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以后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季阅

作者:季阅  录入:12-25

  云成:“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应,等我梳洗干净,宴谢公公。”
  “不敢当。”福有禄笑着起来,“妙兰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您肯把她交给我,我心里记得这恩情。”
  云成唇色稍褪,在阳光下心平气和地笑了笑。
  到了宫门口,赵宸贺洗好澡吃好饭,换了新衣服,姗姗来迟。
  他们在门口短暂地停下脚步,赵宸贺看了云成一眼,就说:“眼睛怎么肿了,哭了?”
  “该哭得哭。”云成按了按眼睛,听声音有些累,“你去吧,我回家睡觉。”
  “这会儿睡觉晚上做什么?”赵宸贺问。
  “晚上能干的事情可多啦。”福有禄说,“皇上下旨,取消宵禁,从昨日开始,夜市就恢复了正常。”
  赵宸贺看了看他,福有禄自觉多话,闭嘴站在旁边。
  有其他人在,赵宸贺不好说什么黏糊的情话,只好说:“那你晚上不要乱跑,等我一起吃饭。”
  云成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出了宫门。
  赵宸贺远远看着他上了马车,轻嘶了一声。
  福有禄偷偷抿嘴笑:“还好这次没有打起来。咱们快些进去吧,皇上在勤政殿等着您了。”
  天昌帝跟云成一共待了两个时辰,虚得坐不住,赵宸贺到的时候正在喝第二碗药。
  赵宸贺见完礼,站在前头等,天昌帝喝完药精神也不见好,眉头不住发皱。
  赵宸贺干干净净,神清气爽地说:“臣与十二爷一同抵京,见他着急进宫,就先回家去换了身衣裳。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天昌帝摆摆手,打量着他的模样,垂下眼皮道:“催了你两次,你才慢吞吞地回京,慢吞吞的进宫。赵宸贺,你若是如此应付差事,这个廷尉不如让给别人当。”
  赵宸贺首先想到了是不是云成参了他一本,但这想法刚刚萌生就被他掐断了。
  不会的,他想。云成身上毛病不少,但绝不会拿感情开玩笑。
  天昌帝拍了拍桌子,那声音闷且重:“盐铁司为什么没有从庆城地方官里头选拔,而是定了商户。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盐铁司是要职,不管是谁放在那个位置上,都会犯错。”赵宸贺说,“贪钱行走是小错,借职养兵是大错。只要是官,就会站队。眼下太尉与西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在兵部跟侍郎有过同窗之谊。若是盐铁司站队太尉,那您的地位岌岌可危。”
  赵宸贺停了一下,提醒道:“太尉身后藏着沈少府,朝中不是头一回有人参他与沈少府从往过密了。”
  天昌帝斜眼盯着他,胸膛起伏不定。
  赵宸贺跪在地上,腰背直挺挺地:“臣私自定下盐铁司有罪,该罚。但是臣不后悔,都是为了……”
  “你住口。”天昌帝把矮桌上的药碗扫下去,赵宸贺往旁边一躲,油皮都没被碰到一块。
  药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赵宸贺无视药碗:“眼下国库亏空,将盐铁下放,是最快能填充国库的方法。”
  “你还敢说。”天昌帝巡视四周,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指着赵宸贺对福有禄道,“把他拉下去,杖责十下!”
  福有禄一犹豫,天昌帝扶着矮桌喘息两下,终于爆发开来,伸出胳膊将桌子掀翻了:“现在就去,打他三十板子,就在门外打!”
  福有禄拉赵宸贺下去挨打,勤政殿的宫女们个个埋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大内侍卫抄着木板互相对视,都不敢动手打自己的上司。
  福有禄跪在他旁边,胆战心惊地看一眼沉闷的勤政殿,又心惊胆战的看一眼赵宸贺。
  “最近都有谁见过皇上?”赵宸贺跪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大腿,看上去佻达不羁。
  “清晨何尚书来了,晌午十二爷跟皇上吃了顿饭。”福有禄快急哭了,“再没有别人了!”
  赵宸贺点点头,示意左右:“打吧。”
  他平日积威甚重,两侧侍卫犹豫了一下,咬着牙开始抡板子。
  福有禄心惊肉跳地数着次数。
  三十板打起来很快,用不了一炷香,然而天昌帝让他跪足了一炷香时间才让他重进殿内。
  福有禄出来请他进去,赵宸贺起身,他要搭把手,被他一抬手拒绝了。
  福有禄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脸色,提心吊胆地跟着他走进了勤政殿里头。
  许是天昌帝灌下去的两万汤药起了作用,他比起刚刚冷静了许多,脸色也稍显红润,有了些活气。
  赵宸贺一声不吭地站在前头,天昌帝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还打不得你了?”
  “打得。”赵宸贺说。
  天昌帝把端着的茶盏放在重新拾掇整齐的矮桌上,清了清嗓子:“你敢说这次定盐铁司的事情你没有收受贿赂?”
  “没有。”赵宸贺说地干脆。
  他已经把银票分存银庄,都记在了云成的名下,根本不怕天昌帝查。
  天昌帝盯着他,他磊落洒脱地直立在前,辨不出喜怒。
  半晌,天昌帝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他说,“你私定盐铁司人选,也不同朕商量一下。如今板子打了,知道你没有二心,朕心里的气也消了。”
  赵宸贺沉默不语,盯着脚下的影子。但他肩宽腿长,硬得好像一块踢不动的钢板。
  天昌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松一口气,笑着说:“咱们君臣一心,不值当为小事闹别扭。陈阔跟兵部左侍郎关系好,你再挑个得力的放到右侍郎的坎上,这就成了。”
  他有意哄赵宸贺,赵宸贺也给他面子,拱手谢恩。
  他进门后一直站得板直,乍一抬手,手臂牵扯到肩膀,天昌帝看到他后背深了一片。
  那应该是刚才打竹板留下的血痕。
  天昌帝有些后悔,又寻话来讲:“云成此次南下表现得尽心,朕准备封他为南亲王。你怎么看?”
  “该封。”赵宸贺说,“十二爷毕竟是您的亲弟,为着皇室脸面,也早该册封。”
  天昌帝点头,唤人给他端茶:“景复渐渐长大,朕打算立太子,这个时间上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赵宸贺接过茶水,端着手上,想了想说:“现在就合适,眼下忠勤王府没人了,皇上身边只有一个南亲王,不如择日一起册封。”
  天昌帝见他的想法跟自己一样,立刻又回想起他的好来:“刚刚是我太着急了,最近你不在身边,事情多得忙不过来。福有禄,去取上好的金疮药来。”
  福有禄连忙下去取药,天昌帝笑着说:“你不许往心里去。”
  “臣不敢。”赵宸贺说,“臣还想往西北放个人。”
  他肯自己提要求,天昌帝当然依:“行,按你想的办。”


第38章
  云成下午约了沈欢见面, 在春茶水榭。
  沈欢来得稍晚,提着个药包,慢吞吞地走到云成身边, 同他一起靠在椅子上, 对着打开窗户的天空发呆。
  不一会儿,弹奏琵琶的歌伎进来,三人成伍前前后后错落在屏风后面坐好, 开始轻轻地弹奏春日宴。
  一曲结束,云成说:“下手挺快, 赶在我回来之前就把事都了结清楚了。”
  沈欢眼下乌黑明显,薄而横长的眼皮挡住一半瞳孔,面色比之前更加阴沉:“南亲王在路上没少耽搁功夫吧。现在才能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
  “不然现在在勤政殿挨打的人就是我了。”云成想到赵宸贺,短暂的走了一下神, “你最近没睡觉吗, 脸色这么差。”
  沈欢一愣, 慢慢睁开眼, 继而无声地笑了起来。
  云成不明所以,等他笑够了, 才听他说:“你啊。”
  他挂着笑意, 转头打量云成:“咱们长话短说。王爷, 你帮我弄死何思行, 我替你解决掉陈阔, 成不成?”
  云成把手搭在靠椅上摇:“我听皇兄的意思,邵辛淳是邵辛淳,何思行是何思行, 犯了错各不相干。可见何尚书不好动。”
  地上的影子跟着他的动作一起轻晃, 轻纱若柳扶风, 偶尔扫过地面。
  云成继续说:“等立了太子,下一步就会让他给太子当老师。就更不好动了。”
  “如果好动,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这话。”沈欢叹了口气,“如果皇子成不了太子,那何思行也就成不了帝师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难怪皇兄要罚你。”
  “大逆不道。”沈欢低声念着,无声地凉笑,“你敢说,你没有这样想过?”
  云成眉目松散,笑而不语。
  沈欢转过头:“王爷,你骗不了我。你的野心都写在眼睛里。”
  他单薄的眼皮盯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里头的风景动了一动:“你长了一双和太上皇一样的眼睛。你们看人的时候充满了高高在上,胜券在握。”
  云成仍旧无动于衷,只说:“看邵辛淳的结果,何尚书也不怎么会当人的老师。”
  沈欢回过神,靠得更深陷了些:“会不会当不重要。他现在位置高,将来门生遍布朝野,以后都是拥护太子的人。王爷既要长久打算,就不该留此人。当然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跟他有私仇。”
  他如果只谈何思行对自己的不利,那云成不一定会动心思,但是他把事情明明白白摊开来讲,就显得诚恳可信得多。
  云成沉默的时间稍长。他望着窗外沉思,天边偶尔掠过的鸟成了他眼中唯一的风景。
  其实他把野心隐藏的很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想过也不会再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他想要改变,但并非迫不及待。
  歌伎续弹了一首秋芍药,弦声一直响个不绝。
  “朝堂要变天了啊。”沈欢说,“你回来之前,京中除了忠勤王府和邵家,还有一桩丧事。”
  云成看了一眼他。
  沈欢:“御史大夫上谏,被皇上当朝呵斥,罚了俸禄赶回家去了。”
  “那可是三朝元老。”云成说。
  沈欢点头,嗤笑一声:“他夫人已经六十多岁了,听闻老爷子被斥责,突发心疾,没了。才下葬没两天。”
  云成没有点评。
  俩人琴声中各自沉思。
  云成突然想起来似地问:“陈阔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但是现在不能拿出来。”沈欢跟他一同望着窗外,侧脸尤其冷淡,“不到最后一刻,他就是我的退路。”
  太上皇在位时,他肯与何思行点头之交,也肯与陈阔虚与委蛇。待天昌帝一登基,他便开始布局谋划,逐渐猖狂地揭开凶狠憎恶的本来面目。
  云成不在意他们之间的恩怨,闻言只是笑了笑,轻轻巧巧地说:“你别压错了宝。”
  沈欢望着他,眼中波光微动。
  云成垂着的手合着琵琶打拍子,轻轻地敲在躺椅上,在这清脆声音中,他说:“我才是你最后的退路。”
  ·
  傍晚时分,云成提着药包去廷尉府。
  到了门口,祝思慕候在一旁,云成把腰刀接下来递给他。
  祝思慕颠了颠分量,云成看了一眼:“想玩找个宽敞地方。”
  祝思慕高兴地点头:“谢主子!”
  赵宸贺把他给了云成,那云成就是他的主子,他叫起来顺口且自然,把自己当成一件趁手的兵器。
  然而云成总是波澜不惊的,别人称呼他什么,他看起来都很习惯。
  “一会儿再玩。”云成突然想起来似地停下脚步,“先去盯一个人。”
  祝思慕等着他吩咐。
  云成敢把事情交给他去做,就没打算瞒着赵宸贺。站在廷尉府的大门前,光明正大地说:“盯着何思行,事无巨细,向我报告。”
  祝思慕毫不废话,立刻去了。
  云成对他的表现心满意足,提着药包走上台阶。
  守在两侧的侍卫朝着他行礼。
  云成点点头,伸手一推门,发觉里头竟然没有闩,一碰就开了。
  他脚下没停,继而走了进去。
  赵宸贺光着膀子趴床上正在换药,云成凑过去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江夜要开口,被他嘘声止住,把药包递过去。
  他轻轻拨开涂药的侍女,坐在床边挽起了袖口。
  赵宸贺察觉到背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有些不爽地动了动。
  云成轻轻给他擦着药,赵宸贺闭着眼,脸色看上去很烦。
  “云成还没有回家?”他烦躁不爽地骂江夜,“叫你请个人磨磨唧唧。”
  江夜眼鼻观心,不敢吭声。
  赵宸贺继续气道:“继续去等他,告诉他,让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云成忍着笑。
  “啧,”赵宸贺冷不丁被碰到了后背的伤口,反手抽过去一巴掌,“手这么重,你要死了。”
  云成半路上抓住他的手腕,拉过来放在自己脸侧蹭了蹭:“火气这么大。”
  赵宸贺看清楚是他,又“啧”了一下:“你还舍得来啊?”
  “这不是来将功补过了。”云成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趴好,快涂完了。”
  赵宸贺一想刚才是他给自己擦药,浑身毛孔都跟着张开了,痒得难受。
  “今天不用你去户部,跑哪里去了?”他黏黏糊糊的摸着云成的脸,偶尔揉捏一下耳垂,“我被打成这样,你现在才来?”
  江夜挥手叫所有人退下,自己也跟着出去,关上了门。
  内室昏黄一片,无数尘埃在天光底下飘荡。
  赵宸贺声音里头的烦躁消除,取而代之的是明目张胆的黏糊:“钱你拿了,打我挨着,可以啊云成,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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