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关系————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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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城，午夜时分，某高级公寓17楼A座。门铃持续叫嚣著，显示出门外之人极度的不耐。
"谁啊？"樊昕揉著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摸出自己的房间想去开门。
姐姐樊灵也闻声走出了书房，"我来开吧。"
"不用，大半夜的，我来开比较好。"
樊昕谨慎地扣好防盗锁链，拉开了一条门缝。突然，一只血手伸了进来，死死抓住门框。
"哇！"樊昕吓得大叫出声，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樊灵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镇定下来。只见她抄起门旁鞋柜上的小型水晶雕塑，站到门後抓紧门把手，大声喝道："谁？"
"是我。"低沈的男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却让樊灵瞬间放下了戒备。她飞快地打开门锁，一把搀住踉跄著跌入屋内的男人。
坐在地上的樊昕挡住了二人的去路，看到弟弟一脸呆滞的表情，樊灵不由一脚踢了上去。"别愣在这儿，去把药箱拿过来。"
腿上的疼痛震回了樊昕的神智，哦了一声之後连滚带爬的跑进屋去拿药箱。
"他是谁？"男子的声音明显不悦。
"我弟。"
"没听说你有弟弟。"
"你又没问......唔......"樊灵的话被打断，换上了暧昧不明的低吟。
当樊昕拿著药箱走到客厅，不由目瞪口呆。姐姐居然在和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接吻！而且是那种很火辣的舌吻，男子的手还伸进了姐姐的衣服里！
樊灵眼睛的余光瞥到弟弟，连忙挣扎著退开，岂料男子就是不肯松手，拉扯间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痛！"一声闷哼之後，差不多走火的热辣场面宣告结束。
一小时後，料理好腹部被开了个大口子的伤患，樊灵和樊昕两姐弟坐到了客厅里。
"他叫付雷霆。"樊灵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神情淡漠，仿佛在闲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话题。樊昕觉得事情不会简单，於是按了按胸口，为接下来可能会听到的爆炸性消息做好心理建设。果不其然，樊灵下一句就说："他是黑道大哥。"
"那他身上的刀伤？"
"被人砍的。"
"你们是......"
"情人。"自 由 自 在
"......"
好、好家夥，从小到大一向循规蹈矩比模范还模范的姐姐，居然、居然会认识黑道大哥，还、还是他的情人！樊昕再次打开他的下颚到几乎脱臼的程度。
樊灵无奈地看了看表情有些滑稽的弟弟，继续说："他可能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停顿，"所以你暂时不能住我这儿。"
轰，平地一声炸雷。樊昕只觉晕眩不已。
"姐，"略带哭腔的樊昕可怜兮兮地看向樊灵，"我刚失业，又失恋，你还要赶我走啊？"
樊灵尴尬地搓了搓双手，"雷霆在这里，你住著不大方便。"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的，我决不会妨碍你们亲热。"
"不是这个。"脸红。
"那是什麽？姐，不要赶我走。"跪求。
"不是赶你，你可以住在樊晔那里，一样的。"
"姐！大哥在S城。"黑线。
"反正你失业了，又正好失恋。去外头走走，省得在这里触景伤情。"樊灵开始直击要害。"樊晔也是一个人住，又没女朋友。你去正合适。"
合适什麽！哥哥从小就严厉，简直是爸爸第二，我要敢去当初毕业就不会跑你这里来了。樊昕在心里咆哮著，却什麽也说不出口。躲在姐姐这当米虫都好几个月了，实在是没立场讲话。万分哀怨地看了一眼姐姐，樊昕认命地点了点头。

2
S城，下午五点四十分，火车站前。樊昕提著两大箱行李，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叹气。
哥哥樊晔和姐姐樊灵是一对双胞胎，樊昕是家中的么子。对於这个小儿子樊妈妈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宠得一塌糊涂。反观樊爸爸就没那麽好应付了，成天的恨铁不成钢，一口一个"慈母多败儿"，存心把黑脸扮到底。
为什麽呢？因为樊家的双胞胎实在是太优秀了，从小到大功课顶呱呱，又听话又独立，大学毕业後双双成为大医院的外科医生，用樊昕的话说就是时时笼罩在耀眼的光环之下。而他生性调皮懒散，经常惹祸不说，读书时妨碍升学率是次次有份。高中毕业成绩烂得理所当然，家人只好到处托关系才让他在C城读了一所三流大学。一年前他终於毕业了，好不容易找到份可以糊口的工作接著混日子，却因为与公司小开争女朋友而被炒了鱿鱼。工作没了，女朋友"含泪"选择了小开，连带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
樊昕不敢告诉家里，只好死皮赖脸地蹭到姐姐那里吃闲饭。好在樊灵一直很疼这个弟弟，所以他几个月来活得逍遥自在，大叹留在C城读书是多麽英明的决定。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姐姐居然为了个男人把他踢了出来。
哎，投奔大哥也比回家见父亲要强点，希望霉运到此为止。
"阿昕。"有人拍了拍樊昕的肩膀。
"啊！"想心事的人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
"|||||||"自 由 自 在
"哥。" 发现叫自己的是好久不见的哥哥，樊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樊晔还是101号扑克脸，齐耳的短发被削得薄薄的，干净而整洁的西服上连熨烫的痕迹都一丝不苟。大太阳天衬衣扣那紧，不热吗？想起自己身上随意的T恤牛仔裤，樊昕心里犯著嘀咕。
"你就是阿昕？晔的弟弟？"樊晔身後突然冒出一团阴影，"哈哈，真不像。"穿著深色休闲服，身躯庞大、身高至少190的家夥笑得一脸灿烂。
这傻大个儿是谁？带著这样的疑问，樊昕看向哥哥。
"他是徐佑林，我同学。"樊晔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不过没人发现。
"你好，欢迎你来S城。我是晔的同居人。"傻大个儿友好的打著招呼，右手搭上了樊晔的左肩。
同居人？错愕！哥哥不是一个人住吗？
"只是一起合租房子，分摊费用而已。"樊晔一把拍掉肩上的巨掌，飞快地解释道。
樊昕没想到会跑出个徐佑林，不过一想到不用单独面对严肃的哥哥，不由心情大好。"呵呵，你好，以後还请多关照啊。"
"那当然。"傻大个儿露出铮亮的一口白牙。
坐上徐佑林开来的深蓝色马自达，一行三人很快到达了樊晔和徐佑林的住所。
这是一套普通的三居室，装修很简单，家俱以粟色为主。客厅有些空荡荡的，不过超大型的黑色真皮沙发倒是很对樊昕的胃口，他开始想象自己横躺在沙发上看碟吃零食的样子了。
北边并排的两间分别是哥哥与傻大个儿的卧房。傻大个儿的那间是主卧，有独立卫生间以及阳台，房里最显眼的是那张KING SIZE的大床。樊昕看得眼都直了，即使是傻大个儿那种体型，这张床也稍嫌夸张了一点吧。
樊晔的房间和想象中的一样整洁，不过床头居然没有书，这与在家时略有不同。樊昕不由地想：哥哥可能已经把睡前看书的习惯改了。
南边的那间房是书房，里面放著写字台、电脑、书柜，以及一张小床。"我睡这里吗？"樊昕指了指小床，神情变得凄惨起来。
"你睡我那间，我睡这里。"樊晔露出略带宠溺的微笑。"反正我经常用书房，睡这儿比较方便。"
樊昕听後雀跃不已："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行，这床太小，睡著不舒服。"徐佑林突然出声反对，一脸的不乐意。"你和我睡，反正我的床大。"命令式的语气完全不容反驳。
"不用了，我就睡这里。"
"不行。"
"要你多事，我就睡这间。"
"我不准。"
樊昕站在一旁，看著争执不休的两人，呆滞。眼前的哥哥白皙的双颊泛起绯红，狭长的双眼圆瞪，流光溢彩，居然有一点点妩媚的味道。
呸、呸、呸，樊昕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怎麽可以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哥哥，又不是女人，真是累糊涂了。

3
"我睡书房，就这麽定了。"樊晔终於忍不住大吼了起来，把樊昕和徐佑林同时吓了一跳，顿时鸦雀无声。
不理会徐佑林，樊晔对樊昕说到："你先去洗个澡，把行李放好。我去做饭。"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樊昕"哦"了一声，发誓看到哥哥的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以前从没见过他这麽孩子气的表情，樊昕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徐佑林，对方的注意力仍在哥哥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审视。
挨著厨房的浴室比主卧房的那间要大，少了浴缸多了台洗衣机。樊昕淋湿了身体才发现浴室里只有洗衣粉和洗衣用的肥皂。
不会吧，哥哥难道每次洗完都把洗浴用品收起来吗？樊昕翻了个白眼。把浴巾裹在身上，他一边喊一边走出浴室："哥，洗发水和沐浴露放在哪儿啦？"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锵"的一声响，好像是锅子掉到地上了。"没事吧？"樊昕好奇地把头伸进厨房，看见哥哥正在推开徐佑林。
"没事，你怎麽这样就跑出来了？快进浴室，小心感冒了"樊晔红著一张脸把樊昕撵进了浴室，然後飞快的把洗浴用品送了进来。
"哥。"
"什麽？"
"你嘴怎麽那麽红？上火吗？"
"......没事。"樊晔大力合上浴室的门，逃似的离开了。
樊昕愣了一下，再次确定哥哥的变化真的很大。与樊家熟识的人都知道，樊家的双胞胎酷似父亲，个性成熟、处事严谨。两人对什麽都淡淡的，极少见到情绪起伏的模样，总是给人一种礼貌而疏离的感觉。姐姐樊灵稍微好一点，不过也仅仅是对家人。如今哥哥很轻易就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情绪，是那个傻大个儿的原因吗？佩服。
洗完澡出来，樊昕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一扫旅途上的疲劳。见哥哥和傻大个儿还在厨房张罗晚餐，他便开始整理行李，把自己的东西放进房间。
差不多八点，终於等到了饭菜上桌，樊昕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後背了。
"哥，"满口食物的樊昕费力的与哥哥闲话家常，"你的衣柜一件衣服都没有，特地把地方留给我的吗？其实我用不了那麽多地方的。"
樊晔呆了一下，随即低头说道："没关系，你放吧。"
"那你的东西呢？放在哪里了？"继续吃。
"......"默。
"你哥把东西放我房里了，我的柜子大。"傻大个儿又抬出他的招牌笑容。
"那多不好意思。我又住不了多久，哥，你把东西放回来好了，地方还很多的。"
"再说吧。"樊晔的脸色有一点不自然，"你打算什麽时候找工作？"
"啊......咳、咳、咳。"哥哥的话成功让樊昕呛到了气管。
"你弟弟刚来，找工作也不急於一时的。"傻大个儿的话听起来像天籁福音。
樊昕的头点得像捣蒜，当下决定以後再也不叫徐佑林做傻大个儿了。
"来来来，试试我炒的辣子鸡丁。"
"谢谢徐大哥。"真是好人。自 由 自 在
就这样，樊昕来到S城的第一餐在"温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新的生活也悄悄拉起了序幕。

4
光阴似箭，嘿嘿，樊昕在哥哥家转眼就住了半个月。每天好吃好喝的，成天的上网、看电视，有时还可以驾著车到处溜达一下（车当然是徐佑林的＝＝），日子过得比神仙还逍遥。
当然，美中不足的就是哥哥经常会说起找工作的事，不过好在每次都被他蒙混过去了。没办法，S城是大城市，他的文凭根本摆不上台面，再加上又没工作经验，很难找的。（那你在C城是怎麽找到的，直接说自己懒好了。──BY某康）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料到又出了新的状况，而且是很严重的状况。
此时，神情沮丧的樊昕正坐在一家不知名的酒吧里，一口接一口地灌黄汤。当他企图清空眼前的第N杯啤酒时，一只大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别喝了。"
"滚开。"顶著模糊的意识，樊昕强烈地排斥著来人。
"叫你别喝了。"耳边传来高音，下一秒樊昕就被来人猝不及防地拖住衣领掼到了地上。"唔！"手臂被粗糙的地砖擦破了皮，轻微的疼痛引来他一声呜咽。在酒精与伤口的双重刺激下，他的眼泪终於控制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最後变成了毫不顾忌的号啕大哭。
付雷霆看著地上撒泼似的男子，不由青筋暴起。意识到酒吧内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这一边之後，他想也不想就大力扯著樊昕的手臂带他走。
樊昕手脚并用地反抗著，嘴里还不忘嚷著："呜，放开我，呜，你这个混蛋。"不过这样的反击对付雷霆来说如同挠痒一般，双手一用力就把他像麻袋一样扛在了肩上，大步离开了这个丢脸的地方。
没搞清楚状况的樊昕，只觉眼前一花，人就开始头朝下了。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部，胃里的东西一下子顶上来喉咙。
付雷霆听到背後传来类似呕吐前奏的声音，对著樊昕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敢吐在我身上我就杀了你。"
受到了威胁的人反射性地叫道："放、放我下......。"话没讲完，为了防止自己"抓兔子"他只好用双手捂上了嘴。
就在樊昕觉得自己忍到极限的时候，双脚忽然落了地。看到前面的马桶，他终於翻江捣海地吐了起来。等到胃液都差不多吐空了之後，樊昕整个人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起来。"付雷霆好心的把他拖到面盆处盥洗。
温热的水流冲走了脸上的粘黏，冲走了口腔内的残渣，却冲不走委屈的心情。樊昕眼眶再度模糊起来，眼泪一颗一颗跌入盆内，溶进流水里，回旋著没入排水口。
"喂，"身边的人用力扭过他的脸，"你哭哭啼啼的给谁看啊？"
"要你管，我就是要哭。"樊昕没好气的说著，"你们凭什麽欺负我，谁都欺负我。呜、呜、呜......" 用力地抹著眼睛，结果眼泪是越抹越多。
"我什麽时候欺负你了？"付雷霆觉得好笑。
樊昕抬了抬被捏痛的下颚，费力地睁开眼看向钳制他的人。半长的黑发微卷著，深深的眼睑有欧美人的味道，浓黑的眉毛拧到一起，半眯著眼睛，一脸的凶神恶煞。"你是......黑道大哥？！"
"我是付雷霆。"

5
他声如洪锺，震得樊昕耳鼓发麻，真是无愧雷霆这个名字。抛出一个怨怼的眼神，樊昕开始全力对抗太阳穴上针刺般的疼痛。衰！每次喝酒就吐，吐完就头痛，真要命啊。（楚：不会喝就不要喝＝＝。昕：谁让我喝的，怒！）
"去床上躺一会儿。"付雷霆不由分说扶上樊昕的腰，想把他带出浴室。可是他的手指才刚碰到樊昕的衣服，他就触电似的向後跳开，结果一下撞到坚硬的大理石台面。
"唔。"趴在台子上，樊昕发出一声悲鸣，眼泪又开始泛滥。"我会走，别碰我。"
"你可以走就别趴在这里装死。"
"你那麽凶干嘛。"自 由 自 在
付雷霆抬起了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了个麻烦回来。这时，他无意中看见樊昕脖子後面刺目的红痕，眼神陡然一沈。对情事十分熟悉的付雷霆当然知道那是吻痕，清晰的牙印反映出激情的程度，粉红的色泽显示它停留的时间并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