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祭·寂之花————迁徙之沙

作者:迁徙之沙  录入:12-19

"我生存与否全是你一人掌空,是吗?"
"......罗嗦。"
"为什么?你早可以结束我的生命。"
我紧追着她的缄默。
"我又不能让你喜欢,既然讨厌我又何必折磨自己。"
深绿色的眼中落满伤痛,"我不喜欢你?那我创造你做什么?"
我惨然一笑:"因为寂寞。"
卓日渐消瘦的身体如狂风催败的花枝。
"你爱的不是我。你连微笑也不曾给过我。"
支撑住她的桌子发出频繁的碎响,她连呼吸也无法控制。
"你......走吧。"她喘息着说。 自 由 自 在
事态发展至此,却是我始料未及。我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
忽然她嘶吼一声:"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转身走出很远后,才听到一声破碎的哭泣,在空寂的房间里徘徊着剧痛的回声。

开门的时候,起了风,原来秋季已晚,百花尽枯,唯有院内雪宛依旧嫣然,这种奇葩异树只能生在庄园特殊的结界之中,一面盛放,一面凋零。淡紫色的落花弥弥地盖住明蓝天光。乱花逝处,一个人静静地守候。
我迎着萧瑟秋风,露出淡淡笑意,"你回来了。"
那个人沉默不语,凝神看我。
我没有留步,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问:"要去他那里吗?"
我停步抬眼,对上他沉静的眼神,然而那伪装的平静背后藏着汹涌的暗潮。
"还是不肯留在我身边吗?"
我侧目一笑,不置可否。
"你爱我吗?"
他的手划过我的发际,依旧有着温和的触感。
我给不出答案。反过来问的话,你该如何答我?
他终于不再坚持,转眼去看卓的庭院。
走过的时候,听到他清亮的嗓音忽然缥缈:"爱或不爱,都是你自己的事,最后受伤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
我一惊,蓦地回头,果然浅草已不见踪影,残留魔法凝着的语音:"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
事情不妙,浅草消失的一刻,庭院的结界似被什么强行突破了。


11

卓安静地躺在魔法室的长椅上,仿佛已辨认出我的脚步,自言自语:"紫中,是我一生唯一的爱人,我不想杀他,可是,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爱上别的人?不允许......不能原谅......"
终于水落石出。
"那么说,你按他的形象创造了我,还让我拥有相同的名字?"
"我耗尽心力,却依旧无法让他复生。"
原来如此,我也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爱上的人,是浅草?"我开始感觉麻木。
卓看我的目光模糊混沌:"浅草......为什么爱他?你只有我就够了啊。"
我轻轻移开她的手,我没有理由替那个幻觉接受非难。
卓的视线游离:"含也是......为什么......不能杀掉他?我明明......给他创造了那样特殊的‘心'......也要背叛。"
"这是你与含的契约?"
"契约?"卓怔了怔,冷笑一声:"制造品服从主人......要什么见鬼契约?"
什么?我震惊得几乎失语。
"含是我为除掉浅草而创造的......却跟我说这不是他存在的意义......还敢谈什么条件?"
"不对吗?含没有权利选择吗?"我努力抑制住自己,"谁又能只为你一个人而活?" 自 由 自 在
卓愣住,扬手想要打我,却无力地垂下。突然发觉她的能量正在飞速散逸。
"你怎么了?"
她冷笑:"真体贴......这么久才注意到我怎么了。"
我已无心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刚才有人闯入结界吗?"
"我受到裁决了。"
"什么?"
"我犯了罪......杀了身为魔创者的紫钟......又谋杀审判使未遂。"
"审判使?"
"强行突破结界......又对我裁决......浅草的能量想必消失殆尽......离死期不远了。"卓狂笑起来。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连站立都难以自持。
"你要去找含?找到了吗?"卓的声调阴阳怪气,十分刺耳。
含。
含......
这个名字突然如同海市蜃楼遥不可及,我正坠入死之深渊,伸出手去什么也抓不住。
"他也在找你......"卓的笑容益发诡异,"他每天都企图在我能量低谷期闯入结界......即使遍体鳞伤也要试着带你离开......感动吗?"
我恐怖万状地望着这个垂死的美丽女子,她扭曲的笑容里露出绝决的杀意。
"我都有点感动......你问我谁又能为我一人而活......谁又能?你能......因为......"
她托起一颗莹润的光体,紫色微光竟映亮了整个房间。
我的心。
"因为,你是我的。"
"心"在卓最后的魔法中碎裂成灰。
卓发狂的笑声也在瞬间戛然而止。
死寂的黑暗将我吞没。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冲出房间,耀眼的白光在眼前闪过。模糊印象中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花雪纷飞的结界中挣扎得浑身血污。
然后,被拥入滚烫的怀抱中。 自 由 自 在
温暖的气息,盖过血腥,从体内很深的地方涌动出来。
"含......"我想为他擦去脸上血迹。
他低下头,凑近我的手,一双眼中写满悲伤,那种表情完全不适合他。
"不要这样告别啊......"我微微地笑。
漫天伤逝的飞花落下来,扬成一片雪海,几乎遮住我的视线,却细腻刻下他的脸庞、鬓角、眉宇,眼眸,和时常勾处美丽弧度的嘴唇。
"我会保护你的。"他拥紧我,沉沉的声音吻过耳际,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慰藉我最深的恐惧。
然而紧拥的手臂突然向下一沉。
"含!"
他的微笑如一湾止水:"和我说再见,紫钟。"
"什么?你怎么了?"
"送你一个礼物,我要你活着。"
心!
"你把你的......"我突然感到五雷轰顶。
他瘫倒下去,四肢已经变形,白色的花瓣旋舞而出。
"卓创造的心......是特殊的......也是唯一的替代......"他的呼吸艰难起来。
"不要!我怎么能在没有你的世界活着?与其......与其让你受到伤害,倒不如我死了的好......"我已泣不成声。
他淡淡笑着:"我......一直都在你这里......即使你忘记了......我也一直......"
"......含......" 自 由 自 在
他已然渐凉的唇吻过我无法抑制的泪:"没办法......喜欢你呀......"
那一刻,他消失了。

我的眼中仍旧落着浩瀚的花雪,那些雪白无名的碎花与淡紫色的雪宛交融纷错,铺天盖地卷袭而来,又悄然无声隐落而去。
我抬起眼,依旧浮上清淡笑容:"这是你想知道的故事,可有新奇之处?"
审判使交叉双手,思索了许久:"我想知道,为何含没有动手?以卓的设计,含是有能力杀掉浅草的。" 自 由 自 在
"对谁有好处?审判使一样不会放过身为创造者的卓。何况有能力并不代表有意愿,制造品并不需要对主人绝对服从,不然要思维何用?"
"听来似在挖苦我们。"
我莞尔:"不敢。对审判使言语攻击,岂不罪上加罪?"
他松口气,看看表:"时辰已到。"
"哦,故事还有一个小小结尾,完整版本连那两个孩子也不曾听过,不觉得可惜?"
"是吗?看来是要失传了?"
"如此自信?"
他意味深长地笑笑。
"也罢。反正审判所只对追杀我感兴趣。"
他已做好捕猎准备,谨慎地隐藏起自己的气息。
"说来,你的爱人......"我也笑得意味深长:"可在来人之中?"

今天来访的客人其实不少,被我引入的审判使只是诱饵,以为放过第一个,其他人就能毫发无损地闯入。无畏的策略,可未免太低估我的防御。真是的,为什么审判所几十年就没有一点长进。
"你早就察觉了?"审判使故作镇静。
我不慌不忙屈指而算:"二十六个人......那么,你的爱人可在其中?"
"做什么?"
"不在可好,因为你的这些同僚已所剩无几;当然,若在也未必就是不幸,反正不多时你便可一同上路。"
对面男人忍无可忍,暴跳如雷,几道精彩绝伦的魔法直攻向我。
我展开魔法尽数吸纳,他的利用价值此时终于充分发挥。
见魔法全无作用,他腾手去抽暗藏的兵器。
我将刀枪剑戟一字排开:"找这个?还是这个?"
完全不知何时被我解去,他有些乱了阵角。
我暂停吸纳魔法,给他最后一个反击机会,果然是有实战经验的勇士,相当及时瞅准时机释放出一个极高等的攻击魔法。
我平静地应战,暴风一般的魔法过处只削落一缕碎发。
我微微一笑:"不必难过,几十年来能做至此你是第一人。此后也许后继有人,终究能将我置诸死地。" 自 由 自 在
轻挑手指,两道魔法直冲上去,利刃一般刺穿双肩,将审判使钉于墙上。
我走近他,轻声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和遗愿,我会向你的上司转达。"
他紧咬唇齿,突然挣扎着抬手,两道魔法瞬息即至。
事出突然我未能及时闪避,右肩中击,鲜血喷射而出。
这是他最后气力,一时间审判使几近瘫痪。
我捂住伤口,疗伤魔法迅即生效。
听他冷笑:"痛吗?"
我微微一愣。
"当然不会痛。不老不死不会痛苦的‘心'......"他抬起头:"我可是痛得很呢。那样的心,要来何用?"
真有些意外。我默然,忽而一笑:"你可知道我怕什么?"
他没有做声。
伤口已复原,我开始继续吸纳他的能量:"我怕死,所以我不能死。"
茶厅的门突然被粗暴撞开。
"叶,对我的结界温柔一些。"
少女径直冲过来,一见我肩上的鲜血立即转向垂死的对手。
担心他使用残忍招数泄愤,我忙挽回她:"叶,别动,我来。"
她平静了一下,转向我说:"主人,杀了这些人,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不如做个了断。"
想法固然好,却未免天真。我遗憾地否决:"叶,他们尚无办法攻破庄园,只要我们留驻此地就是安全的。"
再一转念,又添一句:"你若想出去,我的魔法足以保护你。"
不料叶柳眉顿蹙,侧过脸去:"主人为什么总认为我会出去?"
我一愣。
叶已走到审判使面前:"给你个选择,想好了再回答。这次不杀你,回去转告你们的人,若停止追杀,我们可以从此不再踏出庄园半步,与外世决无瓜葛。如何?"
审判使冷眼望她:"制造品创造制造品是罪一,杀追捕的审判使是最二,杀审判使还吸纳其能量为己所用,这等歪门邪道已是罪大恶极。还有什么资格,来谈条件。"
叶冷漠的眼中没有半分同情,她手一扬,敌人的身体化成漫天碎光:"早说让你考虑好了再回答。"
我收起吸纳的能量,看着粼粼光斑感叹:"果然是有点歪门邪道。"
叶若无其事地收拾茶具,末了回过头来看我:"主人在想什么?"
"嗯?在想要不要真的把死者的尸首埋在树下。"
少女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太变态了,要埋自己埋去。"
唉,果然还是歪门邪道。
看她收起地上零落的武器:"那些,丢出去吧。"
"不,我要。" 自 由 自 在
我一愣:"要那些做什么?没有特设密码又无法使用。"
"啊,我在收藏。"
不禁恼火:"统统给我挪到仓库去。"
想起前两天一开书橱废铜烂铁倾巢而出就气不打一处来,再过几日鬼宅又要变兵器博物馆了。
被她的顽皮搅得混乱,险些忘了要事:"菱怎么还没过来?"
"啊?"少女回过头,故意想了半天,一指楼上:"哦,天台,不知那群杂兵同他说些什么,那家伙还在苦战呢。"
心里紧抽一下:"怎么不早说?"忙向上赶去。
叶的抱怨被甩在身后:"主人真偏心,我不也很辛苦嘛。"
审判所支使来的虾兵蟹将,能力卓绝的鲜有,净是些口舌之辈。叶对自己相当执著,视那些花言巧语为耳旁风。菱却不行,屡屡受挫。
赶至天台,只见碎光漫散,看来终于顺利解决,先松下口气。
我轻唤他的名字,他安静地垂头而立,并不看我。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受伤了?"
他依然沉默。
"还是,又被他们说了不好听的话?"
"你还爱含,对不对?"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我顿时愣住。
他抬起眼,美丽的瞳中布满焦灼:"你还爱他吗?"
我点头承认。
"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取代他是吗?"
"菱!"我吃惊不小:"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菱露出痛苦的复杂神情,突然身子向前一倾,跌倒下来。
由于卓的魔法多数旁门左道,使我的创造系魔法大受影响,致使这两个少年的能量场多少有些缺陷。菱又不肯出去学习基础系统,使状况日益严重。
某次无意将对手的能量全盘吸纳,经过些许调整竟可为他们所用,两个少年便不肯再脱耗我的能量。不过结果自然是于我们记录在案的罪行之后又添一笔。
想来这倒是我为他们平添的灾祸,果然还是自己任性。
我扶住菱,轻轻搂住他无力的身体,取出审判使的能量。谁知菱勉强提起手推开我想要送入他体内的能量。
"菱!"我有些惊讶。 自 由 自 在
他避开我的眼睛,脸上满是委屈。
"你是不是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为代替含而存在的?"我抚握着他的手,柔声问:"因为这个容貌?"
"那是你赐予的,怎样都好。"通过指端输入的能量帮他恢复了一些体力。
"那菱是怪我对你不够用心?"我浅笑。
"不是!"他果然有些着急,抓紧我手,对上视线,又窘迫地移开。
我静静地望着他。
他终于卸下防御,埋在我怀中,低声道:"我只是不甘心,你心里有个地方我永远也到不了。"
我微微一愣,轻抚他的发:"我是还爱着他,我很想他。可我从未想过要由你来替代。"
"我知道,他是无可替代的。"的确很不甘心的语气。
我笑笑:"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让你背负他的人生,菱就是菱。现在你和叶才是最重要的,一样无可替代。"
他已经平静下来,伸手搂住我,依旧埋着头,声音闷闷地传来:"要是只有我就好了。"
最是他这种撒着娇的小小自私对我具有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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