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风云之徇情记————tallinn

作者:tallinn  录入:12-19

林集镇
一身黑衣的权天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惹人注目。特别是权天抛去黑纱的相貌又是分外的出众。惹得林集镇的姑娘个个春心荡漾,对他频频抛来眉眼。
但,权天却是置若罔闻。一身冷冷的寒气逼得人退避三舍。
可......好像总有不怕死的吧?
一身烂衣的乞儿趁着人群拥挤,便向他靠来。
原本,权天对这乞儿也没多注意。可,那乞儿倒是不会识人。像权天那样明明知道不好惹的人,却偏偏趁人多摸向了权天的锦囊。
是个惯偷!那利索的身手绝不是寻常偷儿会做得!
那乞儿一得手便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却不料,他的被权天紧紧扣住!
乞儿的手向内一滑,锦囊便滑入袖中。
权天眼睛一寒,眯着狭长的眼,道:"拿来!"
那乞儿却似要抵赖,权天的手稍稍用劲,乞儿『痛』得一声叫了出来,却还是固执地不想承认。
"你......!!!"权天的气息却越是凌厉得令人发寒了。
这几天,难得的,权天的心情很不好。虽然做杀手的,没有银两或者仇家寻仇是不会轻易动手杀人的。但,挑断手筋,脚筋的事情还是简单得很。
而且......权天看看四周。
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带走还是很简单的。
心念一动,权天就不由分说地将乞儿拽走。为了防止乞儿逃走,权天手指的力度几乎都放在了乞儿手腕的命脉上......
乞儿虽然知道形势不对,几次三番地想找个机会逃走。却苦于没有缝隙,更何况命都在权天的手上?
权天将乞儿带到一个无人的死巷才松开了乞儿的手。
权天并没有问乞儿任何问题,只是快速地点了乞儿的穴道。
而后,拔出长剑。冷冷一哼,道:"出来!"
这时,在死巷的转弯处就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落魄,有点无奈的身影。
如果不是那还是有些发圆的身体。权天几乎要人不出他来了!
"是我拉。"苏徇乖乖地承认,免得等会儿权天发彪。那就倒霉了......

待到苏徇走近,他好像才赫然发现什么事情一样,突然惊叫起来:"哇......天天~~~我第一次看见你没有蒙黑纱的样子耶......"
"你。"权天正待出口,旁边的小乞儿便抢先叫出口,"小徇~~~"
这一叫,苏徇才缓过神来。说道:"对了,我来是拜托你饶了他。他......他......"话说道后来,竟然有些结巴了。
权天心下却不喜了起来,说道:"他?"询问的话语中有着淡淡的火药味,这对于向来冷情的权天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但,迟钝的苏徇和权天都没有这种自觉。倒是一旁的乞儿发话了。
"小徇诶,不要求他啦。不需要!!!"那个乞儿恶气地说着。
苏徇一惊,慌忙摆了摆手,说:"不行!!!!"一脸的不容置疑,"秧,一定要道歉啦,说对不起!"说着,苏徇跑到权天身边,拉住未秧的手,对权天抱歉地笑了笑,说:"呃......饶过他吧......"
权天一时适应不良,有点懵懂地呢喃道:"变了。"
"啊?谁?"苏徇不解地问。
"你!"权天看着苏徇,竟然露出了迷惑的眼神。从前的苏徇不会这么几近沉稳,从前的苏徇见到自己不会毫无反应,从前的苏徇是天真痴傻的......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交给苏云了么?
"我?"苏徇的手甩了甩,说道:"没事拉。"
"苏云呢?"权天问。 自 由 自 在
"苏云?"一旁的未秧突然插进了话,"是那个‘苏云'么?"
"......"权天显然不愿意回答。
苏徇却惊讶地说,"‘苏云'很厉害么?"
"嗯。"未秧使劲点点头,说:"是啊!我只知道江湖上有一个号称『妙手清音』的‘苏云',不但有倾城倾国之貌,亦有足以跻身江湖十大杀手的武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一位。可是......"未秧疑惑地看着苏徇,"小徇,我看见你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身边有人啊!"
未秧的话像是刺进了苏徇心底。
落魄的身子晃了晃,脑中穿过很多记忆,纷乱烦杂的思绪一下子从他刻意遗忘的角落苏醒过来。他喃喃道:"死了啊......死了啊......"
苏徇使劲抱住自己的头,不停地重复,"血......好多......好多血......死了......死了......"妈妈死了啊......
那样一张脸,那样一副艳丽的躯体,那样一个温柔的声音。
不要记起来,不要记起来。
可是,恐怕苏徇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吧。
在那个阴暗的树林里......
相似的脸,相似的躯体。就像从小一直抚养自己长大的人,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那夜的月色好像红得会吞噬人的意志。 选择遗忘向来是人类最擅长做的事。而负情也是吧......
那夜,苏云的剑在月色中泛着冷冷的青光,轻转提携带间刺得干净利落,不着痕迹。
苏徇却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瑟瑟发抖。再怎么不聪明,都是明白此刻的自己只是负担,不能出去的。
苏云困在一大堆黑衣人中。
寡不敌众,渐渐显得有些狼狈。
虽然这些人武功明显不如苏云,但,显然也不太差......而且人海战术对消耗一个女人的体力来说最为有效。不过,依照苏云的实力,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空气很冷,很冷。空气中的血,好冰,好亮。好明亮。
什么都不能做!
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等着一个女人来救。这本身就窝囊。更罔论是最后还是被抓来威胁一个女人。一个和他最亲,最爱的人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个时候,苏徇才知道,在这个时代,没有武功是没有用的。这个世界,光有爱是没有用的。
如果人真的会长大。那么,那是苏徇的蜕变了吧?
那个贪生怕死的苏徇竟然会对苏云说,"你走吧。不要管我。"
但他竟然忘记了,高手相争,最忌分神。
只有那么一刹那,苏云便被刺穿了胸膛。
鲜红的血染红了苏云的衣裳。
"他怎么办?"其中一名黑衣杀手问向另一名杀手。
杀手的眼睛在看见瑟瑟发抖的苏徇时闪了闪,说道,"他那么没用,留活口。"说完,冷冷地撇了撇苏徇,招呼上他的伙伴一个跳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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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苏徇抱着苏云逐渐发冷的身体,呆呆的。
既没有哭,也没有动。
耳边一直绕着苏云临死前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
"......信誉......托付......权......天......"虽然是断断续续的话,可是话一说完,苏徇便泪流满面。不是平时那种撒娇的哭泣,不是害怕那种恐慌的哭泣......那是一种直达心底的痛!就是因为苏徇是权天托付给她的,所以才不能丢下自己逃走么?就是因为,什么武功也不会的他始终是一个负担......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么? 自 由 自 在
如果他没有来这个时代就好了么?
如果他没有认识权天就好了么?
不过是失恋而已嘛。干嘛要在中间插一条人命。
"你~~~~~"苏徇紧紧抱住苏云,号啕大叫,"你真是太狡猾了......这样......叫我......怎么重新谈恋爱啊????"那样,我还会对权天不放弃么?
这时,苏徇却突然记起。早在他决定和苏云离开『凌云山庄』之时,他就已经放弃了。今次发生的事情只是将他的希冀粉碎。
苏徇亲眼看到自己心中的水晶碎了......
在那一夜,什么都变了......

"呵呵~"苏徇突然嗤笑起来,有些癫狂。他用手搽干了苏云身上的血渍,动作轻柔得和平时粗枝大叶的他大不一样。
他找了一块松软的土地,双手用劲蛮力从土地表面,向下挖。
泥沙,石头,坚硬的异物,将苏徇的手划得鲜血淋漓。可是,苏徇还是像发了疯似的一直挖。他一直挖着......好像要把自己的手弄烂,好像要把没用的自己弄死,拼了命的挖着。
天,也很不给面子地下起雨来。
苏徇脸上的,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泥沙,是雨水,是泪,还是血?
苏徇像要将自己的心力都挖到了土里一般,不顾一切地徒手努力着。等苏徇挖好一个坑,便将苏云的尸体拖了进去。
在拖的过程中,尸体总是会被路边的一些树枝,小石块给划伤。所以,最后,苏徇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苏云抱紧坑里的。

等到苏徇将苏云的尸体安置好,苏徇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做什么。他就这么躺在地上,任凭雨水冲刷。
然后,苏徇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是梦,只是梦。睡一觉就好了。"
第二天,苏徇倒是惊异起来。
"啊?我为什么会在树林里?"苏徇茫然地看着离他不远处有些微微拱起的土坡,挠了挠头不解地走了。也许是权天把他放了也不一定......
接着,苏徇就碰到了一个把他当成同伴的小乞儿,未秧。
然后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虽然,苏徇总是觉得他以前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可,究竟哪里不一样,又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的心情正一点一点改变。
他好像在一点一点变得成熟,一点一点地悲伤着。
他知道心里有一个角落空了。
他发现他思念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的时间竟变少了。天天,苏徇总是和未秧一起上街,一起乞讨。拣回来的东西一起吃。虽然不赞成未秧偷东西,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地没去阻止。因为,没有银子不能买东西吃,也就不能生活。但是,如果,未秧没有去偷权天的东西。也许苏徇永远都想不起来他曾经度过那样一个可怕的夜晚。


可是,记忆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下来。
一幕幕可怕的记忆又浮现在苏徇眼前。
苏徇的疯狂令人感到担忧。
无论是权天,还是那个少年未秧。
未秧好像一下子慌了手脚,忙急急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徇......我......"
"喝?!!"却见苏徇的手深深扎进了寻常人家里用来盖屋子用的泥土里。发了疯似的挖着。还在巷子够偏僻,没什么人走动。要不,不吓坏人才怪!
苏徇的眼前却只剩下了那堆土。
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对!对!再挖深一点就可以了!" 阴沉的鼓励的语调好似从地底发出,哀怨地啃食着苏徇的理智。
权天却对这样的苏徇看不过眼。他板着一张脸,走到苏徇面前,一把抓起了苏徇来,怒喝道:"死了就死了!你明白么?她死了......"权天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悲哀。
对苏徇,他没有埋怨什么,对于失去一个难得的知己好友,权天的痛苦也并不比苏徇少。其实,外人都道权天是冷血无情,却也不知越冷情的人一旦认定什么就执着的最深。
现在,至少权天明白,对他而言,苏徇是特别的。所以,苏徇的痛苦自然地牵起了权天的不舍。
"不哭......"权天语气放柔,轻轻的摸着苏徇有些发乱的发丝。
苏徇闻言呆住!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恐惧,也有些空洞。他茫然地看着权天,举起了他沾满泥土的手,喃喃自语:"她死了......我埋了她......如果不是我......她为了救我......就不会......我的手......沾满了......血啊......"说罢,就昏厥了过去。
权天急急地将昏迷的苏徇抱了起来。转身对未秧说:"走。"
未秧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说:"哪里?"
"客栈!"权天头也不回地答道。
未秧一听,慌忙跟了上去,急切地说:"我知道我们这里最大的客栈『乐来客栈』。我带你们去!"
"......"权天足下一点,在未央未看清他的动作之前抱着昏迷的苏徇走到未央身边,道 "走。"算是同意了吧。

苏徇昏迷着,却做着梦。
一个小时候的梦。一个古代的梦,一个似乎离他很远很远,却又很近很近的梦。
梦中一个性格温和的女子。一个美丽的庄园。快乐的一家四口。
一个美丽的少妇,一个温和的青年,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少妇摆着香案走在竹庭里抚琴,青年在亭外吹箫。 自 由 自 在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欲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此方,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爲鴛鴦。"
一曲《凤求凰》琴箫相和,虽是情义深深,却又有些哀思切切。
为何?究竟为何?

曲罢,少妇深情地看着站在他旁边俊逸的男子。柔柔一笑,却有万种风情。
她轻声向亭外呼唤,在乐曲中跳舞的孩子们。 "云儿,轼儿,徇儿......"
正舞得开心的三个孩童,立刻乖乖地应到:"是,娘。"接着,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娘亲的身边。
却见母亲难掩哀伤地看着他们。
那少妇先拉过苏云,说道:"云儿......你是姊姊,定要让着轼儿和徇儿......他们就拜托你了。"
那年苏云还只有七岁,年幼的女娃哪里懂得什么。只知道母亲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嗯。"苏云乖巧地回答着。
她却不知为这,她日后付出的将会是一条命!
接着,少妇将么子苏徇拉到身边,担心地看着他,说道:"徇儿,娘知道你最小。可是你哥哥却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你要乖乖听姊姊哥哥的话。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他们啊!"
"嗯。"那年苏徇五岁,差了苏轼仅仅一岁零两个月,最为纯真,不知人心险恶。
最后,少妇才将长子苏轼揽在了怀里,担忧地看着苏轼,说道:"三个孩子里头,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唉......"
苏轼看母亲愁眉不展,立刻安慰道:"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和姐姐的。我一定会不让他们被别人欺负,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一定......"苏轼正还要继续说,却被少妇的手止住。
少妇摇摇头,说道:"轼儿,不要想太多......为娘的,只希望你们三人平平安安就已足已。"
"频儿。"亭外的英俊青年闻言,走近亭内,握住少妇的说,说:"放心,我们夫妻二人,生不同时,死亦同穴......只是......"青年悲伤地看着三姐弟,"可怜了我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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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延续着......
漫天的火光......
男孩的哭声......
女孩的哽咽声......
断断续续的抽泣......
鲜血淋淋的尸体......
无助的两个男孩和被人抱走的女孩......
在苏徇的梦境中交织着,使苏徇冷汗频频。


"爹!娘!!!!"苏徇突然坐起,惊到了守在床旁的两个人。
未秧跑到苏徇面前,用湿布为他搽了搽汗。问道:"小徇?怎么了?"
"........."苏徇却静默不语。只是看着坐在一旁喝茶的权天,问道:"你还没走?"
"嗯。"权天随口哼一声算是回答。 自 由 自 在
苏徇从床上爬起来,无视未秧的搀扶走到权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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