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doves

作者:doves  录入:12-18

藏情
爱情,我们之间的爱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在一转身,一回头的瞬间,才惊觉,原来,以为没发生的爱情,早已与我们擦肩而过。

风彦北一直都不喜欢拉小提琴,但这份厌恶却无法遮掩他的才华。从小,大家眼中的风彦北就是个天才--天才的小提琴手,毕竟,八岁就能拉出完美的《圣母颂》,十四岁已经登上了国际舞台的孩子不多,尤其,中国孩子更少。所以那一段时间里,他风彦北风大少简直可以算是"国宝"级人物(我呸,国宝,我还大熊猫哩!!风大少恨丢丢地赏某D一记白眼,大的)。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后的今天,连风大少是圆是扁都很少有人知道了,更遑论风大少的小提琴了。风彦北自己也很得意,因为他压根不想再看到琴,尤其是小提琴。所以韩东当然也不知道他风彦北是何许人物。
韩东和风彦北第一次见面是在九月份,学期伊始,新老师韩东刚踏进教室,就见一高个男生自顾自坐在窗台上,手里夹着烟。韩东有点恼火,烟是他最讨厌的东西,以前学声乐的时候韩东特烦人家当着他面抽烟,现在当老师就更烦了。微微皱了皱眉,韩东说,"你要抽烟到厕所抽去,别在这污染空气。"那个把头染得像蛇皮一样大摇大摆地坐在窗台上抽烟的家伙就是风彦北。(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风大少自语。)
风彦北看看韩东,也没说什么,从窗台上跳下来,掐掉手里的烟,侧身从韩东身边蹭了过去,回到座位上。
"老师,您说在哪抽烟不污染大气吧您呐?"韩东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没在意,心想,我懒得和你个半大的臭毛孩子计较。就是这一懒,造成了以后风彦北吃定他好脾气骑他头上撒泼使赖的恶果,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姑且说韩东在学校里的第一次讲课倒也风平浪静,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以外,课上得倒还算是顺利。
"下课。"
一声欢呼,在学校这所监狱里,这就是放风--小课间,就是假释--大课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譬如说上课间操)几乎没有学生会仇视它,包括风彦北风大怪物。
"班长留一下,我想和他谈谈。"
韩东这个即将走马上任的班主任现在想的最多的是下午的班会,从今天下午开始,他将正式介入高三·三班所有学生的生活之中,成为他们的路标,灯塔,成长历程上的丰碑,人生十字路口的指示灯--班主任。对于从来没有做过教学的韩东来说,无疑是人生的重大考验之一,其历史难度,历史高度,都堪称一部韩东史的最高峰,能否攀越,有待商榷。所以学校领导--韩东上大学的师兄,特地给韩东找了个闲差,教历史,而不是教声乐。对于这些专修音乐的孩子来说,历史也只能算不是主课的主课。
风彦北楞了一下,站住了。
"什么?"
"我要和班长谈一谈。"
"我就是班长。"
这下换韩东楞住了。
风彦北扁扁嘴:"老师,咱班同学的名册我已经送到办公室了,里面有班里日常的情况,班费的收支细目,本学年学校和班级主要的活动和计划,都放您桌上了,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韩东看看风彦北,点头,算是放人了。其实就是因为看见桌上摆放的东西,韩东才会对这位班长产生兴趣。
名册也好,计划也好,班费的收支也好,所有的文件--姑且让我们用这个词吧,因为看到桌上的文件夹和里面的内容物时,韩东只能想到用文件来称呼这些东西。作得太仔细了,细得不象一个高中生能做出来的东西,所有韩东想要了解的情况都在这一堆纸里阐述得明明白白,看完以后,韩东对这个班级的成员,特点,运行方式基本算是了如指掌了。除了一个人,班长,站在学生名册最后一页的人,只有三个大字--风彦北。
所以韩东为数不多的好奇心才被勾了起来,想看看这位没有介绍,没有任何相关信息,却显然是这本名册的制造者和这个班级实质上的运行中枢到底是什么样子。
眼下......呵呵,韩东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苦笑。
苦笑,这也是韩东贯彻了整个班会的表情。
饶是看完了风彦北的报告对这个班级已经有所了解,韩东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一个小时的班会,韩东的脸都快抽筋了,看看学生的表情,韩东觉得自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家的态度只有一个,希望老师少参与学生的生活,尤其是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谁都希望老师不要过多的约束他们的自由,给他们充分的时间练习,好参加接踵而来的各种选拔比赛。
韩东叹了口气,难怪当时校长要把如此"重要"的班级交给他,原来如此--真正的超"尖子"班,每个人都尖得跟锥子似的,除了他这个刚从团里退下来的新手,谁肯接?!
说实在话,风彦北看着讲台上的韩东,心里是有一点得意的,给了你那么详尽的资料,就是叫你不要多管闲事,现在好了吧,活该。
可是看着,看着,风彦北不太得意了。因为他看出来,这个老师和别的老师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下课铃像是一道清风,吹散了笼罩在高三·三班上空的乌云,韩东一脸苦笑地说散会,看他的学生们一个一个看似悠闲实则匆忙的收拾书包、乐器,再一次从内心深处体会到这个班级的与众不同。

说实在话,对于这样一个班级,韩东从心里觉得腻烦,但是,看着一张张老于世故却又透着稚气的面庞,韩东又没有办法真的厌恶下去。
晚上,韩东去拜访许久未曾谋面的声乐老师,却意外地在他启蒙老师的家里看见了风彦北,这才知道,风彦北是老师的外孙,也是音乐界泰斗马驷麒的孙子。
难怪这小子一脸的目中无人,原来是世家子弟。
想当然尔,风大少往昔峥嵘岁月里的风光往事也少不得在韩老师面前透透底,当然,还有启蒙恩师再三再四地嘱托。
一顿晚饭,吃得韩东胃疼,风彦北头疼,唯一一个高兴的,可能只有老太太--风大少的外祖母,韩东的恩师--一个。
吃完饭,老太太坚持让风彦北送韩东回家,即使送的和被送的都十分不情愿,可是还是拗不过那个笑得眉开眼笑的老太太。
于是,两个人一起走,也就是这个时候,风彦北知道了韩东家的地址,对于韩东,这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啊,那个......"风彦北跟着韩东,一直跟到他家门口,本来走到路口,韩东就想打发他回家,可风彦北就像个影子似地,一直跟着他走到了他家。
"那个......"
韩东抬头看着风彦北,风大少撇撇嘴,一脸不屑,可是又不肯开口。
"你......"
韩东皱眉,不耐烦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你干嘛那么不耐烦?"
"那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斯文!韩大人,斯文!为人师表,忍耐、忍耐啊......某D被扁中......)
"老太太的话,你别太当真,她也就说说。"
"就这事啊?"韩东看风彦北又开始撇嘴,突然有点想笑,再怎么酷的小毛头也不过就是个小毛头而已嘛。
"啊,我知道了。"
风彦北斜眼看看韩东,哼一声,走了。
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路边的灯影里,韩东打开门,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冷汗。
真够背的。韩东长长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能扶着墙站起来,抖着手从抽屉里抽出胃药,连水都顾不上倒,就一口把所有的粉末都倒进了嘴里。(韩哥哥,胃病患者这样吃药是没有用滴,只有定时定量才能把病治好滴......某D再次被爆扁......风大少笑,活该!我怒-_-##!!)长吁一口气,韩东缓缓坐下,开始每天的功课。历史虽然不是他们的主要课题,但高考还是要考的,所以韩东不仅需要备课,而且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分析大量的考卷,他的学生不用考得太好,不过也不能考得太难看(音乐学院的学生参加高考吗?汗,狂汗,爆汗,瀑布汗......表打偶啦,偶真滴不晓得啦......偶们学美术的都要参加高考,他们为什么不参加......汗......)
至于风彦北的问题,还不是近阶段阶级斗争的主要矛盾。
不过出与好奇,韩东后来还是跟当校长的师兄询问了一下风彦北的事。
"风彦北啊?"郭笑想了半天,"的确是个麻烦啊,你怎么又卷到他家的事里去了?哦,我倒是忘了,王教授是你声乐的启蒙老师。"
韩东白了他一眼,心想,你都把热山芋丢到我怀里现在才想起来问烫不烫手不是太晚了吗?
"什么事,你到底说是不说?"
"你不知道啊?"
"废话,我知道还问你干什么?"韩东差点把手里的酒瓶砸在那张笑得像黄鼠狼一样的脸上,这只老狐狸,就是咬定他不知道才把高三·三班这个麻烦丢给他的。
"别发那么大火嘛,三年不见韩美人的火气怎么比以前还大了?"
"少来这一套,你到底说不说?"
"好,好,我说还不行吗?"郭笑抿了口酒,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些事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那个时候,你自己也是一堆烂事,焦头烂额的。"
"少废话,正题。"韩东垂头,一抹难掩的辛酸在眼里一闪而过,抬起头的时候,又是原来的韩东。
"风彦北是个天才,三岁开始练小提琴,五岁拿到第一个奖项--全国少儿小提琴大赛一等奖,而且他报名参加的不是儿童组,是少年组,八岁参加国际比赛,拿了第三,他家老爷子不满意这个名次,于是风彦北沉寂了一段时间,等到十四岁的时候参加维尼亚夫斯基国际小提琴比赛拿了第一,本来大家以为他会一鼓作气再拿下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大赛,结果风彦北在比赛当天无故缺席, 从此在小提琴界消失,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他家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不过我猜和风彦北他妈有点关系,风彦北从华沙回来以后,他母亲就去世了,我想,这里头,大概有点什么吧。"
"哦......"韩东楞了会,没吱声。
"韩东,韩东,你怎么了?"郭笑推推身边的人。
"没事,就是想起来我明天早上还有课,我得走了。"韩东站起来,刚要走,又想起了点什么,回过头,笑笑,"今天这顿,郭校长请客,没意见吧。"
"喂,韩东......"
"什么?"
"风彦北的事......"郭笑叹口气,"那家的事,你还是别插手太多......"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韩东笑着,走出酒吧。

不过从那以后,韩东总会在无意识中想着风彦北的问题,既然他成了风彦北的班主任,面对那个人,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果然,礼拜三下午,韩东就接到了马驷麒的电话,请他到家里吃饭。
"好久不见了,马教授。"
"是啊,是有很长时间没看到你了,小韩,你母亲还好吧。"
"劳您费心了,妈妈身体很好,倒是您,身体还好吧。"
"啊,老了,老了,人啊,不服老是不行的。"白色的发丝在灯光的照耀下,亮得通透,韩东有点走神,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绊在石头上,踉跄了一下。
"你看看你,都那么大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毛毛糙糙的。"老人伸手拉住韩东。
"哈,见笑了。"韩东不着声色地抽回手,叹了口气。
"回国以后还能适应吧。"
"还好。"韩东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自己还能那么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喝茶,吃饭。还是说时间一长,以前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不管是爱,还是恨。
"小韩,还恨我吗?"
"都已经过去了,您还提那些做什么呢?"是啊,都过去了,恨,或者悔恨还能挽回些什么呢?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是啊!对您来说,是最好的,不是吗?"无法抑制地,韩东怒吼起来。
"小韩,你要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把你送出去,对你和......"
"别说了,你别说了!!"韩东站起来,又坐下,手指紧紧地攒进手心,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对不起,教授,我想先走了。"
马驷麒长叹了一声,摇摇手,这个矍铄的老人,眼神也终于黯淡了下去,"去吧。"
逃一样地离开那灼人的视线,刚拐过屋角,韩东就压抑不住眼中的泪水和上腹部刀绞般的疼痛,蹲在地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流下来,还是没办法不爱他,没办法不想他。没办法......两个人之间有太多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多得让韩东无法停止哭泣。十月的晚风有点凉,耳边隐隐约约地回荡起柴可夫的《悲怆》,和那天一样悲凉的小提琴声。
慢慢地止住眼泪,韩东撇撇嘴,嘲笑自己的懦弱,既然决定回来,就应该想到会即将面对的一切。
扶着墙慢慢站起来,韩东这才注意到自己站着的地方,恰好在风驷麒的琴房外面,难怪会听到熟悉的小提琴声。顺着窗户看过去,琴房里的人还在拉着《悲怆》,却不是风驷麒,而是另外一个他最近才熟悉的身影,风彦北,悲凉的乐音透过水一样的月光侵如心扉,一瞬间,韩东似乎看见了那个孩子的内心,浸泡在泪水中无法挣扎的痛苦。也许,不是那个孩子的痛苦,而是自己的。
"你会爱我吗?"他记得他曾经那么问过那个人。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代替回答的,是一封邀请函和一张去德国的单程机票。看着那个人无奈的眼睛,他妥协了,走上了去德国的飞机。
是啊,他已经妥协了,不是吗?
风彦北的侧脸在月光里反射着柔和的光芒,不象平日里的飞扬跳脱,韩东这才发现,为什么自己会在每一次的交锋里都承受着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压抑,这两个人,实在太像了,不是容貌,而是气质,难怪每次看到风彦北总会下意识地绷紧全身,韩东有点想笑,又笑不大出来。也许意识到自己正在偷看吧,韩东撇撇嘴,小小地嘲笑了一下自己,却没打算走,也正是因为这样,韩东才看见另他意外的一幕,据韩东自己回忆,正是这一幕,彻底改变了自己对风彦北的看法,同时也奠定了风彦北和韩东之间错误关系的发生。
一曲拉完,风彦北面无表情地放下琴,取出松香和干布轻轻擦拭着琴弓和小提琴,擦着擦着,突然抓起琴就要往地下摔,韩东吃了一惊,不是因为风彦北看起来疯狂的举动,而是风彦北脸上那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提琴没被摔到地上,因为风彦北到底还是舍不得这把陪了他将近十年的琴,这是他捧回第一个奖杯的时候妈妈送给他的,他还记得那时侯妈妈脸上温柔而甜蜜的笑容,好象在说,看吧,这就是我的儿子!韩东看着风彦北拿着提琴要摔,摔了半天却仍旧把提琴收到了怀中,擦拭干净,收回盒子里,就明白风彦北和韩东是同一种人,如果是那个人,一定会狠狠地摔碎那把琴,不,也许,他根本不会再拿起那把琴。
看了半天,风彦北走了,韩东却依旧在那个地方站了很久,久得让他回去以后胃口结结实实地疼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韩东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课,风大少倒是没怎么在意,以为韩老师又熬夜给他们准备复习提纲了。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一开始大家对让这个刚刚从乐队退到教育战线的老师教历史,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毕竟是高考要考的科目,颇有异议,但随着韩东的讲课这些异议全都消失在无声无息之中,因为韩东的课不仅活泼生动,在讲课的同时穿插了各种他们感兴趣的奇闻逸事,而且重点突出层次分明,难点考点一目了然,只要上课能听足四十分钟,回去基本上就不用再复习了。大家对这一点都十分满意,毕竟,音乐加试快开始了,他们已经抽不出更多的时间去复习历史这类科目了。所以风彦北只不过淡淡地扫了韩东一眼,又开始低头开始抄韩东列举的重点。

推书 20234-12-18 :锁情————水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