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古代架空]——BY:池也池

作者:池也池  录入:01-03

  沈宓眯了眯长眸,“举个例子。”
  闻濯踹开房门,挪身进屋,细细道:“且知宽疾肺,不敢恨危途。”
  沈宓教他放下地,盯着他问,“为何不敢?”
  闻濯并未立即回答,他将沈宓拉进怀里,恣肆地将两人气息混在一起。
  他低头吻他,又在崩断之际松开他,喘着粗息低语:“人不能不知足,我该知足了。”
  他转身朝著书房后面的浴池挪去,褪了外袍,整人没入水中。
  沈宓跟去,立在岸畔定定看着他,“你撒谎。”
  闻濯立身不语。
  沈宓接着道:“自你查漕运一事起,你便不知足了,你迫不及待想要抓住这条线上的把柄,就是为了找出韩礼他们谋逆的证据,”
  “如今,你明知道是诈,却还是要查魏帘青,是因为你仍旧不知足,你宁愿自己跳进深渊里,也要将韩礼这个隐患尽早抹杀,”
  “不敢恨危途…”他冷笑一声,“你不是不敢,是不能,倘若我猜的不错的话,接下来你是不是就等着事情闹大,闻钦召你进宫问罪,最好还能将你调去江南亲查此案。”
  良久,闻濯才缓缓睁开眼,冲他埋怨地笑了笑,“你怎么…”他叹了口气:“就生的这样聪颖绝顶。”
  沈宓面色不豫,似有恶水渐渐化成冰,蒙了尘的裂纹露出他眼中悲悯,他仿佛置身事外,又沾染了烟火红尘,他喃喃发问:“值得吗?”
  闻濯从池中挪到他站立的岸畔,仰面与他对视,忽而唇边勾起一抹肆意笑容——
  他伸手一把将沈宓拽进了水里。
  沈宓激烈扑腾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张嘴骂他,便听见他说:“就像这样,”
  他抱着沈宓的腰身,将他的后背抵在岸畔,抬眸仰视着他,“你一早就将我拽下来了,早到当年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沈宓双腿缠住他的后腰,双手微撑在他肩膀上,他像是只魅惑人心的水妖,打湿的发丝凌乱贴在他脸侧,温水濡湿的眼尾,泛着令人心猿意马的绯红,还有那张饱满又柔软的唇在微动:
  “还能及时止损。”
  止不了了——
  闻濯勾住他的后脑,将他整个人压下来同他亲吻,水雾和潮湿的蔓延,让天雷勾地火的热度又一阵阵向他二人袭来。
  原本放松的身躯重新紧绷,他不耐地掐住了沈宓的下巴,迫使他接受他强行赋予的所有。
  沈宓教他彻底拖下了水,忽明忽暗的水色淹没了他的目光,只有唇上铺天盖地的温度和疼痛,让他拎着一丝清醒。
  或许水,原本就是一种能够卸去人大半心防的妙物,沉溺其中太久,就会被它极致柔软同化去盔甲。
  沈宓在水中濒临窒息,又在水面重获生机,他还是那条没了鳍的池鱼,今日打断手脚,却有了别人来托着他。
  他再次被带出水面,不自觉眸里划出来热泪,烫的身下之人手臂一僵,揽紧了他的腰。
  闻濯将唇缓缓分开,眸中晦暗的光影让人生出畏缩,他揩了下沉宓泛红的眼角,随即哑着嗓子,生怕惊扰了沈宓似的,低声问:“疼吗,疼就不会再胡思乱想,过来……”
  沈宓不言语,他便附身吻上沈宓长眸。
  温热的舌叶扫过沈宓眼睫,一一舔舐去上面缀的泪花,又顺到他耳廓,吻他的耳垂。
  他二人同时一颤,差些又双双滑入水底。
  “值得吗?”沈宓又问。
  其实人一辈子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做。
  倘若非要考虑值不值得的话,想必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值得的。
  可不值得的前提,是有损自身利益,而值得的前提,则是自身欲望欢喜。
  前者看似重在前程万里,实则不如后者一句欢心,来的一泻千里。
  君子立身处世为端直廉方,有所作为要重于俗世欲望。
  人人都说在世要争个百世流芳,却没有任何人问过,倘若处世不公,活着不快,又该如何自处。
  有人或许会说寄情山水、遍览群书,任何超脱身外之事,都可行。
  可他终究未曾领略别人到底何等不快,他不是别人,别人也成为不了他。
  于沈宓而言,端直廉方的立身重于泰山。
  但对闻濯而言,找到一个活着的理由和欲望超过一切。
  他不是沈宓,也绝不会问出值不值得这样的话。
  但他同时无比清楚,倘若沈宓这样问了,一定是疼了。
  且疼的狠了。
  “这天地之间,只有你我能抓得住了。”闻濯回答说。
  沈宓摇头,“还有更多——”
  “我只能看得到你,”闻濯打断他,“权位的顶端是受系八方的桎梏,立于世间更难有自由身,唯有人心,倘若是真的,亘古都不会变,亘古都能握在手中,作为处世的筹码。”
  沈宓神色微动,问道:“你是个赌徒吗?”
  “不,”闻濯附身去吻他沾湿的眼角,“我是你的信徒。”
  沈宓背靠岸畔,直视着他,“我不想要信徒。”
  闻濯眼神讳沉,缓缓拨开他的衣领,手指在他锁骨间摩挲,“那便不要。”
  话落,他勒紧了沈宓的腰身,将他翻身带到了胸膛上,压着他的后颈附唇而去。
  眼前再次变得忽明忽暗,沈宓脊骨受力,身不由己,狠狠一个扎入水中之后,他猛地仰起脖颈,痛的狠狠咬在了闻濯的唇上,“你个…骗子——”
  闻濯将他翻过身抵到岸畔,碰上了他的脊骨,一只手扣着他的腰腹,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同他纠缠。
  身侧的水浪涌动的越来越凶,拍打出的浪花纷纷迸溅到他二人面上,闻濯半眯着眼望他殷红的眼角,忽然顿住。
  轻声问他:“这回除了痛,还有别的吗?”
  沈宓教他的动作引起阵阵痉挛,小腿蜷曲蹬在他膝盖上,他欲想翻身,又教闻濯猛然一把给压了回去,沈宓没耐住痛呼一声,垂下了脑袋。
  耳际只剩下池水翻涌的声音,眼前如幻如梦,他抓不住任何支撑的东西,只教身后的人紧紧圈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发生的一阵颤栗,教他猛然仰起头,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闻旻”两个字。
  接着他便沉在一阵又一阵势头凶猛的浪中,彻底没能起来……
  作者有话说:
  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写这种时候的一些逼问和剖白。
  君子如松兰,高风卷白骨。
  欲者随波流,执念追朝暮。
  前者是沈,后者是闻。


第50章 藏书楼
  沈宓后半段死去活来时,才教他从水里捞了出来,倒是也没歇会儿,跟着榻上又折腾了几回。
  最后实在成了根熟透的面条了,架也架不住闻濯这个牲畜,随他在浪里扑腾了几次,一个个势头极猛的浪头撞的他眼冒金星。
  紧接着便跟下了锅似的抽搐了一阵,眼前彻底被浪蒙白,脑花儿一瓣一瓣慢慢下坠,纷纷掉落浪里。
  闻濯终于停下来看他,似是怎么也看不够,同他贴着胸膛俯下身来碰他嘴唇。
  沈宓起初还有些知觉,后头潮浪一沉,变得风平浪静起来,他便意识模糊掉入了一个乌漆麻黑的洞里。
  灵台再清醒时,周遭的场景已经变成了宫中的那座藏书楼。
  他立在书架前,身侧有人唤他——
  “阿宁,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这是…长靖帝的声音。
  沈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梦,抬眸望了一眼他身后的书架,又扭头看了看立在跟前的三个人。
  他下意识就编了个借口搪塞,“昨日读的诗文中有不懂的地方,便来了这里查解。”
  长靖帝听到他的回答很高兴,露出笑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肯求知好学,再合适不过。”
  沈宓低着眸,没有回话。
  长靖帝随即侧目看向在场的其他两位,“方才说到哪里了来着。”
  立着的两人沉吟半晌不出声,直到听见沈宓平静道:“回陛下,在问阿宁品性如何。”
  长靖帝没想到他会作答,还半分都没有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冷哼一声,盯着沈宓的神色盘问道:“你都听到了?”
  沈宓点了点头,始终没有抬眸看他。
  “你没有想要说的?”长靖又问。
  沈宓摇头,说并没有。
  长靖似乎不满意他的反应,“谁教你受了委屈要往肚里咽的,还怕没人同你做主吗。”
  沈宓有些愣。
  他没弄明白长靖说的做主,到底是做哪门子的主。
  他抬眸越过长靖的肩膀望见贺襄,见他眸光闪烁,似有什么话想说,最终碍于场合不宜,又只冲他摇了摇头。
  沈宓抿唇,将视线挪到了他身旁的尹毓身上。
  这个人的五官从模糊到逐渐清晰,再变得刻薄尖锐,耳畔他说的那句“宁安世子,藏之甚深”,愈发铿锵有力。
  沈宓脸色微白,看向长靖帝,“陛下,序宁可是做错了什么?”
  可怜巴巴的模样教长靖帝看了直心疼,挂着与沈氏七八分相似的模样,他再盈盈眼眶泪花一落,嘉靖帝仿佛命都能直接给他。
  当即厉声呵斥道:“尹毓,你可知罪!”
  尹毓笔直跪下,看了沈宓一眼,才沉沉道:“微臣口不择言,微臣知罪。”
  长靖帝似乎并不满意,“随意揣测非议天潢贵胄,你好大的胆子!”
  尹毓垂下脑袋,跟具提线木偶一样高声喊着“微臣知罪,求陛下惩处”。
  沈宓余光瞥见长靖帝一闪而过的笑意,忽而泛起阵阵恶心,他垂下眸,淡淡盯着尹毓伏在地上的脑袋,就像被人踢踹的蹴鞠一样。
  他不由得想,倘若今日跪伏在这里的人是他,那么自上而下看,他的脑袋是不是也像个能踢踹的蹴鞠。
  “阿宁,”见他愣神,长靖唤了他一声,接着从袖中掏出来一把上好的匕首,递给了他,“拿着。”
  沈宓没有拒绝,接过匕首的瞬间,教上头镶的宝石给晃了下眼,嘴上麻木地谢着恩,却始终没有抽开锋刃看看。
  长靖笑了笑,又慈爱一般地拍了拍肩,“阿宁,你怪朕同别人议论你么?”
  沈宓说:“阿宁不敢。”
  不敢,不代表不会。
  长靖神色微沉,看着沈宓手中的匕首,指了指尹毓,“你是天潢贵胄,得学会打碎了牙要了别人的命,而不是心里不快,在这里忍气吞声。”
  沈宓晓得他从来都是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哪怕今日这话题是他挑起来的,那也是别人的错。
  “回陛下,阿宁并没有不快。”
  相反,他冷静极了,就像是不属于这场闹剧里的人一样,冷眼旁观着演戏的长靖,心里讽刺着他平日里所谓对他的恩泽。
  “胡说八道。”长靖帝沉着脸色推了他一把,“若是想不到法子释怀,就用朕赐你的这把匕首,”
  长靖指了指他手中,就着他的手把刀刃抽了出来,“宰了乱说话的人。”
  沈宓一顿,想把刀抽回去,却教长靖按着手腕纹丝不动,“陛下?”
  长靖扔了他的刀鞘,推了他一把,指着在场的贺襄和跪着的尹毓道:“今日之事,必须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
  长靖看出他的困惑,冲他比划了两下,笑着说:“怕什么,草菅人命生来就是天潢贵胄的特权,你要做的,就是宰了他,彻底清除这个对你有异心的人。”
  沈宓皱起眉头转身冲他跪下,“尹大人为国之栋梁,多年来业业兢兢,方才也是忠直谏言,罪不至死。”
  他不知不觉冷汗下了一身,梦醒梦外的区别已经模糊不清,恐惧和紧张的感觉包裹着他,让他沉在这场闹剧里百般挣扎。
  同时又极其镇静,仿佛实在被逼的退无可退了,他倒是也能拿起匕首杀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这样的自己有些害怕。
  什么时候连杀人都变得那么简单了?
  长靖立在他跟前,阴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宁,你要惹朕不高兴吗?”
  沈宓又说:“阿宁不敢。”
  又是不敢。
  长靖忽而俯身拉着他的手,握住了那把匕首,接着拖着他半个身子,把他拽到了尹毓跟前。
  指着尹毓伏在地上的脑袋道:“没有那么难的,来,朕教你。”
  见他神情没有半分玩笑,贺襄也俯首跪下求起了情,“陛下三思!”
  谁知转眼,长靖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你倒是一直都会说话,不知晓舌头割下来又是什么样子。”
  贺襄连忙埋紧脑袋,硬着头皮又说了句“陛下开恩”。
  开不开恩,长靖心里没个准头。
  但他瞧见沈宓的手指在挣扎间,不小心教开刃的刀锋划了几下,此刻汩汩冒着血,染红了一袖子,他却是更高兴了。
  转身踹了尹毓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接着拖着沈宓挪过去,摁着沈宓的手就要往他脖子上按。
  沈宓吓得拼命挣扎,连番教长靖的动作扑了好几个空。
  “你害怕,”长靖皱眉拽着他的手,又安慰道:“没关系,那就从简单的开始做起。”
  他的目光挪到了尹毓的手上,根本不给沈宓任何缓冲的时间,直接强硬地握着他的手,将匕首按在了尹毓的五指上。
  凄厉的哀嚎刺伤了沈宓的耳朵,温热的鲜血迸溅到他的面上和眼睛里。
  他睁开眼,视线里一片血肉模糊,手掌的刺疼让他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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