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淡似微尘

作者：淡似微尘  录入：12-15

小安脸上的兴奋渐渐黯淡了下去，好半天脸上浮现诡异的神色，“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我很美，十二岁的时候知道我的锁骨很性感，十三岁的时候知道我在床上很妖豔，十四岁的时候知道我的眼泪可以让很多人为我办事，十五岁……”
小安脸上的神情让方言很不安，他忽然伸手捂住小安的嘴，“别说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麽事情，以後不会有人再欺负你，我会保护你，我也会爱你！”这句话想都不用想就说了出来，说的如此的坦然和真切。
小安定定地看了方言一分锺，扭过头淡淡地说：“走吧。”

小安下车从便利店买了点速食，两人在车上解决了早饭，开著车往方言的住所去。
车里太安静了，方言的不安也越来越浓，他打破沈默，说：“Ｔｉｍ走货的渠道就是你走货的渠道吧。那次的交易没有成功，如果账本上不是有以前的交易内容，警察内奸不会那麽紧张。”
小安斜著眼睛看著方言，一挑眉头，说：“警察的直觉吗？”看方言的目光全是坚定，小安接著说：“狡兔三窟的道理我懂，那只是其中一条渠道，如果这次你能平安无事、官复原职，你可以试著慢慢去找别的渠道。”
方言没有接话，小安的话又一次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深深的鸿沟，一个是警，一个是匪。
看到前方的大楼，方言连忙岔开话题说：“这就是我家。”

在垃圾房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要找的东西，累得半死的两个人坐在地上喘著粗气。
“你哪天扔的衣服？”
“我算算。”方言扳著指头算了算，打扫卫生，家里被偷，惠琳被害，被小安救，枪战，自首，在医院呆三天，“一个星期了吧……”
小安搓了搓脸，“你们楼多久收一次垃圾？”
“应该是三天吧──”看小安又挑起来的眉头，方言连忙改口，“两天……难道是一天？”
小安走到方言身边，狠狠地弹了他的脑门一下，说：“去垃圾回收站找找。”

垃圾回收站在郊外，等两人找到的时候已经过午了，看到堆成山的黑色垃圾袋，方言的手抽搐了一下，刚刚翻一层楼的垃圾就快要累趴下了，要翻完这一山的垃圾，还不要个三五天？
“黑色夹克？”小安问。
“嗯。”方言点点头，“不过上面全是血。”
小安环视四周，走到垃圾山中一间小铁皮屋，拿出两张钱塞到刚刚走出来的黑脸男人手中，问：“深水区一个星期前的垃圾堆在什麽地方？”
黑脸男人接了钱，揉了揉，听到“嚓嚓”的响声後，很热情地问：“你们要找什麽值钱的东西吗？看见那个老太婆了不？她专门管深水区的垃圾，比较值钱的东西她都收著呢。”
“多谢。”小安道谢之後，拉著方言走到那个老奶奶前，拿出几张钱塞到她手里，和蔼地说：“老奶奶，我想打听个事情。”
老奶奶拿著钱，瞅了瞅小安和方言，好半天才把钱塞到兜里，问：“什麽事情？”
“大概一个星期前，你有没有找到一件全是血的黑色夹克？”
老奶奶不经意退後两步，显然是对血有些敏感。
“老奶奶，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小安努力做出很和蔼的表情，又拿出一沓钱来，递给老奶奶，说：“那件衣服并不贵重，但是是我刚刚过世的父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所以我非常想要找回来。”说著，小安的眼眶又有些红，眼看就要掉下眼泪来。
老奶奶把钱推回给小安，说：“钱已经够了，这些我不要，你们跟我来。”

方言壮硕的身体终於发挥了作用，他挽起袖子，把小山一样的车推回到老奶奶的住处。
把车停好，方言摊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气。
“起来吧。”小安伸出手拉方言。
“让我歇会儿，太累了，真不知道她都是怎麽推的。”方言怎麽也不明白，老奶奶那佝偻著的矮小身体怎麽就能爆发出那麽强大而持久的力气。
“生活所迫。”小安看著矮小破旧的铁皮房，颇为感慨。
老奶奶转进房子，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拿出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黑夹克，问：“是这件不？”
方言翻身起来，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特意把衣兜摸了好几遍，点点头说：“是这件衣服，不过──”
“衣服里面的东西呢？”小安明白方言的意思，出口问。
“奶奶，快跑！”远远的有一个少年扯著嗓子喊。

第二十三章
“奶奶，快跑！”远远的有一个少年扯著嗓子喊。
事情来的太突然，老奶奶腿脚不灵便，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方言一偏头，不远处有一个少年奔过来，後面跟著几个拿著棒子的人。
“护好她。”方言一下子蹦起来，挡在老奶奶和小安身前。
少年一边喊一边跑近了，看见方言高大的身体，连忙躲到他身後，护著自己的奶奶。
後面几个人追过来，冲著方言他们喊，“你们让开！”
“欺负一个半大小子和一个老太婆有什麽用！”方言虽然平时有一点吊儿郎当，但是正义感还是很强，他最见不得有人欺负老人、女人和小孩。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领头的人大声喊。
一听和钱有关，方言转过头看小安，他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可是小安是一个大款爷。
小安上下打量躲在方言身後的少年，转过头对领头的人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他欠你多少钱？”
领头人上上下下看了看小安和方言，两人穿得平平常常，又在垃圾堆里翻了半天，形象很不佳，不像有钱人，所以狮子大开口说：“一万。”
“明明就三千。”
“还有利息。”
小安掏出一把钱，抖了抖，“这里有两万块钱，拿去吧，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小安笑了笑，微微撩了撩衣襟，露出一个黑黑的东西，“你们应该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只要出钱，你们几个跑不掉。”
小安虽然在笑，可是领头人却打了一个寒颤，那腰间分明是一把枪。他走过来接过钱，撒腿就跑。
小安回过头瞟了少年一眼，然後温和地对老奶奶说：“衣服里面的东西呢？”
小安利落地处理了来找麻烦的人，老奶奶对他又是感激，又是害怕，一听小安问话，连忙说：“捡回来的衣服里的东西我都掏出来了，不过我不记得这件里面是什麽，我都拿出来，你们都拿走吧。”说著拉著少年转身回屋。
少年一直盯著方言和小安看，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一会儿老奶奶出来，拿著一个大口袋，扔在地上，说：“你们想要都拿去吧。”犹豫一会儿，老奶奶接著说：“我们现在没钱，刚刚那两万块钱我们会慢慢还的。”
“不用还了。”方言拿起口袋告辞，他看出来了老奶奶的不安和紧张，“我们不打扰了。”
“告辞。”小安也道别，临走之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从门口探出头来的少年。

车还在垃圾场，里面有很多枪，两人只能走过去。小安走得很慢，方言催促他说：“快走吧。”
“好。”小安微笑著答应，可是依然走得很慢。
“你别想把那小孩拉近你们的组织。”方言看出了小安的意图，警告他说：“他还是个孩子。”
“你没看到地上的那张报纸吗？上面有我的照片。”小安说：“那小孩认出我来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告密的好处来的太慢，所以他现在一定会来找我要封口费。”
少年太嫩，眼神也没有瞒过方言，方言叹口气说：“他还是个小孩儿，别太狠。”
“他不对我狠，我也不会对他狠。”
“他还有个奶奶。”方言继续给少年找借口。
小安沈思一会儿，说：“那好吧，他只要不过分，我放他一马。”
方言刚刚舒口气，让他担心的人就来了。
“等等。”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安偏偏头，三个人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安问：“什麽事？”
“Andi,pei?”少年问。
小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那麽看著少年。
“我知道你是！”少年指著小安说。
“你知不知道这麽指著人很不礼貌？”小安微笑著说。
少年放下手，“《黑帮》上悬赏一千万抓你。”
“你应该听说过──”小安忽然拿出手枪指著少年的头，“你应该听说过有很多杀手死在了我手上？”
被枪指著头，少年却并没有惊慌，他说：“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刚刚救了我和我奶奶。”
“有胆识。”方言赞赏地收回枪，“不过还是太嫩，不够格在我面前耍欲擒故纵的把戏。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我──”少年被识破，有些发窘。
小安掏出一沓钱，说：“我这里只剩三万现金了，都给你吧，不是封口费，只是比较赏识你的胆识。”
少年犹犹豫豫地接过钱，“我奶奶病了，需要很多钱治病。”

第二十四章
少年犹犹豫豫地接过钱，“我奶奶病了，需要很多钱治病。”
“哦？”小安上下打量少年一下，说：“想不想跟我干？”
方言连忙扯过小安，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不是说不会对他太狠吗？”
“啊？”小安苦笑不得地说：“除了走私，我还有正当生意的。”
方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谁叫你不说清楚，我还以为……”
“只要能挣到钱，我干。”少年爽快地回答。
“你去长椿街201号嘉嘉大厦四层A座11号，找一个姓刘的男人，告诉他是Andy介绍你去的，他会给你安排工作。”
虽然和方言无关，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把这个地址牢牢记住了。和少年告别之後，两人取回车，贴上几撇胡子，继续混迹在街边的情人旅馆。这种旅馆鱼龙混杂，很方便隐藏形迹。

方言和小安坐在床上，看著一床零碎的小东西，愁眉苦脸。
“有线索吗？”方言问。
小安盯著手上的钥匙，摇摇头说：“东西应该不大，要不是你该有感觉得，我觉得他留给你的最可能的是钥匙，可是这麽多钥匙，我们总不能见个柜子就瞎捅吧？”
方言叹口气，“都怪我当时换衣服的时候没有摸摸兜。”
“你如果摸过兜了，东西就落到别人手上了。”
“你说他死都死了，也不明白说。”
“死……”小安低声念，忽然问：“警局里你有没有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弄点东西出来。”
“你想到什麽了？”
“一般人中了枪，都会下意识的去摸枪口，手上会染上血。他塞给你的东西上也应该沾上了血，如果能搞到血迹显形水，也许就能找到。”看方言略带著不可思议，小安接著说：“你以为我这麽多年走私为什麽没有被抓住过？”
一笑，小安继续说：“我也是从警校出来的。”
“你？”方言的兴趣又被挑了起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小安说：“能搞到药水吗？”
“绝对信任的人……”方言说：“应该能，你等等，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方言在公用电话亭打过电话之後回到房间，看到床上的小东西按种类整整齐齐地排成了四排。
“给谁打得？”小安盯著床上的东西说。
“我们局长。”
“名字？”
“怎麽了？”
“我虽然不知道谁能信任，但我知道谁不能信任。”
方言忽就明白了，作为焰火的领导人，小安知道谁示警局内部的内奸，这麽想著就问出了口：“内奸是谁？”
“我这一行的规矩是，不能透露对方的消息。”小安漠然地说：“东西什麽时候能拿到？”
“晚上五点，九龙新区消防站前的垃圾桶。”
“那这段时间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小安把床上的东西一揽，塞回袋子，转了个身躺下，闭上眼睛说：“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方言在他旁边躺下，不一会儿功夫竟然开始做梦了，梦里仍然继续著现实生活中的追杀和调情，无论藏在哪儿，无论逃到哪儿，都会被发现，做爱也一次都没有成功，一觉醒来，大汗淋漓，方言不但觉得很累，而且觉得小兄弟很疼。

方言躲在车里，小安去消防站门口取药水，拿到东西两人又换了一家旅馆。
方言把药水喷在小饰物上，在等待显影的时候，方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问：“你身上带了多少钱？好像从来没有用完过？”
小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著方言，“你难道生活在原始社会吗？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银行卡这种东西？”
“黑帮也用银行卡？不怕被查到线索？”这才是方言一直不解的地方。
“这就是假身份证流行的原因。”小安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扔给方言，眼睛却紧紧盯著床上的小饰物。
“哈哈哈哈。”方言看著小安的身份证，大笑出来，身份证上，小安梳著一个锅盖头，带著占去半个脸的粗框大眼镜，鼻头红红的，眼神呆滞，嘴巴微张，“好傻的照片哦──”
还没等方言笑完，小安从床上捏起一个小牌子，微微一笑说：“我早该想到的。”
方言的笑意还没有过去，他喘著气说：“可口可乐？这种公众的地方怎麽会有？”
小安手上拿著的是一个红色的可口可乐钥匙扣，在药水的作用下，上面有斑驳的血迹。
“他死前一段时间我跟踪过他，他去过的银行、事务所、律师行我都查过，唯独忘记了他最後吃饭的地方──麦当劳。”

第二十五章
“他死前一段时间我跟踪过他，他去过的银行、办公室、律师行我都查过，唯独忘记了他吃最後一顿晚餐的地方──麦当劳。”
方言记起来，那天他在路上看见过小安，小安一路奔跑，很快没了影，原来是在跟踪。
小安从方言手上一把夺过身份证，说：“跟我走。”说完，提著装枪的黑包就走。
小安原来有两包枪，经过一路的战斗，仍然剩下一包。方言赶上去抢过黑包，方言自己都没有察觉，照顾小安这种念头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两个长著胡子的大男人坐在全是小孩子的麦当劳里有些格格不入，方言缩在角落里，浑身不自在，他尴尬地看著小安神态自若地穿过嬉戏的小孩子，走到柜台前点餐，不一会儿，小安端著盘子走了回来。
看到炸鸡翅，方言马上扔掉了矜持，大口大口地啃起来，他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麦当劳这样的奢侈品，长大之後有了钱，又不好意思来吃。啃完两个鸡翅，方言才抬起头来看小安，问：“你怎麽不吃？”
“小时候吃伤了。”
“好有钱！”方言感慨一下，继续朝第三个鸡翅发动进攻。
“在美国，穷人才会吃麦当劳。”小安转过眼神，四处乱瞟。
相同的穷困境遇，方言心理忽然升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
一个小女孩慢慢蹭过来，眼巴巴地盯著小安手上的小恐龙玩具。小安俯下身子，拿著玩具在小女孩面前晃了晃，说：“小妹妹，你帮叔叔把那个本子拿过来，叔叔就把这个送给你。”
小女孩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黑洞，一溜小跑跑到意见台，一把扯过意见簿就跑了回来。
“好乖。”小安摸摸小女孩的头，接过意见簿，把玩具交给小女孩。
方言知道小安找到了线索，也放下了鸡翅，凑过去小声问：“找到什麽？”
小安卷起意见簿，用手在底部一捋，纸张飞快的落下，几个字因为视觉暂留作用显了出来──汇丰359。
方言朝小安使了个眼色，小安用余光瞟了瞟，了然地从意见簿上撕去几页边角，神色自若地站起身走了出去。方言拿著剩下的鸡翅，跟著走了出去。
“分开行动，到旅馆汇合。”小安在一个十字路口和方言告别，然後迅速的穿过了人行横道。
在闹市区开打会惹起骚动招来警察，方言也不敢久留，拐进了另一个路口。追在他们身後一群人也迅速的分成两拨，分别跟踪小安和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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