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确定无边或者无际不会因我的传唤而出现。于是行动起来。先是打开窗户,将头伸出去,仔细的辨别那重复的鸣音的方向。楼上,或者楼下?对于自己的毫无经验,我十分恼火。
走廊上,灯火通明。我走出房间,开始搜寻。按照记忆,我辨别着每间房的主人,心里后悔,当初怎么就没问过无边无际的住处。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转角处传过来。我顺手一推,慌忙躲进一间每锁门的房间。果然,脚步凌乱的从门口纷纷踏过。长舒了口气。却发现这屋内的景象,更让人毛骨悚然。
"易,伶......"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人。鲜血从他体下的地面上晕出来,在地板上形成暗红色的一圈痕迹。
"易伶?!"小心得走近,我心疼地将易伶搂在怀里。
"......欢?"易伶的声音沙哑艰涩。"......你......走......这里......"
"别说傻话易伶。"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转动,要把易伶带回去养伤啊!
易伶身子轻的我一抱之下甚至要向后仰去。真不明白这些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转身走出房门,阔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其实我明白这个举动有多傻,我身陷这个大宅,所谓卧室也不是什么可以"回去"的地方啊。但是总比那阴暗血腥的屋子好。
"伶,喝口水吧。" 自 由 自 在
谁知易伶一躺倒在床上,便深深睡去。我上前轻轻的查看他的伤口,大体上都涂了伤药。血早已止住了。不知道刚刚地下那惊心动魄的一滩是从何而来。我将易伶满头缠乱的青丝用手捋顺,压在枕头下面。再将被子从脚盖到脖子。这样从远处看来,一时也分不清睡着的是谁了。
轻轻带上门,让自己迅速消失在透亮的走廊。
"继欢?"
怎么又走到了花房?勉强让嘴角笑了一下:"路珩......"
"没事。继欢,倒是你,怎么了?"
"我,对了,你刚回来没人问你什么吗?"
"问我?"沈路珩笑的时候,能让人感觉阳光普照。
"对啊,比如问你,下午干什么去了,之类的......"
"大少爷,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不会有人关心我的。"沈路珩上前来,宠溺的把我揽在怀里,摸摸我的头。
我像猫儿似的,梗着脖子,在他手上蹭着,寻求到一丝安慰。
"我还是回去吧,现在这易家也真是动荡呵。"
告别了沈路珩,我信步往中庭走去。不想那么早回去,而呆在沈路珩身边又另我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孤单让人坚强,我一直如此认为。所以我独自坐在中庭,突然渴望像某些别的人一样,可以点起一支烟来。那种我根本没接触过的奢侈品,不知道是否有和沈路珩不相上下的安慰力。
"继欢少爷。"是无边无际。
"恩。" blzyzz
"继欢少爷,这两天您也知道,宅子里不安全,请您不要单独行动啊。"无际忍不住对我说。
"好的。"我漫不经心的,看了这对兄妹最后一眼,"那我回房了。"
天色终于发亮。大宅的灯火通明在黎明的时刻却显得格外心酸。死了一个梁海滨,接着是管伯。不知道后面又会是谁呢?树叶沙沙作响,天边翻起鱼肚白,周围人来人往渐渐少了,灯一盏盏熄灭。整幢大楼仿佛吸血鬼的城堡,见到阳光就归于沉寂。我拖着疲惫的步子,打开房门。易伶啊易伶~~
看到易伶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我十分的安心。自己也累得张不开眼了,便想一同小睡一下。小心的把易伶乌黑的头发从枕下拿出来,脱掉自己的鞋,准备上床。可是,易伶的一双鞋,似乎有动过的痕迹,我走的时候分明是鞋尖相对放置的!
但是我没有时间思考,警铃突然作响!只一瞬间,大楼爆发出光芒!
第十五章 自 由 自 在
尖锐的警铃刺穿了耳膜。一个蓝衣人推门而入。
"继欢少爷,易伶少爷。易先生叫大家都到大堂去。"
"知道了。"易伶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伶,你的身子行么?不然你别去了?"
"继欢,这个警铃不会轻易打,一定发生大件事了。一个都不能少,都得出现!继欢,快,咱们快走。"
从没见过易伶如此慌张的样子。也许真的有什么大件事,也许无边无际找到了那个真凶了吧。我突然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致。
优雅的大堂,变得戒备森严。以前还不晓得,易家有这么多手下,仿佛私家小战队了,隐形的那种。什么样的罪犯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我跟在易伶身后,走到易天玺面前。
"继欢。"易天玺仅仅向我颔首,没了往日藐视一切的气血。
"易先生,这是?"看这样子,并非抓到了贼人的架势。
"易伶,你过来。"易天玺招招手,易伶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走过去。
"无边!"易伶一窒,紧接着甚至叫了起来。
是的,易天玺身后的地上,躺着的,正是易无边,确切的说,应该是易无边的尸体。
"无际正在抢救,但是恐怕......"
"无边无际?他们不是奉命去调查......"
"是的。"易天玺的痛心疾首表现的深刻,仿佛无边无际是他的亲生孩子。
"易先生,他们怎么会?......"他们不是传说中易家最高级的干将么?怎么会如此容易的一败涂地?
"人都到齐了,我现在宣布,从此刻起,禁止任何人出入易家的管辖范围。并且所有人都需要接受盘查。临聿,这件事情你来负责,安排所有人来见我!除此之外,调人手去24小时保护无际。至于管伯还有无边的后事,延后办理!我一定要凶手陪葬!"说罢拂袖而去。
"继欢少爷,易伶少爷,请移步上房。"临聿恭恭敬敬地说。
原来,这审问团成员居然是易天玺、临聿、易伶还有我。突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这事情现在根本还无头绪,也不知是不是朝我而来,需不需要我如此负责呢?!返观易伶,眼睛红红的,双手也紧张的握在一起,揉搓着衣袖。无边无际,我不知道他们的能力有多大,但是这样的阵势让我不得不为了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从高级的理事到服务的仆人,厨房、车房、还有花房的都一一到房里来接受盘查。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无可否认,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即使有一些根本没有清楚地证明自己当晚正在哪里做什么,但是他们,的的确确都不是凶手,这一点我看得出来,而易天玺比我更加明白。于是我疑惑了,易天玺到底想干什么?他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呢?万一那个凶手已经跑掉了呢?就从那天我和沈路珩跑出去的那个通道......
那个通道!除了我、沈路珩,到底还有没有人知道?我的心猛地一颤。
"易先生,所有的出口都封闭了?"我终于还是心虚的问出来。
"是的!"易天玺精亮的眼睛放射着自信的光芒。
"所有的?那我们有多少出口?"我到底要不要供出那个通道?可是......沈路珩......
"易先生,花房的人到了。"
于是,我见到了沈路珩,就在我如此想念他的时刻。
"沈路珩,上个月进来的?跟的管伯?"
"是的,易先生。" 自 由 自 在
"你可听到了咱们拉的警铃?"易伶突然发问。我不明白易伶为什么总是与沈路珩过不去。
"是的,听到了。"可以看出来,沈路珩在尽力保持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表现。但是很明显,至少我看得出来,他是在演戏。
"昨天夜里你在花房?"
"没有。昨天因为管伯的事情忙到半夜,后来不敢睡了。"
"去了哪里?"
"去了......中......其中的一条林荫道。"
"其中的?"
"是的,我还没有搞清楚这些林荫道的位置,夜里又黑,看不清楚。"
说谎!这个沈路珩在说谎啊!昨天夜里我在花房见到了他,而且,昨天因为管伯的事,整个花园都是灯火通明的,直到天亮。
"好了,都出去。"易天玺终于说话了。
"父亲。这个人......"易伶仿佛要报告什么,但是易天玺手一挥,临聿便站了起来。
"继欢少爷,易伶少爷,请回房休息吧。等下开始我会去房间请您的。"临聿依然恭恭敬敬。
"可是,父亲!"
没有可是,因为易天玺已经自己走入了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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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这个沈路珩!"易伶很不甘心的独自叹气。
"对阿,这个沈路珩,真的不对劲。"虽然我承认自己很喜欢沈路珩,但是这件事情上,他确实表现的诡异。而且他进入易家最晚,背景似乎也并不明朗。嫌疑......怪不得易伶要反映这么强烈。可是,我不相信。不相信那个会带我从秘密通道出去玩耍,那个鼓励我爬树,那个拥着我深深吻着的人,会是如此恶毒的人啊。那每一具尸体,都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易伶,你怎么了?"看到易伶身影一晃,我赶紧收拾思考,上前扶着。却发现易伶浑身滚烫,正在发烧。好好的怎会发烧的?对了,我想起来那双动过的鞋。易伶在我去找沈路珩的时候,似乎走动过。
"继欢,没事。我只是,有点着凉。" 自 由 自 在
扶着易伶躺好,我转身出去寻找医生。若是以前,叫一下无边或者无际,医生会自动来的。
我当然不知道医生在哪里,所以还是只有继续找。
"你叫沈路珩?"易天玺的声音从一间敞开的房内传出。沈路珩?!我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门口偷听。
"易先生,这不好说吧。"
"可能是我看错了。"
"就是......他。"
他?!!!怎么可能是他?!我的手扶着门框,但身体还是止不住的晃动。我想到床上躺着的伤痕累累的娇弱的人。易伶。
"是易伶?"易天玺的声音并没有变化得太多。但是却没有丝毫责难沈路珩的意味。
"易先生,我说过了,我看不清。"
"好的,我知道了。"易天玺没有再跟沈路珩在确定不确定的问题上纠缠。"继欢,进来。"
可是我的脚,仿佛生了根,长在地上,拔也拔不动。
"继欢,你进来!"
我没有听从易天玺的话,而是相反,我快步往自己房间里走去。易伶,那个躺在大床上,浑身滚烫的人,看到血和尸体会怕的脸色蜡黄的人,会是残忍的凶手吗?易家,有什么是易伶得不到的?要用这种手段呢?
"继欢少爷,继欢少爷!"身后有人追上来,我拔腿就跑,甚至希望自己能飞起来。
"别追了!"是临聿的声音。
我也站住脚,回头,却看到更骇人的一幕--易伶,披头散发的易伶,双眼布满红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走廊的另外一端。手中的枪,乌黑的洞口对着沈路珩的头。
"路珩!"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喊出来的,竟然是这个名字。为什么我不是喊易伶呢?
"把易伶抓住!"易天玺声音冷到冰点。
"不!"我又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跑那么快,以至于现在不能迅速跑到沈路珩身边去。
"都别过来,否则我就开枪!"易伶的确还在发烧。连声音也没有底气。
"不要管他!"临聿手一挥,最前面的人就要扑上去。
"住手!"我用平生最大的力量和勇气,一把夺过身边不知谁的枪,指向了易天玺。
"继欢?!"这么叫得不止一人。 自 由 自 在
"易伶,你,别,你冷静啊!"我着急得看着他握枪的手,比易伶更担心少了人质。
"放他们走。"临聿发声。
车子咆哮着驶出易家大门,而我的枪,早被临聿夺下。有两个人在我身边看着我,近的要贴到身体。易天玺还是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仿佛有没有枪口对着都是一样的。
易伶挟持着沈路珩飞一样离开大家的视线,易家的车子也出动追将上去。
铃--电话响起。
"说。"
"易先生,无际他--"
"恩。"
"不过他留下一句话。沈滕。"
"就这样?好,知道了。"
沈。这个字让我莫名其妙的颤抖起来。沈--滕?
"易先生。"临聿带着一沓资料走进来。"沈路珩,本名沈滕,是璇丰小时候就失踪的二公子。"
有什么在心里炸裂开来。窗外的山道上,也升起了浓浓的烟。爆炸的声音,震得玻璃也颤抖。
沈,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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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沈滕。这个名字或多或少的从无际的强行灌输中知道一点。璇丰集团姓沈,但是这一带姓沈的人数众多,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沈家的人。沈滕,化名沈路珩,居然甘心应聘易宅的一名园丁。他真正的身份,却是璇丰集团的内定接班人。虽然很多年前就对外报失踪。但其实,应该一直从事这种暗地里的勾当吧?
想想"世外桃源",漫山遍野的花。为什么他没有杀了我?在我碰巧看到了他和他的秘密通道之后。难道我看上去真的那么好骗?而我,也确实被骗。甚至还举枪对着易天玺。
"易先生,刚刚易伶少爷挟持沈路珩所乘的车子,在第二转角,不幸坠落山崖了。"临聿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觉得不幸。而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感觉了。
"易先生,我不想说对不起。但是......" 自 由 自 在
"继欢,不要说了。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情,我想我还要有许多事情处理。不如你先回去歇会儿吧。"
临聿依着易天玺的命令,打开门,起了个请的手势。我无奈,只有出门。门外已经没了管伯遇害时的慌乱,也没了无边无际遇害时的愤慨,剩下的一片荒凉。我想,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在乎我了吧。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终于找到了易家的家庭医生。得到无际所在的医院地址。司机面无表情的答应我的不情之请。我看不出这个家里的人都在想些什么。我也没有力气去看。逝去的生命,只在转瞬间便与我们远离。
车子行驶到第二转角,很多工人正在善后,警察也已经在破损的围栏处拉起黄线。这是易伶与沈路珩,不,应该叫沈滕,坠落的地方吗?一眼望去,连车子的痕迹也看不到了。风景闪烁而过。我抱着自己的身体,觉得好冷。
到医院的时候是正午时间。无际在加护病房,虽然医生表示无望了,但是没有易先生的命令,还是没有人舍得撤去起死回生的装置。我在玻璃窗外看着无际,仿佛是躺在病床上,做着甘美的梦。
"继欢少爷么?"穿白大褂的男人胸卡写着莫仑。
"莫医生?"这医生有名气到连我也知道。"世界上真的没有起死回生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对不起,继欢少爷,我很遗憾。"莫医生托了托眼镜,"少爷是否介意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我机械的点头,跟在莫医生身后。
"无际的身上很多伤,大概说不清哪个是致命的。我想这就是所谓的逼供吧?"
"莫医生,这样的凶手,是不是都很变态?"我问。
莫医生愣了一下,回答:"我只是医生,不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