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姿势吗?
这等残次品也值得寇辛这么宝贝那书袋?
喻誉没等多久,寇辛便带着拎着食盒的屏庆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喻小侯爷不是死都不翻窗的吗?”
喻誉颇不要脸:“我何时说过?”
寇辛知道这人的臭脾性,起了个新话题,“来寻我作甚?”
喻誉往桌子那抬了抬下巴。
寇辛看过去,将那露骨的春宫图一览无余,又羞了一瞬,惊道,“我不是让屏庆拿去烧了?”
喻誉对自己强盗似的做法没有任何羞愧之心,“顺手拿的。”
喻誉:“你拿这种孩童玩意儿来整治燕京涵?”
寇辛:“什么玩意儿?”
喻誉:“三岁小儿看得玩意儿。”
喻誉见多了大世面,对这种半露不露,单纯肢体交缠的春宫图没有任何羞涩,只是挑了挑眉,“你莫不会连春宫图都未看过罢?”
寇辛茫然反问:“我为什么要去看那种东西?”
喻誉听罢,看了两眼寇辛的下三路,琢磨着寇辛是不是哪里不行,“当真?”
寇辛走过去把那春宫图重新揉成一团,扔进炭盆里烤了,“当真。”
寇小世子实在不明白,这等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困惑的只有一点,“为什么你也知道?”
喻誉眉角一抽,语重心长,“你做的那般明显,瞎子才会看不出吧?”
寇辛:“……”
喻誉坐下来打开那食盒,寇辛也没怎么吃,听见喻誉来了后,就赶忙过了来,二人一齐在书房处的茶桌对坐而食。
没吃两筷,喻誉觉着有些无聊,“有酒吗?”
寇辛摇首,“我娘怎么可能在我院里备这种东西。”
喻誉听罢,愈发觉得寇辛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无论是从心理还是身体上来讲都是如此。
喻誉大手一挥,“走,咱们吃酒去。”
喻誉要去,寇辛哪有不想陪的道理,他们二人翻了窗,又翻了墙,悄悄摸摸地出了长公主府,若是被三侍女中的莲和知晓了,那他娘肯定也会被通风报信,寇辛只能这么走。
寇辛拍了拍手,“回香楼?”
喻誉摇了摇首,神秘一笑。
两刻钟后,二人来到京城中最大的青楼门前,寇辛黑着脸转身就走,喻誉赶忙拉住他,“走什么?”
寇辛甩开他:“你带我来这种腌臜地,伯母要是知晓了,你爹不打你她都打你!”
“哎呦,这是哪的话,腌臜地?”大楼足有三层,装饰得富贵堂皇,夜灯密切堆叠,恍若白日,一女子莲步轻飘出了门来,娇声笑道,“奴家这可是令京中许多人都醉生梦死、流连忘返呢,小侯爷,您说是不是呀?”
喻誉一身紫裳,最是风流倜傥,笑了下,“今日你要是将我这朋友劝进去了,爷重重有赏。”
女子挑眉,“这还不简单?”
见那女子连连向他走来,寇辛大退几步,警惕道:“你别过来!我自己走。”
女子盈盈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喻誉在此地是长订了独属他的厢房,熟门熟路地领寇辛去了三层楼,很快,便有小厮上了好酒好菜上来。
勾人的熏香燃起,纱帘随风起动,清吟小班坐在其后,容颜朦胧,素手轻弹间,丝竹之音丝丝缕缕、缠缠绵绵,舞娘们随乐而起,在纱后不知疲倦地跳着转着。
跟寇辛想象中的妖魔鬼怪共处一室,他是那个被迫害的唐憎一点都不同。
倒是别有一番诗情雅致。
仔细听去,这吟唱的可是首人人传唱的好诗词。
喻誉挑眉:“如何?”
寇辛紧绷地身躯松懈下来,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喻誉低笑,“你将我想成何等俗人了?”
喻誉摊手,“我只不过想带你来掌掌眼罢了。”
寇辛狐疑道:“掌什么眼?”
喻誉拍了拍手,“将你们这的珍藏都拿给爷。”
一旁斟酒的女子轻声道了句:“爷稍等。”
她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好几个女子捧着一堆画卷书简徐徐走进。
她们轻手轻脚将这些画卷书简放下,又悄声退下,一举一动,莫不雅致。
下意识让寇辛以为这上边是什么圣贤书?
珍藏?
青楼能有什么珍藏?
寇辛好奇地翻开一本。
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地见世面:带你饮酒作乐(√)
虚假地见世面:来青楼看小黄书(×)
寇小世子:)
第32章 醉酒
“啪”地一声, 寇辛立即把书和上,“这,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些目录都写着些什么啊?什么公妓、多人行、兄嫂……???这是可以写的吗?!都是些什么淫词艳语!
喻誉笑寇辛没见过世面, 自己拿过一本翻了开来, 片刻后,他故作镇定地放了下来,“不过如此。”
寇辛盯着面红耳赤的喻誉, 半响,哼笑道, “是不过如此。”
二人打了下哑谜。
喻誉本想带寇辛见见世面,结果自己先撑不住了,反倒被寇辛好一阵嘲讽。
到底是青楼珍藏,比他在家中唤今晓寻得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好”上太多。
喻誉面子挂不住, 拎起一画卷, 将系带解开, 画卷瞬间摊开。
画名为《缝中偷窥》
同寇辛的那副春宫图半点不同, 这一副上了色,画法精细, 犹如真人, 也不半遮半掩, 而是大开大合, 甚至画上还提了一句诗——“□□振怒而头举, 金沟颤慑而唇开”。
寇辛霎时别过眼,眼尾晕红,呼出一小口热气, 心中快恨死小玉玉了, 他眼睛都脏了!
房内一时寂静无比, 喻誉低咳一声,迅速把画卷收了起来,“这,画得也不如何。”
喻誉顶着一张从脖子根红到耳尖后的脸,镇定自若,“不过如此。”
寇辛:“……”
喻誉干巴巴道:“吃酒吃酒。”
那些书简画卷全被扫落在地,喻誉闷声不坑地喝了几杯温酒,还是觉着热着慌,唤人给他上了一壶没被温过的,才觉有些爽利。
寇辛也脸热心慌,与喻誉对吹了起来。
喻誉越喝越热,大着舌头道:“熄些炭盆?热得慌。”
寇辛点着脑袋,“熄,熄。”
喻誉又高声喊人熄了些炭盆,没过一会儿,屋内热气一散,霎时冷了下来,寇辛晕乎乎的脑袋稍微有些清醒,眨了眨眼,慢吞吞道,“恭房在哪?”
喻誉醉时是听不懂人话的,他只想拉着寇辛比他脸上热度低上许多的手心降降温,刚贴上没一刻,寇辛就不耐烦地将手抽了出来,又道:“恭房在哪?”
喻誉又拿起寇辛的手,蛮横地将脸又贴上寇辛的掌心。
寇辛推他,“你真的,烦死了!”
寇辛将人推开,就自己起身去找恭房了,他被纱帘后的乐声吸引,慢悠悠地逛了过去,那些妓子们叫客人突然闯进,也未惊慌,从容地继续奏乐起舞,在这种地方生存多年,她们早就养成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习惯。
寇辛迷迷糊糊地寻过去,从妓子们平日进出的小门出到了廊道上,屋里的喻誉已经倒下了。
青楼馆里的三楼是由一间又一间房门大开的厢房叫起来的,入口处皆用一张玉色美人屏挡了起来,风雅是风雅,就是有点吵。
还挡不了视线。
众所周知,平素目中无人、把眼睛顶脑门上的寇小世子,仇人是特别多的。
寇辛在国子学里除了气教傅们,还同那些监生们结了不少仇,尤其是一些荫学子弟,成日不学好,净想在学里争霸王,挑了寇辛不少事的混账们,若不是有学规约束,寇辛早就整死这些杂碎了。
好巧不巧,今日国子学散学,他们也来了此处寻欢作乐,这些官家子弟也包了三楼的厢房,瞄到门口处熟悉的人影走过,立刻来了精神,“那是寇辛?”
“不可能吧,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走,看看去?”
“走走走!”
寇辛越走越心烦意乱,连回时的路都寻不到了,转悠了半天,前头总算出现了人影,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将他层层包围起来的人是拦路人,甚至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是谁,张口就问了句,“恭房在哪?”
那几人纷纷对视一眼,为首的是尚书右丞的二子,摩拳擦掌道,“我知道在哪,小世子可要跟我们走?”
寇辛莫名看这人不喜,蹙眉道:“啰嗦,带路即是。”
那几人领着寇辛从三楼下到了一楼,去到了青楼后边的院子里,他们的的确确带寇辛来了恭房。
三楼的厢房处每一间都在里间安了出恭用的耳房,耳房内燃着炭盆,保准儿让客人冻不着身子,放着出恭纸的木桌上还燃着袪味儿的香炉,恭桶内也用厚厚一层香木屑盖着,没有一点异味。
可寇辛第一次来此处,完全不知青楼还安排了这等秒地,跟院中所有人共用的排房恭桶不同,黑天冷地的,吹得人瑟瑟发抖就算了,没燃香也还好,但恭桶也没有人清洁,臭烘烘得很,除此之外,这里也没有备着厕纸。
寇辛在院中吹了会儿冷风,有些清醒了,步伐都变得慢了下来,“你们确定没走错?”
这也太臭了!
那尚书右丞子见都快到地方了,人却停了下来,自然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劝着,此处还没到地方,若是叫人看见他们闹起来,必然不会好看,必须让寇辛自个乖乖走至那,便使了个眼色给跟班。
那跟班也是个公子哥,虽然懂了他的暗示,却仍是满脸抗拒,在众人推拒之下,赴死一般大步流星地向前去,一脚踹开恭房,迅速合上脱裤子放鸟。
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几下死都憋不住的干呕声传来:“呕——yue——”
片刻,那人裤腰子都未提好,猛然跑了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摆着手道,“呕——太臭yue——了,呕——”
寇辛:“……”
他虽然醉了,可他不是傻了。
寇小世子扭头就走,“算了,这恭不出也罢。”
尚书右丞子一下变了面色,“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把他压进去!”
三楼的一厢房窗口,有人把玩着几颗色子望着院子中那推推搡搡的一群人,纯当看乐子,直到朝九歌瞧见某个还算眼熟的身影,努嘴道:“你同窗?”
燕京涵怔了下,起身越过屏风,到窗前往下看去,“是。”
燕京涵低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朝九歌笑道,“他们怕是想不开,跑老远儿来这院中恭房如厕。”
他“啧啧”称奇。
燕京涵垂眼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不是,他们想将寇辛关进里面。”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全都在欺负寇辛,他们按着寇辛挣扎的手,装作勾肩搭背一般,强逼不断挣扎的寇小世子一步一步向那恭房走进去,待到房门前。
为首之人提了袍,提脚对准寇辛不断挣扎的身体,跟班们准备在他踹下的一刻,就松开寇辛,任由他跌进去。
尚书右丞子踹下去的一瞬。
朝九歌从三楼跃了下来。
身后的上弦月如弓如刃,朝九歌袍角猎猎,乘风而起,几个气息间,落地、提人、再补一脚,干脆利落。
朝九歌接住叫骂声已然带了哭腔,眼眶湿润的寇小世子,见为首之人被自己一脚踹进恭房中,险些将脸砸进恭桶里,吱哇乱叫着,堪堪被人扶住,后怕中带着惊怒道,“哪个杂碎敢伸手管爷的事!”
朝九歌神色冷冽,“我。”
尚书右丞子一下哑声,神色停顿在惊慌又震怒之中,滑稽无比,讨好地笑了下,“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朝将军,朝将军。”
是,他在装孙子,但别说他了,连他爹都得在朝九歌面前捏起鼻子做人,他又岂敢对朝九歌无理?
朝九歌神情并没有半分缓和,厉声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不如与我会上一会?”
寇辛像是知道保护自己的人来,狠狠点着头,抽着鼻子道,“欺负我,欺负我。”
正色的朝九歌闻言低头看了眼醉得糊涂的寇小世子,心道了声,还是如女子一般可娇可怜可爱。
朝九歌有一个算一个,给每人都分配了一个“豪华包间”,几脚将人全踹了进去,寇辛听着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也不哭了,得意洋洋地抬头哼了一声,“欺负我!”
这就是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人死了嘴还是硬的小玉玉跟醉酒后的复读机小世子(bu)
“□□振怒而头举,金沟颤慑而唇开”出自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阿门)
第33章 人丢了
朝九歌把醉酒的小世子重新带回三楼, 问了好些次,都没问到寇辛原先的厢房在哪处隔间,只得将醉得晕头转向的小世子带回了自己那。
朝九歌头疼:“吃不了酒还来寻什么乐子。”花酒都是加了料的, 就算小厮们不敢给年纪这般小的少年郎上, 那最低也是一等一的烈酒,跟宴上吃的清酒完全不可比。
燕京涵不能在外人面前露面,一直等在屏风后, 见朝九歌携带寇辛回来,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朝九歌只好又问道:“你同谁来的此地?”
寇辛迷茫地眨了眨眼, 快憋红了一双眼,道:“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