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志铭(GL)————婆婆

作者:婆婆  录入:12-19

"住下来吧。"你给她泡了一杯热牛奶,静静地开口。
"唔。"她嘴唇就著杯沿,低声回答。
你看到浓浓的乳白色液体中央,透明的不相融的东西一颗颗掉了下去,沈入到杯底。
她没有看到你这个时候的表情。你庆幸著。
两个人的脚浸在同一个脚盆的热水里。你碰了碰她的脚,轻轻地摩擦著。
木绿南笑了,你也同时感觉到了。你抬起头看著她的笑脸。身体的某个地方,突然软弱了起来。
"我可以抱著你睡吗?恩恩。"
听到小南这样说,缩在棉被里偷偷拉开两人距离的你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听不到你的回答,木绿南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好象会有一点奇怪呢!"
黑暗中,你看不见她的脸。但是衣角摩擦的轻微声响,让你知道她换了一个背对著你的方向。的确,声音在寂静中相当敏感。
你深呼吸了一口,小小心心的。突然觉得大了胆子,你伸出手,从她的腋下绕了过去,轻轻地从後面抱住了她。
双腿顿时叠在了一起,虽然是初夏,小南的腿却是冰冰冷冷的,虽说是冰冰冷冷的,却舒服得没办法形容。
"小南好冰......"你把嘴巴贴到她的耳後,这样说。
"恩恩也差不多。"她没有转头,声音听不出此刻的表情。
"小南没有在哭吧?"你 的手慢慢地移上她的脸颊,探索著。
"......"
沈默了好一会儿,木绿南才开了口,"被你知道了吗?那件事。"
"恩,我听同学们那样说了......"
"恩恩,你也是觉得我会抢人家的男朋友吗?"
"我相信小南。"你选择了最最狡猾的回答。
其实,会抢别人的男朋友的应该是自己才对。你不禁在暗中自嘲。
"──:)"木绿南不再说话,你把脸贴紧了她的背,有点想哭。
"我相信小南的!"
仿佛咒语般,你再次重申。
你在木绿南脸上停留的指尖慢慢濡湿了开来。
然後,小南微微侧过头,你感到食指接触的地方,软软地被吸了进去。你加入了另一指,指甲碰触到了小南的牙齿,轻轻的"咯"的声音,让你全身开始感到溶化了一般的灼热。
"......呢。"你听到小南模糊传进耳膜的声音,没有注意她说了什麽。你一言不发地抽回了自己沦陷的手指。
"恩恩......"她几不可闻地唤著你的名字,但是你没有理会。你被自己吓到了。口干舌燥的,好想喝一杯水啊!
但是你觉得,这个时候,你没办法解决渴求。
因为你的身体已经化开了,动不了。电灯开关似乎很远,没办法拧亮。
你把指头含进了嘴里,轻轻地吮吸。
口中,是小南残留著津液的淡淡体味,混合著泪水的咸渍,青橄榄般溶化在唇齿之间......
升上高中,你突然没了小南的消息。
她们家的邻居说,她们家不久前搬了家,好象是因为父亲调职的关系。
你有点失落,因为她之前连提也没有跟你提起过,也许是开玩笑的吧!她应该过个不久就会来电话了吧!
果然,没过几天,小南来了电话。她对你的态度一点也没有改变,你
在话筒里甚至能听到她轻松的谈笑声,所以你著了魔一样跟著她笑著。
然後,她忘了给你新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你从她家邻居那里要来的小南妈妈的手机号码,你鼓起勇气打了几次,永远占线中。

你刻意地让自己孤独地过了一个暑假,然後若无其事地到了新的学校。
新的班级里,有一个女孩坐在你的身边,喜欢扎粉红色的缎带,个性却泼辣,你觉得自己也许会有一天因此觉得粉红色并不只适用於性格优美恬静的公主。那个女孩名字是欧永嘉,在国三的时候,你亲眼看到她和小南在教室里打架,闹的人尽皆知。
当时你隐约觉得想要呕吐,因为你绝对不会有一天像她们那样,坦率地表达憎恨或爱慕。
她很会讲话,所以你们很快就成为了很亲密的朋友。亲密的朋友,欧永嘉还有很多。周末的时候,你常常会接到她的电话,跟一大帮女孩子出去压马路。你很少说话,又一脸总是会选择逆来顺受的样子。所以,她们也许并不是很喜欢你,可是却很喜欢找你出去。
她们跟你谈一些属於女孩子的话题,也谈男孩子,却并不私人。
似乎因为失过一次恋,欧永嘉对谈恋爱的话题很感冒,进而有时会作出偏激言论。大概因为靓丽的外表和坚强的个性,欧永嘉在小团体中很有人望。你有时候会觉得她跟小南好象,可是欧永嘉不喜欢木绿南,甚至可以说到了憎恶的地步。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女孩子总是有女孩子自己的话题,但是你有时候觉得自己好象不怎麽感兴趣。
你有些尴尬地身处其中。感觉自己是一堆天鹅中,沈默的小鸭。
偶尔被问到自己的意见,你便会努力找一些可以讨好她们的语言来搪塞。
你有时候回到家後,会羞耻得全身火热,觉得自己怎麽可以变的这麽虚伪。

深夜时,妈妈还没有回家。一如往常样在出差。
你披著单衣到厨房来找东西吃。在炉上的水烧开之前,你写了信的最後一段话。
"小南,好想见你,什麽时候来找我啊?"

这封信一共写了三周,类似的信半个学期里写了三封,寄到你曾听小南提起过一定要考上的中学。你认为小南一定是可以幸福的人,所以你觉得小南一定会在那个理想的地方过著她满意的高中生活,而你却只能在这里,拿著不怎麽样也没有太怎麽样的成绩,读著直升的学校的高中。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奇怪,你似乎很执拗的这麽认为。像在赌著命运一般相信小南会收到你的思念──可是事实上,三个月里,你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
你终於开始担心也许从一开始信就没有交到小南手里。也许是因为没用挂号,也许是因为被粗心的邮差中途遗失......一直这样想下去,你就变的更加神经质。
你也收到另外一大堆的信,有些连看也没有看就丢掉也毫无内疚感。
因为你觉得在一大堆的信中,如果没有一封小南的回信,那麽其余的一大堆信 在你的眼里就跟垃圾一样。
你就是这样,其实非常的自我。
但是在人前,你却总是隔著膜微笑著,所以没人看得穿你情绪化的一面。
"原来恩恩也不是个好孩子呢!"小南曾经在看到你为找不到一枚别针而大骂三字经乱摔东西的样子时碎嘴调侃的话一直是你心里像真珠一样收藏起来的宝贝。
只愿意让一个人分享自己的真面目。知己的感觉,有一点点浪漫。
但是现在非常烦躁,这种烦躁在一夜之间突然升级到不安。一直想著小南现在 在做著什麽?可惜她不在身边。当身处人群中却感到孤立时,一直想著小南现在在哪里呢?可惜她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应该会来握紧你的手吧。可是现在却什麽都没有......
因为噩梦醒来,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临睡前多事地拉上窗帘,所以一睁开眼睛看到的,连天花板都是漆黑的一片。想著小南为什麽不跟你联络了──其实你一直在自欺欺人,你知道如果小南还想著你的话,她一定会主动来找你,但是她没有想你。
你知道,如果她还在惦记著你的话,你就可以依赖著她,而不用在人群中木然地发呆了。
没错,你被厌恶了,就如你那一个晚上不负责任地伤害了她那样。你太过迟钝了,你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不愿承认的感情,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对自己的厌恶,或许还有 别的原因,眼泪从眼角淌了下来,像忘记停下脚步的小溪,划断鬓角的发丝,混合了涔涔的冷汗,注入了枕头的棉絮里。你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头颅,放肆地大哭,房间的隔音效果也许太好,夜晚静得可怕,你呜咽的声音在斗室内撞来撞去,幽灵一般,不知道什麽时候天才会亮起来。
你骇怕地一直颤栗著,想著,如果在天亮前变成鱼的话,那麽也许谁都不会知道吧......
你并没有变成鱼,你就这样一直哭著,睁著眼睛到了天亮。
然後你在镜中发现自己那张破碎的脸,想到一个人发现初潮到来的那个傍晚,在没有一个人的家里,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的感觉。
"我也有来哦,那个......"小南附耳的轻语,化解了你心中所有的恐惧。女孩子的依赖像燎原的火般来不及熄灭就已经进驻腹地。
"恩恩好象对什麽都不会担心呢!"她这样说。
现在你想回答她的是,因为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关系,所以我就会觉得没有什麽事好怕的啊!

一个人过完生日的周末,跟朋友们约好一起去游泳馆游泳。
你很喜欢在水里的运动。
"恩恩游泳实在太厉害了。前世一定是一条鱼来的。"朋友们嘻嘻哈哈地说。
"恩!说不定哦!"
你脸上堆满笑容,因为游的太过幸福,忘记了逼近的恐惧。
想起来游泳馆的路上,你特别把信挂了号。你这次可以安心,因为这次小南一定能够收到你的信。然後你也会收到她的回信。
她会在信里跟你一个劲地道歉。说之前没有收到所以对不起一直没给你回信。
这个时候,你知道自己会傻得去相信每一个只要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借口──即使是借口也没有关系──你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借口也没有得到。
"咦?那个不是楼上1班的木绿南吗?"
身边的女朋友稍带嫌恶的声音让你看向不远处。
穿著橘红色比基尼的女孩的灿烂笑容让你僵在原地。
"恩恩,你干嘛一直盯著那种女生看,你们认识吗?"
从另一边游过来的女伴停在你身边,好奇地问。
"不......不认识。"你轻易地撇过了头。
"啊,恩恩果然是很低调,连木绿南都不认识吗?"
旁边的人开始聒噪。
"咦,不会吧?"欧永嘉靠过来,"木绿南以前跟我们同班啊!恩恩,你的不擅交际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啊......恩。"你被说得十分尴尬,只能机械般地微笑,看起来有点傻,所以很快被女朋友敲了一记。
果然,她们谁也没有发现,当时,你几乎是每天都跟木绿南腻在一起──
"不过,不认识也好,那种女生看了就让人觉得恶心......"
你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离开了泳池。阳光照在你刚刚离开水的肌肤上。
你打了个冷战,微微咬紧了牙关。
"恩恩!"女朋友们在下面叫你的名字,"你要去哪里?"
"对不起,我有点累了。"你惨白著脸,敷衍了一句,转身进了更衣室,蹲坐了下来。
"痛......好痛!"你弯下腰来,手扶住手臂。柔软的指腹下,碰触到的是坚硬的角质。鳞片,像诅咒般闪闪发光。
你的目光顿时失去焦点,涔涔的冷汗之前,晕眩的海洋里,鱼游来游去。
"啊,终於醒过来了!"
"恩恩,你吓了我们一跳啊!"
"一个人就昏倒在更衣室里......"
"对啊!身体不舒服不早说!"
"恩,对不起......"
你不知道在道歉什麽,微笑著,海水倒灌进眼里,心在溺水,你的喉咙发不出呼救声。
你只能微笑著说:"对不起......"

知道事实後,现实突然间就变的残酷了。
你每天都能在走廊上或楼梯口碰到木绿南。
她看著你,常常欲言又止的感觉。
你回望著她,视线却找不到焦距。
你很常与她擦肩而过。
你往往想到,不管是怎样要好的朋友,在时间残酷的海洋中,感情被冲淡掉。
认不出来也没有关系,认得出来也改变不了什麽。
只是彼此会变的越来越冷淡,她有她的世界,你也有你的,地球照样在转,没有什麽改变。就算你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在无限延长,那也只是多了一点点颓废而已,甚至不能被声旁的人察觉出来──
从朋友的口中,你听到了很多关於小南的事情:被女生孤立,男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总被一个人留下来辅导,骂完老师笨蛋,轮到叫家长到学校来就开始长时间地逃课。
跟以前几乎一点也没有改变。
你总是告诉自己,留心小南的事情的自己有多麽的白痴,可是小南的消息却像跟定了你一样不请自来。
你已经觉得烦透了!
──除了这些,还有那些狡猾的鱼开始闯入你是生活────那些生活在沈重世界里的怪物。
你有时候很清醒地明白,这只是你自己给自己设置的一个牢笼。
可是,它们却又真实得不象是凭空出现的幻想。

"恩恩,你在想什麽?"
木绿南从後面紧紧地拥抱住你问。
"我在想我们升上高中之前呆在一起的最後一个晚上。"
你回过头,深深地注视著她的眼睛,带著一丝明显的自责。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恩恩,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了啊!"
木绿南耸了耸肩膀,笑得云淡风轻。
"可是,我当时说你太恶心了啊!我觉得自己说了太不可饶恕的话啊!"
"是有点不可饶恕啊!"木绿南皱起了眉,"明明是你先诱惑我的,可是临到我吻你的时候,你却说我恶心,我顿时觉得完蛋了,以後跟你都不能再做朋友了!一直避著你,好痛苦的,你知道吗?"
她环著胸,似笑非笑地看著你内疚的表情。
"那是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在害怕的不得了......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想不到小南会接受这样的我,我当时被你吓到了。不知道怎麽办所以口不择言......对不起,小南!"
"......"
"我其实是自己想要小南抱我,也想要抱小南......"
你真的开始语无伦次,脸红的没有办法再红。
木绿南怔怔地看著你慌张又认真的脸,终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恩恩,你怎麽总是这麽认真啊?像个小孩子一样的!"
"我就是小孩啊!你不也是吗?"
你被摸了头,於是突然来了脾气,任性地朝她的耳朵大声喊。
"喂喂!"
木绿南对你宠溺地笑著,朝独自跑到栏杆那边的你追过去。
"该走了吧?恩恩。"她跑到了你身边,和你一起看著大桥下面的流水。
奔腾入海的长江水,在夏天橘红色晚霞的倒映下,呈现出诡谲的冶豔魅色。
"嗯。"你乖顺地应承著,看了最後一眼水面。
永别了,鱼的幻境。
街上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第一盏,第二盏,然後是第三盏......
依次排开的灯光像魔术一般,整个薄暮的天空与大地顿时笼罩在一片浪漫的朦胧中。
木绿南从停车处牵出了她心爱的小电驴,你跨上後座,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
风,从你耳边响起来,你感觉到了久违的快乐。
"小南,我爱你......"你张开口想说话,气泡从你嘴唇旁边逸出。
咕噜噜噜!
"什麽?恩恩,你说什麽?我听不见......"
"我爱你,小南......"
咕噜噜噜......
听不见声音。
"恩恩......"
算了!
够了!
听到她在你身边呼唤著你的声音就已经很幸福了。
你轻轻地闭上眼睛,放任木绿南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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