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一介凡人,陛下这样的大胸襟,恕臣难以企及。"他是踩着亲族尸体与故友牺牲登上帝位的,这些事,大概早已不萦于怀;但是他不同,向来清操自励,没做过的事,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下来。
"书生之见!既然你宁愿放弃志向也不愿受空穴来风,朕今日将这件事坐实便了!"
还没等他听清话中意思,修衡将他打横抱起。子陌惊得连挣扎的功夫都没有,就被重重扔进了大床。
他慌忙要坐起,高大的身子整个压上来,魄力十足的威胁随之传入耳际:"别乱动。你清楚朕有多久没做的。"
21.
抵着大腿的硬物是什么,子陌完全不欲知晓。奋力反抗只换来更强硬的钳制。修衡一只手将他双腕钉在头顶,双腿制住他的踢踹,待到子陌不再挣扎时,他也已有些气息不稳。
"此等违逆人伦的禽兽之行,有伤盛德,请陛下自重。"
修衡嗤之以鼻:"禽兽之行?朕这样便算禽兽,清野呢?他必定做了千万倍于此的事情吧,你怎不忍心骂他?"
"臣与任大人清清白白......"
"任大人,在床上你也唤他任大人?哼,听起来不错。等一下准你仍唤朕陛下。"
"臣已言道那些事纯属子虚乌有--"他全身动弹不得,只盼望能用言语说服于他,总有万一侥幸,也要试它一试。
"是不是子虚乌有,检验一番便知。"光滑修长的手指渐次抚摩着他的脸部,先是眉眼,而后鼻梁,而后嘴唇。"这样的一副容颜,也难怪这么多人看到眼直。"
又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子陌心中骂他实在不可理喻。
正要反驳,嘴唇竟被堵住。湿热的物体猝不及防间侵入口腔,如蜻蜓点水般四处拭探,随后又抓住一个个所在狂暴肆卷,舔过每一处自己都从不注意的怪异地方,吮得舌头渐渐与他交缠纠葛--又热又麻。不仅是口中,连身体其它地方,也一并热了起来......是什么感觉?为何会这样?他做了什么?
空闲的手抽开腰带,伸进外衫,隔着中衣,身体也被他触抚,虽重却不会感受到疼痛的力道,对着胸前突起稍事揉捏,不难受,只是觉得异样,浑身上下烧也似的灼热,灵巧的手又滑到腰侧,顺势便要袭向小腹......
不知是呼吸困难还是因为呻吟漏出了声音,自己发出的沙哑调子令子陌自错愕与迷惘中惊醒过来。
这种、这种亲密举动,绝对是不成的!虽不断提醒自己,微弱的反抗却丝毫不能撼动对方意志,反复进出摇摆的动作教他想起另外一种羞耻的私密之事,极强的热流通过,集中到了下身某处......
怎么办?怎么办?他羞愤欲死,眼眶难以克制地湿润起来,士可杀不可辱,士可杀不可辱......
主导的男子首先抽身,藏不住满脸惊讶地,端详床上人虽身躯紧绷,却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你......不会这些?"只是轻微的挑弄便禁受不起,这样青涩的反应,怕是女人都没经历过多少次,自己之前似乎完全想错了。
那么现在是在做什么?他猛然清醒,急忙从他身上退开,一时间又惊又喜,不知如何是好。
子陌一脸木然,瞪大眼睛看着帐顶,一动不动。
士可杀,不可辱。
他猛地坐起身,大力推开身边人,低头便往床柱上撞去。
修衡惊愕之下,眼疾手快将他拉转回来时,额头上已擦出血痕。
他一时慌了手脚,扬声朝外头喊道:"卓荦,快传--"
手臂被狠狠掐住,指甲入肉。
"不准叫人!"太难看了,求死不成,一身衣衫凌乱,被个男人抱在怀中--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好好,不叫便不叫。"细看只擦破皮肉而已,并不严重,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修衡任他掐着自己,也不挣脱,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肩膀,柔声道:"是朕不好,是朕不好。你莫怕,这种事朕再也不会做,你尽管放心。"
子陌不答话,也不理他,只是全身不住战栗,眼神涣散,显然未从惊吓中平复。
修衡安慰了好一阵子都不见反应,大伤脑筋地思考片刻,伸出手来点了他睡穴,子陌顷刻之间人事不知。修衡将仍有些僵硬的身体在床上轻轻放平,担忧地看他不安稳睡颜。
额头上只有些血丝而已,就算不包扎也无大碍,想了想还是站起身。
这一动,才发现下身状况仍在。苦笑,果然如他所说,是禽兽之行啊。
碧石的低咆在近旁响起,绿莹莹的眸子瞪着他,血盆大口张开,凶相毕露。
他略微吃惊,随即举起手。"朕去取湿巾来。不会伤他。"
碧石歪头端详他良久,才似放下了心,踱到床边卧下,似是守护一般。
"你是朕养的,怎反过来帮他。"他不满地咕哝,倒也不气。
回过来用湿布轻轻擦拭子陌饱满的额头,为那紧蹙的眉峰愧疚。早该料到这种后果的。明知他性烈,竟还欲施以强暴,在他面前,自己总有一日落得半点自制都无。
再伸手为他细细整饰衣衫,身体还在为残留的欲望发痛,却已尽失掠夺的勇气。做了这样的事,怎样道歉,恐怕都挽不回在他心中的地位了。明明只想要他不受清野蒙骗,明明只想保他不被朝臣倾轧伤害,怎么到后来竟做出、竟做出......不是说只要他好,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么?忍耐到如今,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而已。
修衡不住苦笑。
醒来之后,定然还有一番大冲突吧。皇帝的别有用心,朝臣的口蜜腹剑--经此一事,要再留他在身边,无疑难上加难。
修衡搬了椅子坐在床头,怔怔盯着毫无动静的一人一虎,了无睡意。
(嗯嗯,如果在这里加上一句"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也不错,可惜会有点酸--这就是我的全部感想......pia飞。)这段基本是为了满足我个人色欲才写的,不知道在看的亲会不会受不了(又或者觉得不够XDD)
22.
不能接受的,远远不只是君王的情意。
努力了许久,满以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已能够独挡一面,都能够进退无愧,却原来,只是身处幻象中毫无所觉,失去了皇帝的庇护,他便什么也不是。
一介平民到今日位极人臣,沾沾自喜于铁面御史的空名,已经多久了?在任所是百姓含泪跪拜依依挽留,在朝廷是同僚歌功颂德钦敬无已,口中不说,脸上冷漠,心里却早已飘飘然。
自以为独一无二,以为百姓的感激,同僚的钦佩,都是自己应得。
原来大谬不然。其实不论是谁,只要得了皇帝的宠幸,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做到那些事吧?
秦子陌算个什么东西。长庚没了他不会倒,朝廷没了他不会乱,百姓没了他不会苦。
皇帝的宠臣,皇帝的所谓爱幸,才是他们恭敬有加的原因所在,才是他无论参劾多少权臣法办多少奸人,都不会引火烧身的原因所在。
什么心怀社稷为民造福,什么一身肝胆两袖清风,一个人在他人羽翼下做着兼济天下的美梦,却不知道旁人走过身边时,丢下怎样的不屑眼光。
愚不可及,真真愚不可及!
一边笑着那个自己,子陌将随身物品一件件丢进行囊。
出了宫后先回趟家,故意在早朝过后才递了请辞的折子上去,回来时,漠村已经把家什收拾了七八。
不管辞表准不准,不管那堆弹劾怎样处理,不管皇帝之前劝慰,总之这个地方,他再呆不下去!
谭漠村随侍在侧,不发一言。
"漠村,你可以不用走的。你是有才华的人,这些年若不是跟着我,早就出人头地,何苦为我埋没前途。"
"无论怎样,漠村总是跟定了爷您。"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
劝过他无数次,得到的回答总是相同,子陌也失了坚持的力气,叹口气道:"罢罢,你还年轻,要出头总有时机的。"
"车停在外头。"有司配备的车马自然不能带走,一大早谭漠村就去集市买了辆牛车。
"嗯。"慨然环顾一室萧然,子陌心想,当初不买田置宅,于今日倒成了是便利一桩。"走吧。"
提起两个书箧就要往外屋走,被漠村抢了过去。
"您拿衣笼。"
"我不是这样虚弱的人。"他站直了身子,十分不悦地看着漠村。纵使他现在已经比自己高大,刚进京那会儿,可是自己一手照顾的他。
漠村输给他的倔强,还了一只较小的书箧,另一只手又挟起两个箱笼,留给他的只一个装着细软的包袱。
家具之类本就是随宅子一起租下,都不必带走,两个男人的随身物品不多,一辆小车足够使用。
其实尚不知要行往何方。
虽然义父无论怎样都会收留,但这样过去投靠,无疑是给老人家找麻烦。出了城之后,随便找个偏僻的乡间,隐居终老,也算是好的去处。
主从到门口,却见一对父子模样的平民,等在台阶下,见他出现,急忙跪倒,才喊得一声"秦大人",便已泣不成声。
他一看便知道又是有下情要诉的百姓,御史府的"客人",大多便是他们。叹口气走上前去将二人扶起,温言道:"在下已经不管事了。两位若有冤情,烦向有司申诉。"
那老人一听,抹了抹眼泪,飞快说道:"秦大人被贬谪也没关系,没几天一定官复原职,草民的案子,是除了您谁都不敢过问的啊!"
之前的所谓"事迹",原来如此脍炙人口么?不过是皇帝的一个游戏而已,会信的,大概只有百姓和他自己。他压下黯然,仔细解释:"老丈,子陌此番不是贬官,而是请辞,日后再也不当官了。"
"不当官?您要是不当官,我们还能找谁?"
老人家的言语如利刃一般,扎得他心如刀绞。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你们只是为人哄骗,有没有秦子陌这个人,老百姓都一样过日子。慢慢就会明白了,他不是值得依靠之人,他做的事情,其实谁都可以做......
"秦大人,秋官侍郎宗显御占了小草民田宅,还将草民的妹妹强娶过府作妾,衙门不但驳回状纸,还将我与爹爹痛打一顿赶出大堂,草民等告诉无门,您再不作主,就没有人能帮忙了啊!"年轻人说到后来,也是涕泗交零。
不管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总教子陌听得怒从心起。
宗显御吗?仗着祖上余荫才有今日官位,却也来为非作歹。这样的人,办多少个都不会手软!正要教父子俩把状纸给他,不意瞥到漠村已将行李装上牛车,等在一旁。
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弃官。他垂下眼,拍着那年轻人肩膀道:"司隶校尉刚刚换了人,这位新来的宿见大人为人还算公正,你们有什么事,直接去找他吧。"他拱手为礼,再不敢看二人失望的神情,坐上牛车,有些仓皇地离去。
不能后悔。已走到这一步,再回头也无路可退,不平之事每天都在发生,如果每一桩都忍不住要出头露面,怎能安生。天下事哪是他一个人能管,每管一件,便多被人暗地嘲笑一分,以往的天真想法,务必要尽数收起。
想着以往种种,恍如在梦中一般。以往颇觉自傲的桩桩件件,有多少是他凭一己之力办成的呢?
大概,没有吧。
谭漠村赶着牛车行进,市集在望,再过去,便是城门。"漠村,绕道。"那里人多,不希望任何人看到他狼狈逃窜的样子。
权当是,最后一点傲骨。
谭漠村一个"是"字还未应出,却听有人高声喊道:"秦大人!秦大人在那里!"
霎时间,人潮如涌,纷纷挤到他跟前。
"秦大人还是这般俊俏呢!"
"好久没见您了,最近还好吧?"
"您上回监斩卫文华,我们全家都赶了个大早去刑场排队看那厮的下场,真叫是大快人心!"
"前年教坊强征去的娃子里,也有我家姑娘,那孩子现在都快出嫁了,要是您有空来喝个喜酒多好!"
"秦大人,您这是要出门?"
"看样子就知道,是要到外地赴任吧。"
"秦大人这一走,又有贪官要不安分了。"
"他们敢!秦大人没多久就转回来,怕是钱还没进兜,就被秦大人参上一本,发配边疆去了。"
几个孩子跳到车边,七手八脚拉着他的衣裾,争辩得越来越大声。
"秦大人真好看,长大了我要娶秦大人!"
"笨蛋!秦大人是男的!我长大了要嫁他!"
"那我也要嫁!"
"不行,你们都没我漂亮!只有我可以嫁秦大人!"
众人听了,齐声大笑起来。
子陌一直没有说话,伸出手,摸摸孩子们的脑袋,对一双双显然着了迷的童真大眼露出浅笑。
不知怎么的,有些想哭。
眼前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他们对他是真的,亲切,关心,感激。只因为自己尽了官吏的本分,就可以得到这样的礼遇。
是这些百姓太宽容,还是长庚的尽职官吏太少?
他明明,没有做什么无可取代的事;他明明,不是容易亲近的人。但是他们走过来,离他如此之近。
渐渐地,丧家之犬的惶然不见了,只觉身处人群中,万分温暖。
说不出口自己是从这里逃走,他只是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陌生人们,认真听他们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长里短。
没多久,怕阻了他行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自动让开,拥挤的市集上出现一条宽宽的道,两辆车都通过有余。
车子又开始缓缓移动,子陌满心愧疚地听着两边"一路顺风"、"早些回来"的叮嘱,完全没有勇气,抬头看众人纯朴的笑容。
23.
出了城门,不久便到了鹧鸪山。
子陌下车,看眼前一方瀑布依旧奔流。曾经数度在这里与人话别,有时候是替人送行,有时候是自己被送走。这一回无人相送,也大约不会再有回来的日子。
山川胜景,日后他尽可以四处游历,这一方景色算得了什么。一再这样说,却仍按捺不住一腔离情。十五岁入京,九年岁月,志得意满过,慷慨激昂过,现在终于要归于平淡。总有些不舍,更有些不平的意气,仓促决定,似乎是有一些--
正踌躇间,忽闻马蹄声和着瀑布流泻的声音逐渐逼近,飞扬的尘土中,一骑迅速趋近。还未看清来者容貌,玄色外袍的男子已经下马,来到子陌身前。
"秦子陌,你就只有这点胆量么?"伴着这句怒喝,"啪"的一声,清秀的脸上掌印立现。
他抚着脸,呆然看眼前人怒焰冲天,迟疑开口:"陛--"
"不要叫朕!"来人厉声阻断他话头,"才受了点委屈就想偷偷摸摸逃走,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出息?"
"臣--"
"臣什么臣?你递了辞表,摆明了不愿当朕的殿上之臣!好,你不干,那朕也不干了!"修衡越说越是气苦,一把扯开身上的玄色罩衫,狠狠扔到地上,露出里头的浅色常服。
"是你逼朕去当明君的,你都要走了,朕干什么一个人在那里唱大戏?"他将马鞭紧紧握在手中,锐利的眸子里满是狂怒。"朕看错你了!本以为你是可以为心中理想百折不回的大丈夫,却原来这样一点风浪都禁不起!平日里张牙舞爪,一旦受点委屈,就什么都不敢看,就要躲鹄戳耸遣皇牵磕阏庋ㄐ∮钟舶畎畹娜耍凳浅蒙系姆缭乒钰埽闶窃谙缫吧搅郑廊还坏贸菩娜兆樱∧悴煌媪耸遣皇牵亢茫√纺澹 ?
漠村被他气势所慑,忙不迭回应:"草民在。"
"去雇辆好点的车,你们要去哪里,朕也去,游山玩水不知道胜过处理国事千倍万倍!江山社稷,百代基业算得了什么东西?御史可以逃跑,皇帝自然也可以逃跑!长庚要灭便叫它灭亡,有谁要当皇帝也只管当,朕什么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