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第一章 春天中的春天
人开始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个懵懂的赤子。在未尝情果之前,其实内心还都是个天真的孩子。
我在十三岁之前,一直都是一个每天只知道玩的懵懂的孩子。回忆我的整个小学时光,实际是很纯粹的玩乐。后来,总是很怀念,怀念当时单纯的快乐,象阳光一样的日子。虽然我也很清楚,人永远不能回到过去。
上初中后,我懂了什么叫春心萌动;也有了一份隐秘的暗恋,也是我的初恋。那之后我的感情和我都好象永远活在见不得天日的黑暗里。但我一点也不后悔,那段时间始终是我生命中的春天,春天里的春天。
上初中的第一天,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就是亚子。那句话我却没听懂,直到他重复了三遍,我才知道,他是在介绍他自己。他是我的同桌。也是我从小到大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南方人。
亚子是江浙人,不怎么会说普通话。他的所谓“普通话”带有浓厚的江浙口音。在一群土生土长的东北同学中,他几乎是格格不入的。大家听不懂他说话,他几乎不能和人交流。除了我。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语言适应能力那么强,在我们大约才交流了三天后,我就能听懂他说的每句话了。他也能听懂我说话。那是一种缘分。我顺理成章地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很快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亚子的外表看起来特别纤弱,身材瘦弱纤细,象春天才抽丝的细细的柳条。但后来我发现在他看似瘦弱的身体下蕴涵着不比我小的力量!
亚子有着让北方女孩都自佩不如的白皙肤色和秀气的五官。在他白得都好象有点泛青的面容上,是他淡而浓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和单单和淡淡的胡须。那青涩的面容,象一幅丹青水墨山水画。从那以后,我对南方起了一种莫名的向往,而我印象中的南方也和亚子青涩的脸融为一体。
那幅水墨丹青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梦中,开始只是一个人在画中游,后来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当时的我并不明晰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但我和亚子之间的感情是越来越深了。
和亚子的交往日渐亲密,我也越来越了解他。发现我和他在个性和兴趣爱好上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可能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好象在他身上能看见自己。我们可以说是知心的挚友。
他知道我喜欢看文学书,这也是他的喜好。但他真的收藏了好多书,是我所望尘莫及的。他家有个大书橱,放了很多书,还有一些是香港和台湾出版的书,是当时中国大陆找不到的。隔几天,他就领我去他家让我自己选书借我看。
在我们认识以来的第一个春天,我在他家借了一本台湾作家的中篇小说集。在回家后,我依旧按我的习惯晚上躺在床上就着昏黄的小台灯看书,但那晚终身难忘。从我头一次知道同性间也有那种很亲密的感情,它叫同性恋。
我很快发现我对这种叫做同性恋的情感是既陌生有熟悉。也渐渐发现,我对亚子的感情实际上就应该是这种情感。
我不想说我是个个同性恋者,但我承认我特别喜欢亚子。
我对亚子的情感越来越强烈,我自己都发觉,即便是作为最亲密的朋友,我对亚子还是热心地过了头了。我爱他,我关心他,这种情感渐渐浮出水面,被我们两个共同感知到。
开始,他对我过于热情没有什么反感,有时还有点反应也就是回馈。可渐渐,他也有点受不了了,开始有点冷淡我。但我当时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一点也没有感觉。
但我也没有向他表白我对他感情。他是我的初恋。我的这段暗恋持续了大约一个多月。
结束我的单恋的是我自己。我终于决定向他表白。
那天风和日历,我和亚子照样在共同吃过午餐后去离学校不远的公园散步。
我们在一片茂密幽深无人的树林停了下来。
我们几乎同时说,我有事要对你说。
谦让一翻。最后,他让我先说。
我说,我喜欢你。
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恐怕是世界上最直接的表白了。
好一会,没有任何声音。我好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说,对不起,我不是同性恋。我是想告诉你,我要回南方了,到父亲工作的地方定居。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相对而站。
我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的脸。
我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
我听见自己说,什么时候走?
他说,下周一。
我说,这么快。
他没说话。
那天,我们头一次同时出来,单独分开回去。
我知道,以后也将只有我一个人了。
整个下午,我们都没有任何交谈。
第二天,他没来。
第三天,大家都知道他要走了。
第五天,他来参加大家给他办的欢送会。虽然没有什么太亲密的关系,但毕竟同学快一年,都有点感情。在会上我坐得离他很远。但还是控制不了一直看他。在离别在即的这种感伤的气氛下,他哭了,无声地流下了几滴泪,但也很快擦掉了,不想让人发现。
临走前,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到他身边。
我问他,下周一几点的火车走?
他显然对我的亲近很意外,热切地说,上午九点。你来送我吗?
我点头。
他走的那天早上,我一直把他送上火车。
火车要开了,我也该下车了。
他拉住我的手,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说,只要你想,永远都是。
我们很自然地来了个临别的拥抱,最初的也是最终的拥抱。
之后我们一直有通信,他说起那个拥抱,说我的力气真大,他都觉得被我抱的有点疼了。他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记那个拥抱的。
从我们的通信中,我渐渐了解,他其实也是喜欢我的。但按他的说法:他真的没有那种勇气去面对对我的感情和他自己。
多年后,我们一直没有见面。可他却在信中隐约透漏了再续前缘的意思。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很直接地告诉他,我愿意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没想和他再见面,我心里其实一直自私地想永远保留他那个青涩的美好的样子。
他是我春天中的春天。
在爱上他之前,我其实并不知道爱情,我只是个孩子。也许没有爱上他,我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同性恋潜意识。他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但在他离开后,我却无比确定我自己的性向,我是个同性恋。并且决定要一直坚持做一个同志。
但不可否认亚子和他的离开给我带来的伤害。
亚子的离开曾经一度使我觉得对生活失去了激情,做什么都没有乐趣。
人生最大的痛苦末过于离别。既所谓“生离死别”。
很快,我就发现生离的痛苦根本不能和死别相比。
我们家一直住在一个地方,自我出生就没变过。我们的好邻居,住对门的安家也一直没搬家。我和安海滔安哥从小一起玩,他比我大十岁,但他挺小孩的,也喜欢和我这个小孩玩,我小时侯,他一直很照顾我,我们关系也一直很好。
一年前,他改了户口,和嫂子结了婚。后来听说是嫂子怀了孕,所以才那么着急结婚的。我觉得他们是说安哥做的不对,但我觉得安哥和嫂子在一起过得很好啊,安哥人好,对嫂子也好。只是自己还象个大孩子,要是看他抱小孩,我怕我还是忍不住要笑他。
我刚上初中时他们结的婚,而亚子离开的那个月,嫂子生下了小宝宝。
这个小宝宝还没有出生就和我有缘了。
事情很巧。亚子离开后的那周,我情绪很低,一阵寒流来袭我就感冒了。在家待了三天。
第三天,我好得差不多,但还是没力气。就躺在床上看书。忽然有人敲门。
门声很急。我赶忙爬下床去开门。
是嫂子。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放在腹部,好象很痛苦。她看到我有点失望,但还是说她要生了,请我帮忙送她去.
我二话没说,扶她去路上打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嫂子已经昏迷了,血都流到了小腿上。她就被抬到手术室急救。
我去联系安哥。
进医院后仅仅五分钟,我就坐在长椅上亲眼目睹了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和另一个灵魂永久的离去。我几乎也象经历了生死,出了一身冷汗,脱力地坐在长椅上不能动了。
安哥在半个小时后赶来。嫂子已经去了。但她留下了一个小男孩。
安哥听说嫂子不在了,当时就没力气了,但还要去看嫂子。是我扶安哥去看嫂子的。
当时安哥趴在嫂子的身上哭得很大声。他的儿子,他们的儿子,也在哭。我也在哭。
我其实挺坚强的。亚子走的时候,我都没哭。可当时,想到一个人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还是安哥的爱人,就忍不住替安哥难过。
生离死别,同样是分离;有人将今生今世再难重逢,但我们还都活着,只要活着,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就很幸福了呀!即便再也不能见面,也是快乐的呀!
安哥给孩子取名“安亚”。为了纪念嫂子。我才注意到嫂子和亚子一样姓“亚”。
我从安亚这个小婴儿出生就对他特别有好感,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亚”字。
安哥要我做孩子的干爹。我开始觉得好象把自己搞得太老了,不想答应。
后来安哥一直没放弃对我的游说。我和安哥从小就象兄弟一样长大,做干爹也没什么不自然的。我也觉得做个小干爹也挺好的,可以随时找安亚玩。他小小的特别可爱。最后还是当了个挂名的干爹。
那一年我十四岁,爱上了一个男孩,然后失去了他;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并决定做一个同性恋;还给个还不到一岁的小宝宝安亚做了干爹。
第二章 神奇
你相信有奇迹吗?我相信。
我真的遇到过奇迹,一个神奇的精灵。
如果说我的生命中还有第二个奇迹的话,那就让我再见一次风力勤吧!
初一那年的暑假,我还没有从初恋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整天有气无力地躺在家里看书。母亲几乎都以为我病了。在开学前的半个月,她和父亲商量好后决定让我一个人去父亲现在工作的山城玩玩。我觉得还不如在家陪安亚玩,他现在和我可亲了。但母命难违,我还是遵命去了。
到了才发现,父亲住的旅馆在半山上;说是山城也不必让我住到山上去吧。
我没来两天,父亲就出差去了别的城市,让我一个人在山里随便转转,呼吸点新鲜空气。我觉得他都把我当来这疗养的病人了。
在山里随便游走的第一天,我走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后来往回走,才发现迷路了。
我就在林子了四处乱跑乱撞。在越过一丛灌木丛后,我闯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画家创作的世界。
画家有一瞬被我吓到了,漂亮的眼睛睁的好大。但很快平静了,以平稳的几乎冷漠的声音问我是不是迷路了。
我点头。
他问我住在哪儿。我说后,他说,我也住那儿。但现在不能回去。
他说,我要先画画,如果你愿意等就等吧。
我没再说什么,走到他身后来看他的画作。就是我眼前的这片森林,但不是写实的画法,有点魔幻的色彩,笔触和色调也相对柔和,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虽然只有几棵树,我好象看见树后的精灵,再看下去,他就飞了出来,飞到我面前,是画家的脸。
我头一次这么清楚地感到自己在做白日梦,也是第一次做白日梦。
眼睛好象被画吸引住了,一直都挪不开。
直到画家收起画板,说,天黑了,光线不行了,我们走吧。
我才好象从那个白日梦中醒了过来。
我跟在他的后面,他身手矫健,一看就是惯于爬山涉水的旅行者。我勉强才能跟上我。
一阵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和我聊天。
他没回头,问,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的画看,看什么呢?
我说,精灵。
他停下来,回过头,说,我看你是做白日梦了吧。我画的是树。
我说,只是一种感觉。在那种魔幻或者说梦幻的气氛下,也许树后真的藏着精灵。
他很吃惊。
我们原来住在同在同一层楼。而且他的房间和我的房间只隔一个房间。
那天晚上,他邀请我去他的房间看看他的画。我觉得无上荣耀,竟有人邀请我这个小孩去看他的大作,欣然前往。
什么是被迷惑?就是我当时面对那整个房间的画。许多的树,许多的山,许多的泉水,和一个美丽的湖。我好象进入了一个神秘的森林,迷醉其中。
在我站在房间中间欣赏发呆时,有人从我身后抱住我。我低头看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那是画家的手。那双手如蛇一般柔软地伸进了我衬衫的衣领,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冷战。那双手往下伸展,解开了我的皮带,来到我的关键地带。
我的小鸟在那双洁白的手中飞翔,飞到了一个我从未到过的极乐世界。
他好象有魔力一样,带给我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激情。
那晚,我睡在了画家的房间。我们躺带床上,其实不知道说什么。我们其实还是陌生人,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为什么会和画家发生关系,为什么一点也没有推拒这种陌生的举动?我自己也说不太明白,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是崇拜画家的,也可以说是喜欢他的。
记得他的睡床正对着那个湖的画。
我们睡前最后的对话是这样的:
我说,这个湖在哪呀?
他说,就在这儿。
我说,你带我去看看吧。
他说,好。
我说,就明天吧。
他说,好。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他叫醒。
我不满意地问他这么早有什么事呀。
他说,你不是说要去看湖吗?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我一下坐了起来。
画家已经整装待发。
在我们去湖边的路上,我才知道画家的名字是“风力勤”。
湖比我想象的要小,但妨若一颗镶嵌在绿色锦缎上的明珠,闪闪发光。
画家在湖边作画。
我在他作画构图的范围外玩耍,在这片野生的山林里,好象我的野性也复苏了,到处不知疲惫地跑来跑去;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不同的世界。
不知何时他来到我身后,做出要抓我的样子。我当然不想被他抓住。于是在林中我们开始了一场追逐,象两头小狮子在玩耍。
后来他追上了我;然后在草地上彼此手淫。
其实,我原来自己也有给自己做过;但彼此做的感觉不一样。有爱和被爱的感觉,所以才叫做爱吧。
他的技巧性很强;我是学他的方法给他做的。那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手淫,我很高兴能让他快乐。
我们这种野和的时间不是很长,实际上是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安全感,虽然四周没人,但我还是紧张。
他很敏感,主动提出结束。
那也是我们唯一一次野和。
我们认识的第三天,我照样跟着风力勤去写生。
他作画时,我总能保持安静,不去打扰他;所以他也满愿意带我一起去的。
那天,我没到处跑;而是站在他身边看他作画:看他的画,作画的他。
他认真作画时喜欢轻轻眯着眼,那时的他其实是最迷人的。
当他丢下画笔,转头看我的一瞬。我快速地偷了他一个吻,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吻,也是我的初吻。
我吻了他之后就跑掉了,他就追。当然会被他追上。
他给了我个真正热烈的吻,和我那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有天壤之别。我们唇舌相交,一个不知道延续了多长时间的吻。一个吻可以让你好象可以飘上天堂,也可以让你如置身地狱,可以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来往的通行证就是那种激烈的爱。