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已经分不清我与‘赵酀’之间的区别,我更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直至我遇到余心乐,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那样纯澈,那样天真,那样善良,那样轻易地就能哭,就能笑,就能相信一个人。”
赵酀的声音不觉加重:“可能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余心乐对我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因为他,我的世界才慢慢觉醒、复苏,有了颜色,因为他,我才开始感谢我的出生,感谢老天爷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让我遇到他。因为他,我也终于知道我是谁,我是赵酀,是帝王,却也是那个只想与余心乐共度余生的普通人。
“如果有可能,我想与他相伴生生世世。”
赵酀起身,更郑重地说道:“我不是先帝,余家也不是颜家。我不愿给你们任何承诺,因为承诺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我会用余生证明,我与余心乐是天生的,是绝配的,是命中注定就要在一起的。”
“我吃过太多的苦,好不容易坐在这个位子,便是为了不让我爱的人吃苦。从前将母后救出来,我以为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却没想到,我到底是遇上余心乐。岳父、岳母大人,我会尽我所能,把所有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包括我的生命。”
“今天用这样的方式将你们带来,我知道岳父、岳母心里很不乐意,甚至恼我,但请你们体谅我,请你们相信我,请你们愿意将他交给我。”
说着,赵酀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程清晖正哭得伤心,唬了一跳,立马站起来:“这是做什么!!”
余安和也赶忙过来扶他:“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
“我现在是赵酀,是你们的女婿,是一个普通人,我在跪我的父母长辈。”
说完,赵酀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他的力气太大,夫妻俩根本拦不住,磕完三个头,余安和将他扶起来,程清晖哭道:“你的心意我们都已知道,你们俩往后好好过日子就是!”
余安和长叹口气,拍拍赵酀的手臂:“你确实吃了不少的苦,往后,我们俩也是你的爹娘!缺什么,有什么麻烦,随时与我们说,余家这份家业就是为了留给孩子的!”
赵酀这时终于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他笑道:“至于旁的事,岳父岳母也无需担心,我做事无愧于天地,更是对得起百姓,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手画脚我的婚事。”
“好、好、好!”
余安和一连说了三个“好”。
又说了一刻多种,夫妻俩便回自己的屋子休息。
赵酀深呼吸,又吐出口气,转身正要进卧房看余心乐,却见余心乐裹着狐裘,正倚在门上看他,赵酀脚步一顿,大步上前:“被我给吵醒了?”
余心乐打着哈欠,却也不忘笑着打趣:“可把我爹娘感动坏了。”
赵酀亦是轻笑出声,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低声问:“你呢?感动没有?”
余心乐歪头看着他笑,忽地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赵酀,我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后面没有多少了,下周应该就完结了,完结前就每天更一章了哦
明天赵酀就知道孩子的事啦
第99章 恐慌
这句话, 换来的是赵酀铺天盖地的吻。
赵酀的力气过大,余心乐险些后仰栽倒,赵酀已经搂住他, 一手紧紧圈住他的腰,恨不得将余心乐嵌进身体中,另一只手抱住余心乐的后脑勺,炙热的亲吻很快使得余心乐沉溺其中。
赵酀更是一把抱起余心乐, 便往床榻走去。
肚里忽然泛起的不适,令余心乐回过神, 余心乐挣扎着推开赵酀,喘气道:“不、不行……”
赵酀动作未停, 余心乐手上用力掐赵酀的手臂, 赵酀这才回了点神,低头不解地看他。
余心乐噘嘴:“都说了不行啦……”
赵酀与他脸贴脸, 难得软了声音:“好几日不见,你不想我么。”
好像撒娇一样, 余心乐好喜欢, 他双手搂住赵酀的脖颈, 甜甜亲赵酀一口, 赵酀蹬鼻子就要上脸, 又想动,余心乐再将他推开, 哼道:“我身体不舒服, 不可以!”
赵酀不再胡闹, 脑袋也逐渐清醒, 想起余心乐今日照旧嗜睡, 不禁伸手抚他额头, 又问:“这几日还是犯困,瞧过大夫了?”
“嗯……”余心乐将脸贴在赵酀脖颈里,点头道,“还是很困,胃口也不是很好……”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肚子里有个小宝宝的事。
赵酀眉头轻蹙,很是担心,亲亲他眉心,嘴上安慰他道:“快睡,城门一开咱就回宫,我叫黄御医再给你看看,没事的,放心。”
余心乐当然很放心啦。
今日这么多事,他爹娘也没顾得上说孩子的事,到宫里,黄御医那么好的医术,又见多识广,肯定会立即发现的,就给赵酀一个惊喜好啦!
余心乐用脸蹭蹭赵酀,小声道:“我用手帮你呀……”
赵酀哭笑不得,用鼻子撞撞他的鼻子,哑声说道:“祖宗,快睡吧。”
余心乐直笑,赵酀又狠狠亲他几口,余心乐再问:“真的不用我帮你呀……”
赵酀将他搂得更紧,轻拍他后背:“过会儿就好,快睡。”
余心乐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笑,心里又在想,明天赵酀知道小宝宝的事,会很高兴吗?会不会高兴得哭出来啊?
他们有自己的孩子啦!
对于自己怀了孩子的事,余心乐原也没觉得如何,见到赵酀,躺在赵酀的怀中,想到这个小宝宝是属于他与赵酀的,流着他们俩的血液,自己的血也不禁沸腾起来。
他由衷地觉得非常幸福。
余心乐实在太困,幸灾乐祸没多久,便在赵酀怀中睡熟。
赵酀用手点点他的鼻子,却是睡不着,抱着这么个宝贝,谁还能睡得着……
天未亮,赵酀便起身,给还在熟睡的余心乐将衣服穿好,又用厚厚的狐裘裹紧他,留下字条,便抱上余心乐回城。
回到宫中,他直接抱着余心乐去上朝的大庆殿侧殿,一边穿朝服,一边等黄御医过来,无奈上朝时间已到,他也只好先去前头上朝。
偏生今日事多,下朝时,太阳都已经高高挂在天空的正中央。
赵酀来不及换衣服,匆匆赶到侧殿,黄御医正在走来走去地转着圈,看起来非常焦虑,听到他的脚步声,更是大骇看来,吓得竟是要立即下跪。
本朝并不兴行跪礼,君臣相见,除非是重要场合的大礼,抑或是犯了什么大罪。
基本上,这种私下里的拜见,赵酀也不是苛刻的皇帝,根本无需下跪。
赵酀的眉头不由拧紧,手上示意他不必跪,步子迈得更大,直接走进内室,宫女们立即福礼,看那帐子拉得严严实实,他便知道,余心乐还没醒呢。
他先去撩开帐子看了,余心乐睡得很香甜,面色也颇为红润。
他将帐子放好,这才将黄御医叫进来,问道:“说罢,到底是什么病。”
“这——”黄御医吞吞吐吐,又看了几眼房内伺候的人。
赵酀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赵酀面色已是十分凝重,黄御医亦是感受到满身的威压,压得他无法直起腰,嘴唇几次颤动,他到底是跪下道:“启禀陛下,臣在余少爷身上把出了滑脉……”
赵酀怔住,房中静谧许久,他才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陛下,臣反复把了几十次的脉,每次都是滑脉,除此之外余少爷身子没有任何不适!臣也怀疑是自己把错,本想请陛下多叫几位御医过来,臣却又闻到余少爷身上有淡淡药味,这是安胎的药!”
说完,黄御医上半身便贴在地面,不敢再动。
赵酀略通医术,但是这辈子没有为任何女子把过脉,是以也不知滑脉竟是这般,否则前几天他屡次为余心乐把脉,便该有所察觉。
赵酀还要再问,帐子内传出动静,赵酀先起身,大步走去,撩开帘子一看,是余心乐醒了。
余心乐刚睡醒,还有些茫然的双眼,倒映进赵酀的影子后,立时便亮了。
余心乐朝他笑,又软声道:“我想喝水。”
赵酀压住心中百般情绪,走去倒茶,想想又重新倒了盏温水,想要走过去,又怕这水凉,自己尝过,温度刚刚好,他才走到床边。
余心乐自己要撑着坐起来,他已经弯腰搂住余心乐,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水,余心乐道:“我可以自己喝的呀……”
这时,余心乐瞄到还在地上跪着的黄御医。
他“啊呀”一声,仰头去看赵酀:“你知道啦?”
赵酀眉头再次皱紧,不回答他,还要喂他喝水。
余心乐正是敏感时候,见他这样,立即委屈起来:“干什么啊,我不喝了!”
“听话。”
“不听话!”余心乐用手打开赵酀的手,直接就开始掉眼泪。
赵酀也慌了,赶忙哄:“哭什么?”
“你嫌弃我!你知道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你觉得我是怪物!”余心乐生气地大声指责。
黄御医早就爬起来滚了,哪里还敢留在这里听。
赵酀抱住他,说道:“我没有,我只是尚未回过神。”
“你就是因为嫌弃我才没有回过神,我爹娘都是很快就回神了呜呜呜!!”
“乖宝贝,求您别哭了,都是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赵酀低头去吻他,余心乐不让他亲,脸避来避去,边哭边嚷嚷着要回家,不要再待在宫里。
“这里是你的家,宝贝。”赵酀到底是抓住他的脸,双手捧住,看着他的双眼,认真道,“我怎会嫌弃你?你就是我的命,你肚子里有小宝宝,那是我们俩的血脉联系,我怎会不喜欢?”
余心乐委屈哭道:“可是你知道这件事后一点也不高兴,你还凶我,呜……”
“我是在担心你,男子生子,闻所未闻。”
说到这里,赵酀的眉头又深深皱起。
余心乐瘪着嘴巴,再问:“真的不嫌弃?”
“我只怕你会嫌弃我。”
余心乐的眼泪这才渐止,又道:“我要喝水。”
赵酀心中再担忧,也不由失笑,喂他喝了一盏的温水,喝过水,赵酀温言软语哄半天,余心乐又高兴起来,他抓住赵酀的手指头玩,并问:“你想要一个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呀?”
“男女我都喜欢。”
“我想要女宝宝,小姑娘可爱!我娘也喜欢小姑娘!”
“我母后也喜欢。”
“真的?!”余心乐仰头看他,幸福地笑道,“那我们叫人多做点小女孩的衣服吧,催一催,送子娘娘知道我们心诚,就会生出个女宝宝啦!”
看到这样的余心乐,赵酀由衷地疼爱,却也极度恐惧。
但他不想叫余心乐失望,没有再表现出一点不对。
余心乐摸摸肚子,可怜道:“我饿了……”
“我抱你回长乐殿,好不好?早膳都已经准备好,还得叫黄御医看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余心乐点头:“好呀。”又道,“家里的白大夫给我开了很多药膳方子的。”
“我这叫人去将白大夫接进宫,让他与黄御医商量着来。”
余心乐笑眯眯再点头,直接朝赵酀张开双臂,赵酀裹好他,抱起他回长乐殿。
不用赵酀吩咐,黄御医已经将今日准备好的早膳检查过一遍,挑出几样不能吃的,又赶紧坐在那里写各种方子。
赵酀喂余心乐吃早膳,余心乐吃得很香。
赵酀看在眼中,更加恐慌。
余心乐的食量他是知道的,如今肚子里多了个还未成形的孩子,竟然就能吃这么多,且他吃到一半又开始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即便这样难受,向来娇气的余心乐也没有叫苦,反而红着眼睛继续大口吃,还笑着告诉他:“我可以不吃,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可以,她很饿的!”
赵酀的手都在抖。
但他不能吓到余心乐,一点害怕也没有透露。
余心乐吃过早膳,要去晒太阳,赵酀又抱他去朝阳的窗下,将他安置在炕上,书准备好,甜水准备好,狐裘给他裹得严严实实,他靠在那里看了会儿书,便又在暖洋洋的阳光里睡着。
赵酀坐在他身边,看他很久、很久。
赵酀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卧房出来时,在外间小声商议的黄御医、白大夫慌忙起身,给他行礼,赵酀头也没抬,挥手叫他们起来,他在椅子坐下,沉声道:“都说说吧。”
此事白大夫知道得更多,黄御医示意他说。
白大夫在民间也有“神医”之称,因此才会被余家请回家中常住,他平常见过的世面倒也不少,却是头一回直面圣颜,自是忐忑的。
他稳住心神,从头到尾开始说,说着说着倒也不再紧张。
赵酀听罢,闭眼,用手指捏着鼻梁,皱眉问:“是以,你们俩行医生涯中,皆是从未亲眼见过男子生子的事?”
两人应下:“是。”
黄御医又道:“不过臣方才与白大夫商议,我们二人皆有云游在外的好友,亦是不轻易露面的高人,想必总有见多识广者,白大夫已经去信询问,想来不久便有回音,臣稍后也会写信。”
赵酀继续捏着自己的鼻梁,再道:“你们皆是医术高超之人,与朕说实话,此事风险几何。”
两人不敢说话了。
赵酀缓慢睁眼,冷冷地看着他们俩,两人激灵着又跪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