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你还有话没说。"原来以为是救命耶稣的妇人竟然伸手拦住了一行人。
金夫人看到少爷那入定的状态,满身的悲痛和自责,眼睛里都是心碎。心软之下,她想知道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病人一共身中六枪,虽然我不知道是运气还是什麽原因,都没有打中要害......"
看到医生吞吞吐吐的样子,金夫人给了他鼓励的眼神,不过在医护人员看来那更像是威胁。
於是医生接著道:"但有一枪打在了心脏附近,心室损伤。其他五颗子弹都取出了,只是那一颗......如果取出他会立刻死亡。他还有一口气在,你们还是快去见他最後一面吧。"一鼓作气说完後,医生才不管听的人会有什麽反应立刻带著护士就走。
第八章
"立即通知轩辕少爷来。"冷眼看著医生离开,北宫巽已经恢复理智冷静的做出判断,"还有,有琴也要......"
杰尔知道少爷是在硬撑,但除了按照他所说的做,杰尔也没辙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最靠近他们这段感情的人,他是亲眼见证了它的。
焦急的等待最能磨人,就在杰尔和金夫人看著少爷已经快要在冰冷的仪器前崩溃间,轩辕才姗姗赶来。没有职责也没质问,北宫巽牢牢握住了轩辕的手,道:"轩辕,救他,一定要救活他!我北宫巽从来没向你开口过,这次就当我求你了!一定要让他活下来!"
低头瞄了眼被紧握的手,虽然凭北宫的力量是伤不了自己,可让别人这麽接近自己他还是皱起了眉。不过看在他那张与躺在床上那人无异的惨白脸色,轩辕担心如果自己用强硬手腕强迫他放手不知他能否承受住,仔细思考了下还是算了。
杰尔比他家少爷要清醒很多,自然也看见了轩辕少爷的脸色不善,众位少爷小姐中就以这位少爷的性情最冷酷,哪怕是自己人出手都很无情,使得他无法不担心少爷的冲动。
"少爷,你这样让轩辕怎麽给斐少爷治疗?"
太明显的暗示北宫听懂了,为了能救回言,他还算是勉强保留了一丝理性,急忙退到一边。
"抱,抱歉。......那就麻烦你了。"说著这句话的嘴唇在颤抖,终於等到救星出现,北宫最後的勇敢正急速崩塌。
那已经上前给言检查著身体的人在他眼中就是"死神",他在等待那张口会说出怎样的宣判,北宫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在意言的生死!自己在意著巽,一直都没有变过!
怎麽能让他离开,怎麽可以让他离开!
死过一次的人是自己,当老天再次给自己机会时,怎麽会傻到将他往门外推的地步!
如果不是自己执意拒绝言,如果不是自己一定要赶言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为什麽要救我!为什麽!我那样无情地对待著你,你干嘛还要为我挡那些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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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北宫巽被谁推到了门外,等醒过来时才发现金夫人和杰尔盯著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担忧,虚弱地笑道:"我没事,没事......"
"少爷......"看到少爷现在的样子,杰尔很想安慰他说点什麽,却发现想要找点能说服自己的词汇都很难。
"少爷,你放心,斐少爷会没事的。"金夫人的一句话让杰尔惊愕地转头愣住,他不曾想到有一天这位严谨的管家夫人会有认同斐少爷,而且她说出口的安慰话语也是自己想要表达的,可惜这样的事实现在看来有点渺茫。
所以,自己说不出口。
杰尔看著金夫人的眼光是从来没有过的复杂。
北宫巽其实并不很在意他们说些什麽,看著手术室的灯他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他相信轩辕的能力。但还有另一半,为什麽有琴还没有到?那悬著的半颗心因为迟迟盼不到另一位救星而异动著。
即使如此在轩辕满头大汗地从手术室中出来时,他们仍旧没有盼到有琴的出现......
"能做的我都做了,他的身体已无大碍子弹已经取出,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一边取下手术手套,轩辕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离开了北宫探究的视线。
能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不是他能够帮得上忙的,希望北宫能了解。
拒绝了金夫人要请特别看护的意见,不管多少日子斐莫言高烧不断,北宫巽都守在他身边。公司的事可以丢给杰尔,家里的事可以让金夫人操心,唯独照看言的事北宫巽不放心让任何人插手。
就算那个人是安迪,也一样。
"你在做什麽!"刚从外面护士小姐那讨了些药棉回房,北宫巽看见安迪背对著门站在病床前,第一个反应就是叱喝他在做什麽。
"北宫......"自己只不过是想看看那个人怎样了而已,好几天都没有机会和北宫单独相处,他只能委曲求全到医院来看菲莫言,安迪想不到自己只不过看他不在稍微接近了病床就被这样对待。
没有听他解释的打算,北宫一个箭步冲上来挤开了安迪,亲眼确认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异常後才松了口气。
明显疏了口气的表情狠狠地刺激著床前的另一个人,"北宫......你以为我会对他怎样吗?"安迪的声音是颤抖的,有点哭泣的颤音。
"我......"被他这麽明显地指出,北宫巽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伤害到了安迪,想要赔礼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心底某个角落偏执地认为在这种非常时期一切都要以言的安危最重要。
"你!"看到北宫发出单音节後半天没有声音,安迪知道自己是没有可能得到他的道歉了,巽都是为了躺在床上的人才会这样对自己的!
安迪深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什麽,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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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深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什麽,为了谁。
"巽,为什麽!你亲口说过,已经不爱他了,你爱的人是我。对吗?"他想要将这句话,这个理由说得大声说得理直气壮,他真的很想,只是最後安迪却没法那麽确定了,他要问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掖了下被角,北宫做这个动作时视线都在言的身上,目光随著秒锺一点点拉长。时间在病房中开始凝固冗长,没人发出半分杂音,一个沈睡昏迷著躺在那里,一个站在阳光可以照射进的光源之外,在焦急在等待......
有股奇怪又沈重的气流潺潺地在北宫周身四围扩散,像是从他心底最深处冒出的东西,没有伪装没有压抑,透过他身边慢慢褪去的色彩变得明显。
安迪攥紧了拳头眼神有点痛,却觉得是少有的清明,自己以前真的清醒过吗?不过是个笨蛋而已,会被爱情美丽谎言欺骗的笨蛋而已!
"哈哈!哈哈......"他在笑,很大声的笑,"巽!为什麽不回答?有那麽难吗?我一直觉得北宫巽是个堂堂伟岸的男人,所以我喜欢你,我爱慕你,我安迪爱著这样的你。北宫巽,如果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那你今天就给我答案,告诉我你到底爱谁?是我,安迪......还是那个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人?"
"我......"太长的沈默过於压抑,压得人透不过气,但他们都不能放弃,因为他们无法放弃。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些事是如此难,如此难以启齿,可是却必须面对,必须有明确的回答。
"我,我这辈子遇上了两个让我付出爱情的人,虽然苦却觉得值......"北宫一直都背对著安迪站在病床前,脸朝著病床的方向,可视线却不在这里,眺过远处窗户外的白云,北宫巽能看到的东西很远。
听他慢慢的说,安迪不著急,只是克制不了胸口泛起的阵阵苦涩,他听著巽的话身体里的石头就会堆积。他从不曾知道巽的感情给过谁,与自己在一起时总是不会过多去询问什麽,他一直以为只要拥有巽的未来就好,不要去在意他的过去......
原来都是"恶果"!自己种下的果,吞得格外苦涩难咽。笑声已经停歇,安静地等著巽的答案。
"第一段是我的初恋,却伤我很深,不过大概是老天觉得我命不该绝,所以我又重新爬了起来,并且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他说话时的表情是一种解脱,那是曾经的痛苦已经释怀後才能有的情怀,微微的冥思後表情开始凝重,道:"後来我又遇到一个人,是他真正拯救了我,让我再次活过来,如果说老天爷可怜我让我存活下来,那麽直到遇见他,我才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北宫巽。安迪,你明白了吗?"
不想说得那麽伤人,对安迪,总存著怜惜和不忍,北宫巽希望自己的话能让他明白,却又可以将伤害减到最低。他的答案──言,只有言才是自己最爱的人。
"哈哈......"刚才止住的笑又开始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脸侧两旁很酸,酸到自己拉扯著肌肉放声大笑。
"安迪......"收回目光,北宫先低头看了一眼,才转身。
"你别动!哈哈......"发觉到巽的企图,安迪喝止了它,"你,只要告诉我......你不爱我对吗?"
安迪,你何必这样呢?北宫在心中默默叹气,缓了下道:"是,我不爱你。"
该来的总是会来,说清楚也好,安迪的执著让他心疼,却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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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我,不爱我......呼吸急促,泪水决堤,自己不想软弱,可是......
"呵呵......"还在笑,哭泣的声音太凸显,连安迪自己都知道不是笑,这是哭。
眼眶模糊一片,透过去看到一个背影,是自己阻止他转身的,可是自己现在已经这样了,已经在哭了。为什麽他还不转过来?为什麽不来安慰我?为什麽不跑过来紧张地将我拥入怀里安慰?
真的不爱,真的不爱啊!
"呜......"自己爱上了一个心狠的男人!
安迪这瞬间才发现这样的事实,但是晚了,已经晚了......
"巽,我爱你,真的爱你......唔......不过你放心,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呵!"安迪看著他没有转身的意思,心像被刀尖挑著的疼痛。再怎麽伪装坚强都够了,他输了,输得好彻底,安迪明白只要是在斐莫言的病房中自己就没有胜算,他卑鄙地用性命作为筹码赢得了巽的回首。
安迪含著泪离开了载满他泪水的病房,走时双拳已经握到抽筋,混合著鲜血和眼泪遗留在斐莫言病房的地板上。
"言,我只有你了,你一定不能有事。"紧闭的双眼有著巽自己的痛苦,伤害安迪是不得已,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是谁巽已经很清楚了。他希望老天能听见自己的祈祷,能让言睁开眼看著自己。
轩辕一直没有离开墨尔本,他陪著北宫留守在医院中,虽然他早就明确表态过自己已经尽力,但看到巽近乎哀求的眼神和说不出口的乞求,轩辕选择了安静地留下,即使他什麽都不能做。
"轩辕,有琴呢?"一周过去了,整整七天过去了,能勉强支持的坚强都已耗尽,北宫甚至忘记了如果要寻人不该冲到医生办公室找轩辕。
在轩辕临时挑选的休息室中,接待北宫的只有冷漠的眼神,他并没有回答冒失闯入自己办公室人的意愿,那淡淡一瞥本该是北宫巽能够了解的。不过那是平日里冷静正常的北宫巽,不包括现在的他。
"轩辕,告诉我!"没有得到回答,北宫直觉反应就是冲上去逼问。
轩辕眉头挤得很难看,其实他的忍耐早就用尽,如果不是老大不放心北宫的身体自己根本就不会多事还留在这里。
就在他念头一闪间有个人影冲到了他们之间,"Hi!北宫,你冷静点,轩辕也不知道有琴为什麽还不到。你这样问他,也是无济於事的。"
略显苍白的身形偏偏还穿著一身白衣,看上去清秀却体弱的人悄悄回手按上了轩辕本已蠢蠢欲动的手背,轻轻抚了下反手握住。
"可是......"
"北宫,去找闻人,他会告诉你的。"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白色的人儿只想尽快打发他走,他能感觉到身後的那只手不规矩地滑上了衣袖内,轩辕接下来会做的事他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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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去找闻人,他会告诉你的。"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白色的人儿只想尽快打发他走,他能感觉到身後的那只手不规矩地滑上了衣袖内,轩辕接下来会做的事他当然知道得赶紧打发北宫走。
"你那麽紧张干什麽?怕我会对他怎麽样吗?"强势的将他扯入自己怀中,轩辕的语气有点凶。
"不,我没有......"蓝璃麟直觉反驳,可惜没什麽效果,最後都化成阵阵低吟被关在医生办公室内。
没有人知道有琴现在在哪,问过闻人,拜托过头,北宫什麽线索也没找到。坐在病房中,躺在病床上的言虽然没有什麽异常却恰恰是最坏的情况,他不动也不醒,轩辕和医生都说他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只要好好修养就能痊愈。
只是身体而已,他什麽时候能醒?谁也不知道,谁也回答不了他。
你可以试著和他说话,或许能唤醒他的知觉。这是医生的建议,在医生这样说时北宫没有忽略轩辕眼中透出的讽刺,他知道......其实很渺茫,言不会再醒过来了。
自己都做了些什麽?看吧,终於受到惩罚了。
北宫没有怨言,他愿意接受对於自己的愚蠢而降临的後果,可他不明白这与言有什麽关系?错的人是自己,如果要睡在这里永远不能醒来,那也该是自己吧。
噢!他懂了,只有清醒的人才有知觉,所以他现在才会痛苦万分。老天爷用言的沈睡让自己难过,如果自己昏睡过去又怎能知道这样的痛苦呢?他现在知道了当自己冷酷地拒绝言时言所承受的痛了,果然是惩罚啊!
"呵呵!......"北宫坐在病房的一角痴痴的笑,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声讨。想守著言半刻也不离开,却又怕言会责怪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能远远的多著,远远的看著。
杰儿和金夫人推门进来就听见少爷发出的笑声,那种拧曲的感情他们都感受到了,可惜却无能为力,少爷将自己关在了心中的牢笼中,那里面是对斐少爷的忏悔和对他自己的不原谅。
"少爷,吃饭吧。"金夫人走近他打开饭盒,已经倒下了一个,她不想看著少爷也倒下。
"......"北宫巽默默地盯著眼前的人,多日没有整理的面容连胡渣都生出来,可他并不在意,憔悴的目光连焦距都找不到。
"少爷!"金夫人很生气,想要发作却终究不忍心。
"北宫,你看谁来了!"一个带著惊喜的声音破门而入,推门进来的是那个在轩辕身边出现叫做蓝璃麟的苍白青年。
"......有琴?!"看到那个微笑著走进病房的人时,北宫巽瞬间恢复了精神一跳而起冲著有琴的方向跑去,压根没有看见她是被人搀扶著进来的。
在他双手快要碰到有琴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北宫还没看清就发觉自己倒在地上,身上还有刚才倒下前被揍的疼痛。疼痛让他清醒了些,抬头看到另一个人时还是有些茫然,道:"雷诺,你干嘛打我?"
"我打你算轻的,我恨不得能杀了你!如果不是有琴......"剩下的话在他看了有琴一眼後也就不说了,雷诺知道能冷静地看著自己揍了北宫那一拳已经是有琴最大的忍耐极限了,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在自己和他视为家人的夥伴间到底谁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个问题他始终不敢问出口,他怕那个答案会让自己绝望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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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你算轻的,我恨不得能杀了你!如果不是有琴......"剩下的话在他看了有琴一眼後也就不说了,雷诺知道能冷静地看著自己揍了北宫那一拳已经是有琴最大的忍耐极限了,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在自己和他视为家人的夥伴间到底谁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个问题他始终不敢问出口,他怕那个答案会让自己绝望到死。
"北宫,你没事吧?"果然,有琴虽然没说什麽,可那看著自己的眼光却是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