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巫域

"......虽然我知道你一向大方，但是也没有想到你会大方到这种程度。"贝尔塞亚喃喃的说，而冷泉院只是靠在椅子里面笑眯眯的挥手。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啊~~~~~~~~~身为老师的，自然要倾囊了。"
"啊！"他忽然拍了下手掌，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我的灯罩！我想起来了！我的灯罩！你答应我的灯罩！你做的怎么样了？！"
冷泉院蓝色的眼睛象是小小的星星一样明亮，"我要去看！"
"......"他沉默了下，然后勉强的微笑，离开房间，"......我去叫他......"
"恩！恩！"孩子气的兴奋点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冷泉院几乎在椅子里面坐不住了--啊！灯罩哦~~~~~他的灯罩哦~~~~~他漂亮的可以搭配灯的灯罩~~~~~~
用力的眨着眼睛，冷泉院看着那个被贝尔塞亚带进来的男人，一脸花痴笑容。

第十一章
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对于海因说来，冷泉院影的恐怖程度绝对在贝尔塞亚之上。
他和贝尔塞亚之间有着无论如何也扯不断的牵绊，在肉体上他掠夺贝尔塞亚，在精神上他和贝尔塞亚互相折磨，所以单就个体的意义而言，他和贝尔塞亚在某种程度上是平等的，可是冷泉院影不同。
对于面前这个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会笑的非常开心的男人，他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觉--
那就象是名为恐怖的针刺进了精神的肌肤之中一样--
被迫在冷泉院影的面前脱光衣服，忍耐着屈辱，他背对着日本军医，等待着他对自己品头论足。
"真是杰出的艺术品。"冷泉院感叹着，用眼光描绘着那细腻的针触，他蓝色的眼睛流着纯然艺术性的欣赏，"我敢打赌......贝尔塞亚，不会有这个更加杰出的刺青了~~~~~~~啊~~~~~我真是幸福，可以获得这么美丽的灯罩。"
听着他幸福到花痴的声音，显而易见的颤抖在海因的周身缭绕着--
耻辱--对于自己被当作物品对待而觉得耻辱，也对自己居然会因为冷泉院的的话而恐怖觉得耻辱--
他是大卫王的子孙，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就觉得恐怖呢？！
海因这么告诫自己，然后高傲的昂起了头。
在赞赏一会之后对他失去了兴趣，冷泉院挥挥手让他穿上衣服，随后对站在房间的阴暗处面无表情的贝尔塞亚微笑。
"贝尔塞亚，我听说几天后这里要处决一批孩子？我很有兴趣去看看哦~~~~~我很想收集关于幼儿的死亡数据。"
"好啊。"贝尔塞亚这么淡淡的答应着，然后看了一眼瞬间身体僵硬的海因，他蓝色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安慰似的神色。
让海因离开，看着贝尔塞亚若有所思，过了很长时间，冷泉院蓝色的眼睛里面所有的笑意忽然消失了。
"......我忽然有了一种很有趣的想法。贝尔赛亚啊......你和那个犹太人之间有什么吗？我看你和他的感觉有些奇怪。"他这么说着，而冷泉院敏锐的直觉让贝尔塞亚浑身冷汗。
"......没有什么啊......"他笑了起来，一如平常的没有情感，但是却在那种习惯一般的冰冷之间带着一种微妙的动摇。
"......"冷泉院笑了下，暧昧的不再说话，他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让思索的情绪停留在表情上。
"对了，贝尔塞亚，我记得那个犹太人有个儿子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是我的实验品之一......"
"这样啊......"他点了下头，美丽的淡金色头发在空间中豪奢的荡漾着金子碎屑一样的光泽，"......那么，贝尔塞亚，你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吗？"
"......好......"发现自己在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浑身发冷，贝尔塞亚悲哀的发现，在总是笑着的冷泉院面前，自己总是象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因为根本在冷酷程度上有差吧......
这么想着贝尔塞亚下意识的挺直脊背，对着冷泉院说：请，将军。"

冷泉院很喜欢小孩子。可能因为自己的心性也象是个小孩子吧，他最喜欢和小孩在一起玩耍嬉戏，立刻的，他和菲尼克斯、芙丽雅打成了一片。
一起做游戏、下棋、念故事书，玩得不亦乐乎的冷泉院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概念，等贝尔塞亚强行把他从里面拉出去去参加将军的宴会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和两个孩子打了招呼，还一步一回头。
"小孩子又可爱又天真活泼......诶......真好。"冷泉院哀叹着从将军的宴会中走出，拍着撑到胀的肚皮。"实验体我也喜欢小孩子，在杀掉之前可以和他们玩呢。"
就算是贝尔塞亚也不禁对他的言论觉得浑身发麻，他不由自主的看着身旁的男人，却只看到一个无邪的笑容。
他转头看身边的贝尔塞亚，"那两个孩子是这次屠杀计划中的吗？"
"不是，没有一个是，他们都是我珍贵的实验品。"贝尔塞亚淡淡的说，眉宇间带着少见的坚持。
"......这样啊......"冷泉院点了下头，"哦......这样啊......"
他想什么似的低头，然后开朗的微笑"贝尔塞亚！后天的犹太人清洗我可以参加吗？我对大批量使用毒气杀人很有兴趣，使用时间和效果的我都想亲眼验证下，因为大规模的我还没有实用过。"
"可以啊。"贝尔塞亚答应，"我听说你们在中国大陆不是使用炼尸炉和毒气清洗犯人吧？"
"不是~~~~`哪有你们这么艺术啊......中国人太多了，这么杀的话是无论如何也杀不完的，所以我们一般是枪杀或者活埋，一点都不符合身为一个医生的审美观点。"
这么抱怨着，冷泉院开始微笑起来。
啊~~~~~~~~~好期待明天啊~~~~~~~~~~~~~~~~~

第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集中营里面的孩子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被叫起来进行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天的活动。
和前一天没有什么区别的早餐，然后是被带到外面，孩子们以为是惯常的开始劳动，而他们的父母也没有什么余力去观察党卫军们那有些异常的神态和动作。
一切都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孩子们被集中带走，可是当正在哺乳的母亲发现自己怀里的孩子被党卫军夺走的时候，一种不安的情绪在犹太人之间蔓延开来--
当几个还在牙牙学步的孩子开始因为气氛而号啕大哭起来的时候，这种不安进一步的扩散变化，成为了一种恐惧！最后以一个母亲一声"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作为转换的关键！
一向因为对死亡已经麻木而柔顺的犹太人为了自己的后裔而反抗！
他们聚集在犹太人的营地门口不肯离开，女人们按照民族习惯放声大哭，而男人们则一波波的向前拥挤着，怒涛一般的人群让党卫军那褐色的人墙也有了微微的动摇--
"......开枪。有任何人想要违抗命令就开枪，全部杀光也无所谓！"这么严厉的命令从党卫军的身后传来，一身医生的白衣，贝尔塞亚站在党卫军们的身后，这样没有感情的命令，那在阳光下摇曳的银灰色头发和美丽的冰蓝色眼睛形成了一种名为冷酷的色彩，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心头一震--
在军医那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和保险栓在空气之中拉开的声音之下退缩着、退缩着，直到他们被驱散，而孩子的哭喊和母亲绝望的呼唤渐渐的被隔远--
看着那些被迫离开的犹太人，某种记忆似乎在贝尔塞亚的大脑之中闪动了下，随即被他觉得厌恶一般的压入脑海的深处--
那是禁忌，不可以被碰触的禁忌回忆--
贝尔塞亚摇着头，似乎这种动作就可以让自己大脑中那种仿佛被爬虫类拖曳而过的恶心感觉，他走向毒气室，而这个时候一个通讯兵走过来对他报告，说将军有事情找他。
思索了一下，觉得这边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他吩咐了自己的助手几句，贝尔塞亚就跟着通讯兵走向大楼。
而在大楼旁边的实验楼里，从二楼的窗户向下看着贝尔塞亚走进了军部的大楼，冷泉院笑了起来，他愉快的拉着菲尼克斯和芙丽雅的手，轻快的甩动着，"走~~~~~大哥哥带你们去玩有趣的东西哦~~~~~~~~~~"
"恩！"褐色和蓝色的眼睛信任的看着有着温暖而开朗笑容的冷泉院，而青年也温柔的回应，拉着他们的手向外走去--
轻快的牵着他们，冷泉院哼着歌曲，似乎要带他们到郊游一般的轻松惬意。

把菲尼克斯和芙丽雅带到了毒气室前面，冷泉院有趣看着那些还不知道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命运名为死亡的孩子们纯真混合无知的眼神，眨了眨漂亮的蓝色眼睛。
看了下正在记录的资料，冷泉院点了下头，随口指点了见习的助手几句，他怜惜的摸摸几个即将被送进毒气室孩子的头，就转身看向菲尼克斯，而在他们的身后，被从实验楼里叫出来的海因正在飞奔而来！
微笑着让贝尔塞亚的助手带走孩子们，他看着因为奔跑的缘故在他面前弯腰扶着膝盖喘粗气的海因。
担心的看看他，冷泉院递给他一个手帕，好心的微笑，"给您用。"
喘着气，黑色的眼睛怨毒的凝视着他，海因毫不领情的把手帕啪的一声打到了地下，沉声问道："菲尼克斯呢？！"
自己的一片好心就这么被浪费了......呜......冷泉院摸摸被打的生疼的手，伤心拣起染上灰尘的手帕，他难过的摇头，然后委屈的指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他们好好的啊......"
没事--
总算是松了口气，在接到菲尼克斯和芙丽雅被带走的消息之后就冲出来的海因这个时候才放松下来--
幸好......
无力的把额头上过长的刘海拢到额头上，他吸了口气，正要上前，却被冷泉院拦了下来。
"您去那边做什么？那边是要被处决的孩子们。"
"--菲尼克斯是贝尔塞亚医生的实验品！你--不可以--"
"不可以现在杀了他？"冷泉院觉得很好玩似的偏了下头，带着一种天真的表情。
"哦......这倒是......那么，您可以告诉我那个是菲尼克斯吗？"
在第一个瞬间没有听明白冷泉院的意思，然后在下一个瞬间醒悟，海因看着他，脸色是不敢相信的惨白！
他要他在芙丽雅和菲尼克斯之间选择一个--选择谁能活下来！
把他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冷泉院觉得有趣的微笑着--他看了好多书上写那些人会为了朋友什么的牺牲自己的孩子，现在难得有机会实验下，一定要好好看结果~~~~~~~~
他这么想着，然后努力的揣摩着海因的表情。
他会怎么选呢？
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还是另外一个小女孩？
而海因激烈的精神斗争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在片刻之后，看着毒气室门口的孩子越来越少，他立刻下了决定，指着自己的儿子，"......他就是菲尼克斯！"
--不好玩。
没意思的撇了下嘴角，冷泉院把菲尼克斯从那些孩子里拎了出来放到海因的怀里，他和蔼的弯腰摸摸菲尼克斯的头发，然后微笑，"大哥哥晚上再去陪你玩好不好？"

而当贝尔塞亚回来之后接到的消息就是芙丽雅被送入毒气室的消息。
这个消息没有让他怎么特别动容，他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等他回到自己房间后，等待他的是海因象是要把他粉碎一般的拥抱和仿佛要用温度让他窒息一样狂烈的亲吻--
他听到海因在他耳边狂热的呢喃。
"--你让我见识到我和你原来是一样卑鄙无耻，只想到自己的人--"
在他的耳朵旁边，海因象是要哭泣一般的说。

第十三章
耳边萦绕着哀伤的曲调......
童年的时候自己总是在织布机的旁边听着美丽的母亲吟唱这首曲子，那时侯自己还小，还不懂这乐曲里面的意义，只是莫名其妙的觉得非常的好听，却无法理解她眼睛里面淡淡的哀伤......
可是，当他了解这个歌曲的意思的时候，却不会有人唱给他听了。
"......再会吧......黑鸟......"
"没有人了解真正的我，没有人爱真正的我......"
"请倾听那个传说......"
"......我以为已经没有人会唱这首歌了......"听着身边的男人淡淡的哼唱着不成段的曲子，贝尔塞亚躺在床上，安静的越过身旁男人肩膀的上方看着天空上的月亮，冰蓝色的眼睛带着丝少年一般的迷茫看着深蓝色的天空，银灰色的头发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仿佛变成了银子一般无暇的颜色，他对着身边性事过后小声哼着歌曲的男人说道，少见的没有尖锐的语气作为掩饰。
"这是阿姨最喜欢的歌曲......也是我最喜欢的......"也同样少见的以平和的声音回答，海因转头，看着贝尔赛亚月光下清秀而纤细的容颜，"......现在想起来似乎是太悲伤的曲子了......我忽然很想唱歌。"
"今天芙丽雅死了。"贝尔塞亚在他的凝视之下转移开了视线，开口说话。
"......我害死的。"海因沉闷的回答。"我是个卑鄙的人......因为在芙丽雅和我的菲尼克斯之间我毫不犹豫选择了菲尼克斯--"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就那么看着一个生命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而他有机会救她--救那个直到进入毒气室还在天真的对他微笑然后挥手要菲尼克斯为她留布丁的小女孩--
可是他没有，他残忍的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让她痛苦的死去--
可是，海因清楚的知道，即便他愧疚的象是要被地狱的火焚化了，如果事情可以重新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自己的儿子--
"......"其实很想告诉他，任何生物在进行选择的时候都是以自身或者自身后代的生存作为优先考虑，这不过是一种存在于身体之中的本能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贝尔塞亚就是觉得这个时候无论怎样的说法都不合适，他沉默了下，然后开口转移话题，"后天冷泉院就要去意大利了......下周我就安排菲尼克斯离开。
"......而刺青也会结束了吧？"
他的生命也就到期了--
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事情沉默的在两个男人之间弥漫着，贝尔塞亚闭上了冰蓝色的眼睛。
沉默--
良久，贝尔塞亚冰样清风的声音在流淌着月光的空间之中温柔的曳动着，"......你记得那首歌的后面吗？"
"......"海因无意义的笑了下，"......不记得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谁会记得啊......"
其实他知道，但是他也知道那后面的一半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唱。

再会吧，黑鸟，关掉灯光躺在柔软的床上。
我今天晚上还会和你在一起......
所以，再见吧......黑鸟
再见，黑鸟......

--他到底想要从海因身上得到什么？
贝尔塞亚看着面前摊放的记录书，心思却不在数据上面。
他觉得，他似乎在向海因寻求什么......
海因身上似乎有让他觉得异常珍贵的存在。
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海因在给他带来强大精神压力的同时也让他觉得某种程度的安慰......
自己还真是奇怪呢......
微微的苦笑了下，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抓过听筒，里面传来了他的好友王观的声音。
他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贝尔塞亚在电话的一端柔化了自己的表情。
"观，现在怎么样？你在哪里？"
"我在港口，抱歉告诉你，我现在要提前回国了，我在当外交官的时候，私下给犹太人签发签证的事件被调查出来了，如果我今天晚上不走，我很可能被党卫军拘禁起来，我现在在船上，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带着菲尼克斯回到中国了。"电话另外一边的男人沉稳的说着，"然后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