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之死————爱伦.库须纳

安塞姆耸耸肩膀："我们不都如此？"
"不过等我死后，，有孕在身能防止她做出蠢事。这点很重要。"
安塞姆善于察言观色。"我是不是该请夫人过来？"
"不要，"公爵冰冷的手按在他手上："我们继续聊。"
"我和你不同。"安塞姆绝望地说："语言不是我的工具。我只会提问题。知道答案的是你，大人，而不是我。而我希望知道的事，即使是你也无法回答。"
"你会觉得更气恼，"病人说，"因为我有时候真的看到他--他就在房间的一角。不过这只是药力作祟，因为每次我开口他都不回答我。"
"他是史上最伟大的剑客。如果吃药能让我看到他，我愿意吃。"安塞姆在房间来回跺步，仆役的谨慎姿态已经被运动家的昂首阔步取代。"不过有时候我怀疑没有必要试，因为他已经带着他的秘密去了。真希望我能亲眼目睹他是怎么办到的！"病人没有回答。"当时你也在场，你看到了。你看见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公爵缓缓露出笑容，视线转向内心深处。"哦！美极了，跟一般人完全不同。他杀人快如闪电，一剑直刺心脏。"
"怎么可能？"安塞姆握紧拳头追问。"没有人会把胸口朝向剑尖。"
他身上每一个战斗细胞都意识到公爵逼视的眼神，不受一丝梦呓或是痛苦遮蔽。这吸引他回到床边，回来紧贴着对手或是伙伴。
"没有人吗？"公爵轻声低语，安塞姆跪下来倾听。"并非如此，孩子。"
公爵的手摸索着他乌黑，充满弹性的头发。
安塞姆说："你是个可怕的人。"他抓住公爵的手指，两人的手在他的发丝中缠绕，然后他用力拉着对方的手穿过自己的头发直到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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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他的身旁，公爵的妻子在黑暗中说："看过这么多妇女生产，我应该会更害怕。但是我不会。我知道这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看到他。"
他摸索着她隆起的腹部说："我希望他将来不要太不快乐。"
"像你以前？"她悲伤地回答："不，亲爱的。这个孩子会知道自己深受充爱。我向你保证！"她握住他脆弱的手，它和他身体其他部分一样凋萎，即使在黑暗中也感觉得到。"他会知道他父亲的一切。这点我也可以保证。"
"不要，"男人说："如果这会让他不快乐的话。"
"他会快乐。"
"你保证，对不对？"她听到他在微笑。"那你会带他回到岛上，和山羊一块奔跑吗？"
"当然不会！"他的假设有时会激怒她。"他会留在这里，和他的族人在一起。他必须在你的城市，在认识你的人群中成长。"
"我认为他在岛上会比较快乐，"公爵叹了口气。"我希望我死后能回去那里，安葬在眺望海洋的山丘山。不过我想这是不可能的。"
她小声地说："我想是如此。那么你将归于何处？"
"我会在石城中安息。那是像房屋般层层累累的坟墓，我将和列位祖宗，我的族人葬在一起--你应该会觉得合乎礼仪。他们不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伴侣，不过我想我也不会在意。"
"我会带他去那里，去探望你。"
他把手抽开："绝对不要，我禁止你这样做。"
"但是我要他了解你。"
"如果你坚持要告诉孩子，我的故事，请在某个舒适的地方，有炉火，面包和牛奶......"她让他喝过罂粟汁，他很快就会睡着。"我希望他长相俊美。不要像我，要像你一样美丽。像他一样。"
有时候他会提到她不认识的人。不过这个人是她熟知的，这个来自他过去钟爱的鬼魂，这位俊美，罕见，最初也是最好的恋人。她强迫自己稳定呼吸，放松双臂。只是一段记忆，对活生生的孩子无害。
"我要他杀了我。很多年前，不过他一直做不到。"
"安静，爱人，安静。"
"不，他答应过！所以我要他实现诺言。最后他还是让我失望，他离我而去。不过他会为我而来。很久以前他就保证会为我而来。他是我的死神。"
她紧紧搂住他，希望他甚至恍惚到没有注意她在啜泣，以及滚落在他们身上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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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森大人没有再次来访，不过他派人送了红包给公爵的仆人安塞姆。
"你要怎么用？"公爵问道，"花在剑上还是爱人身上。"
他的仆人皱起眉头。"我觉得应该退回去。我不该无功受禄。"
"噢，真--的吗？"老人疲倦得拖长母音。"不过我的老朋友应该只是想犒赏你对我的殷勤服务，只要他愿意，他有权随意打赏。"
安塞姆退到一边："你想不想刮脸。"
"有人要来吗？"
"只有夫人，而且正午才会来。"
"她不会介意，我指的是我的仪表。把那东西放下，安塞姆。这把刀不适合你。参森大人不懂，但我了解。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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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邂逅的那一刻隔得越来越远。最后她终于发现他隐藏的一切--对第一任妻子的承诺，和爱人们的龌龊，和姐妹的游戏......她听到年轻男子和教师争辩的声音，还有如此甜美的喃喃挑衅--只可能属于他的旧爱，最初也是最好的恋人。她给他的罂粟汁是否过量？比这些声音源源不断，保护他不受痛苦需要的更多？她试过，但终究还是徒劳无功，爱情也不足以安抚这出戏的作者。他不吃不喝，他几乎不说话。那个他年少时结识的老娼妇又来到门前。他的夫人不肯让她进来见他，不过，为了安慰自己，她坐下来和他这位旧日陈迹相对片刻。
在阴暗的房间里，公爵耐心的仆人还在等待。
老公爵睁大眼睛看着他。
"噢，"他说："我不认为现在是时候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剑客问道："我许过承诺，不是吗？"
"是的。我还以为你忘了。"
"不。我不会忘了这一桩。"
"我一直希望你这么做。"
"你确实如此。不过当时时候未到。"
"多么明亮啊！动作要快，我怕痛。"
在明亮的剑另一头的人笑了。"你呼吸不对。你甚至感觉不到你的双脚。很快就会结束，现在张开你的手臂吧！"
"噢，"老公爵又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来。"
END

作者简介：
爱伦.库须纳（ELLEN KUSBNER）
身兼"声音与精神"全国性广播节目的主持人，攒稿人和共同制作，这个每周一次的节目是以全球的神话，性灵和音乐为话题。她著有小说《剑尖》和《诗人汤玛斯》（本书曾获世界奇幻文学与神话奇幻文学奖），并担任《王蜥》与《精灵国号角》文选的编辑，此外还写了许多短篇小说与童话。
《公爵之死》最早发表于《星光二》杂志，是以河畔之城瑞佛赛（RIVERSIDE）这个想象城市为背景，故事时间设置在《剑尖》后四十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