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翼----蓝泣

"鸩，我想我找到蓝宝石了。"
拉着鸷伸过来的手跃上海边的岩石，他和他并肩坐着，鸩这才看清这里的境况。半抱海、半透天的漆黑洞穴，因海面上反射过来的光线而幽幽地泛着蓝光，这里的海是静的海，没有海风，也没有海潮，甚至可说是根本不翻起一点的波浪。平静如镜的海面，就像一大块琢磨得平滑剔透的海蓝色宝石，散发着夺魂摄魄的幽蓝光泽。
"鸩，很美对吧......"笑着，鸷用倒映着水色蓝光的金眸专注地望着海面，高兴地说。
鸩痴迷地看着鸷的笑脸，深深叹息，"对，没什么比这更美了......"
再次泅水回海滩，天色已开始近暮了。想不到在那个美丽神秘的地方，这么容易就过了一整天。对着橘黄带红的天空，鸷弯曲食指用齿轻啮着，发出了像凶猛的禽鸟嘶鸣时一样的尖啸声，随后，一片空敞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随着黑点飞近，鸩看清了那原来是一只凶猛漆黑的飞隼。
鸷让隼鸟停落在自己的右手手臂上，用鸟语和它交谈了几句，便扬手让它飞走，"去吧，回夜色帝国。"转头迎上鸩满是疑惑却深沉的眼，鸷笑了。
"为什么不问？"
"我在等你主动告诉我。"
"你会知道的......总有一天......"
而这时，飞走的隼正轻轻地飞落在一位黑衣金发的男子肩上，详细地，为他诉说出它方才所听到的一切。

※ ※ ※

──当夜
黯淡的月高挂，凛冽的风疾驰，漆黑的天使张开夜的翅膀，凌厉地，飞翔于无际的林海里。
"你想去哪里？"
一声熟悉的呼唤停住他疾驰的身影，回过身，他见到了他命里最在乎的那人。
"鸩......"低低地唤着，用上此生中最极至的温柔。金琉璃色的眸光变得清澈，连抚上他脸颊的手也温暖得让他不自觉地叹息。"你不该跟来的。"
"只要是有关你的事，没什么是我不该的。"鸷单独的行动叫他气愤，他脸颊的冰冷却让他心慌。一把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鸩暖着他，用着带点苛责的语气，问："为什么自己跑出来了？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知道，但是这次不同以往......我怕你会有危险......"
"原话转还给你，我怕你会有危险，所以不可以离开我视线范围，知道吗？"鸩稍微推开了鸷一点，看着他的眼睛问，"到底这次发生了什么事？"
"帝国发生了一点小问题，需要我们的协助......而我，不想让你参与这件事。"
"两句话二十八个字就想打发我？鸷你也太省了吧。为什么不让我管这事？"
"因为......你忙啊......"
"我忙什么？"
"谈恋爱。"鸷笑，对着鸩展现他最邪美的笑容，"所以，不能骚扰你。"
"谈恋爱？和谁？"鸩疑惑，一脸的无辜和不解。
"一直粘着你的那只花蝴蝶啊。"鸷一直笑着，觉得鸩傻傻的模样说不出地好玩，"弟弟有人追了，做哥哥的应该支持的。"
"鸷你耍我很高兴是不？"脸上的笑容快咧到嘴角了。
这么快就发现了？这鸩......不笨啊......"说正事了，这次是真的要和你分开行动。浓夜下令，这事必须尽快解决，所以我们需要增加人手。"然后，鸷把帝国最近发生的事向鸩详细地说了一遍。
"尽快解决可以，但我为什么必须要和你分开？"
"因为......"我们正在被监视......剩下的话，鸷用了唇语代替，因为他感觉到，在漆黑的森林里面，已经有了一双双冰冷的眸子，在安静地监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静下心来，鸩也感到了周围并不寻常的气氛。与鸷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们便迅速地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森林在一瞬间有了一点不安的骚动，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黯淡的月低垂，凛冽的风平静，漆黑的天使收起夜的翅膀，无言地，在嘴角泛起了一抹冰冷的微笑。
黎明前的漆黑到来，世界彻底地陷入死寂。在这满载着不安与恐惧的时刻，飞翔的羽翼中失落的那一半，会是──谁？

※ ※ ※

──夜色帝国
"浓夜大人，我们的计算机被入侵了！"
办公室的大门被猛地打开，一位影天使未经批准就闯了进来，神色慌张。
听到那句话，浓夜与落英的脸色并没太大起伏，似乎早预料到对方会有所行动一样，但还是二话没说就和那位影天使走了出去。
站在帝国的终端计算机前，浓夜看到计算机平常的一切操作都已停摆，取而代之的是那巨大的投射屏上大大的"Lose Angels"二字。
"堕天使"？他想暗示些什么？想了一下，浓夜按下了键盘上的Enter键。随后，一列列不连续的怪异符号便出现在投射屏上。
密码......吗？"你们有谁会解这些东西？"浓夜转过头，问着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影天使们。
"让我试试吧。"推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凡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凡，当初与智天使夜殇共同研发虚拟实境的影天使，擅长计算机，专职网络调查、追踪，研制计算机病毒，并偶然从事监视工作，现年十九岁。
"凡？凡他行吗？"一位刚来不久的影天使发出了疑问，毕竟平常的凡迷糊到睡个觉都可以从床上睡到阳台上，有这样的怀疑实属正常。
"放心吧，自夜殇走后，他留下来的所有事都是由凡接手的。别看凡平常迷迷糊糊，关键时刻可是满可靠的。"看着凡在终端计算机前忙碌的模样，浓夜说着，眼中是满满的信赖。
"你们谁记得‘输入'的英文怎么拼？"这时凡的声音传来，引起满座的叹息。
"键盘上的Enter不就是了。"一位影天使好心地提醒，浓夜却在同一时刻铁青了脸。
"浓夜大人，他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应该......"
"对了浓夜大人，夜殇是谁？"一位一直在旁听着他们对话的影天使忍不住提出了问题，因为听起来，这个夜殇似乎满厉害的。
"他是上一届的智天使。敏感睿智，聪明绝世，夜色帝国有很多尖端科技都是他发明的。若他的心里充满着征服和野望的话，美国的总统也应该要换人了。"可惜他的心很小，一辈子，就装下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姐姐日殇，一个是战天使残羽。但这些，浓夜没有说出来。
有些回忆，只属于过去也就够了。
想着想着，浓夜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了落英。落英似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对浓夜回以柔和的一笑，浓夜却是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浓夜大人，解出来了！"一阵尴尬中，凡的叫声适时地打破了僵局。投射屏上凌乱的符号已经不见，换以之的是两字"Lose feather"。
When some importent things you have lose，do you want to get it back？
不明所以的影天使开始在一旁低低地交谈，忽然想到什么的浓夜却是从头顶到背脊泛起了一阵恶寒。
"樱！"焦急的一唤，让对上浓夜目光的落英瞬间反应了过来。"我马上去联络他们。"
刚要跑出去，一阵急速的电话铃声止住了落英的脚步，响两下后立即转换免提的模式让扩音器里传出了鸩不安颤抖的声音：
"浓夜，鸷失踪了......"

 

第七章 寻踪

炽烈的血红色火焰，火星四溅的炙热空间。热力压迫着胸腔，呼出吸入的空气都是灼热，喉咙像是被烙铁灼烧过一样地疼痛，第一次感到呼吸是这样地让人痛不欲生。
"啊......"
无处可逃的热，无法抒解的热，无力摆脱的热，让体内的血液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沸腾。四肢沉重得无法移动分毫，空气已被火焰的热力蒸得扭曲，眼前的景物是一片地模糊不清，满目都只剩令人晕眩的血红色......
谁，谁可以带我逃离这地狱般的孽火，逃离这让人弃生欲死的热......
"......鸷......"
断续着呻吟，不断呼唤着鸷的名，躺在床上的鸩紧闭双眼，难受地蜷曲着身体，浑身散发着灼人的高热。
"他到底怎么了？"看着落英重新为鸩换上一条新的冷毛巾，站在一旁的浓夜终是忍不住地再次发问。自鸷失踪，鸩从意大利回来后，他就一直发着不退的高烧。看他如此难受，浓夜就无法再强迫自己冷静，只得不断地问着夜色帝国里医术最高明的落英。
"浓夜大人，若我诊断错了我先在这里道歉......我觉得，鸩不是在发烧。"
"......"
"鸩全身散发的热，不在内，而在外......若我没猜错的话，真正在发热的，不是鸩，而是失踪了的鸷。"
"你是指......"
"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以及生理同步。"
"心灵感应我懂，但生理同步......"
"是指双胞胎之间的基因相同、肌体相似造成的生理一致，就像双胞胎的其中一个感冒了，另外一个也会产生相同症状一样。"
唔......浓夜边听边点头......真的是完全不懂呢......
"浓夜大人，凛寒大人在正殿求见。"
"知道了。"挥退了下属，浓夜转头吩咐落英，"樱，鸩就拜托你了。"
凛寒，十位上级天使之一，白发碧瞳，俊美无俦，但为人淡漠不羁、冷傲薄情，故而得名"冷蔷薇"，擅长以柔克刚，常用武器为一白绫。
"凛，我让你办的事有结果了吗？"一进门，浓夜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但却只见凛寒回以冷冷的一笑，挥动起白绫，把内里包裹着的东西悉数抖了出来。
"浓夜，你这样凝重地派我出去就是为了叫我捉小鸟吗？"
在地上扑腾着的，是数十只黑色的隼鸟。前天浓夜下令，让凛寒把所有监视夜色帝国人员行动的人活捉回来，而眼前的，就是这次任务的结果。
"是这些隼一直在监视着我们？......有发现饲养它们的人吗？"
"没有，它们都只是些野隼。"把飘飞的白绫环绕回自身，凛寒用幽绿色的眸子凝望着浓夜，然后唇角泛起浅浅的戏谑，"浓夜，你的人情我下次再讨吧......再有什么事情，欢迎你再来找我......"
食指淡淡地抚过浓夜的薄唇，凛寒回身，扬长而去。
捂住被他摸过的唇，浓夜不自禁地酡红了一张小脸。
真是个不好的坏习惯，夜色帝国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对我毛手毛脚？而且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但凛寒啊，总觉得欠他的人情，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浓夜大人，之前发送隐形病毒终于生效，我有办法潜入对方网络了。"来不及敲门，凡就冲入了正殿向浓夜报告着好消息。
"太好了，能找出对方的信号发送方位吗？"不介意凡的失礼，浓夜淡笑着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继续追踪外来的信号与信息，十二小时内给我答案，可以吗？"
"是。"
事情发展到这里叫做总算有点眉目了，但这些隼......浓夜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扑腾嘶叫的数十只黑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该拿它们怎么办呢？

※ ※ ※

"鸩哥哥，你真的可以吗？不行就不要勉强啊。"看到他用站都站不稳的身子支撑着走来，爱担心的伊猫首先出声。
"伊猫乖，鸩哥哥没事，你们先让开。"
一听到凛寒捉回数十只隼鸟，鸩不顾自己的身体还发着高热就跑来了。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装着青色液体的小瓶子，让众人退开后便打开了瓶塞。
青色的液体弥漫起了苹果般清新的气息，但在场除了鸩，没有一个人不屏息静气，停止了自己的呼吸。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鸩"七色香"中的青香"傀儡"，吸入了这种香气，就等于成了只听命于鸩的扯线木偶，再也无法自主自己的一举一动。
让隼鸟充分地吸入毒香后，鸩塞回了软木瓶塞，然后对那群安静了下来不再胡乱嘶鸣的隼鸟说：
"去吧鸟儿，带我们去你主人的所在地。"

※ ※ ※

手提电脑发出"嘀"的一声细响后，显示屏原本整齐排列的信息悉数变成了乱码。看到这些，银发少年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便面无表情地关上了计算机。
"我们的信号发送方位已经被发现了，需要立即转移吗？"
"不需要了......"一位靠坐在树干旁，金发黑瞳的青年答道，"反正，他们已经来到了。"
话音刚落，大树四周便跳下了三个人，把他们围在了中间。原本坐在树旁的金发男子却是依然坐着，既不看向来人，也不做任何动作，只是在唇边无言地弯起了一个不明意味的弧度。
"你们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开口问话的，是一向最沉不住气的伊猫，尤其是鸩脸上不健康的红晕，让他更是想快一点问出结果。
听到伊猫的问话，金发青年一笑，"你认为......我们有什么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呢？"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站着的众人，在看到金发碧眸的伊猫时，青年的脸色一怔。
"你......"起身慢慢地走近，金发青年停在伊猫的面前，发出一种与刚才戏谑的语调完全不同，甚至可说是带点惊疑的语气，指尖似触未触地，游移于伊猫的脸颊与额发之间。
伊猫微微后退小半步，躲开了青年对于陌生人来说过于亲密的碰触。一直站在伊猫身旁，因鸷的失踪与身体的难受已显得极度焦躁的鸩一把甩开了青年的手，粗暴地拉起他的衣领便问："别耍花样了！你们到底把鸷藏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鸩哥哥你冷静......"
伊猫的话音未落，一直在注意着他们一举一动的金发男子露出了玩味的一笑，格开了鸩的手，然后他们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金发男子的身手本来就不差，他滴水不漏的攻势更是让鸩擅长的毒也无法施展，使得正在病中的他不多久便处于了下风。
"他是你那边的人吧，请你快叫他停手啊......鸩哥哥的身体支持不了多久的。"伊猫看到这样急了，冲到银发少年的面前恳求，一双大大的猫儿眼盈盈地写满了焦急。
少年静静地打量着伊猫，然后嘴边扬起满不在乎的一笑，说道："我们从来都不管各自的事，若你要他停手的话......请自便。"
听到这，伊猫微微楞住了。正在打斗中的鸩这时刚好中了对方的飞踢，背脊撞到树干上发出了痛苦的一声闷吭，伊猫不再考虑了，飞身冲入了二人的格斗当中，与金发男子缠斗起来。
青年因为伊猫突然的加入而呆呆一怔，凌厉的攻势稍稍慢了下来，正在犹豫之际，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退下，夜永，不得对他无礼。"
金发男子闻声停下了所有动作，收势退开。虽然不明白金发男子为何突然停手，但伊猫还是连忙扶住虚软倒下的鸩退开了，而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落英则走上前，向金发青年问道："我不知道你们的来意，但，可以告诉我们鸷的下落吗？"
"我们不知道他的下落。"
"那么你们在计算机中指的是......"
"那只是一个警告。"抬头望向漆黑的天际，青年俊美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玩味，"监视他的隼让我们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我觉得你们应该有兴趣知道，才让靳因发去了那个电邮......但是，你们好象还搞不清状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