,他想了想道:“母妃不在府上,大嫂这些时日辛苦了,可要保重身体。”
韩氏勉强笑着道:“不知道母妃现在到了哪里,家里下人都盼着她回来。陶姨娘的性子古怪,每每有事都说找父王说理,我怎么敢闹到父王那边去呢?世子爷知道了又要骂我。”
这些苦水她是万万不敢往云广陵跟前倒,云缓是所有小叔子里头心地最好又最玲珑剔透体贴他人的,与云广陵又是一母同胞,韩氏知道云缓不会对外乱讲,一时没忍住说了几句。
云缓道:“大嫂受了不少委屈,母妃回来一定会体察大嫂的辛苦。”
韩氏浅浅笑道:“小叔还是一贯心善会说话。今日时间紧迫,有些账目没有理清楚,我先回去了,来日让小虎去您住处给您请安。”
云缓看着韩氏牵了韩虎的手离开了。
后宅这些事情,云缓是插不了手的。因为男女大防,他甚至不好提醒云广陵体谅一下韩氏。有些话一旦说了,倒霉的人还是韩氏。
陶侧妃趁着王妃不在,这段时间她是做了不少妖,这个月她还克扣了下人的月钱填满她自己的私库。
府上小姐都非王妃所生养,陶侧妃给她们衣食待遇远远不如王妃在时。像云当歌、云煜这些生母地位卑微些的公子,陶侧妃给他们院中的份例也削减了一半。
不过云缓这里还没有波及到。朝廷封了云缓郡王,这阵子连凛王见了他都态度和缓,比王妃在的时候都要客气,陶侧妃这种欺软怕硬的暂时不敢对他有什么动作。
拿捏了韩氏一番之后,陶侧妃得意洋洋的对左右下人道:“像她这种正室,活得倒不如我这个侧室。”
按理来说,韩氏是云广陵的正妻,府中地位是高于陶侧妃,韩家在凛州的地位不逊色于陶家,被陶侧妃压到头上,倘若王妃知道了,肯定不敢相信。
陶侧妃有凛王给她撑腰,遇到什么事情她总要告诉凛王。有关后宅内事,无论大小韩氏都不敢告诉云广陵,有时候事情太大了,她讲给云广陵让他拿捏主意,反而被云广陵训斥一通。
这段时间陶侧妃风光得意,完全忘了她还有个儿子被发配去了偏远的乌布。
她正听着两侧的丫鬟奉承自己,陶侧妃娘家的一个下人突然过来了,他急匆匆的在陶侧妃耳边讲了几句话。
听完之后,陶侧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缓回去之后,他刚刚拆开一盒红豆酥,淡竹带着花知乐进来:“小公子,花少爷来了。”
花知乐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呦,胡春园的红豆酥,我平时都不舍得买来吃,给我吃一个给我吃一个!”
淡竹沏了茶水过来。
云缓还没有反应过来,花知乐这个大嘴巴已经塞了两三个红豆酥。
“你穿的是昨天的衣服吧?”云缓吃相依旧很斯文,上上下下打量了花知乐一番,“你是不是还没有回家?”
一般情况下,这几个人不会穿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衣服,哪怕款式颜色一样,配饰也会有所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