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或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还是说,人定胜天......
这两种说法,我都不赞同呢。
第一章
芜桐正在死去,我在他怀里,感觉他渐渐的冰冷僵硬。我没有出声,如果这便是他最后的选择,我想我无权干涉。因为我爱他,爱这个不肯赐予我姓氏的父亲。我,叫继欢。
我想身边并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亲生父子的关系,虽然我管芜桐叫爸爸,但是他们只是以为,我是在幼年的时候被芜桐捡回来收养的孩子。为什么?把我带在身边,却要掩饰这个事实?我们长的是那么的相似。芜桐是个别扭的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因何而知,我竟不复记忆了。
芜桐的后事,再简单不过。我没有哭,继欢应该笑的。
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没了芜桐的荫护,我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以前芜桐出去工作,而我就在大宅里做些有的没的工作,我们勉强混口饭吃。如今芜桐选择去了,我却无从选择。没有住的地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身份证明。大宅不再收留我,除非我接替芜桐工作。我不鄙视芜桐的职业,但是我不想去做这份出卖色相的活计,相信芜桐也不想我去。
收拾着细软,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芜桐甚至连值得回忆的物品都没给我留下一件。微薄的积蓄统统用在芜桐的后事上。
"继欢--"许是大宅的管事忍无可忍的来敢我走了。
"继欢,你来一下大堂!动作快点!"
连惊诧都懒得去感觉,我当然也不想费心琢磨究竟是什么原因。去大堂?有记忆以来,连芜桐都从未获准进入大堂。
原来大堂那样的近,芜桐期待中的大堂。在芜桐原先的剧本中,那个人应该会出现在大堂,然后将他带离这个阴郁的宅子。只是这样的剧本,在芜桐排练了无数次之后,却再也没有机会上演了。
我并不期待那个人此时出现。 自 由 自 在
大堂之上,竟见到了大宅的主人。我没有行什么点头哈腰的礼。因为芜桐对我说,我不是大宅的人,我是他的,骨肉。
"你是继欢?"这个人既然敢在这里的主人开口之前就发问,必定身份非同反响。但是我却清楚的知道,他,不是那个人。不是那个芜桐口里心里牵牵挂挂的,那个人。
"继欢,这位是易天玺。你收拾了东西,随他去吧。"
我终于疑惑的抬头,对上宅主煞蓝的眼。我,跟他走?但是宅主却不再解释一句,径自走开了。我暗暗觉得好笑,便也准备"无知"的退席。
"继欢,你父亲可姓董?"浑厚的男声从背后缓缓推入我的耳中,进入我的脑袋,嗡--一声,什么东西炸开了。
父亲姓董,董芜桐。这么多年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第二章 自由自在
跟着易天玺回到他的宅邸已经是凌晨了。车载着疲惫不堪的我,奔驰在黑漆漆的花园路上。易天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算了,我嘲笑自己居然还有这个闲心,只要他不是那个人,便罢了。自己虽是不愿,也知道芜桐不可能保了自己一世,而自己也真的是无处可去。如今被卖了吧?却居然是个认识芜桐的人,巴巴的大老远赶来收留自己。必定不会如此简单。
人与人的信任,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无话可说。反而放松心情,堪堪睡了过去。
"继欢--"又是陌生的声音。其实除了芜桐,别的人都是陌生人吧。这些年,原来芜桐把我保护的,是那样的好。
感觉一只柔软至极的手扶上额头,接着便是无奈的一声叹息。
"要不,让他睡吧......"
"继欢!"是易天玺。我竟能认得他的声音了。
勉强醒了过来,窗外幽幽晨光。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装潢豪华的房间内。床前站着一个男孩,看上去羸弱不堪,杨柳的腰肢,皓白的颈项,如瀑的黑色长发,仿佛从古代走来的美人。但却很难被错认成女孩。我微微眯起眼睛,想进而看清楚他的眉目。这样的行为似乎让易天玺颇为唏嘘。
"董继欢。"
"不,易先生,我不姓董,我就叫做继欢。"
易天玺微微挑眉,但是很快恢复平静。
"好吧,继欢。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想必他未曾告诉你。可惜我也不想说明,很多事情要由你慢慢看。"易天玺从沙发中站起来,走到床前,一把扯过那个男孩。
"这是易伶,以后他就跟你在一起,有什么不明白得都可以问。"易天玺顿了顿,"你以后都住在这里,就叫易继欢吧。"
"对不起,易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就叫做继欢。"其实我并不是有心反抗,毕竟这里最没有权力选择的就是本人,但是对于芜桐给我的名字,我却是非一般的执著。
话一出口,感觉易伶身体微微一震。 自 由 自 在
沉默半晌,易天玺走过来伸手抬起我的下颚。我被迫仰视着他。易天玺,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孔长的堪称俊朗,如果我看过神像,那一定会觉得他想是传说中的战神--带领大家冲破悲剧的黑暗英雄。不过很久以后,这样的形容给了另外的人。
易天玺收回手,顺便捋以下为卷的黑发,有点儿无奈的妥协:"好吧,继欢。那么易伶就交给你了!"
我有点儿不能理解的看着易天玺转身很放心似的走出房间。有那么一刻,真的是云里雾里仿若不现实,但是出神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就像当初父亲零星对我讲起家世,既然不解,就只有收集,只言片语,收集的多了,谜底就昭然若揭。
我转头看看易伶:"你可不可以靠近一点儿?我想看清你的脸。"天知道,我从哪儿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第三章
易伶眼波轻颤,旋即不动声色的俯下身来。而我100来度的近视,却懒得挪动半分。易伶的长发就顺势滑落在床单上。我伸出手,却是抚向那段段青丝,曾经我以为,只有芜桐才最适合这样的发式。抬眼看着易伶,尚称清秀而已,神色间还隐隐有着憔悴。这男孩,过的是怎样的生活?难道竟是比我们还不堪么?突然又想扇自己一巴掌,我们,又哪里不堪了?!
突然间感到无力,转个身,裹紧了被子,打算好好睡上一觉。隐约中却感到易伶并没有走。我不知道,我来之前,原来着豪华的房间是属于易伶的。空气慢慢凝结,细微的声音也变得震撼。我能听到易伶均匀的呼吸就在身边。
猛地坐起身,将易伶下了一跳。
"你叫易伶?"明知故问。
"是的。"
"我叫继欢。"我伸出手。果然是无话找话了。但是像"请你出去"这样的话还是无法对这样如水的人儿喝斥出来。而且易天玺临走的时候那句"交给你了"我似乎还没听错。什么叫做交给我了?
"欢。"男孩这样叫到。
我摇头,这一家子人,还真是喜欢挑战我的姓名权。"继欢,叫我继欢!"
"继......欢。"男孩明显有些失望和挫败。
很好,我点头,想了一想,索性将身体向床里面挪了挪,腾出一个人的空位,示意易伶也躺上来,我还不习惯在我呼呼大睡的时候,有个别的人摇摇欲坠的站在边上瞌睡。
易伶没有犹豫,动作迅速的上了床,手挨到了被子,却是迟疑。这大床上,也只一床被子。我主动掀起被子的一角,好让易伶钻进来。
一股沁骨的冷突然袭击了我。想不到绒被外面的温度如此之低。易伶整个人都已经有点僵硬,单薄的衣衫,竟比我此刻穿的睡衣暖不了多少。长发也冷彻彻的,我伸手将长发捋在绒被外面。
对于我这个近乎于逾矩的动作,易伶却没有半点尴尬。身子暖过来之后立刻变得柔软。由于我们之间的距离,被子不再贴合,而是撑起一处通风口,躺着躺着,竟以觉得凉了。我暗自叹息,试着与易伶靠近一些。哪知易伶闭着眼却没有睡,我一动便醒了。
下一刻,却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易伶看起来柔柔软软的,动作却也真是迅速,至少,在我能反应过来之前,我怀里已经多了他这么个大号抱枕。我也只是一愣,便欣然接受了这温香软玉。动作虽嫌暧昧,但到底心底坦荡。
两个人也都暖了,我终于再次向睡神投降,恍恍惚惚间,听到怀里易伶轻轻的说:"继欢--你可以叫我,伶。"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天已经大亮了。但是身上懒懒的,也就是睡了三四个小时吧?我对于时间的感觉被训练得十分准确。
当门忽然被敲响,易伶也醒来了,说实话,我佩服他一醒来就如此的清醒。
外面的人敲了几声,听了下来,似乎在等什么。我收紧双臂,将脸埋在易伶的发丝间。
不久,门被打开,什么人走了进来,应该是看到了我和易伶相拥而眠,空气静止了一下,接着那人离开。门,被小心的掩上。
第四章 自 由 自 在
"少爷,易先生已经回来了,准备开饭了。"一个清亮有力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传了进来。这一声少爷,我倒是知道不可能是叫我。
怀里的易伶其实早就醒了,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动的原因,易伶也就陪着我在床上赖了一天。不是我懒,只是,我不知道起身之后到底要面对的是什么,虽说我并不惧怕有什么故事发生,但是也终究不愿意让生活突然跌宕起伏。
"继欢,我们起来吧。"易伶平平淡淡的说。这种语气可能就是不卑不亢了吧?既不是命令我,却也没有在征求我的同意似的。
"好。"犹豫躺得多了,我猛地坐起身来,居然还会头晕。
"继欢?"易伶的双手虽不宽厚却也十分有力,及时的把我扶住,没让我整个人磕在床柱子上。
一块水果糖突兀的送到我嘴边,在我还没反应清楚的时候就送入了我的口中。甜甜的味道好久都没有尝过了。脑中的晕眩也渐渐恢复过来。我看看易伶,他手里拿着一袋子七彩糖纸包裹的水果糖,向我微微的笑着。
"是不是这阵子都没有好好吃饭了?一会儿多吃一点吧......"
我突然学者易伶的样子,也从那袋子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拨了糖纸,送到易伶的口中。易伶只是开心的再次对我笑了笑。
"这些糖你打算放在哪儿?"易伶问。
"糖是你的吧?怎么问我呢?少爷~"我一边满屋的找自己来的时候那套衣服,一边用很疑惑的口气反问。
"今后连他都是你的了,他哪儿还会有自己的东西?"霸道的声音横插进来,今天的易天玺,传了一套深蓝色的休闲西装,人却显得格外光鲜。只见他一招手,门外就进来一串捧着衣服的仆人。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排场。
"这些衣服,你随便挑吧。"易天玺似乎心情很好。
倒也不愿扭捏的推辞,毕竟我不可能穿着一身睡衣过活。不过却也没想到,所有的十几套衣服居然都是蓝色系的,深的浅的,有花的没花的,入眼的都是蓝色。叹了一口气,我随手拿了一套T-shirt和牛仔裤,话也懒得说,就开始换装,才刚脱了上衣,易天玺就已经迅速的带领仆人们走了出去。易伶当然没有走,意料之中。
迅速的换完衣物,却听到易伶"嗤"的小声笑了出来。他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比较不同的。
"你这个衣服,怎么有点儿像囚犯阿?" 自 由 自 在
我低头看看自己,宽蓝白横条的上衣,确实有点囚犯的感觉。
"难道我不是么?"
易伶摇摇头:"你也听得刚才有人叫我少爷了,我真的是易天玺的亲生儿子,父亲也说了,从你愿意进门的那一刻起,连我都是你的了......"
我耸耸肩,天下没有白食的午餐,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必然和芜桐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这正是我所不希望发生的。所以我不问原因,只希望迷底越慢揭开越好。
"咱们走吧,"说话间,易伶也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装束,长发就随意的用一根发绳扎住,转身给我打开了门,"昨天赶着时间接你,又看你那么疲劳的,所以有些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呢。今天你可怎么也躲不了了。"
我走过去,用手扶住门,作了一个很绅士的动作,请易伶先我一步出门。
"伶,如果我这么叫你,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再做出那种奴仆的样子了?我还真是受不了~~"现在我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但是未来的日子如果要在这里度过,我希望这里的人能够先开始相信我。
第五章
到达饭厅的时候,满桌的饭菜一应俱全,虽然我饿得紧,但是怕也吃不下这麽许多东西。而这麽丰盛的宴席更让人嗅到阴谋的味道了......
我有点不自然的走到桌子边上,却看到易天玺坐在仅有的两把座椅中的一把上。
"易......先生。请问站著是可以吃饭的麽?"我想以前一定很少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战易天玺的权威,因为他的表情有那麽一刹那十分的惊诧。
"继欢,你快坐下。"易伶走上前一步,将座椅拉开一点,示意我赶紧坐下。
"继欢,今天咱们要谈的事情,与其他的人无关。而无关的人就不用坐下。"易天玺不动声色的解释。
这样的父亲,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伤心。曾经我以为,芜桐不公开承认我与他的父子关系会是这天下间,最让人心伤的事情了,现在,看到易天玺和易伶这对父子,突然又觉得,不知该为自己能得到芜桐的关爱而庆幸,还是该为易伶如此的处境而惋惜了。
我稍稍恢复理智,一侧身坐进座位里。看著满盘的饭菜难以下咽。芜桐给我讲过鸿门宴这个故事,不过我觉得自己的处境可能连这个档次也没有达到。
易天玺一挥手,屏退了所有的闲杂人等,包括原则上和我形影不离的易伶。优雅的挚起酒杯,喝一口玫瑰红色的餐前酒,易天玺居然放任自己在我的面前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漩涡。
"继欢,你知道吗?董芜桐,他──"良久,他终於决定以这样的话语打破沈默。
"很抱歉,易先生,我十分不想在别的人口中打探芜桐的过往,我相信我这16年亲眼见到的芜桐。"我顿了顿,继续说,"还有,芜桐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姓氏。"
"哦?"易天玺似乎并不介意我打断了他思索良久的开场白,"那你知道你父亲为什麽会憎恶这个姓氏麽?"
"易先生,请不要公然称芜桐为我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承认自己有些黯然。
易天玺这回愣了一下,"我以为你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了。"自 由 自 在
我摇头,"请有话直说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易先生有什麽样的要求,我想我都能够答应的,除了关於芜桐的事情,易先生,死者已矣,请你就不要再做文章了。"我想我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和他谈论芜桐。
也许我的要求使得谈话一时间无法进行下去,易天玺有短暂的思考,然後,单刀直入的说:"既然你不想知道前因後果,那麽我可以跳过以往的恩怨,直接对你提出要求了?"
"是的,易先生。"毕竟,选择权不在我的手中。
"简单的说,继欢,我们想要借你的名义,挤垮璇丰集团。"易天玺看著我,期待我问一句为什麽,但是我没有。
"如果再简单解释一下,我们对你继欢的要求,就是请你好好的在我们的安排下生活。你无需参与任何的争斗,最多是在有人质疑的时候站出来向大家挥挥手。当然,我们的计划中是不允许质疑这一项发生的。不过,你好像并不关心这些,继欢,你究竟关心些什麽?"拥有芜桐脸颊的小家夥,你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