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事多,父皇日理万机,怎得儿臣这般。”
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容华就就去看仪方,沈白景不方便,就被留下来。
“沈卿,宜归皇后去的早,朕这些年虽有心护着华儿,但也是难护周全,偏偏华儿是个要强的性子,受了委屈也不肯说,这么多年,朕亏欠他良多。”容晟难得这么走心,眼睛都有些红,应是想到了发妻。
“容华常常提起陛下,每每必言陛下待他甚好,心中感念,陛下与容华父慈子孝,宜归皇后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沈白景此时对容华只有无限的心疼,自幼丧母,又得皇帝偏宠,怎会不招人嫉妒,不知道背后受了多少委屈。
“朕说这些,是希望你善待华儿,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容晟从容华能记得佑宁就看得出来这一点。
“是,陛下放心,臣此生绝不负容华,待解决府中杂事,定许容华一生一世一双人。”沈白景眼中深情流露,两世的情意,早就刻在骨头上,融进血液里。
“好,朕记住了。”
沈白景算是勉强过了皇帝这一关。
容华去明妃宫里请安,并没有空手,送了不少的珠宝玉器,礼仪周全。
“你来干什么?”仪方惊讶的看着容华。
“仪方,不得无礼,还不见过六殿下。”明妃拽了一下仪方,“六殿下见谅,仪方被惯的有些娇纵。”
“确实,听说已经气走了三个教引嬷嬷了,仪方妹妹好厉害的性子。”容华淡淡的笑着说。
闺阁女子被夸性子厉害,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没人敢娶。
“你……”
“仪方。”明妃呵斥道,上次司空山为什么最后没有出现她至今都没想到原因,但应该是得到了风声,相当于已经得罪了丞相府,绝对不能再得罪熠王府。
“母妃。”仪方不甘心,但还是在明妃的怒视中欠身行礼,“见过六哥。”
“妹妹不必多礼,想来日后相见的机会也不多了,既做了兄长,还是有一句话要提醒妹妹的。”容华扫了一眼明妃,又看向仪方,“莫要心比天高,小心……”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还不等仪方反驳,容华转身对明妃拱手告辞。
“母妃,你看他……他一个嫁了人的男子,凭什么说我?皇室的脸都让他丢尽了。”仪方气不过的说,她一直都看不惯容华,看了两年的笑话,没想到沈白景不仅回心转意了,而且独宠一人,让她心里更嫉妒了。
“仪方,你只需好好待嫁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少参与方为上策。”明妃扶额,她后悔自己这些年的放纵,但现在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希望尚书府的严松是个不错的人,“仪方,六殿下说的不无道理,你这个性子得改改,不然嫁为人妇,如何在夫家立足。”
明妃在宫中多年,自然比仪方更懂得男人的心思。
“母妃,那尚书府还敢给我不痛快吗?”仪方趾高气扬的说,她自傲不是一天两天的,只不过宫人不敢计较,几个皇兄则是不屑,反正也构不成威胁。
“唉。”明妃叹了一口气,她总感觉这样下去,仪方的性格会出事,讨不到好果子,可惜,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第四十四章 没有规矩
回府已经是黄昏,沐浴后就准备就寝了。
沈白景把容华搂在怀里,怜惜的亲了亲他的额头。
“王爷……”
“以往种种你受委屈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沈白景摩挲着容华的后背。
“其实……还好,我是唯一的嫡皇子,他们再如何,也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容华很喜欢沈白景心疼他,但又舍不得对方太心疼,“而且,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都有报复回去。”
“以后,有我。”
“嗯。”容华在沈白景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军营里改良弓 弩和布防图都收尾了,沈白景不得不也按照规矩每日上朝。
“沈琳。”
“属下在。”
“去查一查陶舟的家世,可还有亲人在世,或者心上人。”容华不觉得陶舟会无缘无故的做别人的棋子,从陶舟的衣食住行可以看出来,并不是很奢华,可见不是为财,已经嫁给沈白景,不会是为名,那就只能是另有隐情。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查清来龙去脉,才能方便动萧晚。
“是,属下这就去查。”
“另外,安排人盯紧萧晚,没有陶舟这个傀儡,他一定会自己行动。”
“是。”
容华等着沈白景下朝才一同用早膳。
“下次别等我了,万一回来晚了,岂不是要饿着了。”沈白景以后天天都得上朝,他舍不得容华等他一早上。
“饿不着,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容华淡淡的说。
沈白景却心里一疼,被冷落的那两年,容华是不是也每天都在明月楼盼着、等着他能过去陪陪他。
“王爷?”容华见沈白景不说话挑眉。
“没事。”沈白景无意提过去的事惹容华回忆那时的难过,他要做的就是珍惜以后,加倍待容华好。
“明日仪方大婚,要过去吗?”沈白景转移了话题。
“嗯,毕竟兄妹一场。”
仪方大婚时,容华从库里找了一个送子观音做贺礼,还特意换了一件水蓝色的衣服,衬得容华添了几分灵动。
“别这样看着我。”沈白景抬手遮住容华的眼睛,“不然,我们可能会错过仪方的大婚。”
容华微微垂眸,眼尾带笑,嘴角上扬。
席间容华只饮了一杯酒,倒是沈白景被拽着喝了不少。
“做一碗醒酒汤过来。”容华扶着沈白景,不过沈白景并没有全醉,故而只是虚搭着容华的肩。
“是。”
沈白景享受着容华的照顾,甚至还顺便占点便宜。
“王爷,别闹。”容华不堪其扰,把沈白景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
“和我抱一会儿。”沈白景借着酒劲儿,搂着人不撒手。
容华无奈却纵容着,两人磕磕绊绊的沐浴完,换好了寝衣,相拥而眠。
另一边的一对新人仿佛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蜜温馨。
严松挑起盖头,不得不说,仪方的样貌在同辈中也算是出色的。
“夫人,该喝合卺酒了。”严松倒了两杯酒。
“嗯。”仪方端着架子接过酒,抿了一口。
“夫人,合卺酒是要喝完的。”严松温和的提醒道。
“这酒味道不好,我不喝了。”仪方随手扔在桌子上,转身坐回床上,“我要沐浴。”
“好。”严松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随后推开门,吩咐道,“来人,公主要沐浴。”
“是。”
严松看着仪方走进屏风,眼神暗了暗,意味不明。
“公主想来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嗯。”仪方脸腾的一下红了,这事教引嬷嬷教过的,但她其实光顾着害羞,没怎么认真听。
“什么啊?你起来,硌得慌。”仪方语气不太好的推开严松。
掀开被子,是喜娘铺好的枣、花生和桂圆等一些讨喜的的东西。
严松抬手把东西都扫到地上,再次把仪方推倒在床上。
洞房花烛,本还缠绵悱恻,但房间里更多的却是仪方各种不满的抱怨,一会儿这疼了,一会儿那不舒服了,不到半个时辰,房间就归于平静了。
太阳刚刚露头,严松就起身独自用了早膳后出门了。
“来人。”仪方醒了发现房间里早就不见严松的身影。
“少夫人。”
“严松呢?”仪方语气不善的问。
“回少夫人,少爷出去了。”丫鬟小心翼翼的回复,“少夫人可是要用早膳?”
“我起不来,把早膳端过来,我要燕窝粥。”
早膳并没有准备燕窝粥,毕竟一个尚书府还没有这样的条件,只能现做。
“怎么这么慢?磨磨蹭蹭的。”仪方不满的接过,“怎么是白燕,我一向都是用血燕的。”
“回少夫人,咱们府里没有血燕,只有白燕。”
仪方念念叨叨的用了,随后又躺下接着睡。
严松的母亲等了一个早上都没有等到新儿媳的敬茶。
“没有规矩。”严松的母亲狠狠地摔了一下茶杯,“成何体统。”
“是,夫人。”
严松回来就被他父亲叫去了书房,严邈说了早上的事,让严松先忍一段时间再说。
娶仪方就是为了她公主的身份,可以为他的官途有助力,容远也有理由提拔他。
三天回门时,明妃又嘱咐了仪方许多,但仪方听的不耐烦,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除了大婚当晚,严松再没碰过仪方。
“殿下,陶舟有一个同胞弟弟,原名叫刘澄,改名柳箐,现在在……寻阳舫。”沈琳禀报道。
寻阳舫位于城南,是有名的南风馆。
“另外,萧晚昨日去了迎客茶馆,属下问过了,他近期如果好几次了,都是同一个包间,那个包间是一个月前被他长期包下来的。”沈琳接着说道。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萧晚。”容华吩咐道,“还有,彻查萧晚,他应该不是本地人,严松的祖籍是临安,联系临安那边的人,萧晚可能是假名字。”
“是,属下明白。”
至于刘澄,容华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但是不去探一探总归是不放心的。
除了沈琳,暗卫是不能公开露面的,就算是沈琳,也尽量避免去闹市,更何况是寻阳舫这样的地方。
第四十五章 暗访
趁着沈白景不在,容华让沈琳给他简单易了个容,主要是遮住了他的眉眼,换了件绣着金线的锦衣,从角门出去,绕路去了寻阳舫。
“公子,看着眼生,头一次来吧。”
“嗯。”容华目光看向四周,寻阳舫有两层,看起来无比奢靡,销金窟还真是名不宣传。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给您找个可心的。”
“你们这有一个叫柳箐的吗?”容华清冷的声音在这个萎靡的地方略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有的,公子一定要找他吗?”
“是,怎么,不方便吗?”容华拿了一锭银子放在那人手上。
“是有些不方便,他正陪着客,不好叫过来,不然我给您挑个更好的,保准让您满意,如何?”那人打着商量,主要是看容华出手阔绰,想留客。
“不用,我不着急,随便找个房间,等方便的时候,待他来见我。”容华微微皱眉,越往里走胭脂粉的味道越浓,他不太喜欢。
“好嘞,您楼上请。”
“柳箐在这多久了?”容华顺势套话问道。
“他啊,老人儿了,记得十二三就在了,算算也有五六年了。”那人笑着说,“不过人很懂事,花样也多,公子真是好眼光。”
“五六年也没有人替他赎身吗?”容华接着问。
“前几年也有,但他不愿意,如今都十八了,年纪不小了,也就没人再提过了,哪个男人不喜欢娇嫩的呢?”那人领路转了个弯,“您这边请。”
“对了,还没问,他怎么来这的?”
推开门那人做了个请的动作,才回道,“他自己说是逃荒路上和家人走散了,我是在路边捡回来的。”
“就是这里,您慢等。”
随后安排人给容华上茶。
“公子,请用茶。”添茶的是个柔柔弱弱,眉目清秀的男子。
“放下吧。”容华揉了揉眉心,他已经想好,若是陶澄有参与这些事,就怪不得他心狠,若是陶澄对陶然的事一无所知,那他可以帮陶澄赎身,并给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
容华想事出神,差一点就没躲过投怀送抱。
“公子?”男子显然没想到容华会躲开,不解的抬头。
“我说茶放下,你可以出去了。”容华语气冷了几分,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
“是。”寻阳舫里的人,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虽然不愿意放弃,但还是很有眼色的退出去了。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才有人引着柳箐进来。
柳箐走路姿势很不自然,勉勉强强行了个礼。
“公子见谅,柳箐身体不适,今日怕是不能有幸服侍公子了。”柳箐的嗓子沙哑的厉害,像是混杂着沙砾一样。
“无妨,我寻你另有他事与你说。”容华倒了一杯茶放在柳箐面前。
“多谢公子。”
“你可认识陶舟?”容华直入主题,主要是他出来的时间太久,算着时间沈白景应该已经回府了,不宜耽搁太久。
“不认识。”柳箐摇摇头。
容华一直注意着柳箐,根据柳箐的反应和之前的对话,他确定柳箐并没有参与,甚至可能都不知道陶舟是他失散多年的兄长。
可怜两人同流落烟花柳巷,却苦于不在一处,不得相认。
城南与城北,隔的却是此生不得相认。
容华心生同情,“我受人之托,你若是愿意,我可为你赎身,让你重新开始。”
“多谢公子美意,但……柳箐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离开这,也不知道去哪,还能做什么,索性就在这吧。”柳箐真诚的笑了一下,随后状似无所谓的说。
容华想说,卖、身不是长久之计,也不能卖一辈子,但没说出口,因为他在柳箐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哪怕他提到赎身,柳箐都没有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